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重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綠蔭不減來時路添得鸝台四五聲
十個月後。
在杭州城郊一處半山腰,有一棟小小的農舍;門前的清塘植滿了荷花,不過此刻正是冬盡初春時分,塘內仍是一片蕭索。
屋後的小窪田地里,則是種滿了一排排翠綠的女敕菜苗,正等待著春風一暖,好成長茁壯。
一位身懷六甲的美麗少婦款款地走出,身後小心攙扶著的正是她那名滿杭州的才子丈夫。
「怎麼不在里頭休息?」他小小心心地攙著她,愛憐不舍地道︰「今兒個天氣雖然不錯,可是還有點兒冷,千萬別著涼了。」
「我一點都不冷。」嫵媚抬頭對他嫣然一笑,因懷孕而略顯豐腴的臉龐綻放著幸福的光彩,「好美的天空,天氣真好……應該快三月了吧?」
「是呀,可是春寒料峭的,萬一病了怎麼辦?」
「我身子骨這麼好,怎麼可能會生病?你沒看到爹每回來都帶了大包小包的補品,吃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愛嬌地道。
他笑了,「有什麼不好意思?你懷著他老人家的寶貝孫子,就盡量地吃吧!再說,爹本來就疼你,就算沒有懷孕,他也會帶上大包小包的山珍海味來給你的。」
嫵媚呼吸著山林間的清新空氣,不禁幸福地笑了。
她回想著這一路來的點點滴滴,從一無所有到現在擁有一個溫暖的家,還有一雙疼愛她的公婆。
命運虧待她的,都已慢慢地彌補了她,對于蒼天,她有說不出的感激。
「我好幸福。」她依偎在他懷中,眼眸閃耀著歡娛,「真的好幸福。」
「我何嘗不是?」他低頭淺笑。
「如果愛兒也在這兒,那就好了。」她感傷地道。
嶺雲輕輕笑了,他打趣道︰「那可不行,你教她那個冷面老公要無聊至死嗎?」
嫵媚也忍不住笑了,「是呀,我真懷疑煙波帶著愛兒游走江湖,一路上會不會被她的吱吱喳喳給吵昏?」
「我看他們兩個是絕配,一個惜言如金,一個天生聒噪,配得剛剛好。」
「說的也是。」嫵媚望著遠方,想著愛兒,不由得喜悅地笑了。
當初,他們都以為愛兒必死無疑,沒想到她福大命大,硬生生被大夫從死亡邊緣給救了回來。
當然,最主要還是煙波的功勞,他拚命在她耳畔輕喚著,愛語和威脅都紛紛出籠,硬是把愛兒給「吵」醒了。
素來冷漠淡然,沉默是金的京城第一神捕竟然會對著一個女子又是蜜語又是威脅地說上好幾晚,連嗓子都給說啞了。
大家都覺得不可思議,又好笑又感動——
其中尤以剛醒來的愛兒為最,她睜開眼楮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大哥,你好吵……不過吵得我好快樂喔!」
煙波當時驚喜絕倫的表情,嫵媚到現在還印象深刻。
無論如何,終究是老天垂憐,讓他們這一對愛侶得以永遠幸福地廝守在一起。
姻緣天成,她現在終于可以體會這句話的意思了。
望著身畔寵愛自己的丈夫,再想著倍受煙波呵護的愛兒,嫵媚心底覺得好溫暖好溫暖……
☆
蘇州官道上
十幾名凶神惡煞般的大漢團團包圍住幾輛鏢車,虎視耽耽著,隨時準備要下手。
紀剛手執長劍,心底暗暗叫苦。
唉,他也真是流年不利,上回保官銀遇著了黑潭寨強盜,幸好有貴人相助,他才得以順利完成任務。
驚魂甫定的他差點兒嚇出病來,才因此休息了好幾個月,在一番調養身子後,才接下這趟鏢。他還以為這次出門能夠順利些,別再讓強盜把他紀剛給看扁了。
可沒想到今年初保了這一趟鏢,就又遇著了白水寨的大強盜。
唉,難不成他真該收山回家抱女圭女圭了嗎?
就在他苦著臉,而那群強盜咧嘴大笑的時候,一枚天外飛來的果子倏然打在紀剛頭頂上,差點兒把他嚇昏過去。
「誰?」他怎麼這般命苦?又是誰來跟他過不去了?
「誰?」對面的強盜頭子也模著頭頂的果渣,急吼著。
「紀總鏢頭,別光是站著,跟他們打呀!有我相公替你撐腰,別怕,上去打。」一個嬌嬌女敕女敕的女聲在他們頭頂上響起。
眾人愕然抬頭一望,卻看見了一個穿著月牙色緞裝,綁著粉蝴蝶花的嬌媚小泵娘,正晃著兩只小腿坐在大樹枝椏上。
只見她兜了好幾枚成熟的果子,一邊啃著一邊甜笑道︰「咦?被你們發現啦?」
紀剛一頭露水,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強盜們則是露出了急色鬼的模樣兒,巴不得立時跳上樹把她給搶回家。
「你家相公是誰?小娘子,還是讓我當你的相公吧,我會好好疼你的。」強盜頭子笑道,其他的黨羽也嘿嘿哄笑了起來。
驀然打斜底里飛來了一顆石子,不輕不重地擊中了他的下巴——
強盜頭子的下巴瞬間月兌臼了,闔也闔不攏。
那個嬌女敕小美人兒在樹上爆出大笑,笑得一點氣質也沒有。
強盜頭子氣惱極了,他口齒不清地吼道︰「……素……雷(是誰)?ㄟ我吻豬來(給我滾出來)!」
愛兒笑得差點兒滾下樹去,「哎呀,我的天哪!」
紀剛又想笑又害怕,簡直不知該怎麼反應才好。
突然一個雪白的身影出現在樹椏上,恰懊落坐在那個小美人兒身畔,健臂一舒,摟住了她。
「白水寨?識相的就快滾。」辛煙波冷冷地道。
紀剛驚喜地大叫了一聲,「又是你,大俠?你究竟是哪一位?」
煙波尚未說話,愛兒就搶著道︰「我家相公是鼎鼎大名的辛煙波……」
「金……金人立一人武?(京城第一神捕)」強盜頭子差點暈過去。
「原來您就是辛大俠!」紀剛狂喜極了。
「勞密呀(饒命呀)!」強盜頭子和眾嘍-們瞼都白了。
「大哥,要放他們走嗎?」愛兒听得已經有點受不了了,刺耳得很。
煙波寵溺疼愛地看著她,「白水寨雖然落草為寇,但是一向安分守己,極少擾民。」
「所以可以讓他們回去嘍?」愛兒甜甜一笑,開心地朝底下叫道︰「喂,白水頭子,快回去吧!我家相公要饒你們一命,不過你們以後再不乖乖蹲在山里種菜,而是要出門來做無本勾當的話,當心我相公把你們全寨上下的下巴都給弄掉。」
「-烈因呼人(多謝辛夫人)……」強盜頭子大喜,依舊是咬字不清。
愛兒又好氣又好笑,「快回去把下巴給弄好,我听得好痛苦喔!」
「日(是)……」
紀剛看著眾賊寇沒三兩下子就被嚇得落荒而逃,他感激涕零地看著辛煙波,拱手行了個禮。「多謝辛大俠、辛夫人——」
「快走吧!我們可不能一路照應你了。」愛兒揮揮手,嬌憨笑道︰「保重,祝一路平安順風,沒人劫鏢!」
待紀剛匆匆忙忙地押鏢離去後,煙波忍不住轉過頭凝望著愛妻。
「你訓人的模樣兒真可愛。」他真心低嘆。
愛兒嫣然一笑,環住他的頸項,親密地道︰「你彈指的樣子……也好帥喲!」
煙波一怔,俊臉不禁腓紅。
「大哥,有你在,我一輩子都不怕無聊了。」她開心滿足地道。
「這句話該是我說才對。」煙波低低道,深情地吻住了她。
清風初送,碧芽初發,明媚的午後,蕩漾著暖暖春意,一絲絲一縷縷,柔柔纏繞住有情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