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空蕩蕩的,少了那只婚戒,舒凝文的心好像也少了半塊。
她什麼也沒辦法想,阿鳳陪著她回家,看著她上樓才離開,她坐在公寓里一直等著電話響,等著雷哲的聲音出現,就像上次他們為了那個初吻而不愉快時那樣,可是她等了一夜卻什麼也沒等到。
天亮了,雷哲沒有出現。
她在離開前在那個有著綠燈倒數計時器的路口站了一個小時,希望他會像那幾次一樣,在最後十秒出現在自己眼前,但現實卻令她感到失望。
在街頭上晃了半天,最後她打電話給宛珍,宛珍听見她的聲音不對勁,馬上出門將她接到自己家里住,看她那失魂的模樣,就猜出了她八成是受了什麼打擊。
但從舒凝文口中听見了「雷哲」兩字,宛珍的嘴差點合不起來。
「又是他!你一連栽在他手上兩次!這怎麼可能?你明知道他是個花心大蘿卜,你明知道他以前做了什麼,你怎麼還會相信他呢?」
「我也不知道……」
必想這陣子發生的事,她仿佛坐上雲霄飛車似的,一下子飛上雲端進了天堂,一下子又跌到谷底掉進地獄。
「那家伙到底對你做了什麼了?」
她印象中的凝文是個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聰明女孩,但現在坐在她面前的凝文,卻是一副茫然的模樣說著她不知道。
「這陣子你跟他到底是怎麼了,你一字不漏的告訴我。」宛珍急著問清楚。
「他跟我求婚了……」
咦?她有沒有听錯?宛珍捆了掏耳朵,以為自己有了幻听。
「求婚?那你答應了嗎?」
「我想也沒想的就點頭答應。」
必想起雷哲求婚那天的情景;她還以為自己會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哪知道事情根本不如她想像的那麼簡單,撞踵而來的是兩人的爭吵,還有他和朱怡倫,然後是雷哲的母親……
那女人說雷哲的母親絕對不會同意他們兩個的婚事。
「他跟你求婚了,那戒指呢?宛珍舉起她的手,卻看到她的指間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我……我還給他了。」
「你把戒指還給他了?!我連看都沒看過你就還給他了!」宛珍驚呼道。
以雷哲現在的財力,他不知道送上幾克拉的大鑽戒;凝文竟然就這樣還了回去,她腦袋是不是壞了?
「那時候的情況真的很糟。」
那女人說以雷哲的能力送幾顆鑽戒給一個情婦,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她怎麼還會要那只戒指,她不是那樣的人啊,而且她和雷哲之間也不是那種關系。
在那種情況下她會把戒指還回去,這是很自然的,她和雷哲吵了架,他的家人到飯店轟她走,她難道還要死賴在那里嗎?
老天!她居然把自己弄成這樣,雷哲要的是一個全職老婆,她根本做不到,她在點頭答應他的求婚時,根本搞不清楚狀況,她連他要的是哪一種妻子都沒有問清楚,然後跟著發生一大堆的麻煩事。
「他母親這麼說的?」
听她說了在飯店生發生的事,宛珍簡直不敢相信這年頭還有這種人。
「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似乎是他母親的朋友不是親戚之類的。」
「所以那不是雷哲本人的意思羅?」
「我不知道。」
她怎麼曉得呢?前一晚他們才吵了架,雷哲送她回去後,她就沒有見過他了,第二天還看到他和別的女人在一起。
「你要不要問問雷哲,把情況弄清楚,或許他不是那麼想。」宛珍提議道。
雖然對雷哲是滿肚子的不爽,但是凝文不听雷哲解釋就這麼走掉,似乎也不對。
「我能怎麼想?」舒凝文整個人縮在沙發里,「他們說的那些話好傷人,而且我和雷哲的事並沒有對外公開,他隨時可以不認帳的,不是嗎?」
「但是……如果他認呢?」
凡事都有個萬一嘛!凝文都這麼大個人了,也算精明伶俐,不可能被騙過一次以後,還呆到被騙第二次,如果雷哲沒在她身上下過功夫,她又怎麼會答應雷哲的求婚。
「認了又怎麼樣,我跟他沒有辦法溝通。」
他們之前才為了結婚的事吵了架,雷哲大男人主義的脾氣冒了出來,她這才想起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她究竟了解雷哲多少,結婚真的那麼容易嗎?
「你究竟是不敢結婚,還是你真的在氣他啊?」
「我覺得那時決定結婚決定得大倉卒了,這麼重要的人生大事,豈是說結就可以結的。」
那時她一定是被沖昏頭了,她和雷哲重逢才沒多久,感情進展得太神速也不是件好事。
「結婚沒有想像中的復雜,其實還不就是兩個人的事。」宛產珍以過來人的經驗說。
「我結婚好幾年了,本來也覺得很麻煩,一個人的生活多了另一個人介入,撇去那些親戚朋友不談,光是多出一個人生活就完全不一樣了。你還記不記得我以前有多自由,我們總是想去哪就去哪,可是結婚後,我哪一次去得成?」
「所以你現在覺得很不自由?」在學校時,她以為宛珍以後一定會成為女強人的,不料一畢了業,她卻選擇嫁為人妻。
「有什麼好抱怨的,是我自己選擇走進家庭啊!」宛珍嘆了口氣。「沒有什麼事可以兩全其美的嘛!」
「可是你卻甘心。」
「沒辦法啊!魚與熊掌不能兼得嘛!反正老公養我,我要那麼辛苦工作做什麼?雖然只是在家帶小阿,可這也算是種事業,我覺得這份工作也做得不錯。」宛珍揚起眉得意的說。
「你真的這麼覺得嗎?」
舒凝文還是有些不確定。
「當然是真的,你大概是被那些新女性的思想給荼毒太久了,你真以為女人一定要走出家庭才算擁有自我嗎?自我就是自
我,不是要做出什麼樣大事業的人才會有。」
「只是我覺得放棄工作很可惜……」她曾花了那麼多心血在工作上,怎麼說放棄就放棄呢?
「難道放棄一個愛你的男人就不可惜嗎?」
宛珍說得沒錯,她如果不愛雷哲又怎麼會讓自己這麼苦惱?
問題是現在已經鬧成這樣了,她和雷哲吵架,連工作都丟了,她還不是一樣什麼都沒了,煩惱這些又有什麼用呢!
***
阿鳳是最後一個見過舒凝文的人,雷哲希望她能提供一些消息。
「經理那天看到你跟朱小姐在一起,她很難過,然後晚上又發生那件事……」
「她沒有說什麼嗎?」
「沒有,不過我知道你們前一天吵架了。」阿鳳記得清清楚楚的,那天舒凝文的氣色很差。
「她沒有說你怎麼知道?」
「因為她哭得眼楮都腫了,誰都看得出來。」
那晚他送凝文回家時她還好好的,早該知道她會難過的,他居然還生氣的在暗房里待了一晚。
「你不要怪舒經理,她本來不想說的,是她手上的戒指給客人看見了,那個客人認出是你買的戒指,所以我才知道的,從頭到尾經理都沒有說她在跟你談戀愛。」阿鳳趕緊解釋清楚。
「我並不在乎這件事被公開。」
「你當然不在乎,在乎的人是舒經理啊!要是別人知道她談戀愛的對象是你,以難保其他人不會像你的家人那麼想,她努力很久才爬上這個位置,也許你禁得起別人說閑話,她卻不行,難道你沒有替她考慮到這點嗎?」阿鳳有點無法置信的問道。
「我知道了。」
他是曾經想過,但他覺得既然要結婚了,還怕別人說什麼?反正凝文就要辭職了,可是他卻沒想到中間會出現變數——凝文不想放棄她的工作。
他也曾想過自己這樣是否太過專制,太過無理取鬧,但他認為凝文若真愛他的話,就會變成他所希望的那樣。
這想法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凝文退還戒指,是因為秀姨說了那些難听的話,還是她真的不想嫁給她呢?這個問題一直在他腦海里打轉。
他不想回住處,少了凝文,房子顯得很冷清。
每夫一下班,雷哲就開著車到舒凝文公寓下等待,她不可能什麼都不帶走,等她想通了自然會回家,他是這麼的希望。
一連等了幾天,今晚總算有了收獲。
她的公寓里亮起了燈。
***
繼續在宛珍家住下去不是辦法,畢竟不是自己家,而且宛珍一家人住得好好的,突然多了一個人打擾,一住又是好幾天,舒凝文也覺得不好意思。
「你還要躲多久啊?」宛珍也有些受不了。
「再讓我躲幾天嘛!」她忍不住的哀求。
「我不是小氣不讓你住,只是覺得你這樣很沒志氣,有事情就去解決啊!你這樣躲著事情就會解決嗎?談個戀愛這麼膽小,你可不可以把你在工作上的魄力用在愛情上啊?受了委屈就去找他討回公道,可是你不敢,那也就算了,但你連家都不敢回,你是欠了他什麼啊!」
宛珍說得也有道理,既然她什麼也不欠雷哲,那她又怕什麼呢?
她逃避的是自己,還是雷哲?
反正工作都辭了,戒指也還了,她擺明了什麼也不要,雷哲又能拿她怎麼辦?
必到自己的住處,舒凝文覺得安心了些,只是接下來她該怎麼辦?她必須重新找份工作,回到那個沒有雷哲的生活。
不過,她一點動力也沒有,以往的沖勁都不知道那去了。
舒凝文覺得自己已經不是自己了?這幾年她努力塑造出來那個有自信又聰穎的女人,在遇上了雷哲之後便消失了,她在他面前脆弱的哭泣、開心的大笑,她給他最熱情的擁抱,也給他最深情的依偎。
她是很愛雷哲的啊……
但事情為什麼會搞成這地步?一個星期前他們還一起吃晚餐的,會不會以後就沒機會了?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時,門鈴聲突然響起。
她呆坐在原地,目光移向門口,她希望站在門外的人是雷哲,但她都把戒指還給他了,他還會來找她嗎?
可是她又擔心門一開,卻發現站在門外的人不是他。
直到她听見雷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催促著她開門,舒凝文終于確定了一件事,深吸了口氣打開門。
看見她好端端的站在面前,雷哲終于放下一顆高懸的心。
她的臉色蒼白,神情哀傷,不言不語的站在門口回望著他,看到她這副模樣,他原本打算好要興師問罪的台詞全數吞回肚子里,他該狠狠的為她的不告而別罵她一頓,但是他卻一句話也沒說,只是伸手將她擁在懷里。
舒凝文以為他會大發雷霆,可是沒想到他什麼也沒說,只是動作溫柔的將她擁在懷里。
她怎麼還能假裝冷漠?她又怎能假裝自己一點事也沒有?
所有的委屈在一瞬間全化做淚水,她連掙扎都來不及,就直接在他懷里融化了。
「沒事了……」
靶覺到她的手環住自己,緊緊抱住他的腰,雷哲完全能體會她的心情,除了低聲的安慰外,他輕輕地幫她拭那些委屈的眼淚。
憊有什麼好吵的,之前那些不愉快全煙消雲散了。
「對不起。」舒凝文哭著道歉。
「我不應該跟你吵架…」
她終于確定了︰自己的最愛是什麼,她可以不要工作,可以失去一切,但是她不想失去雷哲,當她一個人躲在宛珍家流淚時,她渴望著雷哲可以在她身邊。
她堅持要保有工作是為什麼?她一點也不想讓日子回到過去那樣,她不要過沒有雷哲的生活,既然她有機會可以過著幸福的日子,她又為什麼要把幸福往外推?
「是我太霸道了。」雷哲低頭吻去她的眼淚。「不過我已經把一切都處理好了,以後那些人不會再來煩你,你可以繼續工作,這樣好不好?」改變主意了?
舒凝文抬起頭看他,一臉認真的說︰「因為我很怕要失去你。
他離開過一次,好不容易他又走近她身邊,她不想再把他嚇跑,不想再莫名其妙的失去幸福。
「以前我不知道要怎麼爭取,不知道怎麼面對你,經過了這麼多年,我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們了,既然我可以讓你留下來,我就不會讓你再離開我一次,我不想再當一次傻瓜。」
「你也知道這樣很傻啊?」
雷哲輕捏她的臉頰,沒好氣的說。「你跑到那里去了?我到處找你都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
「我需要時間想清楚嘛!」
她該早點回來的。舒凝文有些抱歉的看了他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別扭什麼。
「現在都想清楚了嗎?」
她點點頭,當她看見雷哲站在門外時,她就確定了。
「以後不許再把戒指拿下來,知道嗎?」戒指重新套上她的指間,雷哲點著她的鼻子警告著。
舒凝文吐了吐舌頭,知道自己理虧,但隨即想到了雷哲的母親。
「可是……那天他們說……」
「誰?」「她說你媽媽不會答應你娶我。」她可沒忘了這件事。
原來她還在想那劇鬧劇,雷哲忍不住嘆了口氣。
「你放心吧,那件事我已經解決了。」要是沒把事情解決,以後難保凝文不會再受委屈,他如果想要讓她安安心心的嫁給自己;就得先把那些無聊分子給清掉才行。
從雷哲口中得知那些人根本不是他的親戚,只是他母親寂寞無聊時認識的友人,卻仗著他母親的權勢做出一些狐假虎威的事情,舒凝文听得有些驚訝。
「怎麼會這樣呢?」她本以為那些人應該是雷家的親戚,結果竟然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人。
「反正他們現在全都走了。」雷哲一點也不在意那些事。
「你不會認為我媽有能力指使我該喜歡哪種女人、或是該娶怎女樣的女人吧?」
舒凝文望了他一眼,好吧,她的確不認為這世上有任何可以命令雷哲。
「那我們……「
「我們明天就去公證。」
他早已經決定好了,拿起她擺在一旁的皮包牽著她往外走。
「現在先回家。」
「嘿!我不能只拎了包包就走。」舒凝文拉住他。
「你還要帶什麼?」
「我總要帶點換洗衣服吧。」
「你以為你還有機會穿衣服嗎?」
他一臉她搞不清楚狀況的表情。
舒凝文害羞的瞪了他一眼,逕自走回去收拾收李。
「你就當和我們要私奔,隨便拿兩件就好了。」看著她站在衣櫥前發愣,雷哲忍不住催促。
「又不是真的私奔……」她嘟起嘴巴喃喃的說,「我才不要隨便。」
明天要去公證結婚,新娘不好隨便亂穿吧,雖然她不反對公證結婚,但她想留下一個美美的回憶,她還想當個漂漂亮亮的新娘呢!
畢竟她這輩子可能就只結這一次婚,當然要好好準備了。
「挑結婚禮服?」雷哲發現了她專挑白色的衣服。
「當然。」
舒凝文點點頭,朝他露出一抹淺笑。「你覺得呢?」
「明天我們要以先到婚紗店選。」
也許他該滿足凝文這點小需求,畢竟每個女孩子都渴望穿白紗的。
「要是我選太久怎麼加?」她可不確定自己在面對漂亮的婚紗時,還有絲毫的自制能力。
「我不介意多等一個小時。」
「才一個小時……」舒凝文馬上冒出了抗議。
「誰教你浪費了那麼多天在外頭流浪。」雷哲佯怒地瞪了她一眼。
她低著頭,委屈的說︰「誰教你那天晚上不來找我,我以為你大概就……」
「你怎麼會那麼想呢?」
雷哲不解的問︰「如果今天我不來找你,你就真的不會去問我嗎?」
舒凝文無辜的看了他一眼,她怎麼去問他?
當年她沒有追著他問為什麼要甩了她,現在她還是沒長出那個膽啊。
扁是看她的表情雷哲便猜出答案,還好他來了,要不然她不知道又要憋幾年。
他撈了幾件她擺在床上的衣服塞進袋子里,拉了她的手就往外走。
「雷哲!」
「你穿什麼都好,反正明天公證完後,你愛怎麼選就怎麼選。」
「人家可能只結這次婚耶!」
「什麼叫可能,是‘只會’結這一次。」他糾正她的話。
「但是我……」
她話還沒說完,雷哲就低頭給了她一個吻。
「我愛你,不管你穿什麼都是我心里最美的公主。」
她沒有听錯吧?雷哲求婚的時候都沒有說過他愛她耶。
「現在我們可以回家了嗎?」
他眨了眨眼問道。
懊吧,既然他這麼說……舒凝文滿足的點點頭。
她學到了一點點的讓步有時候也是一種獲得,反正雷哲愛她,而且明天她還有一個小時可以挑,她總會找到她的最愛!-
全書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