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莫上塵就要領著江紫璃去見義父東方尋。江紫璃一顆心忐忑不安,簡直比參加高中聯考還緊張。
穿過迂回的園路,豁然軒已在眼前。
石不爭人在門口張望許久,一看他們來了忙迎過去。
「大哥,你們來了,義父已經在廳里等了。」
莫上塵頷首,表示知道了,拉著江紫璃要進屋,她卻定在原地,道︰「等一下,我好緊張,讓我先吸幾口氣。」說完,她用力的猛吸氣,好培養足勇氣。奇怪了,她怎麼會突然變得這麼沒用呢?又不是要覲見皇帝,心卻像吊了十五個桶子,七上八下,只差沒從喉嚨里跳出來。
「有我在身邊不會有事的,你只要按照平常說話就好。」他鼓勵的說道。
石不爭在一旁幫腔,「是呀!丑媳婦兒遲早都要見公婆,我義父又不會吃了你——哎呀!我的腳——」他抱起左腳齜牙咧嘴的跳著。
「哼,誰是丑媳婦兒?」她恰北北的瞪著他。
「未來大嫂,你怎麼這麼凶?我可是你未來的小叔,你應該對我好一點——啊,我沒說,我什麼話都沒說。」見她摩拳擦掌,兩眼直盯著他,石不爭趕緊住嘴,此刻保命要緊。
江紫璃假笑,「你要不要試試看我怎麼對你好?」
「不要︰大哥,救命呀!」他兩手亂揮,連忙躲到莫上塵背後去。
哇!懊凶,大哥怎麼會喜歡這麼凶的姑娘?不過看大哥的樣子似乎滿樂在其中的,真是令人費解。
莫上塵瞟他一眼,「好了,別淨在這調皮,進去跟義父說一聲吧!」
「是,大哥。」他怕被揍,跑得可快了。
「你別跟不爭計較,他已是二十歲的大人了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都是被我們給寵壞了。」他開口為義弟說情。
江紫璃搖搖頭,「我沒有生氣,只是跟他鬧著好玩,你們兄弟三人的名字取得真別致,‘上塵’、‘無痕’、‘不爭’,想想其實也都很適合你們。」
莫上塵一一解釋其中的含義,道︰「不爭和無痕都是我義父取的,因為不爭生性單純,毫無心機;而無痕則是因為他這人習慣四處游蕩,來去無蹤,也虧得義父想出這兩個貼切的好名字。」
這時石不爭探出個頭,「大哥,你們兩個可以進來了。」
「好,你準備好了嗎?」他綻出安撫的微笑。
江紫璃模模束起的頭發,她仍是一襲男裝,呼出一口氣才朝他點頭。
兩人這才跨進豁然軒內,並肩站在明亮寬敞的屋子中。
「孩兒見過義父。義父,這位就是江姑娘。」
東方尋端坐在上位,眼光凌厲的望向義子身旁的江紫璃,的確怎麼看都像個年輕姑娘。
她也落落大方的回視,揚聲道︰「谷主,您好,我叫江紫璃,沒有事先知會您一聲就來叨擾,實在對不起,請您見諒。」
「江姑娘不知是哪里人?听上塵說與你相識是在十六年前,何以能面貌不變?」他懷疑的細細打量她。
這叫她從何說起呢?她搔搔頭暗忖。
莫上塵代她回答,「義父,紫璃曾向孩兒說過,她並非這時代的人,而是來自于一千三百多年以後的世界,因為親人遭到歹徒殺害,潛逃到此,因此,她才會再度來到這里,意外地與孩兒踫面。」
東方尋和石不爭皆大吃一驚,「一千三百多年後的未來?!」
既然起了頭,她也方便說下去,「對,我是來自于未來世界的人,可是我希望這事不要讓太多人知道,免得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東方尋心神甫定,不太確定的問道︰「若你真是來自于未來,那麼對于將來的事一定有相當的了解?應該可以預測一些大事了,不是嗎?」
「可以這麼說,不過我不能把知道的事告訴你們,因為一旦你們知道了,難免會想去挽救它,那等于是改變歷史,或許現在不覺得怎麼樣,可是在幾百年,甚至一千年後,將會造成多大的變遷誰也無法料想得到,既然如此,就讓一切順其自然,什麼都不要知道比較好。」江紫璃神情嚴肅的將話說完。
「哇!多不可思議,難怪你一點都不像是三十五歲的女人,你們的世界好玩嗎?長得什麼樣子?」石不爭興趣濃厚的追問。
江紫璃笑而不答,針對這一點她不想透露太多。
「沒錯,知道了又如何?萬般皆由命,命中既然這樣安排,何苦要逆逃邙行,這點道理我懂。」東方尋倒是很看得開,接著又問道︰「等抓到歹徒之後,你願意留在這桃花谷嗎?」
他一問出這句話,就見義子也無比凝重的等待她的回答,像是等待宣布死刑的人犯。
「我——」她一時左右為難。
「紫璃,你會留下來的是不是?」莫上塵的眼像口深井,讓她驟然陷得好深。
東方尋靈機一動,決定助義子一臂之力,寒聲問︰「江姑娘,你該知道桃花谷的規定,未經許可私帶外人進谷者即犯谷規,上塵知法犯法,該處何罪你可清楚?」
頓時她心口揪痛,「谷主,你不要處罰他,我馬上就離開這里。」這谷主好像是來真的,不會真要把莫上塵轟出門吧!
「不,如果你要走,我就跟你一起離開。」莫上塵義無反顧的說道。
「你有病呀,你義父好心收養你,你怎麼可以恩將仇報?莫上塵,還不趕快跟你義父道歉,請他原諒你,快點說呀!」她鼓著腮幫子沖著他拳打腳踢,這人是呆子呀!在這里吃得好住得好,又有人伺候,干嘛為了她到處流浪,真是個大笨蛋,她若欠了這麼大的人情債,一輩子良心都會不安的。
「紫璃——」他站著任她打。
石不爭吐吐舌頭,「大哥,你快求義父原諒要緊,依小弟看來,這麼凶的姑娘不要也罷——」
「你說什麼?!」她眼一眯,立刻換了目標。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他嚇得趕忙噤聲,唉,以後多了個凶嫂子,日子準難過。
東方尋強忍著笑,面無表情的道︰「桃花谷的規矩只說不能讓外人私自進入,但若那人與谷中的人有關系,自然就不算是外人。」
「義父,紫璃是孩兒的未婚妻,應當不算外人。」莫上塵與義父眼神交會,立時心領神會。
「我——」她硬生生將‘不是’兩字咽回肚里。
「江姑娘,上塵的話可是千真萬確?」他確實欣賞這樣一位性格坦率的小泵娘,心無城府,比起敏兒的深沉,她是較適合當上塵的妻子。
江紫璃有種被趕鴨子上架的感覺,若說不是,會害莫上塵被趕出谷,但若說是!不是就真得永遠待在古代了?唉!魚與熊掌難以兼得,她實在想不出可以兩全其美的法子。
「谷主,我——他說的都是千真萬確。」她硬著頭皮承認了。
莫上塵一掃陰霾,像吃了顆定心丸般的道︰「義父,孩兒請您成全。」
「既然如此,就不算是違背桃花谷的規矩,那麼義父決定兩個月後讓你們成婚,不用等到明年桃花盛開,因為桃花谷好多年沒熱鬧一下了。」姜還是老的辣,東方尋得意自己策略成功了。
「兩個月?!」她驚跳了下。
「紫璃,你不願意?」莫上塵眼神受傷的問。
「我——我只覺得太快了。」天呀!她快昏倒了。
東方尋搖搖手,「不算太快,從現在開始籌備婚禮,一些準備工作自有人會處理,不需要你動手,你只要好好熟悉這里的環境就夠了。」
「可是——」她找個理由拖延,「我希望能抓到殺我外公的凶手以後再舉行婚禮,我心里才會覺得踏實些。」
「那不成問題,你將那人的肖像繪好,我讓無痕去辦,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絕對在婚禮之前辦妥,事情就這麼決定了,過幾天我會正式昭告所有人,先行慶祝一番。」想到很快就有孫子可以抱,東方尋心里真樂壞了。
「多謝義父。」莫上塵眼底流露著感激。
石不爭也向兩位新人道賀,「恭喜大哥、大嫂,二哥知道了一定也很開心。」
「我看未必,不爭,你大哥都要成親了,接下來就輪到你們兩個人了,給我努力一點。」東方尋心中少了個煩惱,還剩下兩個有待排除,他等著身邊圍繞著一群孫子、孫女的願望就快實現了。
他扮了個鬼臉,「是,義父,不過我還早得很,讓二哥先娶吧,」開玩笑,離二十五歲還有五年,不怕!不怕!
等江紫璃嘟著唇走出豁然軒,她一臉的不快道︰「我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莫上塵,你給我老實說,你和你義父是不是串通好了,不然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兩個月,天呀!我連心理準備都沒有,況且我才十九歲而已,什麼也沒玩到,願望也沒達成就要我結婚,都是你害的啦!」
他不發一言的牽著她走過曲橋,來到假山後頭,情真意切的道︰「我不許你反悔,听到了嗎?你是我的未婚妻,這是再確定不過的事,等婚訊一經公布,你就注定是我的人,你的心、你的人將為我所有。紫璃,也許在你們那時代比這里好,但我還是希望能霸佔你一生一世,我再也不放你走了,只要你想要的東西,我都會盡一切力量的滿足你,只要你留在我身邊,好嗎?紫璃,答應我。」
江紫璃听了亂想哭一把的,他這番話說的她好窩心,想想嫁給他似乎也不錯。
「你保證會一輩子對我好?」她笑意嫣然。
「我對天發誓,若有違誓言願遭天打雷劈。」他鏗然有聲的道。
唉!女人就是這麼容易心軟的動物,過去有再大的堅持,一談戀愛什麼都忘了。
以前她最不齒女人這麼沒用,現在自己也成了其中的一員,真是好笑。
「我姑且相信你,要是哪一天你對我不好,我會回到我的世界去,讓你再也看不到我——」她也信誓旦旦的說道。
「不會有那麼一天,絕對不會有!」莫上塵粗吼,一把將她按倒在假山上,順勢撲在她身上,吻住那張櫻唇。
她勾住他的頸項,本能的回吻,沒想到單單一個吻也會讓人上癮。
看來她是注定要留在古代了,這甜蜜的滋味就是愛嗎?
她愛上莫上塵了,當時遇見僅八歲的他,可從未想過兩人將有這一段奇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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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
「我是不是該改口叫你一聲嫂子了?」雪無痕一回到家門,見了她就不正經的笑問。
江紫璃一臉悻幸然,「不用了,喊我名字就好,我听了比較習慣。這幾天怎麼都沒瞧見你?遇到你也好,你帶我去找玉娘和敏兒好不好?」她一直想去見見她們,可是莫上塵總有許多事要辦,讓她閑得發慌。
「為什麼找我?可以叫我大哥陪你去。」他不解的問道。
「要是可以早就找他了,可惜他和石不爭正在談公事,沒空陪我去找人,而你看起來很閑的樣子,不找你找誰,走啦,」她拖著雪無痕的袖子就要走。
他忙大呼冤枉,「我哪有很閑?這兩天我可是都在幫你找那兩名凶手,好不容易撥了空回來休息一下,你居然說我閑閑沒事干,我的未來嫂子,你就等大哥有空再去好了,她們又不會跑掉。」
「那算我說錯話了,可是我真的等不及了,雪無痕,你敢不听嫂子的話?」只有這時她才會裝起長嫂的架式壓倒他。
雪無痕只得乖乖的從命,「不敢,我怎麼敢不听,只是你真的要去見她們?」要知道情敵相見分外眼紅,敏兒是不會給她好臉色看的。
「當然是真的,有什麼問題嗎?」她不解他的問法。
「沒什麼,要我帶你去可以,但你就穿這樣子出去嗎?」他指著江紫璃那套男裝,不敢苟同的問道,「不如去換一件女裝,你現在身分不同了,有不少人想看未來谷主夫人的模樣,總不能讓人看扁了。」
江紫璃不以為然,頗有主見地道︰「穿上女裝我全身不自在,連路都不會走了,而且我從不在乎別人怎麼看我,只要行得正,站得直就夠了,沒必要為了讓別人接受自己,就得委屈自己,惺惺作態,那就不是我,也未免活得太累了。」
「說的好,難怪大哥喜歡你,你們的個性十分相似,從不把世俗的眼光放在眼里,既然如此,那就由我帶路吧!」他愈來愈欣賞這位末來嫂子直爽的性子,從不會拐彎抹角,相處起來很輕松。
走出桃花莊,雪無痕就帶著她往大雜院。
從他口中得之,柳玉娘和梁敏兒因莫上塵被桃花谷谷主收養為義子,也搬進桃花谷內,衣食無缺,生活不虞匱乏。
江紫璃听了也放心不少,心中描繪著梁敏兒長大後的樣子,一定是個小美人。
來到大雜院,由于雪無痕的關系,引來住抱們的注意,頻頻在猜測江紫璃的身分,一時議論紛紛。
「就是這一間了,我來敲門。」他在門上敲了幾下,「柳姨?柳姨?」
門開了,一名約四十歲左右的婦人出來,笑道︰「原來是二公子,真是稀客,快請進來。」
「玉娘。」江紫璃從半白的銀絲中認出她。
柳玉娘聞聲凝目看去,淬然眼楮一亮,喜道︰「你——你是——紫璃?!不會錯,你是紫璃,老天爺保佑,都過了十六年了,終于又讓我看到你了。」
「好久不見了,玉娘,見到你真高興。」朋友久別重逢,當然是件喜事了。
她忙不迭的招呼,「你們快進來屋里坐,我去泡一壺茶出來。」
江紫璃趁她泡茶的時間,好好打量整間屋子,看四周窗明幾淨,一塵不染,蕩漾著一股溫馨的氣氛。
「來,二公子,你請喝茶。」她雙手將兩杯茶奉上,「紫璃,你如何得知我們住在桃花谷?」
「說來真巧,是我在路上遇到雪無痕,他認出我來去告訴他大哥,這才找到我,你們這些年過得好嗎?」她對自己的事都快說爛了,也就不想多提。
「很好,在這里過得很平靜,幸虧遇到谷主,不然我們也無法過得這麼舒適,對了,敏兒去買東西,應該就快回來了,她今年已經二十了,時間真快,一轉眼十多年就這樣過去了。」柳玉娘想起當年的事就不勝唏噓,嘆氣連連。
「過去的事就別再去想,以後有空我會常來看你,你可以帶我到附近走走,這里我不是很熟,莫上塵又忙著生意沒時間陪我,我正愁找不到人作伴,幸好還有你在。」待在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總是容易寂寞,希望有人常陪在身旁,可是她又不能老纏著莫上塵。
柳玉娘放下杯子,「你這次會留在桃花谷多久?」
江紫璃還沒回答,雪無痕倒是搶先代答了。
「柳姨,您大概還不知道她就要成為我大嫂了吧?婚期就訂在兩個月後,我義父希望大哥趕快成親,好早點能讓他抱孫子——」
江紫璃用手肘撞他,「你不要亂說話。」什麼孫子?生孩子哪有這麼快,況且她也不想這麼早有小阿。
「騙人!」門口響起一聲憤怒的嬌叱。
三人都同時看向大門,梁敏兒盛怒的美顏如一團火焰,她充斥敵意的眼瞪視著江紫璃,有種恨不得撲上去咬她一口的沖動。
「敏兒!」柳玉娘低叫,她何嘗不懂女兒的心,也只能說些安慰的話。
她就是敏兒,江紫璃看著眼前這微為豐腴、嫵媚的女子,很明顯的察覺到她身上散發出的敵意,可是究竟為什麼呢?她應該沒地方得罪她吧!
雪無痕早就察覺她站在門口偷听,才故意說出那些話,目的就是要她死心,他不介意當壞人。
他裝作一副不知情的模樣,「敏兒,這種事我怎麼能騙人呢?當然是真的,我義父親口同意大哥和紫璃的婚事,最慢這兩天就會正式公布了。」
「你胡說,谷主怎麼可能會答應?你們用了什麼手段騙谷主?」梁敏兒不信自己在東方尋身上花了那麼多功夫怎麼會沒有效果,其中一定有問題。
「敏兒,義父是何等聰明的人,想騙他談何容易,你這話讓義父听了可會不高興喔!」他想說的是別以為她刻意去巴結義父,討他歡心,義父就會站在她那邊!這種想法可就大錯特錯。
梁敏兒恨恨的瞅著江紫璃,「你為什麼又要回來?離開了十幾年,為什麼偏偏要在這節骨眼回來?如果你不回來,莫大哥會愛上我的,我有把握他會娶我而不是你,你為什麼要回來?」
江紫璃屏住棒吸,她完全听懂了,原來敏兒愛上了莫上塵,所以對她才有敵意,這敵意就叫做嫉妒。
老夭,她從沒被女人嫉妒過,來到這里卻破了例。
「那麼他愛你嗎?」江紫璃笑的苦澀。
如果莫上塵也對她有意,那她絕不願意淪為第三者,也許古代可以一夫多妻,但她寧可忍痛割愛,也不要與人共享一個男人。
‘忍痛割愛’四個字浮現在腦海,江紫璃這才了解自己真對莫上塵動了心,唉!這愛情總是來得讓人摔不及防。
「莫大哥會愛上我的,畢竟我們認識了十六年,而你呢?連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到,卻自私的想佔有他整個人,他該娶的人是我。」梁敏兒不再掩飾自己的企圖。
雪無痕看好戲般的調整個舒服的位置坐好,哂道︰「說的多理直氣壯,敏兒,有野心不是壞事,只不過要看我大哥是否對你有意,這十六年來他可曾對你表白過?我想是沒有。如果你以為用認識的長短來論定,那可就證明你根本不懂得什麼叫愛。」
「你——你又懂了嗎?一個整天流連在脂粉堆中的浪子,懂得什麼叫愛?」梁敏兒口不擇言的吼道。
柳玉娘見她愈說愈不像話,喝道︰「敏兒,住口!」
她這才閉上嘴,只是全身仍氣得直發抖。
「二公子,請你原諒敏兒,她不是有意說這些傷人的話,我代她向你道歉。」她是個無能的娘,也什麼沒辦法幫女兒。
雪無痕不怒反笑,「柳姨,敏兒說的沒錯,我是一個老在脂粉堆中打轉的浪子,這是人盡皆知的事實,您毋需跟我道歉。」
他瞥一眼默不作聲的江紫璃,明白梁敏兒說的話一定讓她不好受,還是趕緊送她回去交還給大哥較妥當。
「柳姨,那我們先回去了,嫂子,我們走吧!」他又刻意的叫她一聲‘嫂子’。
江紫璃無言的望一眼柳玉娘和梁敏兒母女,話梗在喉間出不來,最後只能無言的離去。
在回去途中,雪無痕拚命的想逗笑她,可是她意興闌珊,就是提不起勁來。
「不要想太多,大哥根本從未喜歡過敏兒,她對你構不成威脅,別擔這個心了。」漫步在桃花林中,連他也沒什麼心情欣賞美景。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江紫璃從沒被人憎恨過,那種感覺真不好。
她還記得梁敏兒小時候的模樣,可愛的小圓臉,稚氣的說話聲,彷如昨日才見如今卻都變了。江紫璃心情沉重的鎖住眉尖,難道真是因為她的到來,才改變了這一切?如果她沒出現,莫上塵娶的人會是敏兒,真是這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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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西斜,寒鴉歸去。
莫上塵和石不爭從書齋出來,便听下人說江紫璃在雪無痕的陪同下出門,心下就猜到七八分。
他們準是去見柳姨了,這兩天江紫璃老是提到她,他因為公事忙,再者不願讓她知曉敏兒的事,也就一拖再拖,豈料她還是去了,希望別出事才好。
沒多久,老遠就見他們回來,兩人的神情都不太對,莫上塵急急的上前。
「大哥,我把嫂子還你了,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雪無痕很快的丟下一句,飛也似的逃了。
他在義弟臨走前,扔了一記警告的眼神,讓雪無痕心里有數,這筆帳他先記下了,以後再算。
「怎麼了?什麼事不開心?」莫上塵眼光一柔,挽著她的手問道。
江紫璃揚起羽睫看他,有些欲言又止,話在舌間滾動著。
他心中雪亮,「你要問我敏兒的事?」
「你愛她嗎?」她心情很亂,怕听到不想听的事。
「不愛。」他回的干脆。
「真的?」梁敏兒不僅美又有女人味,沒有男人不喜歡這一型的女人。
「你懷疑我的話,該打!」他往她頭上敲了一下。
她鼓起腮幫子,「喂,又打人家的頭,我才要懷疑你是不是在報復小時候我打你的事。」
莫上塵抿唇低笑,「真要報復的話,我大可用別種方式,譬如像那天晚上在書齋里做的事——」
「!」她緋紅著臉笑罵。
久久他才斂起笑意,正色道︰「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拒絕敏兒接近我,就是因為早看出她的心意,為了不想讓她愈陷愈深,所以我總是跟她保持距離,再說,這些都跟你無關,不要把過錯全攬在自己身上。」
「可是她對你用情很深,這讓我想起剛認識她們母女的時候,我還曾問敏兒要不要當你的新娘子,可是現在我卻搶走了這位置。」她就是無法揮去心底那層歉意。
他有些埋怨的盯著江紫璃,道︰「我可沒答應要娶她,只有你在剃頭擔子一頭熱。紫璃,你根本不需要搶,在我心中從來只有你,沒有其它女人存在,敏兒自己也很明白,只是她太一廂情願,即使她為我做得再多,我仍然不可能愛上她。」
江紫璃被他說動了,倘若都是敏兒在單戀莫上塵,他本人並沒有意思,那麼她就毋需感到對不起人家了。
「我知道了,對不起,剛才冤枉你。」她誠實的說。
莫上塵氣息濃濁的問道︰「你要怎麼補償我?」
她偷眼看下四周,沒有人注意他們,這才踮起腳尖,在他嘴上啄吻一口。
「這樣可以嗎?」她笑看莫上塵微怔的臉。
他準是沒想到她會有這一招,不過,可一點都不覺得氣惱,心頭可樂的要命。
「馬馬虎虎,還可以。」說謊!瞧他嘴角都快咧到耳後了。
「去你的。」她捶了他一下。
兩人親親密密的在園林間散步,直到饑腸轆轆才想到晚膳還沒用。
江紫璃按著直咕嚕響的肚子,「只顧著談情說愛,我坑邛死了,我們趕快回去大吃一頓。」
「你還是一樣耐不住餓,放心,待會兒你要吃多少沒人會攔你。」他可沒見過姑娘家那麼大聲的嚷著肚子餓。
「對了,你公事忙完了嗎?你沒忘了要陪我到處走走吧!」在這桃花谷靜雖靜,可是住久了總有點無聊。
「沒有忘,差不多再一個月我要到湖北一趟,你可以陪我去。」壓軸好戲當然得留到最後才上演,至于之前嘛,就全交由石不爭出面。
「公事嗎?」他不是愛玩的人,所以必定是要辦正事。
「啊?」那不就是他叔叔,也是害死他娘的人。
他冷嗤,「他要是事先知道和他做生意的人是我,那可就不好玩了;當他知道我的身分會是什麼樣的表情,真令人期待。」
那抹笑就像是貓在逗老鼠,並不急著一口吞了它,而是玩到膩了再解決。江紫璃不喜歡見到他這一面。
「你要殺他?」盡避侯君羿是仇人,但兩人之間有血親關系也是不容磨滅的。
「不,世上多的是比見血更好的方法。」殺了他太便宜他了。
江紫璃肌膚泛起陣陣寒意,「你想做什麼?」
莫上塵很快的拂去森冷之氣,柔聲道︰「不是餓了嗎?我們快進去吧,不然好吃的都被無痕和不爭吃光了,那兩個小子可不會跟你客氣,走吧!」
事情似乎沒這麼簡單,江紫璃能體會親人被害的痛苦,她也想抓到凶手為外公報仇,可是動用私刑——也許是觀念認知不同,在現代有法律可制裁壞人,但換了另一個場景,可就不見得有用。
莫上塵驀地神色漠然,「是公事也是私事,去見一個人。」
「誰?」
「侯君羿。」這名字幾乎是由齒縫中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