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過度放縱的確會傷身的。
尤其她又毫無節制地一杯接著一杯喝個不停,點了各式各樣的調酒藉口慶祝,杯杯全灌入肚子里。
膘酒是最容易醉的,所以聆蘭第二天醒來時簡直痛不欲生。
「要命……」她按掉尖叫不休的鬧鐘,強忍著嘔吐暈眩的下適感。
一想到待會還要上班,她真想要就此嗝屁在床上。
叭酒果然會亂人心性,所以保守的姊姊昨天晚上就很自然而然地跟著未來姊夫回他家去了。
聆蘭踩著搖搖蔽晃像在暈船的腳步,先在浴室吐了一回才刷牙洗臉,並且洗了個舒服乾淨的澡。
洗過澡後,她又像再世為人了。
咬著烤得噴香焦黃的吐司,她疲憊地背著包包走向門口,門打開的瞬間卻被來人驚呆了。
一身英氣勃勃,風采迷人的磊原站在門口,皺起濃眉瞪著她。
她心猛地一跳,隨即強抑下歡然和痛苦感,語氣平靜地問︰「有什麼事嗎?」
「听說你昨晚-了很多酒。」他質問的口吻如同一個氣惱的丈夫。
「你的八卦情報還真迅速。」她冷冷地說,「老板,還有什麼事嗎?我趕著去上班,恐怕不能跟你多聊了。」
她轉身關鎖上門,正要越過他的身畔閃人,磊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肘。
「說清楚,為什麼要喝酒糟蹋身體?你要向我證明什麼嗎?或是想要讓我對你大感愧疚?」他緊蹙眉頭,不悅地低吼。
聞言,聆蘭只覺怒氣直往上沖,「貝磊原先生,你到底想怎麼樣?我們不是已經說好回到台北後就楚河漢界分兩邊,各人走各人的路嗎?你不覺得現在怒氣沖沖地站在我家門口質問我,是一種很突兀奇怪的行為嗎?」
他一時語塞,「我只是……關心你。」
「多謝關心。」她倔強地抬高下巴,「我已經收到你的關心了,你可以回去了,謝謝。」
「你是不是在生氣?」
「生什麼氣?」她斜睨他一眼,諷刺道︰「我有什麼身分理由生氣?而且我也不明白我能生什麼氣?」
磊原相信他是昏了頭,才會無視于理智的警告前來關切她昨晚在酒吧里大飲痛醉的舉動。
他從來就不願意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可是……該死的!他就是壓抑不了心里的沖動,也管不住自己的雙腳。
所以他來了,而且被她痛罵一頓。
但詭異的是,兩天來,他亂紛紛的心情驀地安定愉悅了起來,是因為看見了她?還是因為被她罵了?
「我一定是病了。」他自言自語。
聆蘭不爽地瞪著他,被他莫名其妙的行為和話語搞得一肚子火氣。
她真的不明白,他還上門來挑釁做什麼?她都放過他了呀!
「無論如何,你都不能藉酒澆愁。」他發表嚴正聲明。
她差點把眼珠子都瞪出來,這個男人到底在搞什麼鬼?發什麼瘋?她這里不是釣魚台,用不著一大早就來此宣示主權,告訴她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做。
「我要遲到了。」她不想再靠得他這麼近,感受到他性感憾人的氣息;她在這份情感上已經夠狼狽了,若再被他的魅力征服,她怕自己會脆弱崩潰到全盤皆輸。
她話一說完,轉身就要走,可是磊原的力氣大到任憑她怎麼掙、怎麼推,也撼動不了他半分。
「你到底想做什麼?」她氣憤地望著他。
「不要這樣喝酒傷身,尤其你又是女孩子。」他還是皺眉,再次重復。
天啊!她快瘋掉了。
「我發誓,如果你再不放開手,我一定會讓你後悔你今天踏上這里的地!」她咬牙切齒道。
也許是她語氣里難得一見的凶狠,磊原依言放開了她。
「聆蘭……」
「干什麼?」她回頭瞪著他,齜牙咧子隈狠狠地道︰「你沒事一直跟著我干嘛?」
「我並沒有……」磊原話說了一半就吞回肚里,因為他發現自己真的跟在她後頭走。「你要上班,那搭我的車。」
「人言可畏,而且我不希望你女朋友誤會。」她終于還是逸出了一絲酸意。
他大大釋然,露出了一個傻氣的笑容,「哈哈。」
「哈什麼?」她今天火氣大得很,對他絲毫不假辭色。
「你在吃醋。」他有些暈陶陶的。
「吃你個大頭鬼。」她忿忿地跳上一輛恰懊停在面前的公車,對他拋去一記白眼「再見。」
磊原望著公車搖搖擺擺的離去,完全沒發覺自己笑得跟個傻子沒兩樣。
等到他發現時,連忙搓揉掉笑容,低咒道:「媽的,我到底在干什麼?」
噢,Shit!他又犯戒了。
接下來幾天,沉浸在失戀憂傷中的聆蘭突然發現,那個害她失戀的始作俑者天逃詡藉口出現在她面前晃來晃去。
現在是什麼情形?他如願擺月兌她的糾纏,現在應該高高興興攬著新歡和未來對象恩恩愛愛去啊。
為什麼反而天天出現在她面前?而且還一副討罵的樣子。
就像今天晚上,原本他告訴張媽要去參加宴會,就在她壓抑著心里涌現的落寞,努力在小杰面前擠出笑容,陪他看「神奇寶貝」的卡通時,他大老板又不知道從哪里冒了出來。
磊原打開袖扣,將銀灰色襯衫卷至肘部,對他倆微微一笑,「看卡通嗎?我陪你們。」
她一顆心提得老高,臉色卻一沉,悶悶地起身走到另外一張沙發坐下,讓他表演一出兄弟情深。
不過,她不得不承認,這幾天他真的改變許多,對小杰的態度由一開始的尷尬、不自在,到現在能夠比較自然地表現出自己的喜樂笑容和想法了。
小杰對此,簡直是開心到快暈頭了。
他的小臉蛋散發著快樂的光彩,每次磊原坐在他身邊,詢問他幼稚園里的點點滴滴,他就興奮得滿臉通紅,吱喳得像只小鳥。
聆蘭的眼神變得溫柔,她覺得很滿足、很安慰,不枉費她花了許多心思打開磊原的心結。
「你們看電視,我去煮消夜。」她起身替他們張羅消夜去也。
地瓜稀飯煮到一半,磊原就晃進廚房里,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她的手一顫,強自鎮定道︰「卡通結束了?」
「沒有,小杰要我來陪你。」他揚揚濃眉的說。
「我很快就煮好了,不用人陪。」她正在做涼拌菜,還打了一碗蛋花,準備做醬油蔥炒蛋,小朋友最喜歡吃炒雞蛋了。
「我以為我們還是朋友。」
她背脊一僵,淡聲道︰「我們的關系僅止于主雇之間,你提醒過我的,難道你自己忘了?」
磊原有些狼狽,連忙顧左右而言他,「呃,最近小杰的氣色很不錯,胃口也好太多了。」
小杰是他們共同關懷的人,也是最安全的話題。
听他這麼說,聆蘭眼神不禁一柔,「是啊,他的臉色紅潤許多,白白女敕女敕的,越來越好捏了。」
「我還是要感謝你。」他看著她動作迅速的炒好蛋,又在油鍋里放入鮮蝦與青芹翻炒起來。
食物的香味飄散,他的胃自動鳴叫起來。
「不,是你的功勞,他最近真的很開心……」說到這里,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小杰那個奇怪的阿姨也沒有再上門騷擾了。」
「我警告過她了。」他淡然道。
「原來如此。」她恍然的笑了起來,神情是掩不住的超爽。「的確,惡人需有惡人磨。」
磊原撩眉,又好氣又好笑。「這麼說我是惡人中的惡人羅?」
他的耐心不到一湯匙的水,她卻擁有如海洋般遼闊的耐心,他們實在非常適合當一對嚴父慈母……
他又開始傻笑起來。
不對!他已經決定讓他們的關系維持在最安全的距離界線外,絕不能再搞得更復雜了。
可是他還是要她,並且想得全身都發痛了。
磊原低頭罵了一句粗話,那只有道地的美國人才听得懂。
「那句F開頭的長句子是什麼意思?」聆蘭狐疑地看著他。
「只是簡單的口頭用語。」他想也不想地睜眼說瞎話。
「噢。」她想了想,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那你為什麼突然說這句?」
「因為我對這美好的一幕太感動了。」果然無奸不成商,磊原眼也不眨地胡-,
「忍不住發出贊嘆。」
「不用客氣。」她還真以為他在贊美呢。
他忍不住對她一笑。
「你是一個好女孩。」這次他是認真的。
她受寵若驚,「呃……謝謝。」
「而我卻是個混帳。」他感慨道。
「咦?」她有些傻眼。
他突然搖搖頭,粗獷的臉龐有一絲郁卒,倏地起身離開。
咦?他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