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然就這麼被困在墨非的屋子里。
打了通電話到公司請假,同事說老板今天早上發布人事命令,因為景氣不佳,公司打算縮編,而她也被列入裁員名單,所以從明天開始休特別假,不用去上班了。
一夕之間,她丟了工作、被房東太太趕出來,還染上感冒,最慘的是被困在墨非家里……她只能憂慮的坐在客廳里瞪著電視不時打個小盹,餓了就自己從冰箱里找東西吃。
最氣人的是她竟然做了兩人份的晚餐!
當她發現自己的怪異行為,正想湮滅證據時,另一個可以幫忙把飯吃光光的人就已經回來了。
「看來你今天過得不是很無聊嘛!」
望著一桌子的菜,墨非丟下西裝外套,舉起手里的購物袋。
「要不要喝啤酒?我听說你最近在練習酒量,所以特地買了些酒回來。」
哪壺不開提哪壺!幼宜開始覺得自己傻得可憐,這個墨非肯定是上帝派來毀滅她的。
「我想我已經好多了,所以……你可不可以讓我把東西搬走呢?」幼宜用濃濃的鼻音問著。看墨非似乎吃喝得挺高興,也許她的手藝還過得去,趁這時候提出離開的要求應該很合理吧?
墨非黑眸一掃,捧著碗的手懸在半空,握著筷子的手也放了下來,嘴角露出不耐。
「我總不能住在這里吧?我……」在他還沒說話前,幼宜連忙多解釋兩句。
「為什麼不能?」
「因為一般正常未婚的男女不會住在一起呀!」難道他不明白嗎?
「我沒說我要結婚。」
嘖!這男人……她也沒說想嫁人啊!也許她以前對婚姻滿懷著憧憬,不過那也早在發現文德和藝玲在一起以後就破滅了。
雖然心生不悅,但幼宜卻不想露出讓他不爽的表情,現在所有的家當在他那兒,最好還是對他客氣點。
「先別提那個,我的行李……麻煩你帶我去拿好嗎?」幼宜露出期盼的表情。這回墨非總該讓她走了吧?
「這時候你想搬到哪去?」
「我可以先到飯店住兩天。」幼宜老早已經在心里盤算過了,反正她的行李說少不少,談多也多不到哪去,總是可以先找個落腳處,只要不在這里,其他什麼地方她都能去。
「住這兒有什麼不好?」墨非繼續吃著飯,完全不理會她的提議。
「墨非,你到底有沒有听懂我的話?」幼宜開始懷疑自己的表達能力是否太差?還是墨非需要直來直往的說清楚才會明白?「我不能待在這里。」
「為什麼不能?」
「因為這不是我的地盤。」這屋子是他的,她不想待在他的屋檐下。
「我不介意你在我房子里撒尿。」
「你……」他把她當狗啊?幼宜簡直氣結。「把鑰匙給我,我自己去搬!」
她從來不是這麼容易沖動的人,但是墨非那種事不關己的態度已經惹惱她了,她壓根不想留在這屋子繼續面對這個有理說不清的男人。
她印象中還記得墨非進門時拿了串鑰匙往口袋里塞,幼宜想也不想就伸手探進他黑色牛仔褲的口袋里。
「別亂模,要是出事我可不負責!」墨非出言警告。
幼宜充耳不聞,掏了鑰匙就想縮手,但是她的手還來不及抽回,墨非已經攫住她的手臂,且力道大得驚人,幼宜怎麼都掙月兌不開。
「放開我!」她杏眼圓睜的瞪著墨非。她豁出去了,反正都已經糗到這地步了,她要是連離開的自由都沒有,那她的尊嚴要往哪擺!
墨非壓根就不把她的恐嚇放在眼里,還好以整暇的用另一手抽出面紙拭唇,只是那懶散的眼神里帶了點危險的光芒。
「我不是叫你別亂模嗎?」
「我只是想要回我的東西!」幼宜看著墨非的眼,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奮力抽出自己的手。「我不要總行了吧!」
太危險了!憊是先溜算了……
她轉身走到門口,手還沒握上門把,腰際已經多了一只手將她撈回去,接著她又被塞回那個熟悉的懷抱里。
「你為什麼不肯接受事實呢?」相較于她的氣喘吁吁,墨非倒是臉不紅氣不喘的,仿佛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她手到擒來。「我們並不是一般的關系吧?住這兒對你來說有那麼無法接受嗎?」
「你……你沒听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嗎?我不能一錯再錯……」幼宜鼓起勇氣回道︰「那只是個誤會,我已經知道是我弄錯了,你就不能當作沒有發生過嗎?我相信那種事情對你來說稀松平常,你不可能把每個曾在這過夜的女人都留在這兒住吧!」
「你怎麼知道我不能?」
「這里會住不下!」那還用說嗎?以他墨非的能耐,有幾個女人能逃得出他的手掌心?他年紀不小了,哪可能有多純情!
「只有你啊!」墨非故意望了望四周,這兒足足有一般住所的三倍大,住兩個人應當綽綽有余。
「墨非!」幼宜忍不住對他大叫。「你不要老是跟我唱反調!」
「跟我唱反調的是你。」他的語氣絲毫不退讓。
「我只是想拿走我的東西,回到屬于我的地方而已,你不能強迫我留在這里,這可是綁架!」
「那你一整天在這兒為什麼不報警?」
「我……」幼宜顯得有些心虛。「我以為你回來就會把東西還我。」
「你心腸真好。」墨非露出了微笑,一根手指頂住了她的下巴。
「那你到底要不要還我?」他的臉不停的朝她靠近,幼宜只得將頭往後移。
墨非的臉離她只有一公分,那張充滿誘惑的大特寫就在她眼前,幼宜甚至可以感受到墨非的呼吸掃上自己的臉頰,而自己正莫名的顫抖著,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將臉別開,閉上眼不去看他。
但是她的感應神經並未失靈,濕潤的氣息輕拂過她的唇,讓她倒抽一口氣。
「我……感冒。」幼宜怯懦的開口。他應該知道接吻會傳染感冒吧?不過這對墨非來說似乎沒什麼效果,她的紅唇在下一秒即被侵佔,輾轉的印上不知名的標記,再這麼下去她的心就要跳出來了,墨非的動作帶著足以致命的銷魂,讓人很難拒絕……
靈巧的唇舌鑽進了她甜蜜的唇瓣中,一陣酥麻傳遍全身,但緊跟著又是理智的提醒,她不能一再錯下去。
她已經把自己給毀了……
再這麼下去,結局只有和那天一樣,墨非並不喜歡那種狀況,而她也不想在纏綿過後,看著才擁抱過自己的男人突然像個瘋子似的對她咆哮,墨非的行為模式她完全無法掌握,她可以不在意的,但是她給了這男人一項重要的東西,她沒辦法真的不在意墨非,這也是她不願意和他同處一室的原因。
墨非松開唇,發現她正流著淚。
幼宜抖著聲音開口︰「我要回家……」
但她不敢張眼望向墨非,他那一貫不在意的眼神在她心里是種傷害。
突然感覺到手指拂過了她的臉頰,他的聲音就在耳邊——
「你好愛哭。」
因為我最近真的很倒楣……幼宜在心里回答著,她真的倒楣到家了。
相交三年的男友和她最要好的友人背叛了她,然後她又莫名其妙的和墨非扯上關系,害她被房東太太趕出門,忠心耿耿工作了三年,老板竟然選今天炒她魷魚,昨晚還被墨非扔在街上讓她走了一大段路並因此染上感冒,而自己現在失去了自主能力,任憑墨非玩弄,甚至親吻……
那個脾氣壞得要死又任性得要命的墨非根本不管她的想法如何,硬是把她困在這屋子里,什麼也不說,一個理由也不給……
如果墨非的理由夠充分,如果他是真的希望她留下,那都還好。
但是他什麼也不說,就像在玩游戲一樣,這怎不教人難過!她又不是木頭,這一連串的倒楣事已經快讓她崩潰了!
最氣人的是,當她開始掉眼淚,他也不會好好哄哄她,只是吻掉了她的眼淚,模模她的頭,接著就消失了。
幼宜絕望的蹲在地上,將頭埋進雙腿之間,低低的啜泣起來……
墨非習慣在睡前喝杯酒,他不發一語的坐在吧台前望著幼宜躺在沙發上熟睡的身影。
一天下來的疲累讓幼宜看起來有些狼狽,從她那紅得不尋常的臉龐可以看出她的感冒情況並沒有好轉,而她還處心積慮的想在這時候離開這個地方。
也許她無法習慣這種方式,但不習慣的人不只是她。
這屋子並沒有任何女子進駐過,就算有了伴的墨非也顯少帶對方回到這屋子里。那晚他大可將幼宜扔在酒吧里不管,但是答應了英倫會送她回家,所以墨非有了第一個懊惱的理由。
第二個讓他懊惱的是,他竟然帶著幼宜回到自己的住所,這個一向只有他能進入的私人空間,他卻讓一個認識不到一個晚上的女子回到這里,而幼宜還在接受了他的吻之後很不給面子的在他懷里睡著。
這都還不算什麼!在墨非的認知里,以及幼宜的醉言醉語中,他大略知道了她的情況。男友另結新歡,新歡是自己的至交這一類的慘事讓她有了喝酒的情緒,而且是在一家酒吧認識她的,這些都讓他認定了幼宜不可能會是個沒經驗的黃花大閨女,再加上她的穿著打扮都像個十足的都會女子,但……結果卻讓他跌破了眼鏡,並造成了墨非最大的懊惱。
他從來不曾想去招惹清純玉女型的女子,如果沒點成熟知性感就少了吸引他的理由,但從外表上看來,幼宜是個百分之百的女人,可是那結果仍然令墨非不太能接受。
不過木已成舟,即使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是幼宜的第一個男人,但現在他的確是,而且他也不能接受會有第二個男人出現。
可是他從來都不是這樣的人啊!對于女人他一向放得開,但是此刻心里突然懸了一個女人,這讓他感到相當不悅,想甩開又怕她跌得不知去向,懸在心里又讓他覺得不像自己。
掙扎了好一段時間,現在幼宜又回到了這屋子里……也許他可以乘機搞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如果幼宜願意好好配合的話。
幼宜始終無法睡得很熟,總感覺到有人在身邊走動,但卻睜不開眼,墨非將她抱到床上去時她是知道的,只是累得無法拒絕,而且躺在床上總是比躺在沙發上舒服多了,雖然她很不願意承認,但是墨非的懷抱在冬天里的確相當溫暖舒適。
墨非起床時她也知道,只是她不想跟著起床,因為她今天一定要離開這里,就等他走好了,兩個人最好還是不要有任何正面接觸的機會,只要墨非一離開這里,再給她一天的時間,以她的聰明才智,哪有出不去的道理。
等房子回復靜止狀態,幼宜立刻從床上眺了起來,開始著手她的逃亡計畫。但房間四周的牆壁都是一模一樣的黑色大方格,除了廁所那扇門是微微開啟的以外,那通往客廳的門就像消失般,完全不知在何處。
她記得昨天明明是從左邊出去的呀!那門呢?門跑哪去了?
她真想不透墨非為什麼要把門搞得這麼復雜,而她從來也沒去注意門要如何開關的問題,怎知現在她竟然被一扇門給打敗!
站在一面整整齊齊的大方格前,幼宜從滿懷好奇,到滿心頹喪……
她竟然笨到連扇門都找不出來,左拍右敲了半天,選定了兩塊最有可能是門板的牆壁,又是推又是拉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她就是找不到開關在哪。
就這樣一直到了下午兩點,她還蹲在地上檢查那未曾讓她發現的暗門。
到了傍晚五點,她仍趴在牆壁旁貼著耳朵努力的敲打著格子。
到了晚上十點,她已經餓得連找門的力氣都沒了……
「怎麼沒吃飯呢?」
那個殺千刀的一回來竟然就跑到床邊問這種蠢問題,她根本走不出這房間呀!包別提想出去吃個東西了,難道墨非以為這是她自願的?
幼宜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在這等待的過程中她已經發了一百三十七次的誓,決定再也不要跟這個人說話了!
「我忘了跟你說我今天會晚點回來。」墨非坐在她身邊,模著她的頭發。
幼宜總覺得墨非對自己的頭發有種莫名的喜愛,要不然他為什麼老是喜歡動手模她的頭,要不就是撩她的頭發?不過那都不重要,重點是她坑邛昏了,而她還在生他的氣。
但是即便不理不睬,還是可以听得出墨非語氣中的輕快。墨非是個奇怪的人,他的情緒總能影響周遭的氣氛,幼宜開始能分辨他的心情。
「快起來,我帶了東西給你。」
我才不要!幼宜在心里暗罵著,她才不想跟他有任何的交集。
「別賴床,我知道你就算感冒也不可能睡上一整天。」墨非倒是很了解,坐在床邊一下子拉拉她的手,一下子模模她的臉頰,非得吵醒她不可。
可是幼宜怎麼就是不肯動,直到唇邊有了搔癢的感覺,察覺出墨非在吻她,幼宜的心跳馬上飆到一百以上,但她緊閉著唇一動也不動,她才不會像昨天那麼沒用。
她得轉移一下注意力,來背個大悲咒好了。怎麼背?她從來沒背過那玩意兒……那該怎麼辦?那……就想想別的,她餓了一整天,肚子太餓了……
想想牛排,想想咸酥雞,想想小籠包,再想想……炸雞。
對了!就是炸雞!
幼宜閉著眼,仿佛嘗到了炸雞的味道,墨非的唇覆在自己的唇上,隱隱約約傳來了讓人垂涎的香味……
小手慢慢的爬上了他的頸項,恨不得能嘗盡那味道,紅唇慢慢的開啟,忘我的輕舌忝著墨非的唇,她真的餓了。
不過墨非倒是沒想過她會有這種反應,從她開始回吻著自己時,墨非的臉上閃過了懷疑的表情,一連兩天被她拒絕,這彷佛是個邀請,難不成她今天已經想通了?不管如何,她的回應還算誘人,如果她能繼續保持這種誘人的模樣,也許他也可以不介意維持一段較正常且長久的關系。
炸雞香味逐漸消失,味覺的誘惑不再讓幼宜沉迷,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觸覺上的感應,星眸半睜的她開始察覺到情況不對勁,這就像之前的那個晚上……
「墨非……」她想喊他,但是她的聲音卻如同呢喃,而且帶著輕微的喘息。
「嗯?」墨非的唇已經從她的唇-開,轉攻另一處誘人的起伏。
「我餓了……」她是真的餓了,但是她自己也不確定原本的饑餓感跑哪去了,只感覺到有另一種更深切的需要佔據了她的腦袋。
「我也是。」尤其她微微的弓起身體,緊緊貼著自己的時候。
墨非快速的褪去了兩人之間的屏障,讓幼宜感應到更灼熱的貼近。
幼宜當然知道自己又擦槍走火了,但是她卻沒辦法抗拒這種誘惑。
她甚至可以听得見自己充滿了渴盼的呼吸聲,全身上下每一根神經都瘋狂的跟隨著墨非的手而翻騰波動,幾乎到了她無法承受的境地,但是一旦他停止了動作,她又感到悵然若失。
「看著我。」墨非在她耳邊低語著,雙手在她身上停止了引誘,捧著她的臉頰要她清楚的看著自己。
幼宜微微的睜開眼,眼波里充滿的渴求,她不想讓自己像個放蕩的女子,但是身體卻不听她的指揮,渴望著他的撫模,也許是她的眼神泄漏了她的渴切,墨非的手再度回到她的身上,她听見了自己發出滿足的嘆息,也看見墨非眼里的滿足。
兩具發熱的身體緊緊的交纏,而兩顆心也在逐漸的貼近……
「吃慢一點。」
墨非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看著她狼吞虎咽的模樣忍不住出聲。幼宜黑亮的眼楮帶著一些些的羞澀,下過還是又啃了一口炸雞。
「餓壞了對不對?」
墨非其實很享受這樣的兩人空間,即使她坐在他腿上吃炸雞也好,能這樣抱著她偶爾偷個空在她細白的頸項咬上一個紅印,這都讓他感到愉悅,至少幼宜的眉宇間不再堆著憂慮。
「所以我還不算太壞……」墨非帶著點自豪說道。
「可是也沒有人會在半夜把一個女孩子丟在大馬路上……」幼宜其實很反對他的說法,但她說出來的話語卻是嬌聲嬌氣的抱怨。
「我是照著你的話做,是你說要下車的。」墨非提醒她。
「但是……」幼宜放下炸雞,想反駁卻又說不出什麼好理由。「那是半夜啊!」
「所以在作任何決定之前,最好先考慮一下自己的處境。」墨非說話的口氣像個老師。
「你不知道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嗎?」
「我的確不知道女人為什麼要活得那麼歪七扭八。」墨非聳聳肩,一副不太能理解的模樣。
「你不懂女人的心理。」幼宜索性放棄,看來墨非對女人的確不夠了解。
「但是我懂女人的身體……對吧?」他一邊說著,還輕輕的將她摟近。
幼宜馬上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不管是生理方面或心理方面都很重要吧?」
「為什麼?」墨非很不以為然。
他挑起眉毛看著人的時候,總帶著一種挑釁的意味,但是打從兩人有了親密的關系後,那種挑眉的表情看在幼宜眼中卻多了種邀請的意味,她八成是給墨非帶壞了。
如果一個男人在乎他的女人,他不會只顧著照應她的生理需求吧?幼宜想開口,但在張嘴的同時,她又想到了另一個可能。
也許墨非並不是以那種形式在乎著自己。
「回答不出來嗎?」墨非臉上有些得意。
而幼宜只能低垂著頭,坐在他的腿上,同時感受著親近與疏離交錯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