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一直沒說話呢?」穆強低下頭吻著她細女敕的臉頰。
「沒有線……」長型紙盒里沒有風箏線。
「在這里。」穆強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卷線,交到她手上。「你把線系上就行了,現在我們還不能玩,不過我們明天就出發了,到了美國以後等一切都打理完畢,只要你想出門,我們車上永遠都可以放著這個風箏。」
未來的一切真的會像他所說的那樣完美嗎?
語璇腦子里出現了許多問號,她突然發現眼前所有一切都讓她感到懷疑,而引發這些懷疑的是她的母親,母親正躺在木板床上,那悲涼的景象一再的提醒她忘了的重要事情,那個養育她的女人也許並未曾待她多好,但那終究是她的母親,終究是和她一塊被父親遺棄的女人啊!
她真能忘掉那些,快樂的和穆強一塊離開這片土地,不顧母親的眼淚和哀傷……那她和父親又有什麼兩樣?
「語璇……」
風箏並沒有如穆強想像的帶來驚奇,語璇臉上也看不到絲毫笑意,這並不是他原本想像的情況。
「我今天打了電話回去……」語璇閉上眼,忍不住月兌口而出。
她打了電話回去?穆強的懷抱變得強硬,一把將她轉過來面對自己。
「你為什麼要打電話回去?」
「因為我們明天就要走了……我沒有辦法……」
這是他們在台灣的最後一晚,她不能這樣一聲不響的離開,她月兌離郡個地方之後,那兒發生了什麼事,她想知道,她不能不知道,她一定得打個電話回去問問情況,至少她得知道母親的情況怎麼樣。
「她把你打得渾身是傷,你還記掛著她?!」穆強臉色大變,對著她吼道。
「穆強……我沒有辦法,她怎麼樣都是我的母親,我不能忘了那一點,我不能!」
「但是你總得知道,你將要跟我一起離開了吧!你在這時候打電話回去,你明天還走得了嗎?」
「就算我沒有打那通電話…我又走得了嗎?」語璇緊抱著他,她想讓穆強知道自己有多舍不得他,但是她真的沒辦法這樣走開。「我不想像我爸那樣,我媽已經被丟下了二次,她已經受過一次傷了,而我是她女兒啊!她一手把我養大,我如果這麼走了……」
「那我呢?」穆強將她推開,仔細的看著她的眼。「你想得夠多,那我呢?你的善良全用在那個打你的人身上,那我呢?」
「我……」語璇一時語塞,再也說不出半句話來。
「我為你計劃未來人生,我甚至更改了我的計劃,我願意為了你做那麼多的事,難道比不上那女人為你所做的嗎?」
「穆強,我知道你愛我,但是她病了!」、
「這也許只是苦肉計,你這一回去也許永遠就再也不能見到我了,難道你沒想過這可能會出現的問題嗎?你忘了之前那次?她把你關在屋子里,不讓你出門半步,她把你打得遍體鱗傷,她做了什麼,你全忘了嗎?」穆強緊緊的握住她的肩,並用力的搖蔽著她。
「我全記得……但她是我母親啊!這是永遠也沒辦法改變的事實……」
「那我算什麼?」穆強惡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松開手轉身離去。
語璇馬上追上前,擋在他前頭。「穆強,你听我說完。」
「我們已經說完了!」穆強推開她,不想再听她說出任何解釋。
語璇所能提供的解釋他完全可以了解,正因為他自知她的理由無法讓他辯駁,他更無法面對語璇,只能一直灌輸自己「語璇不夠愛他」這項事實,用來維持男性的尊嚴。
「穆強!」語璇不管穆強怎麼推開自己,只是努力的抱著他。「不要在這時候離開我…我求求你……」
「那你要我怎麼做?我能做的、該做的我都為你做了,你在這時候反悔,你還要我怎麼對你?!」穆強使勁的抓住她的眉膀,幾乎弄痛了她。
語璇掉下了眼淚,倉皇的看著眼前自己深愛的男子,像是失了方寸,但卻又勇敢的上前吻住他…」
像是最後一個吻,語璇的吻充滿了哀傷,穆強狠不下心來將她再度推開,只得緊緊的擁住她,饑渴的吻著她,像是永遠都要不夠似的……
褪去了所有外表的武裝,最後一晚他們確定了得離開彼此,留下了最深刻的印記在對方的身上,而心里的傷……不必再經過更繁復的手續,這輩子早已經無法磨滅。
棒天早上穆強一個人走了,語璇躺在床上听見他起身,听著他梳洗,感覺他坐在床邊凝望著自己,感覺房門輕輕的關上……
從此語璇再也沒見過穆強。
沒有其他解決的辦法,而他沒有提出任何可以替代的方式,他沒有要求她在處理完母親的疑慮後回到他身邊…
他只是離開了。
心碎的不只是他,語璇了解像穆強那樣的男子,不能接受的只是她認為有另一件事比他更為重要,而她也明白她再也沒有機會見到穆強了,一切就像是一場夢一樣,她站在救活公主的古堡里,王子卻離她而去。而她呢?
她還得打起精神,帶著破碎的心,假裝堅強的回到那個小鎮上。
見到她回來,母親應是有些高興的……或者應該說是得意。
母親的病沒有想像中的嚴重,不過是為了想讓她早點回到小鎮上,所以故意請鄰人所編出的謊言,一切都如穆強所說的,那些只是想騙她回去的手段而已,但她卻義無反顧的回到這里。
「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愛情可言。」
「放棄你腦子里的妄想吧!你以為他真的會回來嗎?」
「嫁了人生了小阿你就不會想太多了。」
「想當新娘子就要多笑,你苦著一張臉誰會想娶你?!」
「你這樣子是在干嘛!誰委屈你了?能嫁給莊老師是你的福氣,多少人求都求不來。」
「等一下莊老師會來接你,你可別想用這副嘴臉跟人家出門。」
母親總是成天在耳邊叨念著這些話。
是啊!語璇年紀已經不小了,哪還能期望太多……
那個當年說會回來帶她離開的男子,也已經走了七年,七年的變化有多少,她還不明白嗎?
棒壁小她八歲的阿櫻在這七年之間,從一個穿著制服的甜美清純初中生,淪落到街口的檳椰攤踩著高跟鞋挺著第三胎的大肚子跳艷舞招來客人,這也不過才花了不到四年的時間,而年紀大如她……還有什麼好想的呢?
他不會再回來了……
多少的海誓山盟,都不敵時光的摧殘,那些說著愛情永不會被磨滅,深刻在心里一生一世不會被遺忘的高調言論,都只是說來安慰那些被遺棄的人罷了。
當年父親不也是一去不回頭?
現在老媽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好說,這只是必然的現象,換個立場,自己也是會如此吧!畢竟母親就只有自己這麼一個女兒,她是母親唯一的希望,母親那樣辛苦的扶養自己長大,為什麼她連一點點的犧牲都不肯?就算是做一件讓她高興的事情也好。
語璇也想過要掌握自己的人生,她努力過了,也失敗了,而且是敗在自己的手里。
如今她已經放棄了自己了!既然她已經放棄了自己的幸福,為什麼心里還要有這種不甘的情緒呢?
她已經浪費了太多時間在等待不可能的奇跡出現,心里都已經認定了他是不會回來的了,為什麼還覺得鼻頭有酸意?
「莊老師不在乎嗎?」冷漠已經成了語璇的習慣偽裝。「他不知道我已經不是處……」
「住口!」鄒太太兩手拍在桌上,站起身。「不許你提!絕對絕對不許你再提!」
「媽,我們總不能這麼不誠實吧?」語璇抬起眉,毫不在意自己即將月兌口而出的事實。「童叟無欺不是嗎?我們的招牌上有這四個字,你就算要出賣我也得有點職業道德。」
「你……你說那是什麼話引我還不是為你好!什麼叫出賣。你嫁也是嫁在這鎮上,你已經習慣了這里,莊老師住得離我們又近,反正……我不管!你總可以……」鄒太太沒辦法將那種話說出口。「你總可以把店關了,去一趟台北,找一家醫院……就像上次那樣,我知道現在有一種手術,可以把……把那個補起來,那就不會……」
「找個醫生幫我‘補破網’?」語璇維持一貫的冷淡,只是雙手一攤表示出她的怒意和不以為然。「你總算想讓我去台北了,結果竟然是想讓我去我醫生補破網……我怎麼知道我去了一天兩天,你會不會再鬧自殺,還是去跳河什麼的鬧笑話。」
「鬧笑話的人是你!是你不肯听我的,才鬧出那麼大的笑話廠鄒太太狂暴的將拐杖一扔,砸中了一旁的小報瓶。「我不管你怎麼說……你去就是了!」
「那你怎麼辦呢?你的腳不方便,吃飯沒有人照顧,誰買飯給你吃?誰幫你照應所有你要的一切?你一下子要喝甘蔗汁,一下子想吃牛肉面,每天還要做兩小時的復健,我一、兩天不在這里,你怎麼辦?你可以沒有我嗎?」語璇說到最後聲音也跟著放大,狂怒的站了起來。
「你……你總不會去太久。」鄒太太自己也不確定。
「你怎麼知道我不會一去不回?就跟他們一樣!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引」語璇回頭給了母親一個挑釁的眼神,她怎麼知道自己不會一走了之呢!
「因為我知道你這輩子注定得死在這個小鎮里!就跟我一樣,這是命運,這是你怎麼也沒辦法抗拒的命運!」
外頭下著雪,屋子里洋溢著溫馨聖誕節氣息,老張是一干好友里面唯一的已婚男子,而在這兒聖誕節就像台灣的過年,是個家人團聚的日子,幾個在外工作無處可過聖誕節的好友總在這一天聚在老張家里。
「來來來!這可是我老婆這次回台灣帶回來的臘腸,我媽親手做的。」老張捧著珍貴的臘腸一個個的游說。「皮爾斯,這可是中國的熱狗,非常的好吃,你一定要試試。」
老張的老婆小洋倒是不介意這一窩大男人在這天跑來家里過聖誕節,她原本也是這群男人當中的唯一男人婆,所有人都是到了紐約以後才經由留學生協會結識,而她原本還有個男友在洛杉磯,而老張的女友則是等在台灣,也許是日久生情,人在異鄉特別需要有人陪伴,而男友遠在西岸遠水救不了近火,一個不小心小洋就嫁給了老張,但是她倒是不認為自己當初作了什麼錯誤的決定。
「嘿!你們多吃點啊!這可是一年一度的私房菜喔!」小洋也拿著一盤盤的食物在男人堆中鑽進鑽出跟著吆喝。
「你們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啊!」
兩人夫唱婦隨的模樣有時讓其他未婚的男性友人看了都不免要懷疑起也許婚姻真有其可行性,不過回了家以後面對著自己的伴侶時,也許這念頭馬上就會被打消。
畢竟在這變遷迅速的城市里,已經不再有幾個人相信愛情這玩意兒。
「對啊!我是天底下最幸福的男人,我告訴你們……要不是我娶了小洋,你們今晚可就沒地方去了。我看也只有我們家小洋能忍受這一窩大男人了,換作是其他的女人可沒這度量呢!」
「反正大家都是哥兒們,別這麼說啦!」
即使小洋生性阿沙力,但是在面對丈夫的稱贊時仍會忍不住出現女孩子家的嬌羞,即使老張和自己以前的男友比起來樣樣不如,不但有著五短身材,甚至連念書的成績還有事業都不及自己,但是老張有著一顆體貼的心,是她認定要嫁給他的理由。
所以她放棄了城里的工作,嫁給老張在家用電腦做些兼差,一家子靠老張的薪水過日子,住的也是郊區的便宜房子,這雖然和她當初從名校畢業時的雄心壯志相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是她卻相當滿意自己現今所擁有的幸福。
錢夠用就好,但真心愛著自己、願意用一輩子讓自己幸福的人卻不好找,而小洋最得意的是找到了一個不限制她又用心支持她的丈夫。
熱熱鬧鬧的吃喝完畢,到了互贈禮物的時候,老張得到了這輩子最讓他快樂的禮物,小洋將外套一掀,當著所有人面前露出了系著蝴蝶結的肚子,宣布自己已經懷孕了,而興奮的情緒也感染了所有人,屋內馬上陷入一陣狂喜。
「今天就跟你們結婚當天的情況一樣。」穆強在離開的時候肩上還多了一個爛醉的基德,老張婚禮當天基德也是喝得醉醺醺由他送回去的。
「哈哈!」老張不好意思的模模頭,對著穆強說道︰「不過我要謝謝你送的汽車真皮椅墊,可惜我想我得換車了。」
也只有穆強知道他最想要的就是換掉車子里的塑膠假皮椅,沒想到他真的就在聖誕節送了自己這項大禮,即使老張現在所開的老車跟著他五年,從到紐約以後的第一部車就是這輛,車子里有著他和小洋的許多回憶,換掉它讓老張覺得十分不舍,但是接下來他們就要有孩子了,是該換輛休旅車,這才像個居家的男人。
「恭……喜……發……財……」醉得一塌糊涂的基德此時突然抬起頭講了一句中文,惹得兩人又是一陣笑。
「還是要跟你說聲恭喜。」穆強拍了拍老張的肩。
「我看我大概會興奮到三天三夜睡不著。」老張臉上還是掛著狂喜。「你就好好送他回去吧!聖誕快樂。」
「聖誕快樂,保重。」
穆強扛著基德將他放進自己的豪華賓士車里,陸續又和其他幾個朋友說再見,坐進車子里將車子倒出老張家的車道。
突然,小洋從屋子里狂奔了出來。「穆強!等等我!」
「老婆……天啊!你不可以用跑的!」那幅景象差點把老張的魂給嚇飛。
「穆強!穆強!」小洋硬是追著要攔下穆強的車。
穆強從後照鏡里看到了小洋,停下了車降下了車窗,只見她喘著氣,手上拿著一個系著蝴蝶結的信封。
「關穆強,你竟然敢忘了拿我給你的禮物!」小洋一臉的不爽。「這可是我費盡了千辛萬苦才帶回來的,你竟然忘在桌子上!憊好我發現得早,我們一年難得見上幾次面,尤其你現在又是大紅人,時間排得滿滿的,下回見面搞不好就是明年的聖誕節了,可是……她不能再等了!」小洋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刻意壓低了聲音。
她……穆強眼里閃過一抹復雜的光芒。
「記得我的話,她不能再等了!你還記得你那時說了什麼……就算你不回去,你也該讓她知道,別誤了她!」小洋將信封遞到他手里,然後低聲的說︰「拿去!這是你最重要的一個聖誕禮物,也是她最重要的聖誕禮物,如果你不要,你也該幫她想想。」
「你為什麼要這樣?」握著那個信封,穆強望著小洋問道。
小洋對這件事出奇的關心,讓他有些吃驚,這都起因于上一次的聖誕節,老張月兌口說出了那個當兵時期傍晚的天空里老飄著風箏的故事。
「你又為什麼要這樣?」小洋銳利的看著他。「你應該是個好人,好人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來,我相信她還在等你,我也相信你心里只有她一個人,去救她出來吧!她至少要等到屬于她的,在你還值得等待的時候,回去找她吧!這種悲哀的故事不值得一再的在這世界上發生,如果等到你年老了,不值得等待了,你才想起還有個人在遠方痴痴的等你,到時候你已經不值得了,再回去找她,除了懊悔以外,還能給她什麼?」
「小洋說得對,你應該回去一趟。」老張走了過來,雙手搭在妻子肩上。
「最近很忙……」穆強猶疑。
「放屁!」小洋毫不客氣的啐了他一句。「有些東西不是錢可以衡量的,你想想你要的是什麼。我知道你為了得到今天的成就犧牲了很多,但現在情況已經不一樣了,你真有必要連她也一起犧牲嗎?你現在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年輕的關穆強,你已經不一樣了,你……就算你不再想著她,好歹也給個通知。」
穆強別開頭,望著前方飄著雪的道路,不發一語。
「算了!」老張勸著妻子。「你讓他回去好好想想吧!傍他一點時間。」、
「我有得是時間可以給他,但是……那個風箏妹妹不能等’了,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什麼情況,我跟你講過了….」她過的日子真是……」;
听見了嘈雜聲,基德醒過來,朝著車外的人又做了個拜年的手勢。
「發喜……恭財!」
正在氣頭上的小洋看到基德那副模樣,氣得轉身就往屋予里走。「算了、算了!他們這群男人這輩子大概別想討老婆了。」
老張連忙護著老婆進屋,順便朝穆強做了個快走的手勢,然後順著老婆的意附和著︰「當然啊……他們命不好嘛!哪像我呢?!」
穆強將車窗拉上,將車子駛進漫天的風雪里,四周的住家門前都做了聖誕節裝飾,而他車子里則睡著一個醉倒的基德。
這一刻……她在做些什麼呢?
「語璇,你多久沒幫魚缸換水了,水髒得不得了,快來啊!」
盡避樓上不時傳來叫喚,語璇還是決定講完電話。
這個小雜貨店不能永遠這麼經營下去,如果她得一輩子被困在這地方,那她不會這麼悲哀的在昏暗中度過,時代在進步,即使位在鄉間的小鎮里,也不容許停滯在遠古時代,附近即將發展幾個大型游樂區和度假村,而鎮上現在正缺少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超商,與其坐以待斃的等著別人開一家來弄垮自己,不如自己在此時加入這行列,語璇早已想得透徹。
而母親無從反對她的決定,既然母親真要裝出無力掌管這間雜貨店的軟弱模樣,非得要語璇出來經營這小店,那就由語璇這個現任經營者來決定吧!加盟連鎖商店已經是必然的趨勢,好不容易才經過嚴格的審核及查驗,店里將需要一大筆殘來支付改裝和加盟的費用,母親既然反對她更改經營方式,自然不會拿錢出來改裝店面,語璇好不容易才靠一些股票投資攢下一筆錢,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你在跟誰講電話?」暴怒的聲音從樓梯間傳來。
鄒太太可不允許女兒再跟任何男人有接觸,除非是她所認定的莊老師,其他男人算什麼,誰敢來招惹語璇就別怪她不客氣。
「好的,謝謝你,我會盡快與你們聯絡。」語璇並沒有理會母親,結束通話,收拾起桌面上所有的資料,關掉電腦,起身將店門玻璃上「營業中」的牌子改成「休息中」。
「我叫你叫了半天,幫魚缸換個水你都不肯;你現在翅膀硬了,連我的話都不肯听了是不是?」鄒太太渾身發抖的叫罵。
「慢個十分鐘換水,那些魚不會死。」語璇早已經習慣了母親的尖酸刻薄,她了解母親只想借由支配她,證明自己仍是有地位。
「一只魚也是一條生命,你就是這麼漫不經心,就是這麼不在乎周遭的人事物,你永遠不在乎!就像你爸一樣!你們都一樣!」
對于母親的叫罵語璇早已經失去了反應能力,就像老是扯著一條橡皮筋,久了它自然會彈性疲乏的道理是一樣的。
「飼料已經快沒了,你上街去也不買點回來,整天就坐在店里面,什麼事情都不關心!只會坐在那里跟人家講電話,我這個店交給你,遲早會被你弄垮!」
「好啊!那你自己看店啊!我可以去找其他的工作。」
「你……你敢!」鄒太太抽了一口氣,臉上的怒意從來沒有褪過。
「你腳不方便,又有偏頭痛,加上腰骨不好,心髒不舒服……你有能力管的話你就自己來啊!」
「你真要氣死我是嗎?你就這麼巴不得我死掉是嗎?」鄒太太又開始潑掃罵街。
語璇則是充耳不聞,默然的走上樓去幫魚缸換水。
如果她真的什麼也不關心,那又何苦將自己困在這里?
母親推說自己不良于行,幾年下來沒踏出過這家小店,除了偶爾有些三姑六婆和她一起坐在店門口聊八卦,根本不願走出這房子,就像一個佯裝軟弱的獄吏,用著親情和她需要女兒照顧來強迫語璇得跟著困在這小鎮上。
語璇並不是不知道母親的用意,成逃讜著自己使出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老招,不過就是要自己留在這小鎮上,而這世界上就只有她能受母親這三招的感應,所以語璇注定得跟著母親一起被困在這里。
雖說母親跋扈,但自己又何嘗不需要為自己的婦人之仁負些責任?
人生不就是如此,既然自己已選擇了離開穆強,就該安分的認命,只可惜她在離開的時候,心也跟著穆強走了。
如今身處異鄉的他,是否發現了他把她的心也帶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