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項沛棠身上種完天水寒後,孫沁就被下令關起。
她並沒有掙扎,讓師姐妹毫不費力地將她押到牢房。
她已料到師父會這樣對她,她下手太遲疑了,難怪師父會收回對她的信任,沒用其他的方式懲罰她,已算是仁慈。
牢房沒派人看守,只用大鎖鎖上。因為在「天水宮」里,沒有人會為了他人而害自己遭受危險,根本不需要擔心會有人來救她。就連當初她犧牲自己讓同伴逃離,也只是為了顧全大局,完全無關情義。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師父是如此貪婪。師父不僅要財,還要勢,為此她連無辜的外人都不放過。
孫沁坐在牆角,自嘲一笑。死在她們手上的人,哪個不無辜?她若早點懂,就不會把他帶回這里,就不會害他也被種下天水寒……望著掌心血漬凝結的傷口,想起握住她的大掌,她仰首閉眼,覺得心又痛得像是要將她的五髒六腑絞碎。
「孫沁。」溫醇的輕喚從外傳來。
一瞬間,她以為自己在作夢。但當她睜開眼,看到那雙熟悉的笑眸在鐵欄外看著她,她驚訝地睜大了眼。
「你……」她急忙起身,奔至欄邊,滿腔的激動讓她無法言語。
他為什麼會在這里?為什麼還願意來見她?她在他體內種下了天水寒呀……強烈的情緒撞得她胸口好痛,她卻說不出話。
「我現在跟你一樣了。」項沛棠揚笑,溫柔地輕撫她的臉頰。「沒事的,你不也一直活得好好的?」
孫沁咬唇,只能搖頭。怎麼會一樣?若是她能早點覺悟,他可以不用中這種劇毒,如今卻反害他終生被制,都是她害的……「別用這種表情,我舍不得。」他伸指輕觸她的唇瓣,不讓她咬著。
「難過就哭,生氣就大吼出來,別一直悶在心里。」
「我不想哭。」孫沁直覺地否認。她從來沒哭過,她只是難過,只是有點心酸,但她沒到要流眼淚的地步。
「你只是還不懂怎麼哭。」項沛棠深情地看著她,氣惱中間隔著鐵欄,讓他沒辦法抱著她。「等我們離開,我再教你要怎麼哭和笑。」
就算離開了天水宮又如何?她和他終究得回來,終生受限在師父的控制下……一思及此,心口又是一陣讓她無法呼吸的痛,孫沁揪緊衣襟,依然無法抑下一絲一毫。
項沛棠知道現在不管他說什麼,她都只會自責,他只好勾起她的下頷,輕輕地吻住她。
這是在轉移她的心思,他還有事情要做,要是為了貪吻而壞了大事,他絕對會砍了自己……他必須不斷地自我告誡,才能做到淺嘗即止。
孫沁眼中的傷痛被拂去了,卻染上茫然。「……為什麼?」
為什麼吻她?尤其是在她對他做出這些事之後?昨天,他說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今天呢「出去以後我再跟你說。」項沛棠回以神秘的一笑,他真愛看她這無辜的傻傻表情。「我不能再待下去了,雖然宮主讓我自由走動,但不代表我可以完全不見蹤影。」
「她沒防你嗎……」話才一出口,孫沁就覺得自己問得可笑。都已經種下天水寒了,師父怕什麼「在她發現我根本不會武功時,連手都不用綁。」項沛棠雙手一攤。
本來她還要命人盯著他,後來看出他連牆都翻不過,料定他月兌不出宮中的巡邏,就連監視都懶得派。
「這就是不會武功的好處,容易讓人失去戒心。」他莞爾地笑道,手順著她的頰際拂過,深深地凝視她。「等我,今晚別睡,我會來接你。」
今晚?什麼意思?孫沁正要追問,他卻已揚起莫測高深的笑,轉身離去。
他又有什麼計謀了嗎?孫沁燃起一絲希望,卻又因擔慮他而忐忑不己。但……這不是像抓住她那麼簡單,現在他自己才是身陷險境的人啊項沛棠其實可以不用叮嚀她別睡的,因為,她根本安撫不下惶亂的心。
夜至深沉,孫沁明白他的意思了。
頒隆一聲巨響,震撼了整個「天水宮」。
霎時間,山搖地動。又一聲巨響,屋房一角崩塌,起了火光。
「敵人來襲,救火!」衣衫不整的女子四處竄逃,驚嚷聲此起彼落。
大批官兵從炸開的山洞攻入,方才先由前鋒小隊悄無聲息地將山谷外巡邏的人撂倒,而後潛進谷內將守衛洞口的人拿下,再放置炸藥分別炸開洞口,讓在外等候的軍隊得以涌進,以及炸毀外圍屋舍震懾敵人。
劣謨的黎之旭和閻逍身先士卒,施展輕功首先殺進重圍。
「以制伏敵人為主,別殺人!」領頭的黎之旭揮舞長劍沿路攻進,一邊指揮戰局。
「項沛棠你在哪里?快出來!」閻逍一路嘶聲大喝,見了人就一掌打暈,丟給身後的官兵處理,如入無人之境。
被隱密地理位置保護得太過安穩的「天水宮」門人,乍臨此變故,全成了盤散沙,任再深的心機、再強的媚誘也無用武之地。有人慌得連武器都沒拿,當場被擒,有人奮勇抵抗,但敵眾我寡,加上心神大亂,抵擋不了多久即被俘虜。
「這里,快點!」項沛棠看到他們來到他的左近,立刻從藏匿的樹上爬了下來。
發現他的蹤影,閻逍趕緊上前將樹下的敵人攻離,保護他的安全,黎之旭則是縱身一躍,接應他安然落地。
憊沒來得及開口,項沛棠己狂奔起來。「派人去地牢救孫沁,你們兩人跟我來!」
閻逍一個起落已跟上他的腳步,順手提起他的腰帶,帶他飛躍。
「方向?」他寧可當馬,也不想跟在他的身後慢吞吞地跑。
「右轉、右、左——」項沛棠出聲指引。
「問出俘虜地牢的位置,把里面的人救出來。」黎之旭對一旁的官兵下完令後即刻追上。「目標?」沒有負累的他,已快超越他們。
「拿拐杖的白發婦人,一定要抓住她和搶下她頸間的鑰匙!」指向藥室的方向,項沛棠大喊。「閻逍你別管我,追人要緊。」要是被她跑了,那這一切就全白費了。
「好。」閻逍直接將他扔下,揚長而去。
失了憑依的項沛棠往前沖了好幾步才沒當場撲倒在地,不禁咬牙暗咒,欺負他不會輕功也不用這樣吧?他已經夠委屈了,怕不會武功的他反而會成為負累,從丑時就躲在樹上,結果他們寅時才攻進來,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
這段時間他心急如焚,恨不得能去監視天水宮主,深怕大軍一攻進來,她就自己先跑掉。雖然想是這麼想,但他很清楚,他若去,不但沒辦法監視人,反而會被她察覺,更進而把他抓起當成要脅,所以他只能等,忍氣吞聲地等。
項沛棠拼命地往藥室的方向奔去,還沒抵達就已听到打斗聲,他跑得更快,彎過轉角,藥室終于映入眼簾——火!藥室居然起火了還沒看清他們目前纏斗的狀況,他就已被藥室竄出的濃煙嚇得睜大了眼,再看到坐在地上抵御的天水宮主身邊並沒有那個黑盒,他更是魂飛魄散。
沒有藥盒,拿鑰匙做什麼!項沛棠連忙沖進火場,四處找尋。濃煙阻了視線,被火焚燃的混雜藥味嗆得他激咳,他卻不管,拼命找著那個鐵盒。
他明明記得她們是從這個位置拿下的啊……項沛棠咳到流眼淚,以袖捂住口鼻不死心地找,終于,被他模到那個鐵盒。
不顧鐵盒燙手,他急忙抱進懷中,奔出藥室。
此刻外頭激戰未休,天水宮主的拐杖都已月兌手,只能跪在地上,即使大汗琳灕、發散衣亂,仍憑一雙肉掌不讓黎、閻兩人近身。
怕失手殺了她,他們並未使出全力,天水宮主卻是招招以命相搏。久攻不下,黎之旭擰起眉,朝閻逍使了個眼色。閻逍隨即會意,繞到她身後出掌攻擊,天水宮主機警地回身抵御,黎之旭見機不可失,長劍刺出劃破她的衣襟,順勢挑走了她掛在頸間的鑰匙。
鑰匙一到手,他們立刻後退,把鑰匙交給項沛棠。
項沛棠趕緊開鎖,把盒蓋打開,看到里頭有數罐藥瓶和摺疊的紙張,他抽出唯一的青色藥瓶。「這是解藥,對吧?」他還記得這罐被她拿起來炫耀的青色藥瓶。
天水宮主咬牙不語,只甩忿恨的眼神皆目地瞪著他,胸前染上血漬,更顯可怖。
雖然黎之旭已手下留情,只以取鑰匙為主,但迫切之余難以拿捏力道,還是劃傷了她的頸項。即使她沒說,項沛棠也能從她的表情確定。小心地將藥瓶揣入懷中,他翻看那些紙張,發現是三張藥方,但上面並末寫明何者是解藥,何者是天水寒。
「這里太危險。」藥室的火燃得太旺,閻逍上前將項沛棠拉至長廊下。
天水宮主不想示弱,但火舌已竄出,她不得不以雙手撐地,爬下台階。
「哪一份是解藥的藥方?」項沛棠繼續追問。他和全「天水宮」的人都要解毒,只有一瓶藥根本不夠,他必須做出更多的解藥。
爆主依然沉默以對。見「天水宮」被人攻入,她第一時間就是沖到藥室放火,不讓人奪走天水寒的秘密,原以為可以將一切燒盡,拖其他人陪葬,沒想到還是被他及時搶救出藥盒。[℃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投降吧,你的「天水宮」已經被我們攻破,你逃不了的。」黎之旭開口勸降。
爆主跪坐在地,雙手緊握成拳。他說的沒錯,這麼久都沒有門徒前來助她,顯示大勢已去,但教她怎麼能平?她苦心經營的成果卻在一夕之間化為烏有在看到從遠方急掠而來的身影,她眯起了眼,眼中閃過一抹陰狠。
「我不懂,你為何那麼執著于她?」她終于開口,滿意地看到孫沁在不遠處緩卞腳步。「你該知道,「天水宮」專擅媚術誘人,孫沁早已不清不白,這樣的女人配得上你嗎?」[小★*說%之&家☆~獨@家○制¥作「她的清白是在我心中,而不是在她的作為。」項沛棠的語音未曾微揚,渾身上下卻自然流露出一股懾人的氣焰。「是你讓她是非不分,用自己的私欲剝奪了她的感覺,我就算上這輩子的時間,也要把你從她身上奪走的東西,全部補還給她。」宮主聞言一臉震驚,許久才回過神,揚起了苦笑。
「我的雙腳是被我丈夫砍斷的,他為了和狐狸精雙宿雙飛,又怕我武功比他強,會追上把他倆殺掉,所以他砍了我的腳。」她低喃地道出過往,失去憤恨支撐的臉像一下子老了許多。「我沒想到,沁兒真能遇上一個真心待她的人,費盡心思,只想救她出苦海。」
听聞她的際遇,項沛棠覺得同情,但她的作惡多端,不是一句後悔就能彌補的。突然身旁的閻逍用肘撞了他一下,下巴朝後一努,他回頭,看到孫沁站在他身後。
孫沁深深地望著他,迷蒙的水眸一瞬也不瞬。他的話,她全听見了,里頭的真摯和深情,她也全听見了,她的心在悸動著,期待他要用一輩子給予她的是什麼樣的美好。
「只有一瓶藥,只能救一個人。」宮主徐長地嘆了口氣,臉上的表情變為慈祥。「把藥方拿給我看,我跟你說哪張是解藥。」
「我來。」閻逍立刻接過藥方,走到她面前,把三張紙攤開。「哪一張?」
黎之旭極具默契地持劍抵在她的胸前,以防她突然攻擊。
「太暗了,我看不清楚。」宮主眯著眼,努力辨識。
閻逍只好彎身更靠近一些。「到底是哪一……」
卑音末落,宮主突然撐地躍起,黎之旭來不及收劍,劍尖穿過她的胸膛,她卻恍若末覺,奮力上前咬下右邊那張紙。閻逍抓得緊,她咬得用力,紙張被撕去大半,被她吃進了嘴。
在場的人措手不及,全都變了臉色。原以為她受到感動而決定投降,沒想到竟是詭計,為了毀去藥方,她連生命都不顧。
當劍貫穿師父的胸口時,孫沁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不管師父怎麼對她,就算師父做的全是錯事,但她還是自小將她扶養長大的人……「吐出來!」項沛棠沖上前死命地挖著她嘴里的殘骸,卻已被她吞進大半,只余下無法分辨的紙團。
「咳、咳……」鮮血自她的口中涌出,宮主已無法言語,她側頭看向孫沁,揚起得意陰狠的笑,緩緩閉上眼。[小★*說%之&家☆~獨@家○制¥作看到她死,項沛棠的臉色更白了,趕緊用掌掬住不斷流淌的血。
「孫沁快過來!」如果血凝結就來不及了。
孫沁搖頭,下意識地往後退。只有一瓶藥,救了她,那他又該如何「把她抓過來,快呀!」項沛棠氣急敗壞地大吼。
閻、黎兩人不明所以,但都沒多問,立刻往孫沁掠去。
不!這藥不能用在她身上!孫沁轉身要逃,不過數步已被追上,單只其中一人她就已無勝算,更何況是兩人聯手出擊?抵擋幾招,她就被擒下帶到項沛棠面前。
「把她的手拉出來。」項沛棠將解藥倒進掌中的血液里,拔起長劍。
「我不要!放開我!」
這唯一的藥不能用在她身上啊!淚涌上了眼,孫沁拼命掙扎,但黎、閻兩人的力量太大,她完全掙不開,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項沛棠在她的掌心劃下傷痕。[℃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不要、不要……啊——」她不住地尖嚷,卻阻止不了他的舉動,在他將手掌熨上她的掌心時,她崩潰地嘶聲哭喊,淚不住滂沱而下。
不該是這樣,她死不足惜,這藥不能用在她身上啊「不要緊的,不要緊……」項沛棠緊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將她攬靠在胸前柔聲地安撫。
事已無法轉圜,孫沁停下了掙扎,倚在他懷中哭得泣不成聲。她不知道原來眼淚這麼痛,痛得像要將心刨開。他把解藥給了她,那他怎麼辦?藥方都被毀了啊……黎之旭和閻逍退到一旁,從孫沁的反應里多少明白發生了什麼事。雖為好友感到難過,但尊重項沛棠的決定,他們都沒有多加置喙。
「大人!所有的人都已經被拿下……」幾名官兵四下尋找,好不容易發現他們的蹤跡,興沖沖地跑來報喜,看到狀況不對時,硬生生停下腳步。
「我們去處理善後,你隨後跟來。」黎之旭和閻逍體貼地讓他們獨處,拿起那個藥箱和剩余的藥方帶著官兵們離開。
「哭吧,把你的壓抑都哭出來……」項沛棠輕撫著她的發絲,在她耳畔不斷地低喃。
靶覺一股溫熱在掌心燒灼開來,孫沁知道解藥已進了她體內。
她狠狠咬唇,懊悔和痛楚盈滿胸臆。
「為什麼……該救的是你,為什麼要用在我身上?都是我的錯,我不該把你帶回來的……」她以為不會再握住她的手,此刻依然緊緊地握住她,卻是把唯一的解藥讓給了她……「我費了那麼多心思才讓你把我帶回來,要是不帶我回來,那才真的是你的錯。」不想讓她自責太深,項沛棠開口。[小★*說%之&家☆~獨@家○制¥作「你做了什麼?」孫沁抬頭,盈淚的水眸驚訝地望著他。
「從故意讓你逃跑,一路緊跟著你,甚至引誘宮主在我身上種下天水寒,全是我做的。」只是宮主竟會叫她動手,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因為他知道這對她會是多大的打擊。
「可是……為什麼?」孫沁低喊。「你這樣就一輩子擺月兌不了「天水宮」了啊!」
「不這樣,我怎能得知解藥的存放之處?更不會知道天水寒的解法。」項沛棠微微一笑。
「但……」孫沁還要再問,一旁突然發出巨響。
原來熊燃的火勢已吞噬整個藥室,屋梁塌毀,壓住躺在台階上的宮主尸首,火舌卷上她的衣服,將她完全包圍。
看著這副景象,孫沁想哭,卻又覺得有種心安的釋然。即使師父如此狠狠傷她,即使師父對她並無情感,但,她不怨,她一點也不怨她。
她跪伏在地,磕了三個響頭。師父,您一路好走……「走吧,我們離開這里。」項沛棠拉她起身。那一身罪孽能在這把火中燃盡,也算是種解月兌。
「嗯。」孫沁點頭,隨他離開。走了段路,又想起剛剛問到一半的話。「你做這些事,都沒想過會失敗嗎?」
「想過,如果失敗,我就有一輩子的機會可以名正言順地出入「天水宮」,找出救你的方法。」他停下腳步,低頭望著她,深湛的眼里只有理所當然。
他的義無反顧讓她心悸不已,想到他的犧牲,淚再次潰堤而下。
她不敢相信,他為了救她,竟把生命都賭上了。
「沒有藥了,怎麼辦……」為了她,這一點都不值得……「還有緩毒的藥,不是嗎?」項沛棠低笑。「你急忘了嗎?」
「但毒還是沒有解開啊……」他競還笑得出來!孫沁又氣又心疼。
「說到這一點,你就要負責嘍!」項沛棠挑眉,笑得像抓到大魚的貓。「在我身上的天水寒沒解開之前,你都要待在我的身邊,不然要是解藥做出來,沒你的血,那也是沒有用啊。」
「……你還是希望我一直待在你身邊?」孫沁怔住,喃喃低問。
「你不怕我嗎?」她對他做了這麼冷絕的事,他還要她「我只怕你離開我。」項沛棠將她攬靠在懷中。「把整輩子的時間都給我,我會讓你知道你之前錯過了什麼。」
孫沁感動得無法言語,只能拼命點頭,一直點頭。
他終于得到她了——項沛棠收緊環抱,滿足地喟嘆,眼中掠過一抹促狹,他低頭在她耳畔用溫醇誘人的語調低道︰「我還要告訴你為什麼我會吻你,還有……」
他的話隨著他溫熱的吐息撩動她的心弦,孫沁不由自主地輕顫,感覺昨天在湖里被他吻著的熱潮又開始焚燒著她。
「還有什麼?」她抬頭看他,渾然不知她困惑的無辜表情有多誘人。項沛棠低低一笑。他會讓她知道,這段時間他忍得有多痛苦,累積無法宣泄的,都要由她來承受。[℃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等回到御史府,我再慢慢地告訴你。」
他等不及要開始他們名副其實的夫妻生活了——尾聲夜黑如墨,月兒高懸天空,卻有陣急奔的腳步聲破壞了這份寧靜。
「娘子,救命啊,快來救我啊!」項沛棠提著衣擺邊跑邊嚷。
「別跑——」黑衣人在他身後直追,看身形是個彪形大漢。
不跑才怪!項沛棠跑得更快。哎喲,一直念著要學輕功,但事情太多,拖著拖著,到現在還是沒學到半點要訣。
「娘子,你在哪兒呀?」他快跑不動了。
「來了。」回應隨著長劍一起攻向敵人。
項沛棠回頭,看到拿著麻繩的孫沁將黑衣人攻得措手不及,他氣都還沒喘完呢,她就已將對方踢跪地上。
「綁起來。」孫沁把麻繩扔給他。
「是,遵命。」項沛棠趕緊上前將黑衣人的手腳綁在一起。
那綁成死結的慘狀,讓孫沁忍不住揚笑——那些官兵要拆開可難嘍。
項沛棠抽下黑衣人的面巾,赫然出現一張麻子臉。嘖、嘖、嘖,真丑,還是當年他娘子的面巾圍得好,一落下來,讓人的神魂都跟著飛了。[℃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走吧,回去睡了。」把面巾塞進黑衣人的口中,直接讓他躺在院子里,項沛棠攬著孫沁往寢房走去。
「這次是為了什麼?」早已習慣這種事,孫沁問得像在問明天早膳要吃什麼一樣輕松。
「應該和某某太守有關吧。」項沛棠不是很認真地答。「娘子啊,下次能不能來快一點?我跑得很累耶!」
「因為找繩子花了一些時間。」察覺他是在刻意轉移話題,孫沁眼一睨,繼續追問。「那個人真的是為了太守的事來的?」
「是啊。」他用力點頭,非常地誠懇。
不過親愛的娘子一點也不吃他那一套。「我去問他。」孫沁停步往回走。
「好啦好啦,我說。」項沛棠趕緊拉住她。「他為了賞金來的啦!」
明明他都窮到這麼明顯了,這令笨賊還是找上門來。
「哪一筆?」孫沁回頭看他,俏目流轉點光。
「吳太尉那一筆。」無法再瞞,他只好招認。他的私房錢啊……「你居然沒跟我說?」孫沁板起臉。她就猜他有事瞞她,總算問到了。
「因為姐妹們做什麼倒什麼,又上門要錢,我不得不留一點給她們嘛!」千萬別以為他留那些錢是要去花天酒地呀孫沁仍板著臉,眸中卻滿是笑意。
滅了「天水宮」後反而苦了他,他擅作主張放人,對皇上謊稱因失職讓犯人逃月兌,功過相抵,這件事沒賞也沒罰,但從今以後,「天水宮」確實從江湖上消失了。[℃小*說%之&家~獨@家**制¥作 他將拿到的藥方全部都交給御醫,御醫從藥方上的基本藥性判斷出何者為天水寒、何者為緩毒的配方,將天水寒的藥方毀去,不再讓人受到它的荼毒,然後制出緩毒的解毒,以供姐妹們服用。
為了不讓師姐妹們為非作歹,他將緩毒的藥方扣在手中,要求她們每月都必須附上生活報告回來領藥,還花了不少錢教導她們如何靠正當的生意過活。
只是她們壞事做慣了,要回歸正常人的生活真的很難教,殺人倒不敢,因為怕他會不給解藥,但全憑心情做事的方式讓她們做什麼倒什麼,花錢如流水。
「不是要你別幫她們了嗎?」就因為有他幫著,她們才會這麼有恃無恐,應該讓她們嘗嘗沒錢的滋味,她們自然而然就會頓悟做生意的真諦了。
知道她其實是心疼他扛著這沉重的責任,項沛棠微笑地將她擁進懷里。「她們過得不好,你舍不得,看到你煩惱,我也會舍不得。既燃花錢就能消災,何樂而不為呢?」
「藥方還是解不出來嗎?」孫沁額抵著他的胸膛,輕聲問道。他把被撕毀一半的藥方交給御醫,試著找出失去的其他配方,半年過去了,依然解不出正確的藥方。
「急什麼?你對我膩了啊?都說要花上一輩子了嘛!」項沛棠擰了下她的鼻頭,用戲謔的笑語不讓她因此沉了心情。「何況我都把你扶正,你要跑也跑不掉。」
孫沁皺皺鼻,被他逗笑了。他直嚷嚷說怕她跑掉,堅持把她先送到黎家,再依著明媒正娶的儀式將她迎回御史府。她知道,說怕她跑掉只是借口,其實他是舍不得讓她沒名沒分。
「汪、汪!」一只小擺狗在他們的腳邊繞著,抗議低叫。
低頭看到它,項沛棠揚笑,彎身將它抱起。「小擺黑嫌我們太晚沒回房了。」
孫沁盈滿柔情地凝視著他,心口被愛他的感覺填得滿滿的。
小擺黑是他有天突然帶回來的,黑不溜丟的一團,和之前夭折的小擺狗長得好像。他說,家里需要一只看門狗,所以撿了它。
但,她很清楚,他是為了她才撿回它。
這些溫柔和體貼都讓她感到好幸福,她過去失落的情感和經歷,他竭盡所能地要讓她體會。她變得會笑、會哭、會怒、會難過,全是她真實的情緒。
「啊,不會因為我偷藏私房錢就不想和我同房吧?」見她不動,項沛棠擔心地伸手握住她的手,他懷中的小擺狗也說情似地汪了聲。
孫沁嫣然一笑,用力回握住他的手,和他一起回了房。
這樣的他,她不僅是這一輩子,連下輩子、下下輩子永生永世都要跟他在一起。
一直在一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