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錯了!本以為這一切在那晚終會告一段落。
可是……她卻沒想到結局會是這樣……汪成斌死了,她甚至連一個能恨的對象都消失了。
生活好像失去了重心,原本她還以為只要買回了自尊,她便可以自在的過日子,就當過去的自己死了,能夠重新活過。
可是死的卻是他……而且是真實徹底的自這世界上消失。
她恨本不該難過,她早該當他死了!
早在他去下她的時候,她就不應該再記掛著他和兩人曾經有過的一切,如今這般的痴痴戀戀,又能改變些什麼?
他甚至已經不在人世了……苡芙把自己鎖在屋里,不吃不喝只瞪著牆壁發怔,不明白這三年來的怨恨到底是為了什麼。
直到衛項森闖進她的住處,在角落里找著了已經快要失去意識的她。
「你怎麼了?」
幾天不見她到公司,連假也沒請,電話打了沒人接,他早該想到她會出事,可是他卻不願她是為了成斌而神傷。
衛項森的臉映進了苡芙的眼簾,他的表情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是讓他發現了自己的慘樣,苡芙竟然只是想笑。
「我的牛女乃糖吃完了……」她抬著一張失神的小臉,又哭又笑的告訴他。
衛項森心里閃過不明的情緒,看著她頰邊仍掛著淚痕,無明火竄出了他的心窩。
「有必要為了那種人折磨自己嗎?」他俯視著窩在牆角的她,冷言道。
「我只是想吃牛女乃糖……」她看著他,不停重復這句話。
「你……」衛項森一把拉起她。「振作點!這樣一點都不像你。」
她無力的任由他拉扯,雙腳早已沒有力氣支撐自己的身體,一被他拉起又癱軟的倒下,還好他及時扶住她,要不然她可能會跌得慘不忍睹。
「衛項森,我把我的牛女乃糖吃完了。」她再一次說道,眼淚滑落她的頰側,滴上他的手。
她沒有辦法站著,只能無助的靠著衛項森的身體,被自己的頹廢淹沒,任由哭泣聲無法控制的放大,她的心好酸……她的依靠讓衛項森的身子頓了一下,輕輕的攬近她,用著他也不明白的溫柔語氣說道︰「我等一下買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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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她的床頭多了一大堆各品牌的牛女乃糖,床邊多了一張從客廳搬來的沙發,衛項森雙手在胸前交叉,一臉若有所思的看著她。
「你一直在這里?」她坐了起來,問道。
他只是點點頭,眉頭輕鎖。
苡芙起身下床,走到他面前。
「為什麼?」她俯看著沙發上的他,有些不解。
衛項森只是聳聳肩,他自己也不明白,當他發現她窩在牆角哭泣時,他便再也無法丟下她一個人。
苡芙歪著頭思索了一下,兩人維持了一陣子的沉默。
出乎衛項森意料之外,苡芙朝他走近了一步,輕輕的拉開他的手臂,坐上他的腿,將身體塞進他的懷抱里,而他竟不由自主的擁緊了她。
「你不該為了那種男人流淚。」他貼著她的臉頰說出了心底的話。
她無語,讓他抱著自己,仿佛從他的擁抱里汲取溫暖。
「你听見我說的話了嗎?」
他握著她的下巴,直視著她的眼。
「我看到你幫我買的牛女乃糖了……」她的聲音輕輕柔柔的。
不過衛項森可沒好心情去傾听,她要是再這麼文不對題,他保證……還沒來得及說出他的恫喝,一個親吻迎上便封掩去了他的火氣,苡芙竟然輕輕地吻上了他。
衛項森只覺得心底好像有塊東西被融化了……四片唇的輕觸很快又呈現分離。
衛項森望著她,無語。
也許應該再多一點,兩人眼里閃過默契,衛項森握著她的腰迎向自己,補上一個貨真價實的熱吻,直到她覺得自己快喘不過氣了,他才緩緩的放松了手勁,但雙手仍環抱著她的身子。
就這樣子擁抱了許久……「世界上沒有什麼感情是天長地久的……」他靠著她圓潤的額,輕聲的對她說道︰「懂嗎?」
看著她為了汪成斌而傷痛,他很不好過。
即使他從未有過機會向苡芙說明自己的情感,他甚至不明白自己對她的異樣情愫緣自何由,但……她應該是他的啊!
而她現在就在他懷里。
苡芙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滄傷,卻掩不去訝異。
她知道衛項森有些中意自己,但她卻很明白,他對自己是比游戲還多了一點點的認真,這不是她之前所預料中的。
他吻著它的臉,輕經的說道︰「忘了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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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是承諾嗎?
「忘了他吧!」他那天是這麼說的。
遺忘需要理由……衛項森似乎不明白這點。
他坐在他的寶座上,接受最後一個在台灣的專訪,而她又一次莫名的被抓來當打字員。
「衛先生,晚上有新聞局的邀宴,評論有線電視的收費制……」
他有點忙,明天就要離開了,據說這次是他在台灣待得最久的一次,是為了汪成斌所以他才多留了幾個月,如今汪成斌已經走了,他也要走了吧?
苡芙小心的沒讓眼楮亂瞄,免得泄漏自己有些不知所措的情感。
衛項森一離開這個地方,她的生活也許會有其他的變化,怎麼去面對沒有目標的生活,怎麼去排解沒人可怨恨和想念的日子,這也許都是她要學習的。
不過……想念……她已經開始想念起離自己只有三步遠的男子了。
不懂自己何時開始注意起衛項森的一舉一動,她本來應是對他過敏的,不是嗎?
打從她床頭出現了一大堆牛女乃糖,她竟然就對他有了好感,不時想像著那天他是怎麼去找來那堆糖果……想像著他可能是嚴肅的進入超商,然後從架上取下了各廠牌的牛女乃糖,店員可能會奇怪的打量他,畢竟購買那堆牛女乃糖和衛項森的形象不符。
糟糕!有點想笑……關上電腦,她小心翼翼的化為一抹暗影,沒入人群里溜走。
所以她也錯過了衛項森注視著她離去的眼神……
次日,衛項森真的走了。
鮑司里有著大人不在家的歡喜氣息,同事們紛紛朝苡芙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衛董回美國,最難過的應該是苡芙吧?她一定很想衛董。」
她在廁所里偷听到同事們的討論。其實說不上是難過,不過倒是有一點點失落,他們親吻了對方,而衛項森走前留給她一個大問號,他要她忘了汪成斌,卻又告訴她這世上沒有什麼感情是天長地久的……他的話語有點曖昧卻又有些置身事外的意味,也許她會慢慢的將汪成斌淡忘掉,但若要她開始想念衛項森……她又找不出一個好理由,雖然她是真的有些想他。
不過……沒有正當理由構成她的想念,就像衛項森沒有正當理由要求她遺忘汪成斌。
「當然,誰看不出來衛董對她另眼相待,不過像我們這種人,怎麼有辦法飛上枝頭當鳳凰……」
「對啊!要不然他們兩個還挺登對的。」
「你沒看衛董以前在美國就傳了一堆緋聞,就算不是跟美艷女星也都是跟超級名模,生活層次不一樣就是不一樣。」
一個沖水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等廁所里的人走出來後,兩個嚼舌根的同事頓時垮下臉。
「嗨!」苡芙主動打招呼。
「呃……」兩位同事臉上有著尷尬。
洗完手,苡芙從容的離去,身後還傳來兩個女人神經質的悶叫
「慘了!慘了!」
「她竟然也在這里。」
「還好她沒什麼反應。」
「搞不好苡芙對衛董根本沒那個心。」
「對啊,她竟然都沒什麼表情,看來她是真的對衛董沒意思。」
苡芙露出笑容,走回字幕室,對于其他人的猜測她自己也無法證實。
如果心底那種蠢蠢欲動就是思念,那她得有個借口想念他才算成立。
低著頭回到自己的位子,原本空無一物的桌面上竟出現了一個裝飾得非常可愛的小報籃,在粉色的花束之中,籃子里裝的竟是滿滿的……牛女乃糖。
而牛女乃糖的秘密只有一個人曉得……他……苡芙默不作聲的拿起其中一盒牛女乃糖,撕開精巧的包裝,塞了一顆甜甜的牛女乃糖到嘴里。
頭一次在沒有心酸的感覺下吃這甜蜜的糖。
懊甜,就像她的心一樣。
也許她有正當理由可以想念衛項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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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變得有些長。
以往她為了賺錢,一回家就開始打開錄音機趕字幕的工作,如今她沒有道理拚死拚活的為錢賭性命,相對的,剩下的時間就多到足以到牆角數螞蟻。
買了一台電視,卻發現自己偷偷的在找尋曾經訪問過衛項森的頻道。
看著電視上的他,她像個小女孩似的臉紅。
筆記型電腦剛好可以用來上網,連上公司的網路,發現游秘書轉了一封mail給自己,打開一看是一組密碼。
懊奇的連上去看,發現那是進入視訊系統的密碼。
無聊的開啟了幾個視窗,她不明白那是做什麼用,正想關掉……
「你在嗎?」
電腦突然發出聲音,把她給嚇了一大跳。
「梁苡芙?」
螢幕跳出的視窗里,出現了衛項森的影像。
怎麼?他……苡芙腦海里出現數個問號。
「打開你的攝影機,讓我看到你。」他在那端命令道。
她小心的在鍵盤上打入︰我沒有攝影機。
細細的端詳著他,衛項森穿著深色毛衣,他的頭發似乎修過了,不像之前那般狂野的披散,反倒被他收束在腦後。
「說話,我想听你說話。」
苡芙看了一眼電腦上所連結的麥克風,不發一語。
我沒有辦法發言,她打出字來。
她發現她不太能掌握和衛項森說話的技巧,所以她寧可打字,也不肯開口。
「是嗎?我看到你那邊有訊號。」他臉上寫著懷疑。
苡芙突然有種想作弄他的沖動。
你有听見我說話嗎?她開著嘴,佯裝不解的打字詢問他。
只見他調了調他那邊的電腦,臉上出現了對電器產品的不悅。「沒有。」
那大概是我的電腦沒有設定那功能吧!苡芙打字同道。
「你有收到我送你的東西嗎?」
有。他是指那些牛女乃糖吧?
「一星期一次。」
太多了。
「怕蛀牙嗎?」他說笑時總是沒有太多表情。
嗯。
「你好嗎?」這種問話有些怪異。
我很好。
「我很想听你的聲音。」他遺憾的望了眼電腦。
對不起。
看著他的模樣,她有種想開口說話的沖動,事實上她是能發聲的。
「為什麼還不睡?」他那邊還是白天,而她所在之處已是深夜。
上網查點資料。
「早點睡好嗎?」
這是不是意謂著他要跟她說再見了?
懊。
丙然,他切斷了,他的影像自螢幕上消失。
她發出了一聲嘆息。她很想跟他說說話,即使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好。
「你說謊。」
電腦突然冒出聲音,他還在!
「我听見你嘆氣了。」衛項森又補了一句。
苡芙忍不住嘴角的笑。
「我听見你笑了。」語調輕松的說。
這回她笑得更開心。
「說話吧……」他催促道。
在看不到他的情況下,她湊近了麥克風。
「我……有點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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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她的住處多了一台嶄新的桌上型電腦,附上該有的配備,包括了能讓衛項森看見她的攝影機,就連能讓連線速度加快的寬頻線路也有專人前來安裝。
懊煩惱的是,她不知道自己該穿什麼衣服出現在他面前。
即使是透過電腦螢幕,她仍想擁有一點點的美麗。
拿起梳子梳了梳頭發,整了整衣衫,望向時鐘,十二點。
盡避已到了她的睡眠時間,她仍是精神亢奮的等待著。
「為什麼這麼晚還不睡?」
他出現了,可是第一句話有點掃興。
「上網查點資料。」她眼神游移,閃躲的回答總是沒變過。
「什麼資料?」螢幕上出現了他的影像,沒穿衣服。
他剛睡醒嗎?苡芙看著他果著上身四處走動,好像在忙些什麼。
「看一些新聞而已。」
有點希望他能和她多說點話,雖然她不是個談話高手,可是……她就是想多聊一點,即使是很無聊的問候也好。
尤其在她坦白的告訴他自己的想念後,他應該會給她一點點表示吧?
可是那晚她只听見他笑了,然後……「找到了資料早點睡。」
接下來他是不是要說再見了?苡芙心里涌起失落。
「嗯……有人來我這里裝電腦。」她多加了一句。
他那天明明很想很想看看她的,好不容易今天有了攝影機,他卻沒有多望電腦一眼……是不是他還不知道?
「我知道。」他手里拿著搖控器,仍在忙碌的走動著。
懊冷淡……「你不穿衣服會感冒。」
算了!他最好生病!她窩在椅子上,難過的把頭埋進雙膝間,伏趴著感受心頭那一點點的心感傷,他竟然沒有發現自己……
「你不舒服是不是?」
「沒有。」她仍是埋頭,悶悶的回道。
她根本不懂衛項森到底是什麼意思。他是喜歡她,還是不喜歡?
為什麼他總是這樣不冷不熱,連句能讓她有所想像的話都不說,每次她以為他不理會自己了,他又會出現在身邊,她有點被搞胡涂。
收拾好情緒抬起頭,她要關機了,還是上床睡覺比較好。
「我先下線了。」
她關掉視窗前,仍看到他在那邊走動。
「等等,保持這個姿勢別動!」
苡芙愣了一下,螢幕里的他連看都不看攝影機一眼,怎麼知道她在做什麼?
終于他走了過來,對著攝影機笑了。「你看。」
他將攝影機轉向,一個跟人差不多大的超大型螢幕出現在房間的牆上,螢幕里那個瞪著前方發呆的人,正是她自己……
「你今天好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