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洛,你要去哪里?」
少年氣呼呼的往門口沖去,「這個家我再也不要回來了!」聲嘶力竭的吼完,便用力甩上大門,也不理會母親的叫聲,宛如失控的火車頭般奔出家門。
臭老媽,說話不算話!
雖然知道老媽要賺錢養家很辛苦,可是她明明答應今天要在家陪他吃飯,結果居然還要去拜訪客戶,只因為客戶說要介紹幾個想買保險的朋友給她,她就黃牛了,要他乖乖待在家里看書。
這些大人每個都說話不算話,只會騙小阿子,他再也不要回這個家了。
忿忿的踢著地上的小石頭,少年滿臉的桀驁不馴,右頰上的一道明顯疤痕像條蜈蚣,那是一年前留下的。那天老爸帶他出去玩,途中被仇家給堵到,雙方發生激烈的沖突,對方連小阿子也不肯放過,還故意在他臉上劃了一刀,老爸為了保護他,以一對五,力抗強敵,當警察趕到時,已經被刺了好幾刀,緊急送往醫院救治也是回天乏術了。
雖然大人們刻意隱瞞,不過他知道自己的老爸是混黑社會的兄弟,半夜里常听到父母為了這件事發生口角,就怕他的「職業」會連累到家人,想不到事情還是發生了。老爸出殯後,因為受不了左右鄰居的指指點點,老媽便帶著他搬離原來的住處,找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住下。
想不到搬到這里之後,老媽更加忙于自身的事業,平時連說話談天的機會也沒有,而他在學校更是交不到知心的同學。因為大家看到他臉上丑陋的疤痕就害怕,加上天生凶惡的眼神,以及比同齡還要高大的體格,更令人畏懼三分,連老師都以為他是不良少年,班上同學的錢被偷了就誣賴他,或是跟人打架的事都有他的份,久而久之,他也不屑去跟大家解釋。
他努力把眼淚眨了回去,不想讓別人看到。
因為沒地方可去,口袋也沒錢,少年最後只好走到附近的小鮑園內,其實內心深處還是希望母親能來這里找他,那表示她還是在乎他這個兒子。
「嗚嗚……不要……」
細細的哭聲吸引了他的注意。
「叫妳拿來,听到沒有?」
「妳欠扁是不是?!」
少年下意識的循聲走去,就見老舊斑駁的大象滑梯後站著兩名和自己年紀相當的男生,背對著他,正大聲斥喝著。
「這是我媽媽留給我的……不能給你們……」蹲在地上的小小身影嗚嗚咽咽的說著。
兩名企圖用暴力脅迫弱小的男生不由分說動手就搶。
「拿來!」其中一人拉扯對方脖子上的金項鏈。
另一人則粗暴的推她。「欠揍!」
小小身影淌了滿臉的淚水,大聲哭喊,「不要搶我的東西……還給我……」
「走開啦!」東西到手,兩人準備拿去換錢好去網咖玩電動。
再也看不下去的少年上前一步,「你們在干什麼?!」他最討厭這種以大欺小的惡劣行為,而且他現在正好有滿肚子的火需要找人發泄,這兩個家伙等于自尋死路。「快把東西還給她,否則的話……呵呵!」指頭的關節因為握緊而發出喀啦喀啦聲響,打起人來一定很痛。
兩個男生你看我、我看你,原本想二對一,可是看對方比自己高一顆頭,體格高壯,不禁偷偷吞了口口水,自知不是他的對手。
「你、你也想分一份對不對?」有些懼意的瞪著少年。
臉色都變了,還在硬撐。
「我、我們才不怕你。」
「真的嗎?」少年惡狠狠的由上往下睥睨著他們,雖然還不滿十四歲,不過那張稜角分明的五官已經漸漸擺月兌稚氣,有了大人的雛形,雙眼一瞪,頗能唬人,只見他們馬上倒退幾步。
抖了又抖,「呃……你、你敢打我,我就報警。」
少年冷笑一聲,「那正好,你去報警啊!懊把你們都抓去關起來。」
「算了,快還給她,我們走了啦!」另一個比較識時務,連忙扯了扯同伴的衣服說道。
「哼!憊就還!」把到手的金項鏈忿忿的隨手丟在地上,轉身就跑。
他故意大吼,「不要跑!」
斑!都是一些欺善怕惡的家伙。
兩個男生跑得活像後面有鬼在追,一下子就不見人影了。
「啐!真是沒用。」少年一臉譏笑,彎身撿起那條在陽光下閃耀著黃澄澄光芒的項鏈,上頭綴著一塊葫蘆形的玉佩,反面還刻著字。「好了,小妹妹,不要哭了,壞人已經跑掉了。」
哭到五官皺成一團的小小身影從地上爬起來。她大約六、七歲左右,有著短短鬈鬈的頭發,襯著水汪汪的大眼楮、紅紅的櫻桃小嘴,兩頰有點嬰兒肥,讓人很想伸手去掐掐看,身上則是穿著格子上衣和牛仔吊帶短裙,是個相當可愛的小女孩,看來就是年幼可欺。
「大哥哥,你好厲害。」此時閃動淚光的大眼充滿了崇拜。
雖然老爸生前常說做人不要太得意忘形,不過尾椎還是忍不住翹了起來。「這又沒什麼。」他昂起下巴說。
小女孩依舊用崇敬萬分的神情仰望著高高在上的他,「是真的,大哥哥真的好棒,一下子就把他們統統趕跑了。」
「嗯,咳,還好啦!」少年努力不讓嘴角揚得太高,但被人當天神一般崇拜的感覺真的很不錯。「項鏈拿去。」
白女敕的小手接了過去,「謝謝大哥哥。」
「以後再遇到那種人不要只顧著哭,可以喊救命,讓大人听見。」他最受不了動不動就哭哭啼啼的女生了。「以後有我罩妳,就沒人敢搶妳的東西了。」
她歪著頭,一臉不解。「罩?」
「就是保護妳啦!」笨!
小臉頓時發光,「真的嗎?大哥哥真的會保護我?」
少年一臉洋洋得意的鼻孔朝天,不期然的,肚皮咕嚕咕嚕的發出好大的聲音,讓看似凶霸的臉頓時漲得通紅。
「大哥哥,這個漢堡給你吃。」小女孩從小叮當的背包里拿出印著麥當勞字樣的油紙袋。
他嘴饞的吞了口口水,「妳不吃嗎?」
「我有吃炸雞了。」她討好的將漢堡塞進少年手上,「大哥哥,你快點吃,不然肚子會一直叫。」
看在她這麼誠心誠意的份上,少年做出決定。「以後不要叫我大哥哥了,要叫我老大知道嗎?」這麼可愛的小東西,他要好好照顧,不能讓她再被欺負了。
「是,老大!」小女孩嘴甜的叫。
嘴角上揚,滿意的點頭,「嗯,再叫一次。」
「老大!」
「很好。雖然妳是女生,不過今天我就破例收妳當我的手下。」感覺起來自己也走路有風了。「對了!我的名字叫雷洛,雷是雷公的雷,洛是旁邊有個水字邊,再一個各位的各,我快十四歲了,妳呢?」
小女孩馬上立正站好。「我叫李玟芝,今年七歲,玟就是……」搔了搔小腦袋瓜子,不知道該怎麼比喻。
「蚊子?」少年瞪大黑眼,「啐!妳爸媽怎麼會幫妳取這麼好笑的名字……不管了,以後妳就是我的第一號手下。」
舉手敬禮。「是,老大。」
「咕嚕、咕嚕。」少年的肚子又發出比剛才更大的聲響,趕緊打開油紙袋,大口吃起漢堡。
小手往牛仔吊帶短裙的口袋中掏出一枚五十元的銅板。「老大,爸爸有給我零用錢,我去買汽水給你喝。」
少年深受感動,將手按在小小的肩頭上,「蚊子,老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妳,從今以後,不會再有人敢動妳一下。」
「老大!」今天是他們相識兩年的日子,小腳的主人邁開步伐,往公園內的秋千奔去。「老大,你的臉怎麼了?」
雷洛僵硬的把頭轉開,不讓她看到被打得青一塊紫一塊的臉龐,連嘴角都破了。「沒什麼啦!只是剛剛跟人打了一架。」哼!要不是他們人多勢眾,自己根本不可能受傷,沒本事還敢跟他下戰書,簡直是在找死。
「老大一定打贏了對不對?」她很有信心。
酷酷的臉抬得高高的。「那是當然,沒有人是我的對手。」
她捧場的鼓掌叫好。「老大好棒!」
「對方雖然有好幾個人,不過都被我打得哀爸叫母,看他們下次還敢不敢再來找我麻煩。」雷洛端出一張會把人嚇哭的表情,頰上的疤痕隱隱抽動著。
玟芝滿眼景仰,「我相信沒有人打得倒老大。」
「妳……好像都不會怕我?」不管大人還是小阿看到他都避之唯恐不及,只有她是例外,認識這麼久了,總是把他當英雄般看待。
「因為老大是個好人,我才不怕。」
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雷洛狼狽的別開臉。「我才不是!」從來沒有人說過他是好人。
「玟芝說是就是,你永遠是玟芝的老大。」她固執的說。
睇著她那雙真誠的眼瞳,心中不由得淌過一道暖流。「蚊子,謝謝妳,有妳這句話就夠了。」
「老大,我帶你去我家擦藥。」說著便伸手拉他。
雷洛頓了一下,「不、不用了啦!只是小傷。」要是蚊子的家人看到他,會以為他是那種喜歡在外面跟人家打架的壞孩子,說不定就再也不讓他們見面,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收到一名手下,不想這麼快就失去了。
「我爸爸去公司加班不在,沒有關系。」玟芝用盡吃女乃的力氣拉起他。
他怔了一下,「那妳媽媽呢?」
「我媽媽在天堂。」白女敕的手指比著天空。
「天堂?」難道她媽媽已經死了?難怪從認識到現在,都沒听她提起過媽媽的事,原來他們是同病相憐。
玟芝點了點小腦袋,「嗯,爸爸說雖然我看不到媽媽,可是媽媽會在天國看著我,保佑我平安長大。老大,我也會叫媽媽保佑老大,讓老大不要再受傷了。」
絆頭微哽,「我、我老爸也在天堂,說不定他跟妳媽媽認識。」
「原來老大的爸爸也在天堂,真的好巧。」
「對,好巧。」雷洛眼眶紅了紅,從秋千上下來。「好吧!我們去妳家,不過妳要招待我東西吃才行。」
「老大想吃什麼?」
「泡面。」
「爸爸停車!」
座車才要駛進大樓地下室的停車場,坐在後座的玟芝便叫道。
李嘉俊及時踩下煞車。「怎麼了?」
「我要去公園。」原本已經跟老大約好了,可是臨時跟爸爸去醫院探望生病的爺爺,來不及說。老大等不到人,現在一定很生氣,說不定就不當她的老大了,那該怎麼辦?
他看了下手表。「都五點多了,太陽也快下山了,要玩等明天再去。」知道女兒沒事就常往公園跑,只當是小阿子貪玩,並不知道她結交了一位「老大」。
「我馬上就回來。」推開車門就鑽了出去。
「玟芝!玟芝!」李嘉俊把頭探出車窗大叫,見小小的身影頭也不回的跑了,只能無奈的先將座車開進地下停車場再說。
她一口氣奔進了小鮑園,很擔心雷洛已經回去了。
老大會不會真的走掉了?
要是以後他都不來了怎麼辦?
玟芝把小手做成喇叭狀,用盡力氣大叫,「老大!老大!」
「怎麼現在才來?」已經餓到前胸貼後背的雷洛坐在攀爬架上橫眉豎眼。其實也不是真的要凶她,只是見她這麼晚還不來,擔心會不會出事了。
已經上小學五年級的玟芝還是一副長不高的樣子。「老大,對不起,我跟爸爸有事出去了。」
手腳俐落的從攀爬架上一躍而下。「哼!我還以為妳不來了。」
「怎麼會呢?因為爺爺生病了,爸爸帶我去醫院看他,老大,你不要生氣。」
她睜著怯怯的眼眸,讓人看得氣也消了一半。
這時,雷洛才看清她今天的打扮,滾著花邊的女敕黃色洋裝讓她整個人像個洋女圭女圭般,不禁嫌惡的皺眉,「妳穿的這是什麼衣服?」
「這是爸爸買給我的新衣服,老大,好不好看?」玟芝在原地轉著圈圈,兩眼流露著期待被夸獎的光彩。
他撇撇嘴,「難看死了。」
「真的很難看嗎?」她失望的垮下小臉。
雷洛別開臉龐,「對,很難看。」
「那、那我以後不穿了。」眼楮淚汪汪的。
見她快哭了,他雙手抱在胸前,蠕動著嘴唇,「呃,其實、其實也不是很丑,普通而已。」啐!女生就是這麼愛漂亮。
小臉頓時笑逐顏開。「老大,你真好。」
一抹紅痕浮上雷洛黝黑的臉孔,「才沒有,我很凶的,大家都怕我,說我以後會變成大流氓。」
「老大才不會,那些人亂說。」她氣紅了眼。
他努力擺出不在意的表情。「我才不管他們說什麼,反正我以後要變得很神氣、很威風,讓大家都不敢再看不起我。」
玟芝仰起充滿信賴的小臉,「老大,我會永遠支援你的。」
「那是當然,妳可是我的第一號手下。」雖然女生濟不了事,不過看在她這麼崇拜自己的情份上,他就勉為其難的讓她跟著。
小臉笑得更加燦爛。「老大,你肚子餓了吧!這個給你吃。」她獻寶似的舉高手上的塑膠袋。
「什麼好吃的?」從袋子里頭拿出一個裝點心用的紙盒,打開一看,蛋糕全塌成一團。「這是什麼?」
嫣紅小子譾時張成O形。「這是姑姑買給我的蛋糕……怎麼變成這樣?」一定是剛才用跑步的關系。「不要吃好了。」
「沒關系。」雷洛不忍見她的心意被糟蹋,用手抓了起來就往嘴里咬。「嗯,很好吃,我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蛋糕。」
「真的嗎?姑姑說這家的蛋糕很有名,我就留了一塊給老大吃。」她露出邀功的可愛笑臉。
雷洛把沾了女乃油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難得每次有好吃的東西就會想到我,蚊子,我真的很開心。」
「嘻嘻。」玟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大要不要來我家吃飯?爸爸說他今晚要自己下廚,他煮的菜比任何人煮的都還要好吃。」老大是她的朋友,她也想讓爸爸認識一下。
他抓了抓後腦勺,「改天好了,我老媽晚上會從高雄出差回來,說有事情要跟我說。」這次不曉得又要玩什麼花樣,該不會是想再婚吧!如果真是這樣也好,老爸都死這麼久了,總要有個人來照顧老媽。
「那老大下次一定要來。」玟芝尋求保證。
「嗯。」他才剛點頭,就听見後頭傳來腳步聲,本能的回頭,瞥見三個熟面孔的少年,心生警覺。「原來是你們這些手下敗將。」
其中帶頭的少年手上拿著球棒,一臉不懷好意。「雷洛,上次你打了我的兄弟,我這個當老大的今天一定要幫他們討回公道才行。」
「是他們自己太沒用了,怪不了我。」他有意無意的擋在玟芝的前面。
身旁的手下氣急敗壞的吼叫,「你說什麼?!」
玟芝年紀雖小,卻也感覺得出眼前三位少年是存心來找麻煩的。「老大,我們走,不要理他們。」
「哈哈!她居然叫你老大?」為首的少年捧月復大笑,身旁的同伴也笑得打跌。「你居然收個女生當手下,真是笑死人了,我看沒用的是你。」
他滿臉通紅的怒吼,「有什麼好笑的?!」
「老大比你們還厲害,兩三下就可以打敗你們。」玟芝探出小腦袋瓜,向對方挑釁。「到時換你們哎哎叫。」
雷洛可沒她天真,連忙把她藏到身後。「蚊子,妳先回去。」
「老大?」她想留下來幫他。
「快點回去!」口氣變了。
她嘟起嫣紅的小嘴,「我知道了。」
「想走?」對方為首的少年眼神布滿戾氣,「給我打!」一聲令下,身旁的手下同樣拿著棍棒一擁而上。
為了保護玟芝,雷洛將她往後推,自己沖了上前,赤手空拳的和他們打成一團,左手搶下對方的木棍,右腳踹了過去,馬上滾了好幾圈,眼看球棒朝自己揮了過來,眼明手快的用木棍去擋……
另一名少年將目標鎖定玟芝,作勢要抓她當人質來脅迫雷洛,這招聲東擊西的招術果然見效。
「啊……老大……」被揪住衣領的她不停的扭動身子。
心口一緊,雷洛迅速掉頭救人。「蚊子!」
幾個大步上前,一棒打中對方的手臂,痛得對方發出慘叫,可是這麼一來,背後便出現漏洞,給了對方的老大可趁之機。
「蚊子……啊!」背部陡地遭到一記重擊,腳步往前踉蹌。
玟芝嚇白了小臉,「老大!」
「妳快跑!」他奮力的搏斗,就是為了給她逃跑的時間。
「老大。」叫聲夾著顫抖的哭音。
他一把抱住玟芝,將她護在身下。「不要打她!」
球棒和木棍如雨般,使勁的往雷洛身上打了下去,他死命的咬住牙齦,就算痛得快死掉了,也不希望玟芝受傷。
「呃……妳……妳不要怕。」
顯然被嚇到的玟芝淚流滿面的哭叫,「老大……老大……嗚嗚……哇……爸爸……」瞥見鮮血順著雷洛的額頭淌了下來,那觸目驚心的畫面讓她再也克制不住的嚎啕大哭。「救命啊!快救救老大,老大會死掉,我不要老大去天堂……哇嗚……」
彬許是她的哭聲引來大人的注意,幾個想到公園來下棋運動的老人朝這里走來,見到眼前的情況,大聲斥喝。
「你們在干什麼?」
「快叫警察!」
見狀,怕真的被抓去警局,對方只好悻悻的逃之夭夭。
「老大!」她哭得滿臉的眼淚、鼻涕。「老大!」
雷洛臉上都是血,還死撐著不肯昏過去。「蚊子,妳……妳沒事就好。」
如果連手下都保護不了,就不配當老大了。
說完,眼皮便閉了下來。
「老大!」玟芝哇哇大哭。
幾個大人圍了過來,有的連忙用手機叫救護車。
「夭壽!怎麼傷得這麼嚴重?」
「會不會死啊?」
「這是誰家的孩子?」
他的意識開始渙散不清了,隱約還能听到玟芝在叫他的聲音……
老大……老大……
「老板?老板?」
天生一頭的少年白,綽號「白毛」的年輕男人見老板瞪著手上的金項鏈。沒事就喜歡看推理漫畫的他,開始在心中推理,打從看到它的第一眼起,老板的表情就不太對勁,久久回不了神,其中必定另有緣故。
勉強拉回了心思,雷洛的視線還是沒有離開躺在寬厚掌心中的金飾,雖然看起來不太起眼,也值不了多少錢,不過東西的本身意義非凡,深怕自己認錯了,把綴在金項鏈上的葫蘆形玉佩翻了個面,果然找到刻在上面「給愛女母」的字樣,就跟記憶中一模一樣,這世上應該不會再有第二條了。
不會錯的!這確實是她的東西,而且還是她的母親在臨死之前特地買來送她的,只是怎麼會出現在他的當鋪?難道她缺錢缺到連這樣寶貝也拿出來當?
要不是今天突然想到店里來走一走,恐怕真要錯過了。
只是當初他走得匆忙,連跟她說聲再見也沒有,加上隔了這麼多年,她恐怕早就把他忘了。
雷洛往後仰靠在椅背上,不算英俊的黝黑五官多了幾分凌厲的線條。「去把老吳叫來,我有事要問他。」
「是。」白毛怔了一下,還是照他的話去找人。
幾分鐘後,一名戴著眼鏡的中年男人跟著他進了辦公室,上前恭敬的揖身詢問。「老板找我有事?」他是掌櫃,負責驗物、定價、決定收當與否,直接與顧客交易,也就是古時所謂的「朝奉」。
「這樣東西是什麼時候拿來當的?」雷洛舉高金項鏈讓他看清楚,玉佩在半空中晃蕩幾下。
扶了下鏡框,他可是有著過目不忘的好眼力。「這是前天晚上大約十一點多進當鋪的,值錢的是那條金項鏈,而玉佩則是染色的C貨。」
他沉吟一下,「把那位小姐的資料給我看。」這些年來心中始終放不下她,也許這是老天爺的安排。
「小姐?可是拿東西來的是個男的。」老吳趕緊聲明。
閃著精光的黑色瞳眸因為意外而瞇起。「男的?」
「對,是個大約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那天晚上走進當鋪,眼神恍惚,說話口齒不清,看來像是剛嗑過藥。」老吳不敢有所隱瞞。
雷洛的臉色更為陰郁了。「嗑藥?」
「是,不過他有留下姓名住址,我馬上去拿。」知道老板最缺乏的就是耐性,說完,不敢多耽擱一秒,轉身就出去。
她跟那個拿金項鏈來當的男人是什麼關系?
有親密到把這麼寶貝的東西交給他?
彬者……是他非法得來的?
「老板。」去而復返的老吳將寫著客戶資料的本子遞給他。
他看了眼上頭的地址,「我知道了,你去忙吧!」
老吳不便問太多。「是。」
門一關上,白毛問出心中的揣測。「老板,這條金項鏈有什麼問題嗎?難道是贓物?」因為會來他們這家當鋪的絕大部分是道上的兄弟,總會踫到幾個惡劣一點的,在外頭搶了東西就直接拿來典當,所以他們都會特別注意,免得條子上門找麻煩會影響到生意。
「我也希望不是,否則……」雷洛目光狠厲,不用把話說完,明眼人也看得出有人要遭殃了。
看來他必須親自走一趟了。
只不過她還認得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