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知道我做了這麼多,到底有沒有意義……」
站在蒙克聞的面前,周雅妮輕聲的問道。
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守在這男人身邊,為了他的事業、為了他的野心,為了他的一切而努力,只要是他要的,她願意不計一切代價去爭取,但如今她開始懷疑這樣值不值得。
蒙克聞是許多女人心中的夢,他有才華、有野心,第一次見到他時,她便愛上了他,她不是他眾多女人當中最美的一個,可是她卻待了最久,她以為這至少代表著某些意義,但直到今日,她覺得自己錯了。
她錯以為付出就會有回報,她錯以為盡力就會有收獲,她錯以為蒙克聞冷酷的外表底下一定也有著一顆真心,而一切都證明她錯了,錯得離譜,錯得可笑。
蒙克聞根本沒有心!他把身邊所有的人都當成了棋子,她以為自己心甘情願為他付出,但她卻發現不是如此,她仍希望能得到一些回應,她知道自己沒有其他女人美麗,無法以外表來吸引他的注意,但她還有其他的優點啊,至少她願意為了他付出一切,包括她自己……
蒙克聞拿起桌上的資料,輕彈幾下紙,他不知道這份資料周雅妮是怎麼從白薩克手中得來的,而他甚至連問都不問。
「你不打算回答我嗎?」周雅妮又開了口。
「你說什麼?」蒙克聞將目光挪至她臉上,不明白她今天為何變得多話?平常周雅妮一直都是悶不吭聲的。
「我想知道,我們做了這麼多,究竟是為了什麼?」
「為了想成功,不是嗎?」
蒙克聞的表情似乎在告訴她這問題有點傻,人們不計後果的往前沖,不就是為了「成功」兩字,他要闖出一番事業,他要滿足自己的野心,他要擁有世上最好的一切,這些都必須有所付出。
「成功了之後呢?」
「追求理想是永無止境的。」
這就是當初他吸引周雅妮的理由,他全身上下充滿了侵略的氣息,站在人群當中顯得不凡,就算只能待在他身邊做個不起眼的小卒她都願意,但幾年過去了,曾經待在他身邊的人一一離去,除了至親好友,沒有人受得了他的嚴厲,而她卻硬撐了下來,這應該足以向他證明她的真心了吧?為了他想要白薩克的合約,她甚至想也不想的就答應了白薩克的邀約。
一早在白薩克的床上醒來,床邊已經多了這份合約,鳥兒在窗外輕聲叫著,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照得滿室明亮,但她只覺得自己待在地獄里,而且可能永遠都出不來。
「我該走了。」周雅妮垂下眼,她知道再怎麼問也得不到她要的答案。
「你今天得飛一趟西班牙。」蒙克聞喊住她。「白薩克會到。」
周雅妮整個人僵在原地……他知道白薩克會到?所以他要她去?
「我什麼時候回來?」他還會要她回來嗎?
「你想什麼時候回來都行,其他的事邦士會處理,你想順便度個假也無所謂。」蒙克聞明白女人有時候會鬧些小別扭,而周雅妮個性高傲,她絕對不會主動提起,只要他不去觸及,過陣子周雅妮自然會沒事。
「好。」周雅妮點點頭,「再見了,蒙克聞。」轉身走出辦公室。
☆☆☆☆☆
在簽妥合約後第三天,白薩克在旅館中遇刺身亡。
「那是怎麼回事?」電話里的蒙克聞聲音一如往常。
雖然合約已經到手,但為避免被牽連進去,他必須要問個清楚。
「不關你的事。」周雅妮的聲音一如他的冷淡。
「我希望你不要以為我在跟你開玩笑。」蒙克聞的聲音里有著明顯的警告。
「我從來沒有跟你開玩笑。」周雅妮的聲音維持著平穩,卻不像往常那樣立刻向他全盤托出。
「雅妮,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就這樣了。」她率先掛上電話。
沒什麼好留戀的了,她已經安排好一切,如果非得靠這種方式月兌身,她可以接受這種極端的作法。
懸崖邊,海浪拍打岩壁的聲音顯得驚人,但她一點也不怕,臉上毫無懼意,一步步的走著,在靠近崖邊時,她發現那里已經有人。
是個女孩。
她的站姿很驕傲,似乎發現有人靠近,驕傲的站姿在瞬間充滿了警戒。
周雅妮走近她,發現這女孩相當年輕,看來不超過二十歲,她有著一張精致的臉蛋,再過個幾年她會出落得更加美麗。
只不過女孩臉上有著與她年紀不符的早熟,她的眼神充滿了防御,周雅妮甚至可以察覺到女孩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氣勢,仿佛只要自己稍稍做出一點威嚇的動作,女孩便會馬上朝她攻來。
「這是你的地方?」周雅妮開口問道。
女孩只是聳聳肩,沒有說什麼。
「為什麼要站在這里?吹風嗎?」這不是個容易爬上來的地方,可見這女孩身手不錯。
她居然有了想和這女孩交談的情緒,不知道為什麼,她只覺得這女孩身上有著她所熟悉的氣質。
「算是吧。」珈璐淡淡的回應,她只是喜歡站在高處而已。
「你幾歲?」感覺她的防衛不再那樣強烈,周雅妮緩步走向她。
「這很重要嗎?」
看來女孩的反應仍有些敵意,不過周雅妮並不在意。
「我姓周,周雅妮。」
「-璐。」
「珈璐。」周雅妮重復的-了一遍。
「嗯。」
「很特別,跟你的人一樣。」
珈璐只是輕哼一聲,雙手交抱在胸前,轉了個身,把自己原先站的位置讓給她。「給你。」
「為什麼?」周雅妮看著她,笑了。
「爬到這兒來,你不就是想往下跳嗎?」珈璐不是傻子,她不相信真有人跟她一樣是爬到這兒來吹風的。
「你看過多少人從這往下跳?」
「不多,一般人爬到一半就跳了。」她說得很諷刺。「另一半的人是懶得爬,便轉身往回走。」
「你想看我往下跳嗎?」
「我是不介意你在我面前跳。」
周雅妮笑了,「我很欣賞你。」
珈璐只是再次聳聳肩,海風吹動著她的衣袖,帶起她的發絲飄揚,她看來既年輕又狂妄,可是她的眼神卻是那樣的犀利,仿佛在嘲笑著所有人。
「告訴我,珈璐。」周雅妮笑得很苦澀。「你曾經愛過人嗎?」
愛人?她不會那麼做。
「沒有。」珈璐的表情像是她的問題很無聊。
「你曾經為了某個人付出你的全部嗎?」
「沒有。」珈璐臉上的表情完全說明了她的想法,她打從心底覺得這問題很無趣,有些人把愛情看成是生命,但也有些人不認為那是最重要的,她就是後者。
「我年輕的時候,也曾經以為自己不會。」周雅妮轉身面向大海,輕聲的說︰「可是……我還是那麼做了。」
「既然做了又何須後悔?」
珈璐講得很直接,她並不是想挽留眼前這個陌生的女子,甚或是打消這女人輕生的念頭,她只是陳述自己的感想。
「因為我無法原諒自己,我一心一意的想替他達成夢想,甚至毀滅自己也在所不惜,但當我真的毀了自己時,我卻發現他眼里根本沒有我的存在。」
「所以你打算把自己毀個更徹底些。」珈璐似乎有些幸災樂禍,「跳海這方式不錯,跳樓可能會壓到人或撞壞人家的車。」
「這東西給你。」周雅妮並不介意她的話,只是對她微笑,揚手丟了一個東西給她。「記住我的話,千萬別愛上不愛你的人。」
珈璐反射性的接過她丟來的東西,隨即上前一步。
「我不想接受你的遺物。」
不過,她來不及將東西還給周雅妮,她才走近一步,就要踫到她的時候,周雅妮腳往前跨了一步,跟著整個人往懸崖下墜去。
珈璐眼睜睜看著她掉落懸崖,她的臉上有著不悅,握在手中的是只蝴蝶造形的水晶別針,看得出來價值不菲,但她並不需要這東西,尤其是是個跳海女人的遺物,她更不想要。
她伸手想把水晶別針扔進海里跟它的女主人作伴,但在要扔出的那一瞬間,珈璐止住了動作。
算了,既然是人家的遺物……
她瞥了眼水晶別針,跟著塞進口袋里,見識過了跳海實況,也該回去了。
☆☆☆☆☆
六年後
「瑪瑜,你仔細想想,到底拿了人家什麼!」
珈璐的耐性已經快用完了,有這麼一個麻煩姊姊算她倒楣,身為妹妹的她從小到大跟在姊姊後頭幫她擦,只是這回事情鬧得太大,對方直接找上鐘價煒的人尋仇,要他們把瑪瑜交出去。
「我已經跟你說了我沒有拿啊!」
瑪瑜火大了,她都已經解釋幾千遍了,誰知道那個蒙克聞是得了什麼失心瘋,誣賴到她頭上,也不說清楚她到底犯了什麼錯,加上她以前的紀錄不良,這下就算她跳到黃河里也洗不清了。
「要不然人家為什麼會指名找你?」珈璐一點也不相信。
「我哪知道……也許是他媽生他的時候讓他撞壞了頭啊。」瑪瑜嘟起嘴,氣呼呼的跑到成納身邊,一臉認真的說︰「成納,我真的沒有拿蒙克聞的東西。」
自己的妹妹不相信她,至少成納會信吧?
「不管怎麼樣,你們先走吧,我們隨後會到香港跟你們會合。」尼克懶洋洋的說,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瑪瑜還是親自和蒙克聞見上一面才能確定到底是怎麼回事。
只是這一去,瑪瑜能不能活著回來就說不得準了。蒙克聞近年來在國際市場上大放異彩,尤其他一連搶得了幾個具有指標性的大生意,大大的提升了他在商場上的地位,但這還不是他聞名的主要原因,而是他冷血無情的生意手腕,幾乎人人都知道只要是蒙克聞要的東西,他一定會不計手段的搶到手。
如今蒙克聞把目標鎖定在瑪瑜身上,而且他要的不是錢也不是名,居然是命,這就讓人不得不為瑪瑜擔心了。
☆☆☆☆☆
眾人一前一後的趕到香港,瑪瑜和成納直接和蒙克聞對質,這才發現蒙克聞火大的真正原因。
「證據是嗎?」蒙克聞抬起一眉,拿起桌上的紙袋丟到她面前。「你自己看看吧。雅妮身邊一直有人跟著,這是她死前我派去的人所拍到的。」
成納打開紙袋,里頭有張放大的照片,照片里是兩個女子站在懸崖邊,其中一個是雅妮,而另一個……
瑪瑜接過照片一看,照片里的人的確和她十分神似,這是……
「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這不是……」成納看出照片里的人不是瑪瑜,撇開相似的外表,瑪瑜從不曾表現出那種高傲的姿態。
「成納!」瑪瑜當然知道照片里的人是誰,但是她怎麼可能讓自己的妹妹去承擔這些。「就算是我,你想怎麼樣?」
「我要你一命抵一命!」蒙克聞一字一字的說,從口袋里掏出槍指著她。
「你想得美!」瑪瑜二話不說灑出一把隨手從盆栽里拿到的碎石子,怎奈她命中率太低,一個也沒擊中蒙克聞。
蒙少隻見她出手,跟著抓起一旁的西洋劍,在瑪瑜轉過身時,一劍刺向她。
不過成納的動作更快,拉過瑪瑜護在懷里,以背替她擋下那一劍。
蒙克聞拿著槍再度對準了瑪瑜,成納手上的槍也對著蒙克聞。
砰!砰!
兩名男人同時開槍,但──
蒙克聞突然將手上的槍轉向,朝窗戶開了一槍,至于成納開的那一槍,子彈則是射穿他的衣袖。
一整片玻璃被子彈擊破,然後躍進一道人影。
「為什麼不告訴他照片里的人是我?」來人冷冷的開口問道。
☆☆☆☆☆
曾經有傳言指出女神偷瑪瑜還有個妹妹,但從來沒有人見過那個神秘女子,如今眼見為憑,女神偷的確有個妹妹,不過這妹妹看來似乎精明許多。
「你叫什麼名字?」蒙克聞手上的槍仍對準珈璐。
不過優勢卻掌握在珈璐手里,蒙克聞在放走瑪瑜後,她少了後顧之憂,加上她雙手都拿著槍,一把對著蒙克聞,另一把則對準他的佷女蒙少隻。
「沒有必要告訴你。」珈璐冷眼瞪著一直想伺機而動的少女。
「你對我uncle說話放尊重點!」蒙少隻從來沒見過有人對她叔叔如此放肆。
「放尊重?憑什麼?」珈璐回頭望向蒙克聞,她的表情很冷,沒有太多的變化,雖然長相和瑪瑜有些相似,但瑪瑜臉上的表情多變,她可能連微笑都不懂。「我只是想告訴你,那個女人是自己跳下去的,你少賴在別人身上。」
「你用什麼證明?」
「那你告訴我,我又為什麼要向你證明?」珈璐不屑的反問。「她只是讓我免費看了場跳海的戲碼,就這樣而已。」
「你見死不救?」蒙克聞沒想到她會這麼回答,黑眸閃過一片冷然。
珈璐冷哼一聲,「既然她選擇死亡,我又有什麼理由阻止?」
「你怎麼可以這樣!」蒙少隻尖叫著。「你真殘忍!眼看她跳下去居然不救她!」
「殘忍的是那個讓她痛苦到想以死尋求解月兌的人吧。」珈璐從不認為有必要對不認識的人付出太多關懷。她望著蒙克聞像是想起了什麼,「我想起來了,那個讓她痛苦的人是你對吧?」
蒙克聞眼神一變,「她對你說了什麼?」
「你想知道她的遺言?」珈璐聳聳肩,「我為什麼要轉述給你知道?」
「你怎麼證明你與雅妮的死無關?」蒙克聞仍執著于此點。
「你又怎麼證明我跟她的死有關?光憑一張照片?你看來不像是個傻瓜,怎麼會光憑一張照片就隨便斷定一切?」珈璐嘲笑的反問他。
「你挺伶牙利齒的,哼!你真以為你走得了?」蒙少隻可不認為她能全身而退。
「大不了一起死!」珈璐隨手將風衣一掀,露出了綁在身上的炸彈。「雖然跟你們死在一起不是什麼光榮的事,但這房子挺不賴的,炸了當墳墓也不錯。」
「你……」蒙少隻瞪著她身上的炸藥,嘴巴張得大大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這個瘋子!你們姊妹倆腦袋都有毛病……嗚……」
蒙少隻還沒罵完,嘴里突然被塞進一把槍。她從來沒有被人用槍指著的經驗,更別說是槍還塞在她嘴里,所有人敬她是蒙克聞的唯一親人對她禮讓三分,沒想到這女人居然一點都不買帳。
「你想怎麼樣?」蒙克聞冷靜的問道。
「我只是想告訴你,馬士德集團和你素無往來,也沒有過節,但現在有了。」
珈璐帥氣的將蒙少隻手上的西洋劍踢掉,料準了蒙克聞會乘機攻擊,不過她手里還有個人肉盾牌,她直接將蒙少隻轉過來當她的擋箭牌,蒙克聞果真將那一槍給射偏了。
不過珈璐的準頭可沒偏,砰的一聲,她一槍射中蒙克聞的手臂。
「嗯……嗚……」蒙少隻想大喊,但嘴里被人塞著一把槍,發不出清晰的聲音。
「原來你的血不是黑的啊。」看著血從蒙克聞的手臂上滴下,珈璐美麗的臉蛋上多了點奚落。
「蒙克聞,這只是開始,既然你敢不分青紅皂白的動我姊姊,我也不會對你的人手軟,我跟那女笨賊是完全不同的人,我希望你能搞清楚這一點。」
珈璐冷冽的眼神足以讓人相信她不是說著玩的,只不過蒙克聞眼里卻沒有太多的恐懼。
「你知道你在惹我嗎?」
蒙克聞並沒有因手傷而顯出半點脆弱,反而覺得眼前的女子有些趣味,他甚至微微扯動嘴角露出迷人的笑。
只可惜他俊帥的笑容無法打動珈璐,她看過太多帥哥了,眼前這個只是比較卑鄙的一個,而她習慣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是你先動手的不是嗎?我說了,這只是個開始。」
「你不怕我找上鐘價煒?」
「難道你以為我會把你想成什麼英雄好漢?」珈璐率性的一笑,「你不就是這種人嗎?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胡亂扯些不相干的人進來,這不正是你一貫的作風嗎?」
「你不擔心身邊的人因為你而受害?」
「害他們的人又不是我,我有什麼好擔心的?就像我看人跳海,是對方自己要跳,我又何必為她自己的選擇而負責?」
蒙克聞收起笑容,冷靜的問︰「你打算怎麼做?」
「我會帶這小狽蛋一起走。」珈璐把槍從蒙少隻嘴里抽出,跟著頂住她的背,一手扯住蒙少隻的頭發,惹得蒙少隻頻頻叫痛。
「誰是小狽蛋!你快放開我!」蒙少隻忿忿的嚷道,那把頂在她背後的槍讓她又怕又氣。
「你再叫我就直接殺了你。」珈璐毋需提高音量,那冰冷的字句已經讓蒙少隻嚇得一動也不敢動。
「你若殺了她,你也會跟著死。」蒙克聞放下手中的槍,眼楮卻沒有離開過她。
珈璐冷笑一聲,「等我平安離開,我自然會把這小狽蛋還你。」
「你以為你有機會平安離開嗎?」
「你是在提醒我,我必須先殺了你才行?」
「可以這麼說。」
「那我會在你死前讓你多痛苦些。」珈璐狠狠往蒙少隻身上踹了一腳,蒙少隻跟著哀號出聲。「我擅長雕花,你可以順便告訴我你喜歡什麼圖案,我會在她身上雕個樣子,等我高興了再放她回來給你鑒賞鑒賞。」
「你……」
「蒙克聞,這次是你先惹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