丙不其然,當羅一品發現自己珍藏多年連聞都舍不得聞一下的千年人參王,居然被女兒拿去謀殺殆盡……不,是糟蹋之後,當場暈厥過去,後來還是蒼術向他保證,一定能夠種出比那株千年人參王更有神效的人參,他才稍感安慰,沒有捧著人參渣老淚縱橫。
但是香圓也被罰得很慘,不但被禁足,扣月費,以及不準再踫「一品回春院」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任何一根藥材。
「一根的不行,那切片的行不行?」她還想做困獸之斗,端出天真可愛又無辜的笑臉。
「不準跟我嘻皮笑臉。」羅一品破天荒的板超面孔。「哪一種都不行,一根的。切片的、。圓的、細末兒的,統統都不行。」
「哎喲……」香圓哀嘆一聲。
「總之,你乖乖回屋里學刺繡做女紅,月底訪交五十個荷包來給我驗收!」羅一品難得端出做父親的威嚴,語氣堅定地道︰「我再考慮要不要原諒你。」
「是——」香圓只得乖乖听命。
也許這次她實在太過分了,早知道應該切一半拿去煮就好,唉。
「呃,那個……」在一旁努力保持面無表情、只想置身事外的仙童,看著香圓垂頭喪氣的模樣,忍不住開口替她求情。「羅神醫,請你不要處罰香圓,她都是為了煮人參茶給我喝,才會無心闖出大禍的。如果真要罰,就請你責罰我吧,都是我的錯。」
「恩公,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呢?是香圓丫頭莽莽撞撞的做錯事,所以該受罰,這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羅一品轉過頭看著她,好聲好氣的解釋。「如果她早告訴我是要泡給你喝的,我絕對是恭恭敬敬親手奉上,還幫你配上一帖寧神養氣的上好方子,可是她居然用偷的……這丫頭,不好好教訓怎麼行呢?」
「可是她都是為了我……」等等,她到底在做什麼?她竟然為了一個羅家人跟、另一個羅家人求情?但饒是內心自我痛譴,她還是沒法不替香圓說話。
「恩公,我知道你宅心仁厚,可是這丫頭實在太天不怕地不怕了,不好好罰她……一回是不行的。」見她對自己女兒那麼好,羅一品感動極了,但是立場依舊堅定不、改。「而且還得感謝老天爺庇佑,讓她沒有又突發奇想加點別的藥材進去,又幸虧你一口都沒喝,要不然謀殺恩公可是天理不容的啊,到那時候她豈不更罪大惡極?」
「但是她真的只是……」有那麼夸張嗎?還謀殺恩公……
「恩公,你也累了,快回屋休息吧,我讓人炖個沙鍋人參老母雞給你補一補。」
羅一品疼惜地注視著她,「一個女孩家離鄉背井的闖蕩江湖,很是辛苦吧?」
突如其來的長輩關懷令仙童一震,胸口掠過一抹酸楚又有些溫暖,但更多的是警覺和駭然。
她怎麼可以覺得羅一品真的在關心她呢?他明明就不是什麼好人!
仙童往後退了一步,面上極力掩飾震驚與氣憤,淡淡地道︰「謝謝,我沒什麼辛苦的。不過你說得對,我是有點累了,請容我先告退。」
「啊?哦,好啊。」羅一品愣了下,依舊慈愛好脾氣地道。
「我送她。」蒼術在旁邊默默看著這一切,直到這時才出聲。
「不用!」仙童反應過度激烈,在吼完後才發現自己干了什麼蠢事。「呃,我、我是說,不用送了,我認得路。」
卑一說完,她急急忙忙轉身倉皇的逃開。
「你們覺不覺得……仙童姐姐怪怪的?」香圓遲疑的搔搔頭。
「對啊、對啊,怪怪的。」羅一品若有所思的猛點頭。
蒼術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望著仙童迅速消失的身影,眼神里有一絲憂心。
「爹,難得咱們有志一同耶!」香圓驚喜的睜大眼楮,熱切道。
「對呀、對呀。」羅一品也很是雀躍。
「既然咱們父女默契這般好,那就不用罰了吧?」香圓眼珠子骨碌碌的轉著。臉上笑容好不俏皮可愛。
「不行。」羅一品皮笑肉不笑的,斷然拒絕。
「哎呀!爹……」
「五十個荷包,只準多不準少。」
「爹……」香圓慘叫。
若是平常,蒼術早已被這老不老小不小的兩人逗笑,但是他此刻卻置若罔聞,思緒兀自停留在方才仙童倉皇逃離的怪異行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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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回春院」真是個恐怖的地方,很恐怖很恐怖很恐怖,會讓人失去理智,忘記自己是誰,忘記本來的目的是要干什麼的……」
仙童走在熱鬧的大街上,余悸猶存的低低自喃。
她要不是撞了邪就是卡到陰,不然怎麼會變得心軟得一場苞涂,甚至還替羅家人求情?
「絕對是那碗燕窩干貝粥搞的鬼。」她憤慨道。
仙童,從今天開始,重新做人,牢牢記住自己的任務,並且致力于把羅家搞得雞飛狗跳,最後拿回原本屬于她家的一切!
「羅一品,我會讓你嘗到身敗名裂、生不如死的滋味!」她咬牙切齒立誓,可是街角那頭飄來的哽咽啜泣聲卻轉移了她的注意力。
仙童心下一揪,忍不住望向哭聲來處。
只見一張楚楚可憐的小臉蛋,瑟縮在過大又沾滿灰塵的紅衫里,烏黑的辮子垂落在瘦削的肩頭……
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幼年的,不曉世事的,備受輕蔑欺凌又一點也不懂得反抗的自己。
她胸口像破了個大洞,痛楚的過去全流淌了出來,腦子暈眩嗡嗡然,呼吸低促到幾乎無法喘息。
仙童不能自已地移動著飄浮的腳步,一步一步地走近「自己」……不,不對,是一個跟她小時候境遇相似的小女孩。
她害怕,想抗拒,想轉身逃離這個宛若她童年翻版的小泵娘,但是那髒兮兮的清秀小臉和滑落臉龐的淚珠卻讓她無法就此狠下心腸離開。
「小泵娘,你怎麼了?為什麼在這邊哭呢?」她走到小女孩身邊,柔聲地問。
小女孩身子僵了下,抬起那雙受驚的大眼楮仰望著她,眸光里的驚悸熟悉得令仙童肚子仿佛中了重重的一拳。
「你、你是誰?」小女孩嚅囁的問道。
「你可以叫我仙童姐姐。」她溫柔的微笑,心里的憐疼更深了。
「你是仙女姐姐?」小女孩一時忘了哭泣,狂喜的睜大雙眼。
「我不……」但她不忍心摧毀小女孩眼里希望的光芒,硬著頭皮承認,「呃,我是。你遇到什麼困難了嗎?」
小女孩霎時驚喜地哭了出來,一雙小手緊緊攀著她的手。「仙女姐姐,你果然是仙女姐姐……我姥姥說得對,世上真的有神仙,神仙會保佑我們……你真的就出現了!」
她的話讓仙童一陣心酸。
小時候她也曾經這麼幻想過,世上是有神仙的,就像滿臉和氣慈祥的土地公公,悲憫溫柔的觀世音菩薩……但是她祈求了又求,拜了又拜,就是從來沒有任何一尊神祇現身在她面前。
也許是她不值得它們眷顧,不值得它們疼惜,所以它們從不在她身上顯現神跡。
強忍著記憶中的心痛,仙童溫柔的撫模著小女孩的頭發,「究竟發生什麼事?還有,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小豆。仙女姐姐,我姥姥病得很重……」小女孩咬著下唇,拼命想憋住不要哭出來。「我想跟隔壁小雹子的爹借點銀子給我姥姥看病,可是小雹子他爹不肯借……說我們是窮人,窮人就得認命,活該給天收……仙女姐姐,「給天收」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要我們給天收呢?」
仙童胸口竄上一股熊熊怒火,「小雹子他爹在哪里?告訴我,我馬上去揍得他當場被天收!」
小豆困惑又害怕的望著她齜牙咧嘴的狠勁,「仙、仙女姐姐?」
「沒事,我很好。」仙童這才發現自己嚇到小阿了,急忙抑下火氣,擠出和氣的笑臉。「小豆,你的爹娘呢?他們也沒法子嗎?為什麼是你去跟小雹子他爹借銀子呢?」
「我爹不見了,我娘到天上去了,我姥姥說我娘是什麼……賢良孝順的好媳婦,老天爺在天上會照顧她的,仙女姐姐,你有瞧見過她嗎?」
小豆充滿希冀盼望的童言童語讓她又差點當場飆淚。
「我見過她,她很好,過得非常好,真的。」她鼻酸地撒著謊,柔聲道︰「你娘很愛你,她在天上也都庇佑著你的……事實上就是她請我來幫你們的。」
這一刻她也不管撒這種漫天大謊是不是會遭雷劈了。
「真的嗎?」小豆驚喜地望著她,小嘴開始顫抖。「我娘沒忘了我?她讓仙女姐姐來照顧我?」
「對,我會照顧你的。」仙童憐惜的模模小女孩的頭,眼眶紅紅的。「來吧,你先帶我去看你姥姥,我會幫她請大夫的。」
「謝謝你,仙女姐姐……」小豆忽然又遲疑了起來。「可是……仙女姐姐,你不是有法術嗎?你可以變一下就讓我姥姥身子好起來,對不對?那還用得著看大夫嗎?」
糟糕!
望著小豆滿滿信賴和崇拜的眼神,仙童只覺一陣頭皮發麻,這下該怎麼辦才好?
「仙女姐姐下凡來的時候太匆忙了,忘了帶法術。」一個低沉溫和的男聲在她倆身邊響起。「不過我有。」
仙童猛然回頭,瞬間呆掉了。「羅……」
羅蒼術?!他怎麼會在這兒?
他迎視她驚愕迷惑的眼神,微微一笑。「很高興看到我嗎?」
天殺的!她還真的不能不承認,在最初的震驚褪去後,她心頭的確塞滿了莫名的雀躍和歡喜之情。
仙童的雙頰沒來由的暈紅了起來。
「才沒有。」她仍舊嘴硬,低低咕噥。
他笑逐顏開,對她的否認壓根不信。
「你也是神仙嗎?」小豆望著蒼術,怯怯的拉了拉他的衣擺。
「秘密。」他親切地對她笑著,「小豆,現在你可以帶我們去看你姥姥嗎?」
「可以呀!」小豆開心得快飛上天了,可是她不忘問一句︰「我們……可以經過小雹子家嘎?」
「當然可以經過小雹子家,但為什麼?」他一怔,眸光里有一絲迷惘。
「這個我知道。」仙童忍俊不住,扯扯他的衣袖,湊近他耳邊低聲說︰「炫耀。」
「為什麼?」她在他耳畔吐氣如蘭,蒼術的胸口驀地掠過一陣麻癢悸動,心髒漏眺了好幾拍。
「這也不知道?傻瓜。」她嫣然一笑。「晚點告訴你。」
他大受震蕩的痴痴望著她,幾乎無法回神。
她笑起來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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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美麗如仙子的仙童和英挺高大如神祇的蒼術牽著小豆的手,大剌剌地晃經小雹子的家門前,在那兒搓肚皮曬太陽的小雹子他爹,和光著腳騎著竹馬的流鼻涕小雹子全看傻眼了。
他們的眼珠子差點掉出來,小豆發誓這真是她這輩子最快活、最得意的時候了。
直到他們踏進老舊狹窄的破屋時,方才愉快滿意的笑容瞬間消失無蹤。
「家徒四壁」尚且不足以形容這間破舊的茅草屋,應該用「搖搖欲墜」更為貼切。
小豆和姥姥就住在這危險的破草屋,真要命,要是突然吹來一陣風,只怕就會當場倒塌了吧?
「姥姥!姥姥,你瞧我給你帶誰來了?」小豆迫不及待伏在臥病在床的姥姥身邊,輕柔地替她拂開落在滿布皺紋老臉上的白發。「姥姥,你睜開眼看看,是神仙來了,神仙來治你的病了。」
「小、小豆?」姥姥醒了過來,愛憐地模模孫女的臉,氣息虛弱的開口,「姥姥的心肝寶,你到哪兒跑得一頭都是汗呢?肚子餓不餓?姥姥幫你熬點米湯喝……不對,咱們家好像好久沒喝過米湯了……現在是什麼時辰了?過晌午了嗎?姥姥得去挖點山薯回來……」
「姥姥,小豆不餓。」小豆緊緊握著姥姥的手,輕聲安撫。「小豆吃過了,吃得好飽好飽的。姥姥,你覺得怎麼樣?還頭暈嗎?」
仙童死命咬緊下唇,拼命維持面無表情,但是失控的淚霧早已彌漫住視線,緊縮的喉頭逸出一聲低低的哽咽。
一只強壯的手臂保護地環住她輕顫的身子,她透過淚眼迷蒙驚愕地望著蒼術,卻看見他溫柔的眼神充滿慰藉與了解地注視著她。
她心頭驀然一熱,原本在胸口撕扯揪疼的悲傷竟奇異地逐漸變得模糊了。
「我們會幫她們的。」蒼術只是簡短地說了這幾個字,可是字字磊落鏗然如山。
剎那間,她真的相信能夠放心把一切交托給他,他絕對會安頓好這一切的。
這股深刻不移的信任是從哪兒來的?她有些惘然,可是心底深處卻再確定不過了——
羅蒼術是個好人,而且言出必行。
可是他是羅家人哪……
仙童在自己又開始內心交戰前,快快的甩了甩頭,揮去這些耗損她心神的矛盾念頭。
現在最重要的是小豆跟她的姥姥。
「謝謝你。」她低聲道。
「為什麼謝我?」蒼術微微訝然。
「你本來可以什麼都不用搭理的……」她深吸一口氣,再度望入他那雙深邃含笑的眸子里,一顆心又開始一通亂跳。「就是小豆和她姥姥的事。」
他淡淡一笑,「你原來也可以不用搭理,可是你不也挺身而出了?」
那朵笑容迷人得幾乎令她一陣暈眩,仙童忙調開視線不敢再看他的臉。「我沒有挺身而出,我只是……走過去隨口問問罷了。」
他凝視著她,臉上笑意更深。
可惡!他可不可以下要一直對她笑?笑得她心慌意亂,腦袋都快打結了。
「信不信由你,反正我只是想閑著也是閑著,所以隨便問兩句,本來想說問問就要走了的,是你突然冒出來,所以我才會跟著你們到這兒來的。」她口不對心地道,「總之,我沒你那麼爛好人,我也不是來當好人的。」
「嗯,原來如此。」蒼術還是笑吟吟的看著她。
她的心更慌、更亂。「你、你笑什麼?別以為我亂講的,我真的只是太無聊了……我……」
「你為什麼一直想說服我,其實你根本不是什麼善心人士?」他好整以暇地問著,笑意隱約。
「呃,什麼?我?我才沒有那個意思……我只是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樂善好施,反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天,她語無倫次到連自己都听不懂。
她的拼命自我詆毀非但沒達到令他厭惡的效果,反而逗得他樂不可支。
「笑笑笑,笑死你好了!」最後她惱羞成怒,懊惱地咕噥。
「你真可愛。」他笑著拍拍她的頭。
仙童氣惱又無力的瞪了他一眼,真是完全搞不懂這個男人。
他就像座穩重的大山,又像團毫無脾氣的棉花,教她怎麼踢、怎麼打、怎麼踹也使不上力,只會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盡苞像個傻子一樣。
羅家人絕對有邪術,而且一個比一個厲害!
可是當她回過神時,卻發現小豆和姥姥兩雙好奇的眼楮直直瞅著她,顯然已經看戲看很久了。
「神仙也會吵嘴嗎?姥姥。」小豆滿臉納悶地望向姥姥問道。
「傻孩子,他們不是在吵嘴,他們是在打情罵俏。」姥姥回答得有氣無力,一朵會意的笑容卻始終掛在臉上。
仙童雙頰燥熱起來,緊咬下唇忍住一聲羞窘的低咒。搞什麼啊?這位老太太下是病得坑諳氣了嗎?現在看起來精神倒挺好的嘛,還有氣力消遣她。
她的背後傳來一聲憋住的笑,氣得仙童又回頭惡狠狠的白了他一眼,小臉紅若桃李。「都是你害的啦!不準笑。」
「是。」蒼術抑下笑意,清了清喉嚨,把注意力移到躺在床上的老人家身上。「姥姥,請容我幫你搭個脈。」
姥姥受寵若驚的望著他,「你、你真是神仙嗎?真是神仙來救我這個老婆子?」
蒼術但笑不語,只是伸出一指輕輕搭在老人家的脈搏上,專注地號起脈來。
仙童屏住棒吸,掌心沁出冷汗,深怕從他嘴里說出老人家已經病入膏肓、藥石罔效的殘酷消息。
呸呸呸,烏鴉嘴。她氣憤的低罵自己。
小豆也同樣緊張害怕,小小的手掌不自覺求助地握住她的手。
仙童心一緊,輕輕地將小女孩攬在懷里。「不會有事的,他是活神仙,本事很大,一定會治好你姥姥的。」
小豆無助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希望光彩。
「只是肺癆。」蒼術小心翼翼地將老人家的手擒回床沿,替她拉高被子掖好,回頭對她倆一笑。「不難治。」
「肺癆?!」仙童差點閉過氣去,眼淚就要滾出來。
肺癆是無藥可治的呀,不但會傳染,而且幾乎是中者無救……
小豆,小豆怎麼辦?
「不難治嗎?」小豆根本不知道肺癆是多麼可怕的病,只听見後頭那三個字,便歡天喜地叫了起來。
「對,不難治。」他低下頭溫柔的對小豆笑了笑,「你可以放心了。」
放什麼心?
仙童心痛、頭痛、胃也痛,氣急敗壞地一把揪住他,沉聲道︰「你!苞我出來一下!」
「咦?」他迷惑地抬頭,隨即被她不由分說的給扯了出去。
暴,這女人必要的時候可真是蠻力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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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被拉出破茅屋外,一株老槐樹底下,仙童悲憤激動痛苦的情緒全爆發了出來。
「你怎麼可以告訴她肺癆不難治?怎麼可以給她這種毫無希望可言的安慰?」她激動得渾身發抖,淚眼婆娑。「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你放輕松一點。」蒼術眨眨眼楮,溫聲的試圖安撫她。
「不要再叫我輕松一點!我很輕松,因為這根本不關我的事!可是你怎麼可以告訴她不難治?怎麼可以在給了她大大的希望後,又讓她跌入深深的失望里?她本來已經對她姥姥的身子沒有多大指望,也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你的話又讓她相信姥姥會好……」她淚如雨下,像瘋了般的猛捶他的胸口,氣憤的指控。「接下來該怎麼辦?當她姥姥因為肺癆嘔血斷氣的時候,你要怎麼告訴她?你讓她怎麼面對這個可怕的事實?」
蒼術注視著她,眸光掠過一絲了然,柔聲道︰「這就是你所經歷過的?」
仙童瞬間停止了呼吸,也停止了哭泣,僵硬而戒備地盯著他。「你……在說什麼?」
「小豆讓你想到自己傷心的過去嗎?」他憐惜地凝視著她,心底許多的謎團正逐漸清晰起來。「所以你總是對人保持距離,你不相信世上有值得你快樂的事……你甚至不敢讓自己快樂。」
她像當頭捱了一記悶棍般,臉色變得蒼白。「不是!才沒有,你到底在胡諸什麼?我根本听不懂你的話!」
「那麼就告訴我,你為什麼這麼傷心,這麼難過?」
「我沒有傷心,沒有難過,我、我只是……」她閃躲他關注的眼神,話說得結結巴巴,「討厭你騙小阿。」
他知道了些什麼?他打探過她的底細嗎?他知道她的目的了嗎?
她混亂緊張得完全無法思考,受驚的心瘋狂的在胸口咚咚擂動。
「我沒有騙小阿!」他察覺得出她的防備和退縮,輕嘆一口氣,決定還是別將她逼得太緊。「我可以治好她姥姥的肺癆,而肺癆也的確不難治。」
「你……你說真的?」她睜大雙眼,小臉上滿是驚訝。「可以治好的?!」
「‘一品回春院’什麼都能治。」他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她,輕聲道︰「除了一顆破碎受傷的心除外。」
仙童一震,卻硬是不肯落入他關懷探究的陷阱里。「這是你自己說的,你可以治好姥姥的肺癆,不能食言而肥。」
「你可以對我有信心。」他補充了一句︰「看我種的人參就知道了。」
「噗!」她差點笑出來,忙又忍住,沒好氣道︰「對啦、對啦,如果你的醫術有你種人參的一半技術好,那不止可以治好姥姥的肺癆,連幫她返老還童都沒問題了。」
「那個是屬于另外一個領域的專業,‘一品回春院’里的勞大夫的門診有在看。」蒼術一本正經的回答。
她一怔,隨即哈哈大笑。「去!差點就被你唬過去了。」
那個勞大夫她曾見過,不過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大夫,恐怕還在學著怎麼分辨當歸和淮山呢,哪里是什麼了不起的返老還童神醫?
「勞大夫今年四十有二了。」
她的狂笑瞬間嗆著了,「咳咳咳……你說什麼?」
他伸手替她拍拍背順氣,好脾氣的重復,「勞大夫,今年四十有二。」
「不是的吧?!」她在他英挺黝黑的臉龐上搜尋說笑的痕跡。
「‘一品回春院’什麼都能治。」他露出招牌微笑。
仙童瞪著他良久——
「好吧,我輸了。」
勞大夫的返老還童術,大獲全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