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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子站不好 第八章

作者︰席維亞類別︰言情小說

一波甫平,一波又起,正是她現在的最佳寫照。

坐在辦公桌前,面對手上該處理的工作,姜青天的心完全定不下來。

妹妹被父親軟禁,連手機都沒收了,她沒辦法直接和她通話,只能與母親偷偷保持聯絡,了解目前的狀況。

白日對自己發生什麼事全絕口不提,讓母親擔心極了。母親希望她能勸勸白日,最近正對父親軟硬兼施,要父親答應讓她回去和白日談談。

彬許是硬不下心一直關著白日,或許也是連續兩個女兒的前車之鑒讓父親有了那麼一點免疫力——小妹滿紅也是未婚懷孕,唯一不同的,是對方很負責,小倆口結了婚——這兩天在母親的勸說下,父親已有些心軟,听到她名字沒再激烈反彈,似乎有點接受由她說服白日這個方式。

沒想到,這麼多年,她有了踏進家門的機會,卻是這種狀況造成的,她的心情很復雜,不知該說欣喜,還是難過。

憊好自那一晚之後,溫洛沒再來找她,知道她心情不好,小 這兩天也都乖乖的,不然她真的會煩到崩潰。

「青天,外找。」有人喊。

姜青天回神,一抬頭,看到一個器宇軒昂的男人站在櫃台前。

這人……好眼熟……她起身走去,擰眉思忖,突然憶起——是他!必澤!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里?」她驚喜地快步迎了上去。

「我問出來的。」關澤勉強揚笑,從容自若的表情下,有種難掩的焦急。「有什麼地方,可以私下談嗎?」

「好,跟我來。」雖然覺得疑惑,但姜青天並沒有多問什麼,直接帶著他走出總務處,來到行政大樓後方的中庭。

這里是通往員工宿舍的方向,學生不太會經過,在平常上課時間,也沒什麼人進出,雖然站在這兒,自行政大樓的每扇窗都看得見,但談話倒是不容易被听到。

「你怎麼會突然來找我?」乍見舊識的欣喜稍褪,她立刻覺得不對。眷村里的人都以為她在國外留學,沒人知道她在新竹,更不可能找到學校里來。而且她听說關澤在台北的大企業工作,怎會突然跑來?

「白日的事你應該知道。」沒時間寒喧,關澤開門見山。「我問了很多同學,只知道你在克紹,我本來請他們幫忙聯絡,但沒時間了,我只好直接過來。」

「白日?」姜青天很驚訝。她從沒把關澤和白日的名字聯想在一起……突然間,她杏目圓瞠。「是你?!」

沒頭沒腦的問句,關澤卻很清楚在問什麼。他苦笑點頭。「是我。」

「你怎能丟下白日自己一個人面對我爸?」對妹妹的關懷,讓她情急地抓住他的手臂。

「我一直到今天下午才知道她懷孕,但我一直找不到她,只能來找你。」關澤的表情比她還急。「你知道她在哪里嗎?她的電話都打不通,我很擔心。」

知道他是始作俑者,姜青天本來很生氣,但他眼里的真誠說服了她,她嘆了口氣,相信他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你和白日發生了什麼事?」她印象中的關澤不是始亂終棄的人,而且白日的避而不談,也大有問題。

看出她知道白日的下落,關澤緊懸的心放了下來。「先聲明,我不是在怪你,但這一切全因你而起。」

「我?」姜青天驚訝低喊。她和關澤至少四年沒見過面,怎麼又與她有關了?

「白日以為讓你懷孕的人是我,故意接近我,結果她卻是要幫你報仇,教訓我這個負心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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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樓的理事員室。艾文在嘮叨拍怨。

「怎麼最近都沒有安排媒體訪問啊?每天只能關在這里面,我快無聊死了。你有沒有幫我跟祖母說好話?我都很配合耶,能不能暑假讓我回去一趟英國?再繼續待在這里,我一定會瘋掉啦……」

溫洛看向窗外,對那哀嚎聲置若罔聞。他已經夠煩了,自顧不暇,更沒有余力去安撫他。

這兩天,他一直在掙扎。

她依然愛他,他感覺得到,她卻不像當年那般奮不顧身了,不再是溫柔到沒有脾氣,開始會去要求,但,他給不起。

是給不起嗎?溫洛自我解嘲地嗤笑。他很清楚,他不是給不起,而是不想給,只要一想到母親,他沒辦法放開。他不想要愛,又矛盾地想留一份感情在身邊。好像這樣可以宣示著,愛無法控制他,他才是唯一的主宰。

他不在乎她已婚,不在乎她有小阿,但她在乎!她要的是一句承諾,沒有他的承諾,她寧可守著那已支離破碎的婚姻,寧可被束縛。他氣這樣的她,安分守己,知足認命,不該是如此,她值得更好的人生!

若當年她有等他,是否情況不會變得這麼難解?可他憑什麼去責怪她?他沒要她等,他甚至沒想過會回來!

「……你有沒有在听啊?」察覺他的心不在焉,艾文更火大。洛恩這小子最近怪怪的,常常發呆,偶爾還會流露出一些情緒,不像以前老是一副天塌下來都影響不了他的跩樣。

瞧瞧,就像現在,像什麼心愛的東西被搶了似的……意識到自己看見什麼,艾文瞪大眼,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震怒著臉,推開窗,急得像是要自七樓一躍而下。

溫洛沒想到會看見她自大樓走出,他本想收回視線,不去看她,但視線卻像被釘牢了,沒辦法收回,結果見到一個男人跟在她身後走出。

他們像在爭執什麼,先是她抓住他的手,然後,那男人反抓住她的手,粗魯地拉著她!溫洛臉色一變,飛快沖出理事長室。

艾文喊都來不及喊,人已消失無蹤。他趕緊走到窗邊,好奇往下探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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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關澤說的話,姜青天震驚得無法言語。

「……你是說,白日為了幫我討公道……色誘你?」她艱難地開口。更讓人啼笑皆非的是,被設計的關澤,和這整個事件完全沒有關系。

「沒錯。我需要你幫我解釋,不然,我說再多,她都會覺得我在為自己月兌罪。請你幫我,帶我去見她。」

「我沒辦法。」不是她不幫忙,母親還在做最後努力,現在的她也踏不進家門。「她被我爸關起來,我直到目前都還沒跟她說過話。」

「什麼?」關澤失聲驚喊,一把拉住她,就要往外走。「你快帶我回去,讓我跟伯父解釋——」

「關澤,你等一下、冷靜點——」姜青天扯著手,試圖阻止他。「現在最大的問題不是在我爸,是白日啊!她要是肯見你,會連懷孕的事都瞞著你嗎?你這樣貿然跑去,只會壞事!」

「那我該怎麼做?」向來沉穩的男子,因愛亂了心神。

「給我時間,我媽最近也在勸我爸,大概這一、兩天就會讓我去見白日,你讓我先跟她談過,我們再決定接下來要怎麼做。」只要讓白日明白,事情就好解決了。

必澤心里很急,他不放心懷孕的白日被軟禁,想盡快看到她,呵護著她。

「我知道你很擔心,但急不得的。」忍著被他握持的疼痛,姜青天繼續勸道。「我等一下先打電話給我媽,問一下狀況。至少你知道白日是安全待在家里,而不是失蹤,可以先稍微放心。」

必澤掙扎許久,長嘆口氣。青天說得沒錯,他真慌了。「好……」

「放開她。」冷冽的警告打斷了他的話,語音平穩,卻嚴峻得讓人不由得起了一身寒意。

完了……姜青天心頭一涼,不用回頭,也知道來的是誰。

必澤怔愕,眼前男子對他的明顯敵意,讓他聚起了眉。發現自己還抓著青天的手,他松手放開。

「請問您是……」

看到她手腕被抓紅了一圈,溫洛怒火狂熾,眼神利得像要將他碎尸萬段。

「在你對他們母子完全不聞不問之後,你有什麼立場勉強她跟你走?」她的生活單純,除了那個負心的男人外,還有誰會對她糾纏?

必澤被罵得沒頭沒腦,疑惑地看向姜青天。「你同事?」就算是同事,有管那麼多的嗎?那強硬的態度,像在捍衛所有物。

姜青天不知該怎麼回答,只能紅著臉搖頭。如果旁邊有洞,她絕對會毫不遲疑地鑽進去——溫洛八成是把關澤當成她那個不存在的老公了!

「溫洛。」不想害她被逼問,他報了姓名。「如果你曾經回家過,你會知道我住你們隔壁。」

溫洛?他好像听過……關澤擰眉,快速過濾腦海中的名單。

他想起來了,那是大學時有名的公子,但怎會出現在這里?還有他的態度……巧合的時、地、人,加上姜青天那尷尬至極的表情,腦海中片段的線索頓時接起,他在頃刻問明白了一切——

「是他?!」原來眼前這個男人就是造成一切的罪魁禍首!他不禁轉頭向姜青天求證。

那聲譴責似的問句,讓溫洛已達臨界點的憤怒整個爆開。是他拋妻棄子在先,憑什麼去指責她?他是吻了她沒錯,但她選擇回到他身邊,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別用這種態度對她說話!」他上前一步,不客氣地推了關澤一把。

「你做什麼?」關澤也火了,回推他。他為了白日的事已經煩心透了,脾氣沒好到哪里去。

「讓你明白你不能這樣對她!」一觸即發的戰火點燃,溫洛倏地揪住他的衣襟,猛狠的右勾拳就要揮出。

必澤也不是省油的燈,左手防備,右手也準備反擊。

「住手!」見兩人開打,姜青天急忙上前擋住必澤。

溫洛及時收手,但被她擋在身後的關澤反應不及,溫洛想也不想地立刻將她拉進懷中,無暇抵擋的他下顎硬生生地被揮上一拳。

懊死的!他咬牙,沒讓痛呼月兌口而出。然而,她下一個動作,才是真正擊痛了他——

姜青天掙月兌他的保護,朝關澤奔去。

「你要不要緊?有沒有被打到?」無端把關澤卷進,她已經夠愧疚了,沒想到溫洛竟不分青紅皂白地揍人。

「呃……」關澤頓了下,往她身後一指。「被打到的人是他。」看到對手一臉妒羨交加地瞪著自己,他不禁同情起他了。

姜青天回頭,那與平常優雅完全回異的模樣,讓她的心整個融化。

他撫著下顎,襯衫縐了,領帶歪了,表情難看到極點,卻是她見過最最令她動心的時刻。

若不在乎她,他不會失去理智地為她挺身而出,還為她擋下攻擊。他愛她,雖然他不肯說,但他的舉動已說明了一切。她緊緊咬唇,感動得想哭。

「怎麼了、怎麼了?」艾文從行政大樓奔出。隨後追下的他一出來就看到洛恩挨了一拳,嘖、嘖,真夠痛了。

「理事長,我家里有急事,要請假離開。」姜青天忍住想緊緊擁住他的沖動,拉了關澤就走。現在不是和他糾纏不清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先解開關澤和白日的誤會。之後,她會再去找他,好好地跟他談——

瞥了溫洛一眼,關澤眼中閃過一抹深思的光芒,很識相地什麼都沒問,跟著她離開。

溫洛望著她越走越遠,吶喊著要她別走的話,梗在喉頭,發不了聲。

當初,她也是看著他這樣頭也不回地走出她的世界嗎?她的心,和他一樣痛嗎?還是他的痛,及不上她的萬分之一?

「請假?」狀況外的艾文傻愣愣的,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洛恩,你就這樣白白挨揍?打回去啊,我幫你!」來吧,來場戰斗吧,他無聊斃了!

溫洛看也不看他一眼,俊容又恢復淡然的神色,轉身走進行政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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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班,姜青天才坐上位置,連電腦都還沒打開,桌上分機就響了。

「青天,我是理事長,你現在來我辦公室一下,馬上哦!」

「……好的。」

幣上電話,她向朱婷交代了句,趕緊坐電梯上去。

他也會在那里嗎?她不禁滿懷希望地想。

昨天離開後,她撥電話給母親,得知父親會離家兩個小時,雖不曾言明,但已等于默允她回去。

當七年後,再度踏進家門,她心頭的激動,難以言喻。

她對白日解開了誤會,安排她和關澤見面。她沒留下來,因為她知道,關澤和白日的事會圓滿解決,父親還不想見她,別讓她的存在破壞了這歡樂的氣氛。

接了小 回家,她一直留意隔壁的動靜,她想見他,想再次和他談開,但直等到凌晨,他都沒有回來,她只好強迫自己入睡。

他在嗎?來到理事長室門外,她強抑著期待,舉手敲門。

必應她的不是聲音,而是倏然拉開的門。

「你來了?進來、快進來!」艾文右手一揚,將她迎了進去。

他的熱絡,讓姜青天一怔。她走進,視線繞了一圈,沒看到他的身影,心頭頓時被失落填滿。

「理事長,找我什麼事?」她若無其事地笑道,不想因個人的情緒影響了公事。

「你先坐。」

艾文帶她到一旁的雙人沙發坐下,自己也在另一張單人椅坐下,雙肘撐在膝上,傾身和她拉近距離,臉上笑容堆得滿滿的。

直在她臉上打轉的眼神,讓她有些心里發毛。姜青天不自在地干笑,心思急速運轉。理事長雖然熱情了點,但從來不會隨便對人動手動腳,這點倒不用擔心……只是,這樣直盯著她看真的很詭異。

「……奇怪。」端詳了好一陣,艾文開始皺眉,冒出這句。

姜青天不解地望著他,只見他摳摳額角,眉越皺越緊,像在苦思一個天大的問題,然後又冒出一句︰「真的很奇怪。」

「理事長?」她試探地輕喚。他也不是第一次見到她了,怎會突然有這樣的定論?

「你好在哪里?」見她水眸微瞠,艾文急忙解釋,雙手猛搖。「別誤會,你很漂亮,我不是在說你丑。」

她不是在意別人說她美或丑,她只是不懂那句問話。「不然呢?」

「我真的想不通耶!」確認她沒生氣,艾文才又繼續說道︰「是遺傳嗎?怎麼父子倆都這樣?」

姜青天身子一僵。難道理事長發現小 的存在?但……怎麼可能?

「理事長,我不懂您的意思。」她勉強笑道,手心緊張得直冒汗。

「我是說我叔父,洛恩他爸。」艾文長長喟嘆。「他娶了個台灣女孩,結果害得自己在家族里的地位一落千丈,沒想到連洛恩也這樣。」

他真的想不通,他是很不甘寂寞沒錯,但只要一想到愛上台灣女孩會步上叔父的後塵,又怕會因為這樣被困在台灣回不了英國,他一直很守身如玉,完全不敢沾惹台灣妹。

像眼前這個青天,漂亮歸漂亮,但也沒稀氨到讓他情願賠上整個未來啊!包何況,她已經結婚了,還有一個小阿。怎麼向來不對女人執著的洛恩,因為她變了個人?

「董事……有喜歡的人了?」姜青天胸口一窒。

「就你啊!」艾文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不然他干麼為了你跟人打架?」原本以為洛恩不會為任何事物動搖,但昨天的情景,讓他整個改觀。

欣喜像打翻的蜜,整個甜了心,姜青天不知道該說什麼,微低著頭,臉泛潮紅。

那柔美的表情讓艾文有些看得痴了,總算有點明白為什麼了。

「我還以為洛恩會因為他母親的事,打死不踫台灣人。」他聳肩,還是覺得這麼做很犧牲。「畢竟這不是很光采的事,我叔父也挺不好過的。」

「他的父母怎麼了?」想起多年前看到的照片,她急忙追問。

「你知道的嘛,傳承幾百年的高貴血統,突然來了個外國人,任誰都不能接受。」雖然覺得家族的排擠有點過火,他也覺得情有可原。「但我嬸嬸不了這樣的壓力,在洛恩十歲時發瘋了。唉,如果她早接受我祖母的提議,離婚回到台灣,也不會那麼慘了。」

姜青天駭然掩唇,憶起他以前在提起家人時的防備,她的心好痛。

原來,他的不安全感全是被家族所逼的,他不是不會愛人,而是不敢愛人,他怕一旦愛上,會害得彼此都陷入和他父母相同的命運。

她竟不曾追問,任由他把這樣的傷痛放在心里?

「你可能也會覺得為什麼不是他當理事長。」艾文不好意思地搔搔頭。「沒辦法,我祖母不喜歡他,但又很信任他。不過,他喜歡你也沒用啦,如果學校經營成功了,他可能又會被我祖母叫回英國去幫其他堂兄弟了。」

他們怎能如此?明明鄙夷他,卻又如此利用他!

「太過分了!」強烈的憤怒讓她不由得激喊出聲。「他是個人,又不是棋子!」

「不、不關我的事啊……」艾文一驚,沒想到外表柔美的她發起脾氣也是挺嚇人的。「洛恩他自己也沒反對過啊,可以憑借溫斯頓財團的名氣,有什麼不好?」

姜青天越听越怒。她懂,他不是想去攀附什麼,而是失望了,像過去的她一樣,找不到目標,所以就這麼困于枷鎖里,不想試著為自己去爭取什麼。

要是她當初沒放得那麼輕易,絆住他,讓他知道有人願為他付出一切,他是否會對愛多點希望?她卻放走了他,用自以為是的溫柔放走了他……

「如果你們曾試著去了解他,就會知道他不是那樣的人。」姜青天站起,既覺生氟,又為他們偏頗的觀念感到難過。「找感謝你告訴我這些,但我不能原諒你們對他做的一切。你們都病了,病得不知不覺。」

艾文目送她離開,半晌說不出話。

他們錯了嗎?臉上慣有的輕佻褪去,他開始認真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