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報無缺才一上車,陶越森便發現她臉色不對。
「我不太喜歡那家餐廳的菜……」
報無缺不想告訴陶越森,那是因為自己听到Mary說她愛上了他而導致她嘔吐的結果。
「我會記得下次別帶-去。」陶越森模模她的頭發,低頭再三確定她沒事才將車開動。
報無缺模著自己的胃,希望那不舒服的感覺可以早點消失,眼角余光瞄見排檔旁邊擺了一個精美的小紙袋。
「那是什麼?」她忍不住問道,他買了禮物,是要送給她的嗎?
「鞋子。」
「什麼鞋子?」那袋子里裝的東西她只要單手就能握住,不可能是他們兩個的鞋子。
「-打開看就知道了。」
報無缺伸手拿起那小紙袋打開,這才發現里頭有一雙好小懊小的嬰兒鞋……
「你怎麼會有這個?」
「我晚上到百貨公司去,本來是想幫-買一些衣服的,逛到了這個我就順便買了。」他笑著對她說。
「你怎麼會一個人去百貨公司?」
「還不是因為-不敢向我要東西,所以我只好去幫-買啊!」
「我已經跟你說過我不缺什麼,而且你這陣子天逃詡買東西給我,現在又買了這個……你有沒有想過我們可能用不到這東西……」她甚至都還沒做好準備要生小阿,陶越森竟然就已經把小阿的鞋子準備好了!
「-還是沒做好準備嗎?」
「我不覺得我會是個好媽媽,如果我就這樣生下小阿很不負責。」
「-怎麼知道-不是?-很細心也很溫柔,我們的小阿應該會很棒。」陶越森已經開始對于未來有憧憬,他甚至會開始想象孩子可能長得像誰。
「你當然這麼說,你一樣上你的班,小阿到時候一定是我自己照顧,我連養只魚都會養死,你怎麼不想想你下班回家發現小阿少了一只手或一只腳?如果是給我照顧一定會出事的……」她一點經驗也沒有,要是真讓小阿出了意外怎麼辦?
「我會找個有經驗的保母替-帶小阿,-想工作或是想做什麼,小阿都不會限制住。」
「可是這樣我就失去可以跟小阿相處的機會了!」花無缺突然出乎陶越森意料之外的大聲抗議。
「那-要我怎麼做?-想自己帶小阿跟孩子培養感情,這我能了解,-不認為自己可以負起照顧孩子的責任,我也可以配合-請個保母,但這又違背-想跟孩子一起成長的意願,那-到底要我怎麼做?-難道忘記-已經懷孕了?!這是個已經發生的事實,不是假設!」
陶越森開始搞不懂花無缺要的是什麼,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她沒有任何的顧慮,她如果真的那麼想把孩子拿掉,他知道就算自己阻止她也沒有用,她一定會去做人工流產的手術,但她沒有……
他以為她也動搖了,這陣子他們處得很好,無缺的心態雖然經常擺蕩不定,可是偶爾他們還是找得回以往的甜蜜,他認為這是個開始,但她現在卻又這樣反復無常,讓他做什麼、說什麼都不對。
「那是因為我從來沒想過我會當媽媽,我不想生小阿的原因是我一直都不認為我會是個好母親,這不是因為我不愛小阿,只是我沒想過會這麼早,我一直以為我……至少不會是這麼早……」
她的聲音多了些哽咽,她根本沒準備好,可是一切卻逼著她得接受,她根本就不想扛起這責任,因為這不是陶越森嘴里說會幫她就沒事的,她的身體會有變化,她的生命會多出另一個生命,這都不是他說會幫忙就可以了結的,但她卻沒有勇氣說不。
報無缺這才明白好友們說的沒錯,如果換成其他人也許她會毫不留情的拒絕,然後轉身離去,可是對象是陶越森……打從那天她就沒跟他說過不,到了現在不管他要求什麼,盡避她表面上不情不願,事實上卻照著他的意思行事。
「我根本就不想要這樣……這跟我本來想的根本就不一樣……」
她居然就這麼大哭起來,就在陶越森的車子里,就在他隔壁的座位上,在車子還行駛在高架橋上頭的時候,毫無預警的痛哭起來。
問題是這里又不能停車,陶越森甚至沒辦法立刻安慰她,可是她就像個受委屈的孩子哭得一抖一抖的,像是真有人欺負了她似的,而且完全沒有停止的跡象。
「不要在這時候哭好不好……」
陶越森發現自己的聲音微弱,看來他今晚會很難熬……
電梯里的四個人情況非常尷尬……
抽抽噎噎的哭泣間歇響起,陶越森身邊的那對老夫妻極力忍住滿肚子疑惑。
「許董事長。」陶越森維持該有的禮貌,還是得跟人家打個招呼。
「陶先生……」老夫妻很難忽略掉陶越森身邊那個哭哭啼啼的女孩,但又不好意思多問,光從陶越森抱歉的眼神看來,兩人都猜是小倆口吵了架,可是又不敢提。
「這給。」陶越森下車前多帶了一些面紙,果然無缺真的很需要,她拿過面紙,很快就把面紙都弄濕了。
叮咚!電梯抵達的聲音解救了那對尷尬的老夫妻,他們才一踏出電梯就听到後頭傳來更大聲的哭泣。
丟臉死了……花無缺根本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糗,她一直想忍住哭泣,電梯里明明還有別人,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一等那對老夫妻離開她又哭了起來,但這純粹只是因為她覺得自己太丟臉。
「好了、好了,不要再哭了,已經很多人都看到了……」
陶越森安慰著她,但不管他怎麼安慰似乎都沒有用,無缺從在車里就開始哭了,而且那哭聲一路上都沒停止過,在停車場里遇到的鄰居,加上管理員,還有剛剛的許董夫婦全都被她嚇傻了!老天……誰來救救他?他從來沒想過無缺會用這種小女生的哭法宣泄不滿。
「嗚……」另一陣哭泣聲又起了頭。
報無缺怎麼也想不透自己會發出嗚咽的聲音,她就像個小女生一樣哭了好久卻停不住,最夸張的是她的抽噎怎麼都止不了,全身一抖一抖的,連呼吸都會不小心卡住,眼淚鼻涕亂飛一通。
懊不容易終于到家,陶越森讓她先進屋子,跟著把門關上後,他轉身無奈的看著花無缺,然後走上前抱住了她。
「好,我答應-……既然-這麼怕的話,那-說什麼都好,-看-哭成這樣就像個小女生一樣,以後我光照顧-這個小阿應該就夠我忙了。」
「我……是因為……我不想……這麼早……」
她哭得連話都說不清楚,一開始會哭是因為她真的覺得委屈,但後來她越哭越覺得自己好糗,她的糗態讓她忍不住哭得更嚴重。
「我知道了,不要再哭了好不好?我們已經回家了,-怎麼還是一直哭呢?」
陶越森一邊說著安慰的話語,一邊伸手替她抹掉臉上殘存的淚滴,心中有種哭笑不得的情緒,他這才發現無缺竟也有這麼失控的一面,但當她在自己面前哭得這麼傷心,他的心又跟著充滿不舍。
「很多人……看到我在哭……」她會哭個不停跟被人看到也有很大的關聯,她從沒這麼丟臉過。
「-擔心嗎?該擔心的是我,他們會認為我不知道是怎麼欺負-的,我都不覺得丟臉了。」
他話才一說完,她的臉又皺了起來,嗚咽的聲音再度逸出。
「嗚……」
「我沒有怪-的意思!」陶越森趕忙解釋,他可不想一整晚都讓無缺哭哭啼啼的。「好了、好了,我什麼都不說。」
多說多錯,他還是閉緊嘴巴比較好,雖然他懷里抱著哭泣不止的無缺,但心中卻是暖暖的,其實他是真的願意為這小女人付出一切,當她哭泣的時候,他就算手足無措還是很高興自己就在她身邊,他知道無缺的這一面只有他才看得到……如果他那些被嚇壞的鄰居不算的話。
總之他只要無缺在他身邊就好,她的恐慌和害怕他都懂,她不是不愛小阿,她只是怕自己沒辦法在這時候成為一個好媽媽,所以她擔心生下孩子後自己沒辦法照顧,而他……他相信自己只要照顧這個在他懷里哭得淒淒切切的小女人就好。
棒天她的眼楮果然腫得沒辦法出門見人,花無缺不明白自己昨晚到底發了什麼瘋,她記得她甚至還用拳頭捶了陶越森一、兩下吧?結果他竟然都沒有生氣,還好聲好氣的在她耳邊哄了她一整夜。
一早醒來想起昨晚發生的事,她真想埋在被子里讓自己悶死算了。
「我幫-請假了,-今天在家里休息好不好?」
陶越森躲到被子底下跟她說話,他可以明白無缺不想見人的心情,她一向是那麼高傲且自制的女孩,經過昨晚的折騰後,她所有的驕傲全被她的失態給毀了,今天她的心情一定會很差。
靶覺到她點了頭,他才湊過臉去吻了她一下。
「我去上班-,有事再打電話給我,冰箱里還有些吃的,-如果餓了也可以叫披薩,我晚上回來再帶好吃的給。」交代完畢他才離開。
報無缺躺在床上覺得自己真的是白痴,她昨晚太夸張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也許她真的把所有的冤屈都宣泄掉了,但是隔天要面對的羞愧更令人難熬。
憊好陶越森已經學聰明了,沒敢再拿她昨晚的失態笑她,要不然她一定會緇羞成怒殺他滅口吧?
不過……想起他昨晚抱著自己安慰了一整晚,他在耳邊說的話,還有她躲在他懷里哭的情景,其實心里面還是甜甜的,至少陶越森沒被她嚇得退避三舍。
浴室的鏡子照出她的狼狽,她的眼楮簡直腫得睜不開,還好她一早就堅持躲在被子里不見人,要不然陶越森見了她這副模樣,應該會二話不說馬上和她分手吧?
想到分手……她又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想跟他分手。經過昨晚,她懷疑會不會有另一個男人這樣包容她的無理取鬧,就算真的有另一個男人可以接受她這樣,但那男人也不會是陶越森。
唉……她是不是真的放進太多感情了?花無缺將臉浸在水里,希望可以讓自己混亂的腦袋清醒一些。
抬起臉望著鏡子里那張哭腫的臉,花無缺嘆了長長的一口氣,拿起冷毛巾浸濕擰吧,敷在腫脹的雙眼上。她還是先想辦法把臉弄回原狀比較重要,她可不希望陶越森一回到家就看到她變成這個樣子。
報無缺忐忑不安的等著下班時間到來,經過昨晚,她不知道陶越森會用什麼眼光看待她,她本來想逃回自己的住處算了,可是又怕他以為自己是在生氣,她居然開始擔心起陶越森對她的看法。
她根本不用在乎他的想法啊!留在這里干嘛?昨晚她都已經這麼丟臉了,而且陶越森也答應她如果她真的不想生就算了,她應該可以就這麼一走了之才對!
報無缺想到這兒站了起來,拿起包包就要離去,不過門才一開,還沒跨出去就听見電梯開啟的聲音,糟糕……他回來了!
她隨手把包包往沙發上扔去,假裝沒事的站在原地,果然看見陶越森提著一袋晚餐走了出來。
「你……你回來了啊?」
報無缺擠出干澀的語句,她突然覺得自己很像是站在門口等著丈夫回家的小女人,而她根本沒打算扮演這種角色。
陶越森倒是很高興看到她,帶著微笑朝她走來,一手扶著她縴細的腰往屋里定去。
「-該不會是真的在等我吧?」他邊說邊在她頸邊落下親密的一吻。
「呃……因為我肚子有點餓了。」花無缺尷尬的掰著謊話。
「我買了-喜歡吃的,先吃點東西好了。」
就這樣,她的逃亡計畫宣告失敗,而她還把晚餐吃得精光,只差沒連包裝袋也啃下去。
「-中午沒有吃嗎?」陶越森懷疑的問,無缺平常食量不大,可是今晚卻好像餓得很。
「有啊……」天曉得她吃了多少東西!可能是因為懷孕的關系吧?今天一整天她都覺得好餓,搞不好是昨天浪費太多力氣,所以今天才特別需要補充熱量。
「-今天有吐嗎?」陶越森還猜她是不是吃的東西都吐光了,所以才這麼餓。
「沒有。」她今天一點也沒有懷孕的不適,除了下午有點累睡了一覺之外,其他時間都好好的。
「那就好。」陶越森沒等她動手就先收拾起桌上的東西,「-記得我昨天跟-說的話嗎?」
哪一段?花無缺在心里問,昨天他說了好多話,多半都是為了安慰她不要再哭下去,多得讓她分不清他說了哪些?
見她一副迷惘的模樣,陶越森才主動告訴她。
「我是指寶寶的事,我想-說的也沒錯,既然-沒做好心理準備,就算我希望-可以把孩子生下來,對-來說也只是一種強迫,如果-真的不想在這個時候生小阿,我們也可以把計畫挪後。」
「嗯。」她點了點頭,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才好。她昨天的確是為了這件事哭了一整晚,現在陶越森決定同意讓她把孩子拿掉,她應該要高興些才對,可是她的心卻高興不起來。
「這樣就好了對不對?」陶越森用著輕快的語氣說話,一面走向她,低頭看著她的表情。「-昨天真的把我嚇壞了,今天心情應該好多了吧?」
報無缺給他的回應只有尷尬的沉默。
「-如果決定了,我可以找一天陪-去做手術。」
「不用了,我請Mary跟我去就好了。」她低聲的說,如果真要做那種事,她還是希望陶越森別在她身邊才好。
「好,-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只要-開心就好。」他輕摟著她的腰,像是很滿足這樣親密的擁抱。
「那你呢?你是真的希望我把小阿生下來嗎?」她好像一直只想到自己,陶越森呢?他的想法不會是真的希望她生吧?
「老實說我也沒有當爸爸的準備,但是我希望-能了解,我不是會逃避責任的人,就算我沒有準備,一旦事情發生了我也會讓自己準備充分,而且我不只會自己準備好,也會替-準備好。不過……既然-這麼擔心這件事,就還是等-準備好了再說,如果這種事變成一種勉強,以後-面對寶寶的時候一定也高興不起來。」陶越森把他的想法向花無缺說了個明白。
「我覺得我一輩子都不可能準備好,我只可能變成一個神經質的母親,我想過了我可能會每天接送小阿上下課,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擔心著孩子,可是現實中我卻沒辦法那樣,我也有我的工作要做,我不能一直看顧著孩子,如果我做不到我就會覺得我沒資格當媽媽,到頭來我只會活得很痛苦。」她都快被自己腦海中的畫面給嚇死了,尤其現在治安又不好,她如果當媽媽也只會是個焦慮的母親而已。
「-怎麼會想那麼多?-有沒有想過-生完小阿,小朋友頭一、兩年都還沒辦法去學校上課呢!」陶越森只覺得好笑。「這段期間-有的是時間可以調適心態,加上有保母照顧寶寶,-一樣可以去上班,而且我說過了,如果-真的不放心,也可以把工作辭掉在家里照顧小阿,-怕不順手,那就讓保母跟-一起照顧,這樣-還是可以一邊學習……不過我想-大概沒辦法放棄-的工作吧?-有想過-是會為了小阿而放棄工作的人嗎?」
這才是陶越森的疑問,他可以等下去,但他有時也不免要懷疑無缺是不是會這樣猶豫一輩子,她可能永遠都認為自己沒辦法當個好母親,就跟著一輩子也不願意生孩子。他本來也覺得自己不可能會想要小阿,但當他有了當爸爸的機會後,太多有關孩子的幻想也跟著冒出腦海,即使之前喬治所描述的家庭景況,包括尖叫哭鬧的小阿、飛散凌亂的玩具,以及永遠停在卡通台的電視這些都讓人挺不能接受,不過當他的認知告訴他那會是他和無缺的寶寶時,一切似乎都不再那麼難以忍受,有小阿也不再是那麼恐怖的一件事。
「我……我只是覺得我還年輕。」她說得很心虛。
「-是還年輕沒錯,但也許我已經不再年輕了,那個理由只能由-來使用,我開始覺得我已經有負擔這些的能力了,也許哪天我會真的想要擁有自己的小阿。」
「可是你不是那樣的人啊!你不是也喜歡自由自在,你跟我說過你喜歡的是沒有拘束的交往,你怎麼會突然想要那些--」
「也許是因為-吧?或者是因為這一次的事件,我才發現其實當事情發生時,我竟然比事情還沒發生前沉著許多,而且我想到那是我們兩個的孩子,感覺起來就不可怕了,我想我們的小阿應該會很可愛才對,-覺得呢?」
報無缺看了他一眼,陶越森臉上的期待讓她的心很慌,她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希望能留下小阿。
「嗯。」她點了頭。
「不管像-或是像我,應該都會很可愛才對,雖然這麼說有點自吹自擂,但-有想象過嗎?」
「我夢過。」
「-有夢到?」
報無缺點頭。「我夢見我們帶小朋友出去玩。」
「男生嗎?」
「都有……」她的夢里竟然有兩個小阿,這簡直把她嚇壞了,不過看得出來是一大一小。
「都有!」陶越森只差沒跳起來歡呼。
「不是雙胞胎啦……」
「那也無所謂。」他一點都不在乎是不是雙胞胎,至少在她的夢里是有將孩子生出來就好。
「但那只是夢而已。」用不著這麼開心吧?雖然他笑起來很好看。
「這麼棒的夢-應該要跟我說啊!」
「這只是夢而已,難道你就夢過什麼跟我有關的事?」
「我不用作夢,每逃詡跟-在一起,這就已經像夢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