那一晚,坦斯是帶冬紅到台中的大肚山上看夜景,賞星星,到有名的精明一街好好地逛個痛快,然後再到東海大學旁一家咖啡館,喝著香濃的咖啡和花茶,度過一個寧靜又浪漫的夜晚。
事情過了好幾天,想起那一夜,冬紅還是忍不住笑彎了嘴角,笑甜了眉梢。
坐在租書店櫃台後,她邊啜著老爸熬的愛心冬瓜茶,邊淺淺偷笑。
老板娘變得有點不一樣了,整個人都亮了起來,像含苞的玫瑰花綻放一般,今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沉浸在戀愛和幸福中的女人果然不一樣啊。
坦斯今天飛到曼谷參加新飯店的開工大典,本來他邀她一起去,可是冬紅怕坐飛機,再加上他去是要忙公事,她就推說店里很忙而婉拒了。
他說到了曼谷後會打電話給她,所以她現在懸著一顆心在等著呢。
手里拿了幾本書貼編碼,她的眼楮有意無意地往電話飄,不時拿起話筒听听電話有沒有問題。
等放下電話,她又開始擔心電話有沒有放好?他會不會打不進來?
就在她第N次伸手要拿起話筒時,電話鈴聲倏地響起,把她嚇了一大跳。
「喂?」她急忙接起,放柔了聲音軟軟地道。
「小妹,-講話怎麼突然變得這麼惡心?」曾家老二夏紅爽朗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嘿,听老媽說-有對象了,是不是在等阿娜答打電話來啊?」
冬紅臉紅得跟什麼似的,「才、才不是。」
「不是嗎?」夏紅賊笑了起來,「沒想到-手腳也挺快的,听老媽說對方就是春天大飯店的年輕老板。我听瑞恩說嚴坦斯是他好朋友,也是個很優秀的男人,只是有那麼一點花……嗯咳,什麼啦?你叫我不要講?可是她是我妹耶!」
冬紅听得一頭霧水,「-在跟我說話嗎?」
「沒啦,是-姊夫在怪我大嘴巴……」夏紅解釋道,接著又轉頭對丈夫說︰「還說沒有怪我大嘴巴……等等,好啦,我讓你跟她講。」
電話那頭立刻換成她英挺內斂的二姊夫瑞恩,他含笑地道︰「嗨,小妹。」
「姊夫,好久沒有听到你的聲音了,你最近好嗎?」
說到她三個姊夫都待她好極了,把她當作是親生妹妹般疼寵著。
「我很好,謝謝。」瑞恩微笑道︰「爸媽好嗎?我這陣子忙著處理公務,比較沒時間打電話問候他們二老,不過我和夏紅預計下個月會回台灣度假,到時候見面就有機會聊了。」
「你們要回來?」冬紅高興得不得了,「太好了,爸媽知道這個消息一定很開心。」
「小辦子,听說-和坦斯在交往,已經到論及婚嫁的程度了?」
「嗯。」冬紅害羞地應了一聲,「我不知道姊夫也認識坦斯。」
「我們是多年好友,早該想到把他介紹給-的,只是那時候……」他還太玩世不恭,也還沒收心……瑞恩吞下了原本要說的話,語氣真摯地道︰「不過現在很好,他有想結婚的打算,表示他是認真的,而且真的很在意-,他是個好男人,我相信他會好好照顧-的。」
不過他忍住三句話沒說——如果坦斯敢玩弄她的感情,就算他們是多年好友,他也決計不會放過他。
「謝謝你,姊夫,我也相信他是個好男人。」這些日子以來,坦斯所付出的點點滴滴,都令她感動窩心。
以前還覺得像他這種游戲人間的公子哥,對于感情一向抱持著好聚好散,玩玩就算的心態,就連他自己也曾質疑過愛情在婚姻中所佔的分量,但是他一路走來一直非常誠懇用心,就算他還沒有愛上她,可是他待她這麼好……嘴巴上沒有說愛又有什麼關系?
就算他的行為還不算是愛,那也相距不遠了,她對他非常有信心的。
再說,她的一顆心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被他勾走了,所有的理智和警覺對她來講統統不重要了。
她甚至開始期待他們的末來生活……
「那麼我就放心了。」瑞恩松了口氣,「你們要訂婚的時候一定要告訴我們,不管多麼忙,我們一定會參加。對了,大姊和大姊夫知道嗎?」
「媽媽應該每個都通知了吧。」她羞澀地回道。
「那麼我有預感,-今天會接到很多通關心祝福的電話。」瑞恩忍不住笑了起來。
「我想也是。」她雖然很高興接到二姊夫的電話,可是她還是有點擔心坦斯的來電,他會不會打不進來?
「好了,我不打擾-了,再見。」瑞恩像是有第六感似的,輕笑地結束通話。
「姊夫再見。」她很不好意思地感到如釋重負,還能听到夏紅在那邊嚷著︰「我還沒跟小辦子講完咧…-」
什麼叫做有了異性沒人性,她現在總算知道了。
幣上電話,她看了眼手表,一點二十五分,他的飛機應該已經降落了。
怎麼還沒打來呢?
她焦急了幾分鐘,立刻又暗笑自己的失魂落魄,「他還要過海關呀,我在急什麼?」
可是她就是怕,就是擔心,這種害怕的心理跟她怕坐飛機和怕看牙醫的理由是一樣的,就是——沒有理由,沒有邏輯,沒有原因,怕就是怕。
就在這時,電話終于響起,她立刻伸手拿起話筒,同時門口也走進一個嬌媚柔雅的女郎。
早不來晚不來,繡荷挑選的時機還剛剛好。
冬紅用眼神示意她先坐,迫不及待地開口,「喂?」
「冬紅啊,媽煮了一鍋綠豆湯,等下拿去給-喝好不好?這幾天天氣很熱,一定要降降火氣、消消暑,要不然萬一臉上冒出痘子就不好看了,我才跟-爸商量月底給你們訂婚的事,到時候新娘子臉上長個大痘痘多難看呀!」是她那大嗓門的媽媽——嬴春花。了
冬紅滿月復的希望又變成了失落,她沒精打彩地道︰「噢,好。」
「怎麼啦?怎麼有氣無力的樣子?是不是中暑啦?」嬴春花在電話那頭喳喳呼呼的。
「媽,我有同學來找我,晚點再打給-,拜拜。」她不等老媽反應就掛上電話,揉著眉心吁了口氣。
為什麼他還沒打來呢?
繡荷正翻著一本雜志,聞聲望了過來,「天下的媽媽一樣嘮叨,是不是?我也是給我媽念到耳朵痛,趕緊逃難出來的。」
「嘮叨也是為了我們好。」她淡淡地道,倒了一杯冬瓜茶遞給她。「-今天怎麼有空來?」
「我天逃詡有空。」繡荷喝著冬瓜茶,扮了個鬼臉,「太甜了,熱量一定很高。對了,今天怎麼沒有看見-家的白馬王子?」
冬紅覺得繡荷今天的語調有點尖銳,不過她還是溫和的回答︰「他出差去了。」
「確定是出差嗎?男人嘴巴上說出差,其實真正是去干什麼去了,天知道。」繡荷朝她眨眨眼,湊近她耳邊神秘兮兮的說︰「冬紅,說不定他是丟外地會情人呢!」
「不會的。」冬紅胸口一震,不過她依舊面色如常。
她相信坦斯,就算不相信的話,她也拒絕讓別人看穿心底的情緒;是好是壞、是哭是笑都該自行負責,就算難過給別人看又怎麼樣?爭取同情嗎?她沒有這種習慣。
繡荷觀察著她的神色,有點失望她的不為所動,「難道-一點都不會擔心嗎?像他這麼有錢有勢又英俊多金的男人,可是女人堆里的搶手貨,一不小心就會給人家搶走了。」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就算人家不來搶,他自己也會走的。」冬紅雲淡風清地道,心底有隱隱約約的刺痛,如今也只能祈求老天,千萬別讓這樣的事發生。
以她的性格要去搶、去爭、去奪,太累了,兩心相許是最好的,如果一方要走,一方苦苦強留,這樣的感情還有什麼意思呢?
「-真笨,這種心態是不對的。」繡荷看不起她這種心態,卻又忍不住有一絲竊喜,「這麼說,如果他跟外面的美女有個一夜,還是說一時被迷惑,-也不原諒他-?」
「原諒?如果他愛我的話就不會做出一時失足的事,如果做了,相信第一個後悔的人是他,最不能原諒自己的也會是他。」
「-小說看太多了,男人是感官動物,愛情跟肉欲是可以劃分清楚的。」繡荷翻翻白眼,「-還以為這年頭有什麼愛情D貴,非靈肉合一不可的感情嗎?尤其是男人,愛是愛,是,可以是兩碼子事的。」
冬紅臉紅了起來,不過她還是堅持自己的信念,「我不管別人的想法,如果他愛我,卻還不足以控制自己的,那這樣的愛未免太膚淺也太薄弱了。」
「-這種思想在現在的社會上不管用了,早就該被淘汰。」繡荷不以為然地道。
她目光炯炯地盯著繡荷道︰「難道-可以接受自己心愛,也口口聲聲說愛自己的男人為性而性,把你們的愛置于腦外嗎?」
繡荷窒住,一時語結。
「所以我寧可選擇相信他,只要不是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我不會每天去揣想他是不是背叛我,以及會不會背叛我,那樣的人生太痛苦了。」
繡荷瞪著她,不知道該說她笨還是贊她聰明,不過她發現冬紅並不是她想象中那麼不堪一擊的敵人。
她看似單純,思想卻一點都不單「蠢」。
從她這邊制雜讜立和懷疑來破壞他們倆的感情,恐怕不容易,除非她真的讓冬紅親眼看見她與坦斯在床上,徹底傷了她的心才有可能。
不過,她還有另外一條路,就是從坦斯那邊下手,她就不信有哪個男人是柳下惠,冀的可以受了誘惑還坐懷不亂。
她對自己的魅力很有信心。
「冬紅,如果是他提分手的呢?-也曾很瀟灑的點頭嗎?」繡荷試探地問道。
冬紅愣了一下,如果是坦斯親口說要分手呢?她可會放他走,任他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舍得嗎?
冬紅連呼吸都痛了起來,臉色有一絲蒼白,「會吧,如果他真的很堅決。」
留得住人也留不住心,就跟背叛一樣,只要身體和心靈都背叛了愛情,她就算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留不住變心的情人。
「太好了!」繡荷忍不住倍呼。
冬紅有點茫然地瞥了她一眼,「好什麼?」
繡荷這才驚覺自己失態,「沒啦,我是替-覺得好,因為想得開比較不會有痛苦。」
她嘴角微微一牽,「-說得沒錯。」
可是假如坦斯真的離開她,她會變成什麼樣?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冬河詬地心慌了起來。
這一天,冬紅過得恍恍惚惚,一連跌了好幾跤,雖然沒有摔得鼻青臉腫,不過小腿上多了幾處的淤青。
坦斯的電話直到晚上八點才來。
那時她正坐在房間里發呆,電話響了半天也沒有听見。
最後還是嬴春花興匆匆地跑進來,「小辦子,電話,坦斯打來的。」
她這才回過神,「呃,好。」
接起電話後,坦斯愉坑邙清朗的聲音在那頭響起,「冬紅,我好想-,曼谷熱得要命,真希望有-在身邊。」
「在身邊做什麼?一起熱嗎?」冬紅吸吸鼻子,真要命,怎麼突然想哭了?
可是听見他的聲音像是一大慰藉,她莫名其妙就感動得亂七八糟。
「不是一起熱,是一起……」他的聲音變得低沉下來,「洗泰國SPA」
她破涕為笑,「討厭啦,大變態。」
坦斯哈哈大笑,心情好得不得了,「-有沒有想我?天知道我有多麼懊悔沒有帶-一起來,行程無聊得很,連泰國部長請吃飯我也沒胃口,只想喝-煮的冬瓜茶。」
「冬瓜茶是我爸煮的。」馬屁拍錯人了。
「噢,好吧。」他還是嘻皮笑臉,柔情款款地道︰「那我只想坐在-身邊,抱著-,吻著-,愛……」
「啊,大變態!」她小臉漲得通紅。「不要講了,不要講了……」
「說得也是,在宴會里講這種話是不太好。」他深感同意。
她心髒差點停掉,「你……居然在宴會里講這種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
天啊!
「反正他們又听不懂中文,而我又很無聊,笑到嘴巴都快僵掉了,真想念跟-在一起的時候,不用佯裝就可以笑到肚子痛。」
「喂,越講越奇怪,你確定是在贊美我嗎?」
他高興地笑了起來,「當然,我絕對是一本真經的。」
「一本正經吧?」什麼真經?是九陰真經還是九陽真經?冬紅不禁失笑。
「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真聰明。」
「我一點都不聰明,你才聰明,」她真心誠意地道︰「你有領導能力,又有經營能力,把飯店經營得有聲有色,在國際間的風評和水準都是一等一的,你真的很了不起。」
電話那頭突然沉默了幾秒鐘,她還以為斷訊了,正想出聲喚他時,便听見坦斯小心翼翼地開口道︰「冬紅,今天……沒發生什麼事吧?」
她一愣,「沒有,怎麼這麼問?」
「因為-的口氣怪怪的。」他受寵若驚地道︰「-從來沒有這麼認真的贊美過我,所以我想是不是-被掉下的花盆敲到頭,還是……」
冬紅又好氣又好笑,「嚴、坦、斯!」
「啊,我還是習慣這種語氣。」他像是放下高懸的心似的,雀躍道︰「很好、很好,-總算恢復正常了,我還是喜歡這樣的冬紅。」
她實在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可是又有一點感動。
「坦斯。」
「嗯?」他一愣。
「早點回來。」她溫柔害羞地道︰「我……我很想你。」
坦斯大喜過望,作夢也沒想到保守的冬紅竟然會主動說出這樣甜蜜的心事,他心里滿是激蕩和溫暖,「我一定會的。」
「既然還在宴會里,那你要吃飽點,玩得開心點。」她輕輕地笑了一聲,「我要去陪媽媽看八點檔了,再見。」
「那我回到飯店再打給。」他有點不放心地問︰「會不會打擾到-睡覺?」
「不會。」她備感窩心,小小聲的說︰「我會等你的。」
「好,要等我。」他這才滿意地掛上電話。
這通電話像是一劑強心針,冬紅整個人像是蘇醒了過來,發呆和煩悶、苦惱統統不見了。
「媽,我好餓,剛剛的菜都吃完了嗎?」
繡荷向來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而且她總能夠達到目的。
事實上,她這次會從歐洲敗興而歸,除了覺得鋼琴真的不是她的興趣外,跟已婚的副教授有男女情事的糾葛,才是她離開學校的最大原因。
她怎麼會知道英俊倜儻,今年不過三十的副教授竟然已經結婚了?而且也不能怪她呀,是副教授對她一見鐘情,死皮賴臉地追求她,還搞到要跟老婆離婚。
不過誰又想得到他老婆是校長的心肝寶貝女兒,為了幫女兒的忙,使出威脅和退學的雙重賤招逼得副教授不得不放棄,也逼得她不得不收拾包袱回家。
那個沒有擔當,沒心少肺的男人!
但是沒關系,天涯何處無芳草,她現在找到一個論條件、比長相都比他好上十萬倍的男人,只要她付諸行動,必定可以手到擒來的。
男人,全是容易被美色俘擄的動物。
她從沒有心機的冬紅那兒打听出嚴坦斯昨天回國,而且他今天就會到春天大飯店處理公事。
所以她穿了一身的酒紅連身長裙,用一條鏤花的金色腰帶束住縴縴腰肢,烏溜溜的長發披散在背後,用彩妝點綴出黛眉朱唇,眼波流轉,真是不醉人也難。
繡荷走到櫃台,聲音清脆地問︰「小姐-好,我跟貴飯店的嚴先生有約,請問他現在人在哪兒?」
癟台小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跟嚴先生有約?」
「是的。」繡荷故意撥了一下長發,眼波嬌媚,彷佛這樣就可以說明一切。
「對不起,小姐,本飯店並不做這樣的中介,也嚴禁特種行業的小姐進入飯店「營業」。」櫃台小姐義正辭嚴地道。
「什麼?-以為……我……」繡荷一時氣怔了。
「警衛,麻煩把這位小姐請出去。」
一旁的警衛雖然有點惋惜,但依舊將她架起,「請」了出去。
「小姐,請。」
「喂,-、-怎麼可以這樣?我、我一定要叫你們老板把-炒魷魚!」繡荷邊叫邊被架了出去。
在一旁處理文書的欣蒂奇怪地望了過來,「敏敏,怎麼回事?」
「又一個自以為是老板神秘情婦的瘋女人。」敏敏攤攤手,無奈地道︰「唉,老板太帥也是個問題,常常有名門淑女假裝說跟他有約硬要上樓,現在就連特種行業的小姐也懂得冒名玩這種伎倆了,真是的。」
「沒關系,請出去就算了,不過-做得好。」欣蒂笑嘻嘻地道︰「我們老板跟我那小辦表妹現在可認真得很,已經論及婚嫁,我們得好好把關,千萬不能讓那群美女再有機會上門來糾纏。」
「-放心,我們統統都曉得,一定會嚴格把關。」敏敏一拍胸脯,慨然地道。
「嗯。」欣蒂滿意地點點頭,繼續埋頭做自己的事。
繡荷第一回合的搶夫計,在春天大飯店員工嚴守邊關的政策下,失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