棒天,在關起門後,薛氏父子正式翻臉!
「說!你為什麼私自拿我的翡翠玉馬和夜明珠去做人情!」薛成襄怒吼。
「爹,我好不容易和鹽幫的總帳房搭上線,用區區一匹翡翠玉馬和夜明珠,就可以令他私下放貨巨款給我們,有了這一百萬兩銀子,咱們就可以備齊軍馬,揮兵北上。」薛君夢咬牙切齒的吐出話。「你有沒有想過,其它盟友已蠢蠢欲動,咱們再沒有動作,轉眼被吞吃掉的就會是我們!」
「是你想當皇帝,是你一直在做這等春秋大夢,爹早就告訴過你了,趁這亂世能撈就多撈點,拓展勢力是為了能佔據更多的財富,可是看看你!」薛成襄一想到原本積攬了薛家幾代金珠寶貝的金庫,轉眼空空如也,怒火更加飄漲。「你幾乎讓侍劍山莊一無所有!」
「爹,我沒想到你這麼短視迂腐,貪錢怕死。」薛君夢毫不掩飾鄙夷之色,「一匹翡翠玉馬和兩顆夜明珠算得了什麼?將來待我奪取天下,舉世珍寶俱為我所有,到時候就算你要用黃金幫自己蓋一座陵寢也不用愁了。」
「混帳!你咒爹早死?」薛成襄氣得臉紅脖子粗。
「男人若是連半點遠見也無,比死還慘!」薛君夢也不客氣地痛斥。
「好,好,你將來就不要後悔!」薛成襄氣得跳腳,大聲咆哮。「從今以後,你做你的帝王夢,我聚我的天下財,往後老子手上半個銅子兒你都別想要!」
「好!將來我稱帝成皇,你也休來認兒要好處!」薛君夢也大怒拂袖而去。
案子倆不歡而散。
*****
雷和雨奉少爺之命,悄悄接近了後山金庫所在地。
綁山守衛森嚴,尤其是那堵高聳黝黑,生鐵鑄成的大門,看起來更是難以撼動分毫。
擺平守容易,但想進去,一定得有鑰匙。
雷和雨再觀察了一下附近地形,了然于胸後,再度無聲離去。
「鑰匙?」戚東方蹙眉沉吟。
「是的,少爺,屬下查過了,鐵門中央有一處小小的凹洞,除此之外光滑如鏡,就算要用重力猛擊也無法成功破門而入。」雷恭敬稟明。
「那樣東西一定在金庫里。」他若有所思地盤算著。「這些日子咱們在莊內暗中都搜尋過了,一無所獲,既然君夢對「它」重視逾命,絕對會將「它」放在自認最固若金湯的地方;而且我敢打賭,生性多疑的他也決計不會將鑰匙交由旁人保管。」
「如果鑰匙在薛君夢身上,那麼就讓屬下去解決他。」雷眸中殺氣一閃而逝。
「不,殺薛君夢容易。」戚東方搖搖頭,「但只要薛君夢一死,其余的南方亂黨便會像受了驚的野豬四處亂竄,或提早起亂,或逃遁入山,或者另推新主,到時候要在最短時間之內將他們一網成擒,就難了。」
「是。」雷和雨恍然明白。
「不能打草驚蛇,所以薛君夢也還不能死。」戚東方俊美臉龐盛滿陰郁之色,雖然他是最想扭斷薛君夢脖子的人,但他還不能這麼做。「三天後,就是他和嬌兒成親的時候,薛君夢為了攏絡勢力,勢必會邀請其它勢力頭頭來喝這杯喜酒。雷、雨,你們現在馬上出莊,我要你們……」取出懷中紫金令,他聲音低沉地命令。
雷和雨面色嚴肅聆听著,「是,屬下必不辱命。」
待雷和雨離去後,他望向逐漸暗下來的天色。
三日後,她就要和那個男人拜堂成親了。
剎那間,他突然煩躁不安起來。
胸口灼熱難忍,呼吸粗喘急促,心頭陣陣翻騰如絞,他再難壓抑下多日來想再見她的渴望和沖動。
*****
「鑰匙在他身上。」
小綁臥房里,戚東方面無表情地負著手,背對著她冷冷道。
戴燕嬌微微一震,再見到朝思暮想情郎時的狂喜,轉瞬間漸漸冰冷。
短短六個字,她明白了他的意思。
淚水幾乎奪眶而出,但她還是死命忍住,冷淡地道︰「明白。」
戚東方倏然回頭,炯炯發亮的黑眸再也掩飾不住一抹激動。「明白?就這樣?」
「是。」她喉頭干啞得像火燒,語氣淡然,「屬下明白了。」
「你難道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他雙目噴火。
她怔怔地凝視著他,心下一酸。能說什麼?該說什麼?
能不能,該不該說的話,她那一日都說了,可是又得到了什麼?
戴燕嬌只是更加確定了一件事?在少爺心目中,她就是一柄鋒利的寶劍,平時只能隱于匣中,待亂世之時便躍現而出,在揮舞濺血之後,寸寸斷折。
這是她的宿命,唯一的宿命。
「嬌兒?」他警告地拉長了音。
她依舊保持沉默。
他胸口因怒火而劇烈起伏著,沖動地想要狠狠攬住她的肩頭,用力搖醒她。「我還是你的主人,嬌兒,別忘了這一點。」
主人?
戴燕嬌眼圈一紅,淚水險險落了下來,但她咬牙忍住。「嬌兒從未曾忘記這一點。」
他盯著她微紅的眼眸,不禁心一痛,長長嘆了一聲。「嬌兒,你究竟要我拿你怎麼辦?」
听見久違的溫柔,她拚命維系住的冷漠防御剎那間全然潰散了。
淚,終于還是掉了下來。
一見她流淚,戚東方頓時驚得魂飛魄散,所有男性狗屁尊嚴和驕傲全拋到九霄雲外,一個箭步向前,緊緊抱住了她……
在那魂不附體的巨大歡愉中,戚東方隱隱約約領悟了一件事--
巴嬌兒的一切……原來已不只是單純的魚水之歡而已了。
糾纏了一整夜,曙光乍露。
戴燕嬌戰栗著直沖向高潮,最後抽挫著昏倒在他的懷里……
如果就這樣斷氣了,也是世上最幸福的一種死法。
戚東方緊摟著她光滑汗濕的柔軟身子,急促喘息著,漸漸自暢快的極致歡快中緩緩回魂,擁著她,他終于感覺到久違的、熟悉的心安和滿足。
「天快亮了。」他憐惜而遺憾地低語著。「我得在被發現前回去了。」
她嬌懶無力的身子動了一動,隨即驚醒,屏住棒吸。「不--」
「傻嬌兒,」他憐愛地輕撫過她如新月彎彎的眉,「兩天後你就要成親了,難不成要讓人發現侍劍山莊莊主的未婚妻就躺在貴客的懷里嗎?」
他話里的促狹意味深厚,可是听在戴燕嬌耳力卻不啻晴天霹靂。
他也樂見她嫁給薛君夢?
難道昨晚的一切,對他而言沒有任何一丁點意義嗎?就算只是一點點不舍……也沒有嗎?
她多麼希望,至少他會像之前那樣對她暴跳如雷地吼叫著,不準她嫁--
那時候,他是在乎她的。
而現在呢?
她沉默地蜷縮在他懷里,他的身體溫暖得像火爐,她卻感覺到陣陣冰寒沁骨。
*****
「嬌兒,我不會委屈你的。」戚東方聲音低沉而堅定地道︰「我知道你為主子和我犧牲很多,所以待事成之後,我和主子不會讓你失望的。」
他暗示她,要她在洞房花燭夜之時趁機點住薛君夢的穴道,取了他的鑰匙,里應外合,待大功告成後,他就不會再讓她身涉險境,他會好好保護她,讓她過著舒心的、太平的日子。
他記得她曾經感嘆過,不知幾時才能守得太平歲月來臨,從此後鑄劍為犁,和天下所有的百姓一樣,平平凡凡幸福的過日子。
他會讓她過這樣的日子的。
可戚東方又突然想起自己對薛君儀的承諾……他答應娶她為妻的。
無論如何,他對那個天真可愛如小仙子的女孩有所虧欠,這是他唯一能對她做出的補償。
但不知怎的,他心頭突地一刺,莫名有些惶惶不安起來。
嬌兒可以接受妾室之位嗎?
以她的心高氣傲,她會傷心,會痛苦,說不定她會將小儀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在尚未听他解釋明白前就一劍洞穿了小儀的心髒。
他臉色微微發白了。
想起那一天,她毫不猶豫地給了小儀一掌!
雖然那日她並沒有真的痛下殺手,可是萬一……
在花叢中打滾多年,他當然知道一個嫉妒的女人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他不願嬌兒也變成那樣可怕的女人。
戚東方的鬢角突突抽痛了起來。
*****
「少爺……」戴燕嬌沒有見到他陰晴不定、心智矛盾的神情,臉枕在他胸口,「你還記得,又一回咱們路過江蘇那片美得像夢一般的默林嗎?」
他回過神,輕輕一笑,大手溫柔撫模著她的發。「記得,當然記得,你說你小時候家鄉也有那樣一片默林,你總愛爬到樹上去摘梅花,惹得一身梅花香氣。你還說,紅梅雖艷,但白梅的味道香得令人連睡著了都還嗅聞得到。」
她眼眶濕熱了,「你真的記得……」
「當然,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我怎麼會輕易忘懷?」他溫柔的捧起她的臉,目不轉楮地注視著她。「我記得你愛吃梅子,可有一次我故意給你一壇未腌過的青梅,騙你說是京師梅月齋新出的冰糖玉露青梅,結果你吃了一口……」
「我酸得直打哆嗦,你笑得好開心,好開心……」她的眸子因回憶而更加美麗,唇微微往上揚,也笑了。
「後來我馬上就心疼了,趕緊斟了一杯茶,用我的嘴喂給你。」他壞壞地笑道。
她臉上染上兩朵酷紅,羞臊地偎入了他懷里。「你真的都記得。」
「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的。」他摟緊了她低語地暗示著。「一輩子。」
她乖巧地伏在她懷里,默默無語。
半響後,她才開口︰「……那就夠了。」
戚東方一怔,眼里閃過一絲困惑。「嬌兒?」
「少爺,如果將來有一天你想起我,就到那片默林吧……」她柔聲地道,「無論是梅花初綻,還是結出青梅時分,只要你想起我……」
他猛然捂住她的嘴,俊臉登時變了顏色。「我不許你瞎說。這次的任務會成功,無論如何,我們都會成功,我也絕不會讓你受到任何一絲傷害!」
她的嘴被他的大掌緊緊捂住,幾乎有點疼了,眸光卻依舊溫柔地啾這他。
「听到了嗎?我不會讓你有事的!」他莫名心慌地低吼。
她深情似水地凝視著他。
仿佛這一刻,要將他的形象氣息身影深深刻入她的心底……
永遠。
難道是他的錯覺嗎?
嬌兒怎麼好像越來越消瘦了?
在施展輕功離開小綁後,戚東方在那條通往自己居住處的長廊,緩緩漫步著,在惶惑不安的志下心中,突然想起……
她的肌膚依舊柔滑如絲,柳腰更加不盈一握就連手臂也雪白縴瘦得像輕輕一握就會折碎了。
是臥底的壓力大到令她迅速消瘦至此吧?
他胸口絞擰結成團,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卻怎麼也無法把那沉沉籠罩的不舒服感松懈開來。
可惡,他痛恨看到她變得如此憔悴。
*****
「戚哥哥!」薛君儀開心地奔過來,在他面前蹦蹦跳跳。「戚哥哥看我,看我這身新衣裳好不好看?」
他回神,心里掠過一抹不悅的厭煩感。
新衣裳,新首飾,新紙鳶,永恆的天真無邪,單純無知。
他不知怎地,腦中自動將嬌憨撒賴的薛君儀的臉龐和嬌兒那溫柔憂傷的神情對映一處,剎那間,薛君儀的形象平面浮夸得教人厭惡。
而嬌兒……他心一緊,深深想念起她,而他,才離開她不到半盞茶辰光呢。
這代表什麼?
他不禁怔仲了起來。
「戚哥哥,這是裁縫幫我新裁制好的衣裳,後天參加各個婚宴時穿的,你瞧好不好看?」薛君儀在他面前宛如彩蝶般轉了一圈,咯咯笑著。「裁縫師傅說,我後天一定比新娘子更漂亮呢!」
綁天,哥哥成親,新娘子……新娘子……這幾個字眼如鐵錘般重重敲痛了他腦門!
他緊緊握住了拳頭。
「戚哥哥!戚哥哥?你有沒有听見我的話呀?」一向自顧自說話的薛君儀終于發覺他有點不太對勁,忍不住上前一步,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戚哥哥?」不湊近還不發覺,薛君儀在他身上嗅到了一縷有點熟悉的香氣。
似曾相識,她好像在哪兒聞過的……某個人身上的香氣……
倏地,薛君儀如遭電極般地僵住了。是嫂嫂!嫂嫂身上就是這種清奇的,特殊的花香味。
可嬌兒嫂嫂身上的想起怎會沾染到戚哥哥身上?
仔細打量,她心驚地發現了他頸項有一兩處淡淡的紅印子。
她雖然未經人事,可伺候爹爹的姨娘不少,自然也常常在姨娘們玉頸處瞧見過那曖昧的印子。
一開始,她還以為是小蟲叮咬的,後來是七姨娘笑得花枝亂綻地同她說了這個閨中秘辛。
決對不會錯,這就是吻痕!
難道……難道……
戚東方渾然未覺自己和嬌兒的一宿貪歡,無意間竟因香氣和吻痕而露出了破綻,他只是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抑下胸口的翻騰和腦海里的胡思亂想,對她擠出了一朵親切的笑容。
「小儀,怎麼了?怎麼呆呆的不說話?」
薛君儀驚疑地望著他,本想問出口,可話才到嘴邊,腦子里一個聲音便阻止住了她。
「沒什麼,我是說我身上這套新衣裳好看嗎?」她也有心眼,強按下不安,對著他一徑甜笑著。
「好看。」他盯著她,笑得好不迷人。「好看極了。」
她心窩喜孜孜,再度醉倒在他柔情的目光里。在這一瞬間,薛君儀也閃電般下了個決定。
戚哥哥是她的,不管是誰,她都不會讓!
所以,她一定要去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