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如果又是錢的問題,她該怎麼跟克鼎提?她實在開不了口。
算了算克鼎存在她戶頭里的錢,雖然是筆不小的數目,可是她擔心這些錢根本不夠還母親的債務。
洛瑤只好打電話到父親任教的學校。
「請找于教授,我是他女兒。」
「好,我幫你轉接過去。」
洛瑤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情等著父親,可是等了好久都是待接的音樂聲,好不容易有人接听了,傳來的卻是不好的消息。
「不好了!于小姐,我們剛剛去于教授的辦公室,看到他昏倒在里頭!你先別擔心,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我們會馬上送他到醫院,你可以趕到醫院一趟嗎?」
什麼!洛瑤的腦子里頓時一片空白,一時之間她連怎麼反應都忘了。
「于小姐!于小姐!」另一端的人听不到她的回應,不停的叫喚著。
「當……當然,我馬上到!」洛瑤回過神來,趕緊記下醫院的名字。
拿起了皮包,她卻不知道自己該往哪里去,她開始後悔不早點去學開車,現在出事了,她連怎麼出門都不知道。
「羅太太。」她跑到廚房請羅太太幫忙。「可不可以幫我叫輛計程車?」
「喔……好啊!但是太太,你要出門啊?」羅太太有些驚訝。
這可是破天荒的第一遭,洛瑤從來就不會一個人出門。
「是凱西小姐約你嗎?還是夫人她們要找你去哪兒?」
「都不是,是我爸爸出了事,被送到醫院去了!」洛瑤緊張的說著,連聲音都出現了哭意。
「啊!這可糟了,你先別急,我整理一下陪你上醫院去吧!」
「好……」听見羅太太願意陪她到醫院,洛瑤感激得快掉下淚來。
羅太太叫了計程車,到醫院的路上也打了電話通知嚴克鼎,她們一抵達醫院就看到嚴克鼎了。
「先別著急,我去辦些手續,羅太太,麻煩你先陪陪洛瑤。」
嚴克鼎還是比較鎮定,辦好了手續,回到病房里,見到于教授仍然不省人事,而洛瑤則坐在病床邊不停的掉眼淚。
「醫生有說是怎麼了嗎?」
「嚴重的胃潰瘍,他一定是懶得吃藥,也一直拖著沒去看醫生才會昏倒在辦公室里。」
于教授有胃痛的毛病,只要情緒一緊張就會發作,這陣子他都住在學校里頭,吃喝不正常,連睡覺都是睡在辦公室里的小沙發上,沒有好好的休息導致病情加重。
「沒關系,他會好起來的。」嚴克鼎彎下腰給了她一個安慰的擁抱。「我請羅太太先陪你,公司里還有點事,我得回去處理一下,下班以後我再過來。」
「嗯。」洛瑤點了點頭,憂郁的目光落在床上的父親身上。
羅太太出去幫洛瑤買了些吃的回來,出了事到現在洛瑤還沒吃過東西,嚴克鼎特別要求她多看著洛瑤一些。
病房里只剩下父女兩人,于教授好不容易醒了過來,一看見自己在醫院里有些驚訝,再看到女兒就坐在床邊,更是一驚。
「洛瑤。」
「爸!你覺得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
「我怎麼被送到醫院來了?」
「我打電話到學校,他們去找你接電話才發現你昏倒了,就馬上把你送到醫院來。你已經變成胃潰瘍了,胃疼的老毛病沒好是不是?」
「果然是,這陣子忙過了頭,本來想多買些胃藥的,可是一直沒空去買。」于教授笑了笑,模著肚子搖了搖頭。
「爸,你待在學校里吃不好睡不好,你要不要回家去?」
于教授嘆出了長長的一口氣,沒說些什麼,但是洛瑤很清楚父親根本不想回那個家。
「你不想回去沒關系,那到我那里住,克鼎不會有意見的,至少住在那兒我可以照顧你啊!」
「傻瓜,你住的地方反而離我學校遠,我還不是得通勤?還不如我待在學校里頭比較省時間呢!而且學校附近吃的喝的都方便。」
「哪里方便,你還不是都忘了吃!」父親最糟的就是每次一忙起來就忘了要吃飯,三餐總是不定時,加上不時熬夜,如果沒人在他身邊盯著,遲早會出毛病。
「難免嘛!對了,醫生有說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嗎?」沒有人喜歡進醫院,于教授當然也不例外。
「要再觀察一下才行,暫時要住院。」
「不能先確定嗎?時間是很寶貴的,我還有好幾份稿子得寫呢!」
「暫時先專心養病懊不好?」
「什麼都不做躺在這兒多無趣!」才醒過來不到半小時,于教授就已經覺得手癢。
「爸,醫生說還要照胃鏡,你就先把身子養好,以後想做什麼再做什麼,現在身體健康最重要。」
「是嗎?」于教授望著病房里的白牆,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那可不太妙了……」
「我會在這里陪你,你放心好了。」
「傻孩子,我又不是小阿,這種小毛病休息幾天就會好的,你留在這里也幫不上我什麼忙啊!」
「我當然要留在這里,你只有我一個女兒啊!」
「你一直留在醫院里我壓力才大呢!」于教授瞪了女兒一眼。「乖乖回去休息,我不會有事的。」
「不要啦,羅太太已經先去買吃的了,克鼎也說下了班要過來,我留在這里等他。」
「好吧,洛瑤……」于教授想了想才勉強同意。「還有,你記得這事……就別跟你媽說了。」
「爸。」洛瑤喚了父親一聲,語氣里充滿了無奈。就連她自己也沒有和母親聯絡啊!她本來是擔心母親的事才會打電話給爸爸,哪知道先得知父親倒下的消息。
「對了,你突然打電話給我做什麼?有什麼事嗎?」
洛瑤想了想,還是決定先不說。「是克鼎說要請你吃飯,所以我才想打個電話問你什麼時候有空。」
「現在這樣子,也沒辦法去吃什麼了。」
「等你病懊了,我們再好好聚一聚。」
對父親露出了微笑,洛瑤的心卻有著止不住的慌亂,爸媽都老了,生老病死是人生的一部分,可是她從沒有注意過父親的身體,也沒有想過父親會有倒下的一天,現在除了在父親面前堅強點,她似乎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睡不著嗎?」
嚴克鼎可以感覺得出來洛瑤沒睡著,伸手將她攬到懷里,覺得她的身子很緊繃。
洛瑤嘆了口氣,試著放松心情,但就是辦不到。
「對不起,我知道你明天早上還要上班。」她踫著他的臉頰,有些歉疚,也許是自己翻來覆去才擾得克鼎無法成眠。「我去客房睡好了。」
「別去。」嚴克鼎將她摟緊了些。「我知道你很擔心你爸,但是醫生說好好休養幾天就好了,你也听見了不是嗎?」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跟我媽說爸爸住院的事。」洛瑤顯得有些兩難。「我想我應該要讓媽知道,可是爸交代我別跟媽說。」
「為什麼?」
「他不想讓媽知道他住院的事。」
「我覺得你還是應該要讓你媽知道,她想不想去醫院看你爸由她來決定,畢竟我也不希望你出了什麼事卻不讓我知道。」
「可是她現在也自身難保了。」
她覺得很難過,這一次她沒辦法再躲回自己的小宇宙里假裝一切都沒發生過,她是家里的獨生女,不管是爸爸還是媽媽出了狀況,都只有她一個人可以處理啊!
「怎麼說?」
洛瑤撐起身子,扶好枕頭靠著床頭坐起。
「昨天干媽跟我說,好像有人看到我媽在餐廳里頭洗碗,但不能確定是不是她,有人傳說她玩股票又賠了不少錢,連你給她的都……」即使很難啟齒,但她還是開了口。「我想你也猜到了,我們很缺錢,其實爸爸賺的錢已經夠養活我們一家人了,可是這對媽來說並不夠,她以前過的日子和結婚後的生活差距太大,即使明明知道自己負擔不起,她還是要過那樣的日子,有人跟她說炒股票可以賺大錢,所以她就一古腦跌了進去,從我有記憶以來,我們就不停的在還債,今天這里還光了,明天那里又會有人出來要錢,籌不出錢來我媽就罵我爸出氣,每天晚上她都在吵,不停的吵。」
听起來是滿讓人頭疼的。嚴克鼎握著她的手,要她繼續說下去。
「我爸只是個讀書人,他不喜歡跟人吵架,但是他越躲,我媽就罵得越凶,有一次他要我把離婚協議書拿給媽媽,跟我說他決定讓媽媽回到她的美麗城堡,可是媽不肯。她當著我的面把協議書撕了,又哭又笑的我都以為她瘋了。原本她還會避開我,至少不在我面前吵,後來她就再也不避諱了。即使爸爸陪我念書,她也會闖進來,爸不想嚇到我,所以他就從學校里帶了很多書給我,寫了很多信夾在書里頭,至少這麼一來我們之間的聯系不會斷。」
嚴克鼎可以想像那畫面。「難怪你一不開心或是想逃避就往書房跑,這算是陰影嗎?」
「或許是吧,可是我覺得媽向命運低頭了。」
「屈服了?」
「也可能是她想拿我賭一把。她一直沒有跟娘家的人聯絡,平常和朋友進出也刻意避開娘家的人會出現的場跋,她不希望讓我外婆他們知道她過得不好,但是她卻希望可以營造出優渥的生活環境,用這個假象透過朋友傳話回娘家。可是……她竟然回去求外婆帶著我參加那個晚會。」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嚴克鼎有些不是滋味,即使他自己都清楚洛瑤為什麼會出現在那場跋,可是他並不希望他單純的妻子把這種殘酷的事實點出來。
「你知道啊!我自己也知道是為什麼,我們都很清楚,如果我沒有出現,如果你沒有看到我,我們現在會在一起嗎?」
嚴克鼎當然知道那是標準的亮相活動,只有在那種場跋才相得中富貴人家,而他就是那個主動上鉤的大魚。
「我媽不管再怎麼窮,甚至連討債公司的人找上門,她也沒回去外婆那兒哭訴過,可是她竟然主動帶著我回去外婆那兒,她臉上還是笑,還是高傲,甚至是有些洋洋得意的,可是我知道她是認輸了,否則她一輩子都不會再踏進那個門。」洛瑤看了嚴克鼎一眼,接著伸于捂住了他的眼,不想在他眼里看到太多的同情。「其實我很感謝你,還好你沒有舉辦盛大的婚禮,要真辦了婚禮請來一群相敬如‘冰’的賓客,那才教人尷尬。」
她的小手被包住,跟著從嚴克鼎的臉上移開。
「說出來是不是舒服了一些?」握著她的手,他想多傳遞一些溫暖。
「是啊……」洛瑤看著他緩緩的道︰「我本來以為只要找個人幫我圈好我的小宇宙就沒事了,但現實顯然並不肯放過我。」
嚴克鼎無言的將她拉到懷里,用手將她圈了住。
「你看,我還是把你圈住了,雖然現實沒有放過你,但是我會陪著你。」
她早該跨出她的小宇宙了,如果洛瑤出不來,他又怎麼能好好的擁抱著她呢?
那充滿晦澀回憶的日式老屋仍在原處,看起來快垮了,木板牆面多了些青苔,甚至出現了幾個破洞,小院子里的樹也折斷了幾根,斷裂的切口也生了苔,看來已經有好一陣子了,如果爸回來的話一定會維持院子里的基本整潔,顯然這陣子爸是真的沒有回來。
洛瑤環視著屋子,沒說話。
打開了門,走進家里,她才發現這地方已經不能稱做是個家,四處都是灰塵,隨手一模都會沾上一層灰,連屋子里的空氣都像是凝結的,甚至還彌漫著霉味。
洛瑤的房間堆放了一些手工藝品,塑膠花的出現似乎在說明于母的經濟情況不佳,廚房里有幾個用過還沒清洗的碗盤,看起來已經放了很久,有的甚至都發霉了。
「屋里沒人。」這房子就像空屋,嚴克鼎慶幸著自己是陪洛瑤一起回來,最近游民傷人的事件不少,像這種地方隨便任何人都可以闖入,實在有安全上的顧慮。「你要不要留個紙條給你媽,還是——」
卑還沒說完,外頭傳來木門被移動的聲音,在陰暗的屋子里听來格外清楚,咚的一聲再合上,接著是腳步聲。
于母手上提著食物,那是她工作的餐廳里的伙食,下了班,她就多帶些吃的回來,錯開了吃飯時間她可以回家稍微休息一下,等晚餐時間一開始,她又得回餐廳忙。
食物才剛放下,坐進客廳里的木板椅,屋子另一頭突然傳出聲響。
于母將頭一抬,見到女兒突然出現在面前,而她身邊的人是她的女婿。
「媽……」
于母愣了幾秒,但隨後恢復了冷靜。「你回來做什麼?」
「我……」洛瑤連和母親正常的談話都沒辦法。
「嫁雞隨雞,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往娘家跑成什麼樣子?」
「我回來看你。」洛瑤怯怯的說著。
她真有那麼久沒看過母親了嗎?她記得最後一次見面時,她明明滿頭的黑發,非上海師傅手工做的旗袍不穿,手指也會戴上她最愛的翡翠珠寶,隨時隨地一身雍容華貴的模樣。
可是現在……眼前這個蒼老的女人居然是她的母親。
原本梳成髻的長發剪掉了,短而花白的頭發上竟然戴了頂破舊而且還繡著某某候選人名字的拜票工作帽,身上穿的褲子顯然很久沒洗,衣服更是洛瑤從來沒見過的樣式……這讓她想起了和婆婆上菜市場時看到的婦人,那些在市場里賣菜的人一身邋遢,沒辦法保持整齊干淨,見母親變了個樣,讓她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看什麼?有什麼好看的!」唯一不變的是于母說話時高傲的神態,即使像是換了一個軀殼,躲進了糟老太婆的身子里,她的性格還是沒有變。「帶你丈夫來看我出洋相是吧?」
于母站了起來,狠狠的將筷子往桌上一摔。
洛瑤連忙往後退了一步,還好嚴克鼎站在她身後扶住了她。
「媽,洛瑤沒有那個意思。」老婆既然口拙,那就由他來說。
「她是哪個意思難道我會不知道嗎?」于母的臉上有著厭惡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來她是在對著親生女兒說話。「你最好搞清楚,你會有這一天全是我幫你做出來的,你知不知道我為了你付出多少?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我去求我媽你會有什麼下場?你知不知道光靠你爸那份死薪水你能過什麼日子?你以為只要躲在房間里頭就好了!你跟你爸一個樣!如果不是我硬把你送回去那個世界,你永遠只能窩在這個快塌的屋子假裝沒听見我跟你爸的吵架!」
「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你盡避說。」嚴克鼎看著岳母不顧情面的對著洛瑤惡罵,知道這對事情並沒有幫助,他既然為人女婿,能幫得上的就幫點忙,少讓洛瑤挨點罵也好。
「拿走你的臭錢!我只拿我該拿的,洛瑤已經是你們家的人了,我們就互不相欠,我只是想把她弄走而已,現在我也做到了,反倒是你們回過頭來為難我做什麼?故意來看我笑話嗎?」于母一臉的憤世嫉俗。「我以前也是富貴人家的干金大小姐,但那又怎樣?這是我自己選的路,我沒怪任何人,你們憑什麼用那種憐憫的眼光看著我,這是我的選擇啊!我對那些富家子弟不屑一顧,多少人想提親都被我拒絕了,只因為我看上了那個窮書匠,這都是我自己選的啊!」
既然是她自己的選擇她就沒有權利後悔,再怎麼後悔也只能在暗夜里無聲的低泣,悲傷使她更加強壯凶悍,尤其在面對文質彬彬的丈夫時,她不得不強硬起來,丈夫的體貼和道歉更讓她感到痛心,他再怎麼道歉都無法改變事實,而她要的不是道歉啊!
為什麼一切都跟她想像的不一樣?她覺得她可以放段快樂的嫁給于微義,但是她最後還是受不了這樣的生活,而他只會不停的對她道歉,在面對她的無理取鬧時也只是沉默的看著她,一句話也不回,甚至提出了離婚,想把她拋棄。
她看得出來他們父女倆感情比跟她還好,這個家不管有沒有她都一樣,但是她不想讓洛瑤步上她的後塵,她要讓于微義知道,甚至要他看到她把女兒送回那世界,讓他慚愧,讓他汗顏,讓他知道她原本可以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而他自己又給過她什麼。
然而,送走了洛瑤,她把所有錢都投入了股市里,不但原本賠的沒有賺回來,連最後的一點積蓄都跟著化成灰燼,她只有一個女兒可以賣,而唯一可以依靠的丈夫在女兒離家那天起就沒再回過這屋子。
她知道丈夫是恨著她的,所以才不肯回來,而他願意回家的理由也只有洛瑤,現在洛瑤一走,他也沒了牽絆。
一走了之……就是這個男人最後送給她的禮物。
「我沒怨過任何人,但是我盡到一個做母親的責任了,至少我把你嫁給了你該嫁的男人,我讓你去過你本來就該過的生活。嚴克鼎把你照顧得妥妥當當,我不是瞎子看得出來,我沒替你選錯人,也就等于我這個當媽的這輩子沒對不起你!這樣就夠了,你不用再來找我!我們以前也沒那麼多話聊,現在突然跑來拉攏感情你不覺得惡心嗎?」
「媽,我是為了爸來的。」洛瑤急忙開口,怕面對母親那一連串的猛攻,自己從頭到尾都說不出什麼重點來。
「他又要你拿離婚協議書給我簽字嗎?」于母臉上的怒意更甚了。「他連一張離婚協議書都不敢親自交給我!他連這一點點的擔當都沒有!這幾年都過去了,女兒也嫁了,他竟然還是這個窩囊樣!」
「不是的。」嚴克鼎眼看著洛瑤就快急哭了,只好開口。「是爸住院了,現在人在醫院里,還有好一陣子才能出院。」
「是嗎?那你們來告訴我做什麼?回去轉告他,我這輩子都不會離婚,除非我死,或是他受不了先自殺,我是絕對不會妥協的!」于母一點都不把丈夫住院當回事。
嚴克鼎和妻子對望了一眼,知道這一天的談話是不會有結果的,只能留下醫院的名字和病房號碼。
「這是爸住的醫院,你們畢竟是夫妻,我想你應該有權利知道爸現在的狀況,我們不要求你去看他,只是來告訴你一聲,讓你知道而已。」
夫妻倆離開了,在大門關上的那一刻,于母覺得整個屋子似乎垮了下來,將她埋進地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