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紫璃一大早醒來,身旁的人已經不在了,她在婢女的協助之下換上女裝,從鏡中也看到婢女的反應,她脖子上一處處的青瘀相當明顯,害她怪不好意思的,大概是作賊心虛吧!
由于昨晚兩人發生了關系,她不曉得該怎麼面對莫上塵,是該表現的羞答答呢?還是裝作沒那回事?照理說他也該對她說幾句好听話,那可全是由他主動的,結果他跑得不見人影,是敢作不敢當嗎?
「你們見到大公子了嗎?」一想到此,她一肚子火的問。
「大公子和三公子正在和那位侯老爺談公事,要奴婢們先來伺候小姐用膳。」婢女們據實稟告。
咦?這麼快就開始辦正事了,看來今天很難見到他了。
這樣也好,他去辦他的事,她則去辦自己的事,要找的人就住在離挹翠山莊不遠處,先去確定一下是不是周凱他們再說。
草草的用過早膳,支退了婢女,江紫璃悄悄的換上男裝溜出了挹翠山莊。
按照雪無痕給她的住址,路在嘴巴上,總會讓她找到目的地。
走了半個多時辰,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她來到一座大戶人家前,牌匾上掛著‘周府’兩個字,應該就是這里了。
周府大門深鎖,如果冒冒失失的闖進去,只怕會打草驚蛇,倘若找錯了人不是糗大了,她還是先守株待兔,靜觀其變好了,畢竟宅子里的人總會出門吧!
正當她在尋思之際,停下了一頂轎子和四名轎夫,門內有人出來了。
走在前頭的是位做婦人裝扮的女子,江紫璃一看她忙捂住嘴,以免自己叫出聲,因為那婦人就是林奕華,她情緒沸騰的躲在巷口,心想總算讓她給找著了。
一名婢女隨侍在旁,林奕華上了轎,轎夫利落的扛起轎子上路,而江紫璃隔著一小段距雕暗中跟著他們。
轎子沒走多遠,在一間供奉觀音的廟前停下,林奕草在婢女挽扶下朝了廟中上香,今日不是初一、十五,廟里沒多少香客,江紫璃不動聲色的尾隨進去。
林奕華接過三支清香,在香煙繚繞間,在觀音像前跪下祝禱。
「信女林奕華明白自己罪孽深重,在這里請觀世音菩薩保佑紫璃一切平安順利,身體健康,她和博士對我那麼好,是我恩將仇報,背叛了他們的信任,我對不起他們;觀世音菩薩,請保佑紫璃在未來的世界能夠快快樂樂,將來找到好的歸宿,幸福的過一蜚子,我願意用我的壽命來交換,來彌補自己犯的錯——」
她懺悔的話全進了江紫璃的耳中,一時百感交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奕華姊,外公被你們害死了,你就是以死謝罪他也無法復活。
祝禱完畢,婢女接過她手上的清香插在香爐上,林奕華閉目合掌,口中喃喃念著佛號,乞求心靈的平靜。
江紫璃感慨的思忖,求神拜佛有用嗎?一時的鬼迷心竅,造成的悲劇傷害了多少人,而且外公是她謹剩的唯一親人,要她如何說原諒就能原諒?她做不到那個地步。
林奕華跪拜了許久,雙膝都麻了才起身,再看一眼觀世音菩窿慈善的眼眉,就在她轉身與江紫璃視線交會那一剎那,心頭大震。
「紫璃——」林奕華倒抽一口涼氛,瞪凸了眼。
縱使她的穿著不同,仍舊一眼就站她認出來,半晌,她收起臉上的驚訝,坦然面對。
「沒想到我也會追來是不是?」江紫璃譏刺的問。
林奕華先遣退婢女,讓她們能單獨談話,道︰「我對不起你,紫璃,就算你要殺了我為博士報仇,我也無話可說。」
「你們殺了我最親的外公,我不該替他報仇嗎?對不起,一句對不起就能讓我外公起死回生嗎?」她恨聲的問。
「我當然知道不可能,紫璃,你殺了我為博士報仇吧!」她已生不如死,死亡或許是種解月兌。「我太笨了,被周凱利用了還不自知,現在失去利用的價值,才明白他對我的好全是虛假的,他只想要時光機而已。」
江紫璃對她的話嗤之以鼻,「你別以為這麼說我就會相信你,枉費我把你當親姊姊般,笨的人是我和外公,我們都錯看人了。」江紫璃揮灑著不斷落下的淚珠,咬牙切齒的指控著她的罪行。
林奕華沒有否認,搓著鼻子,「你罵的對,我不值得你信任,原以為來到這里後周凱會真心的對待我,他是娶了我,可是也露出真面目,現在連敷衍我一下都嫌麻煩,整天只知道花天酒地,對我不是冷嘲熱諷,就是拳打腳踢,活得連一條狗都不如,我早就不想活了。」
她追來古代不就是為了替外公報仇嗎?為什麼還不行動呢?林奕華是幫凶,就是因為她的緣故,外公才會慘死在槍下,她是該死!
可是看著聲淚俱下的林奕華,她卻躊躇不前了。心中另一個聲音在為她做辯解,愛情會令人盲目,她也是個受害者,原以為找到愛她的男人,不想對方是個人面獸心的畜生,所以,能把整件事都怪在她頭上嗎?這樣公平嗎?
江紫璃心頭亂紛紛,在感情與仇恨間徘徊不定,突竟她該如何抉擇?
江紫璃從不認為自己心胸寬大,可是在面對愁容滿面的林奕華時,她無法真正的去恨她,也許是潛意識在替她開月兌,起碼她從無意置外公于死地,這事完全是周凱一人所為,與她無關。
內心交戰許久,江紫璃做下不容後悔的決定,道︰「你走吧!不過我希望你不會把遇到我的事情告訴周凱,他殺了我外公!這筆帳我會親自跟他算。」
「你要讓我走?」林奕華錯愕的問。
「如果你真的覺得愧疚,以後我會有需要你幫助的地方,到時你自然有機會補償,你走吧!」江紫璃讓開一條路。
「我明白了,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請盡避說,這是我欠你和博士的。」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那——我走了,再見。」
听到腳步聲走遠,江紫璃不曉得自己這樣做對不對,她選擇相信林奕華的話是對還是錯?萬一她說的話全是騙人的,不就讓他們有了防備。
江紫璃遠遠的跟著轎子順著原路回去,心中惴惴不安,只能希望自己的判斷無誤,她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必到周府門前,林奕華下了轎子,說巧不巧,江紫璃要找的人也從宅子里出來,沒錯,他就是周凱,就是他開槍殺死外公的,或許面對林奕華時她能冷靜,唯獨對他不能。
江紫璃全身的血液頓時熊熊燃燒,發紅的眼眸死死的瞪著那張狡詐陰狠的嘴臉,恨不能用眼光就殺死對方。
周凱在僕人的陪同下,越過剛回來的林奕華身旁,那視而不見的態度好像她是隱形人,她傷心欲絕的低垂著頭跨進門檻。
江紫璃沖動的想飛撲上去,右腳才往前邁了半步,一只臂膀從後箍住她的腰,將她拖進一具健壯的胸懷。
她氣怒攻心的回頭吼道︰「放開我——就是他,就是他殺死我外公,我要為我外公報仇,不要攔我——該死,他走掉了,莫上塵,你這王八蛋!」
她又踢又扭的想掙開背後男人的牽制,但圈住她身子的臂膀卻更加收緊,這讓她又氣餒又惱恨,咒罵聲便順口而出。
「你想怎麼報仇?憑你這一雙手,殺一只雞都有問題。現在,給我冷靜下來听到沒有?」莫上塵的怒叱聲在她頭頂爆發開來,真讓他猜中了,她真的自己找上門來了,她真是大膽的讓他想揍人。
她在他的怒氣下縮了下脖子,但立即反唇相稽,「是呀,你比我厲害多了,那你去幫我殺了他,只會凶我做什麼。」
「嫂子,大哥也是為了保護你。」石不爭為義史說話,當他們談完事卻听到婢女說這未來嫂子不見了,真把他們急壞了,最後還是大哥了解她的個性,尋線找了來。
江紫璃雙頰氣鼓鼓的,自知理虧卻仍死鴨子嘴硬,道︰「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勞你們操心,外公的仇我自已會想辦法報。」
「你想怎麼報?」莫上塵的眼神陰郁。
她瞄了一下他不豫的俊臉,困難的說︰「我——自然會有辦法就是了。」
他重重的哼氣,「你是在找死,我會由著你亂來才有鬼,跟我回去,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
「不要,你現在想跟我談已經太晚了,我自己會走——哇!」她被抓上馬背,就算她再不情願,力氣也比不過他。
什麼嘛!男人就是這麼不可理喻,自以為他們做的全是對的,不錯,剛才那舉動的確是危險,她承認自己太沖動了,沒有考慮後果,可是他犯不著生這麼大的氣,好像她闖下什麼滔天大禍,巴不得一拳打死她算了。
斑!別以為兩人有了肌膚之親,她就該事事經過他同意,她不可會像古代的女人把丈夫當作天、當作神看待,她認為丈夫和妻子必須是對等的,不然婚禮還是別舉行的好。
三個人一回到挹翠山莊,江紫璃就被硬拉進房間內,坐在昨晚兩人恩愛過的床榻上,看也不看他一眼。
莫上塵吐出一口長氣,「你以為自己在干什麼?沒有跟我說一聲就跑去周府,要是出了事怎麼辦?對方可以殺了你外公,難道還會怕再殺一個人嗎?我不信你這麼聰明會沒想過。」
她賭氣的別開臉,「我當然想過,我只是先去確定一下而已!是你先不分青紅皂白的亂吼人。」
「如果你知道我心里有多著急,就不會怪我罵你了。」他捏住她的下巴將臉轉向自己,語氣堅決的說。「我答應幫你就一定會做到,但你得給我時間,要是你再這麼沖動壞了事,到時可別怨我。」
江紫璃咬咬嘴唇,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太任性妄為了。
「好嘛!算我錯了,下次不會了。」唉!最後認錯的人居然是她,真沒道理。
他往她頭上敲了一記,低罵︰「還想有下次,從現在開始不準單獨行動,要去哪里都得先跟我報備一聲,否則哪里都不準去。」
「哎,這要求太過分了。」為了自由她要據理力爭。
開玩笑,雖然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是皆可拋,她才不想被人管得死死的,那可比殺了她還令人受不了。
莫上塵將她按回床榻上,「抗議無效,現在開始給我乖乖待在身邊,若我沒空的話,我會讓武三跟著你,所以你最好別想耍花樣,知道嗎?」
她翻個白眼咕噥,「那你不如買條鏈子把我拴在褲腰上好了。」
「好了,我們該來談昨晚發生的事了。」他不再逃避這個問題。
當他清醒後,對于自己竟然侵犯了她心懷歉意,曾經答應過要等到洞房後才踫她,沒想到昨夜一時的喪失理智,未顧及到她真正的感受和意願,就將她變成自己的,不過既然成了事實他也不後悔,因為他早已認定她是他的妻了。
江紫璃臉頰緋紅,因困窘而聲調提高,「談什麼?如果你是要跟我說對不起,那就免了吧!」
他手臂一攬,讓江紫璃靠在他胸前,「要是我向你道歉,那就表示後悔踫了你,可是我並不後悔,你注定是我的人,只是我不該那樣粗魯的要了你,也許我把你弄痛了而不自知,紫璃,我有嗎?」
「女人的第一次不是都會痛嗎?會痛是正常的不是嗎?」這點常識她還懂,要是不痛才有問題。
莫上塵親著她的太陽穴,極盡虔誠的在她臉上的每一寸肌膚獻上蜜吻。
「我只是希望自己能更溫柔一點的愛你,而不是在那種瘋狂的狀態之下,每個人都有黑暗的一面,昨晚的我就是一個很明顯的例子,我去了我娘懸梁自盡時所住的房間,存在屋里的那股悲傷和無力感徹底打敗了我,所以我才會把氣出在你身上,紫璃,你肯原諒我嗎?」
他是這麼的謙卑,江紫璃覺得自己的心擰疼了起來,不願見到他過于自貴的表情。
細長的手臂圈在他腦後,她一臉壞笑,「要我原諒可以,除非你不過度干涉我的自由,答不答應?」
他瞪眼,「你還敢用這理由跟我討價還價?」
江紫璃眉彎眼笑,「我不管,不答應我就不原諒你。」不信他不讓步。
「只要你不亂來我就答應。」他早就預料到這小妮子不會這麼听話。
「這可是你說的喔,莫上塵,你對我真好。」她開心的在他臉上啵了一個大大的吻。
莫上塵真是拿她沒轍,要想她跟這里的姑娘一樣,處處听丈夫的話,那是痴人說夢,他還是趁早認清事實比較好。
握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他溫存的撫向那片平坦的小骯,道︰「或許你肚子里已經有我的骨肉了,等事情辦完回去後,我們最好趕快把婚事辦了,我不希望有任何謠言傷到你。」
縱使兩人有婚約,畢竟還未拜堂,未婚懷孕總是有損女子的閨譽,莫上塵不想一些閑言閑語扯上江紫璃。
「不會這麼巧吧!一次就中,未免太神了。」她才不要十九歲就當媽媽。
他很大男人的笑道︰「那可不一定。」
斑!男人就是這副德行,倒霉的可是女人,想到要挺九個多月的大肚子,江紫璃祈禱昨晚能讓她逃過一劫,至少等她有心理準備之後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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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今天到哪里去了?」
「啟稟老爺,夫人今夭到廟里上香,沒有什麼特別的事,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我們在廟里遇到一個年輕人,但奴婢看得出來那公子是女扮男裝,夫人好像跟她熟識。」
「她在這里沒認識什麼人,會是誰呢?你有听到夫人跟那人說些什麼嗎?」
「奴婢沒有听到很多,不過那人好像有說要報什麼仇。」
「報仇?難道是——」
「老爺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你下去吧!記住,從現在起緊緊跟在夫人身邊,她的一舉一動都要老老實實跟我報告。」
「是的,老爺。」
「該死,林奕華,你想在我背後搞鬼,想都別想。不過,我怎麼會疏忽了這件事!要是那姓江的丫頭也追到這里,得想個法子除掉她,免得夜長夢多,壞了我的大事,對,先下手為強,等我抓到那丫頭,一起將她們兩個解決了,省的以後有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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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君羿看完一本本的帳簿,自從多了桃花谷金錢上的援助,的確對生意有極多助益,不再像前些時候那樣吃緊。
「老爺,小的有些事放在心里很多天了,又覺得不吐不快。」帳房先生再三考慮後,吞吞吐吐的說道。
「有什麼事你就直說,我不會介意的。」這位帳房跟了他許多年,他當然信任他的判斷力。
「是,這是有關于我們這次和桃花谷合作的事情,小的認為其中必有蹊蹺,而且內情不簡單,表面上生意仍是由我們做主,可是這些天來,老爺陪著兩位公子到處視察業務,小的才發現有許多原本很忠心跟著老爺的船家,漸漸有一面倒的傾向,對老爺沒有以前的敬重。」他觀察敏銳的說出內心的想法。
他還沒將事情說的更嚴重,若是再這樣長久下去,桃花谷的勢力只怕會開始凌駕于挹翠山莊,那可就大大不妙了。
若真有那麼一天,可就要怪他們自己引狼入室,給了別人搶走這塊大餅的機會,怎麼不令人憂心呢?
「是你太敏感了,不會有那種事的。」侯君羿嘴里安慰他,心卻往下沉,這就是他們的打算嗎?想藉機徹底打垮他,讓他一無所有就是他報復的手段嗎?這也不失是個好辦法!看他貧困潦倒,窮途末路的模樣,比一刀了結他的生命更能讓他痛不欲生。這讓他不由得佩服親佷子的聰明,比起大哥是青出于藍而更勝于藍。
「老爺,商場如戰場,況且人心險惡,我們不得不防呀!」帳房先生可沒像他那麼想得開,以老爺過去的精明,為何這次卻無動于衷?
邦君羿只有苦笑的份,「這些道理我都懂,好了,你下去吧!」
沒有人真正明白他的心,在他的潛意識里,或多或少也在期待這一刻的來臨吧!不管是什麼樣的報復行動,他都抱著贖罪的心態去接受,因為那樣會讓他好過一些。
帶著下人為他準備好的一大疊紙錢,他又來到墓園內,由于平常都上了鎖,沒有鑰匙是進不去的。
大概是他怪異的舉動引起江紫璃的好奇心,她躡手躡腳的跟蹤在後頭,納悶三更半夜的他一個人帶著一堆冥紙上哪里去。
墓園的門半掩著,她悄聲的推門而入,踮著腳尖藏身在樹干後,探出腦袋偷窺他的一舉一動。
棒著約十尺的距離,江紫璃見到侯君羿蹲在一座打掃很干淨、環境清幽的墳前,燒著一張又一張的紙錢,只見紙灰漫飛,迷蒙了他的眼。
「沁娘,你知道嗎?你兒子回來了,他來找我報仇了。認出他以後,我才恍然明白一件事,我等這一天已經等了十六年了——沁娘,你該看一看他,他長得又高又好看,簡直是大哥的翻版,知道他這十多年過得好,我也就能安心了,對于自己造的罪孽也能減少幾分。」
別光在他沉痛的臉上跳躍著,手上的動作並沒有停,冥紙一張接一張的扔進火焰中,心中期望燃燒的煙能將他的心意傳達到另一個世界。
他在跟誰說話?這座墳墓又是誰的呢?
江紫璃微眯著眼,專注的去認墓碑上的字,莫——沁——娘,她扶著差點掉落的下巴,天呀,那墳墓里躺的人是莫上塵他娘,怎麼會這樣呢?
謗據莫上塵的說法,他娘被這位侯老爺逼的懸梁山口盡,按照道理來說,他該是一個喪心病狂的大壞蛋,即使要處理尸首,也不該是這麼慎重的在莊子里蓋一座墓園安頓她,還半夜來為她燒紙錢,陪她說話。
而且從他方才話中的意思可以得知,他早就猜到莫上塵的身分,可是為什麼這麼多天來也不揭穿他?他到底想干什麼?
紙錢已燒得所剩無幾,侯君羿放慢速度,又道︰「這些紙錢不曉得你和大哥夠不夠用?不夠的話我會每天再燒給你們,雖然不能彌補什麼,終究那也是我的心意。我想再不久的將來,我也會過去和你們見面,到時會當面向你們道歉——」
他還在自說自話,江紫璃卻愈听愈迷糊,听這侯老爺的口氣,似乎不像莫上塵形容的那麼壞,究竟真實的情況是如何?
不料,她腳下一陣沙沙聲,驚動了沉陷在思緒中的侯君羿,喝道︰「誰?!」
她吐下舌頭,本來想溜的腳又收回來,不好意思的現身。
「對不起,侯老爺,我不是故意偷窺,我——馬上就走,不會再打擾你。」此刻她真像是被主人逮個正著的小偷。
「原來是江姑娘,這麼晚了還沒就寢?」他還以為是僕人,正想訓斥一番。
她吶吶的搔搔頭,「就要去睡了。」
邦君羿將剩下的紙錢全扔進火堆,起身問︰「江姑娘來多久了?」
「呃,不久,一下子而已。」她臉上的笑僵住了。
他笑了笑,知道她在說謊,「那麼你已經听到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也猜到這墳墓是誰的了,對嗎?」
「是又怎麼樣?」莫非他想殺人滅口不成?
她的心事全寫在臉上,侯君羿也開始喜歡這小泵娘了。
「我希望你不要說出來!不要讓他知道他娘就葬在這里,包括我剛剛說的那些話,都不要對他透露半個字,」
「為什麼?」她可就想不透了。
「理由很簡單,我要他繼續恨我,繼續用盡鎊種方法來打擊我。」他言簡意賅的解釋原因。
江紫璃听得瞠目結舌,「什麼?!」
「那是我應得的報應。」侯君羿輕描淡寫的回答。
「既知如此,何必當初,當年你又為什麼要侵犯自己的嫂嫂?」她覺得沒問清楚會睡不著覺。
「這十多年來我也一直在問自己,既然愛她為什麼又殘忍的傷害她,如果當年沒有做下這件事的話,也許事情就會有所不同。」
「你是說你愛莫上塵他娘?」難道事情不像莫上塵所說的那樣。
邦君羿點頭,眼光望向墳墓︰「我愛沁娘,從第一眼見到她之後就沒變過!可是老天爺讓她成了我的嫂嫂,我曾恨過老天爺待我有失公平,是我先認識她,在大哥還沒出現時,我們就已私定終身,只等請媒人上門提親,可是她爹卻將她許配給了我大哥,她因此當上了將軍夫人。」
「我嫉妒大哥不費吹灰之力就娶到沁娘,她本該是我的妻子才對,為什麼最後落得一場空?當我接到大哥死亡的消息時,居然感到高興,因為我終于有機會將沁娘奪回來了,再也沒人可以搶走她。」
「也就在她來投奔的那一夜,我鑄下了大錯,那時的我只想趕快將她佔為己有,造成既定事實,那麼她便不會再離我而去,永遠的留下來,只是我萬萬沒想到一件事,沁娘的心早就不在我身上了,成親那幾年她愛上了大哥,甘願為他守身一輩子也不願改嫁,而我強佔了她的身子也同時逼她走上了絕路。」
她這才明白故事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曲折,當你太愛一個人時,便會做出許多有違常理的事,造成一生的遺憾!江紫璃不曉得自己是否該同情他。
就像林奕華,她也是為了得到愛情才挺而走險,可是卻也害死了外公,這能說全是她的錯嗎?她確信林奕華不是那種無情的女人,只是人生就是有這麼多不該做,卻偏偏又去做的事,那麼要埋怨老夭爺嗎?不,該怪的是人類自己,總是容易被七情上六欲蒙蔽了心智。
「侯老爺,這些話你該向莫上塵說明而不是我。」她也不想看一對親叔佷相殘,那又是另一樁人倫悲劇。
他堅定的搖頭,「不,江姑娘,這些話我放在心底很久了,今晚終于找到人可以傾訴,但是我不希望讓他知道,也不會逃避自己犯下的過錯,答應我你不會說出去,我鄭重的拜托你。」
「可是——」
「請你答應我。」他的眼神流露出無怨無悔。
江紫璃只好同意了,「我發誓不會告訴他一個字。」
「謝謝你,江姑娘,天色很晚了,你該回房間休息了。」他放心的說。
她道了聲晚安離開了墓園,心底仍在想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可是答應了人家就不能食言而肥,出爾反爾,若是說了,真的就化解莫上塵對侯老爺的恨意嗎?唉!她的頭好痛。她最不喜歡心里藏著話不能說,那很難受耶!
快走到房門口時,正好和從她房里急匆匆出來的莫上塵踫頭。
「這麼晚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不等她開口,他就先開口低斥道。
她嘟高嘴越過他身旁,「我失眠睡不著,到附近走一走而已,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莫上塵尾隨她進房,「為什麼睡不著?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不舒服?」他伸手探下她額頭的溫度。
「沒有,只是心情有點郁卒就是了。」她哭喪著臉說。
「為了你外公的事嗎?不要想那麼多,一切有我在,還是你不相信我?」他執起她的螓首對望。
「廢話,我不相信你要相信誰?」猛然撞進一雙深奧如海的黑眼,似乎迅速的點起兩團火球朝她撲了過來,江紫璃情不自禁的全身發熱,紅潮由臉一直延伸到腳指頭,「你——干嘛這樣看我?」
他笑的別有意圖,大手一揚,拔下她發上的珠釵,解放了那頭黑得發光的長發,接著雙手左右一分,撤下她的外衫。
白痴也看得出他想做什麼,江紫璃嫣紅著臉蛋,心跳如擂鼓,呼吸也不均勻了,她結結巴巴的道︰「我——自己月兌——就好——了。」
莫上塵看出她的羞窘,不再親自動手,回頭先滅了桌上的燭火,江紫璃趁這空檔躲進被子里,雙手不禁捧住辦的像關公的雙頰。
對于她少見的害羞!莫上塵禁不住的大笑,利落的解下自身的衣物,垂下勾在床榻兩端的帳幔,一心只想盡快抱住他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