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貝琦並不喜歡類似的放松。
她冷眼看著樊于毅和朋友們談天說笑,他看起來是這麼的自在,在場所有人似乎都認識他。她承認樊于毅的確是個很好相處的人,他的朋友看起來也都很喜歡他,但眼前的樊于毅是她沒接觸過的,過去這段時間他幾乎專屬于她一人,接送她上下班,晚上一起吃飯,甚至看場電影、逛逛街,這是她第一次加入樊于毅的友人當中,和其他人一起分享他,而這經驗讓她有些不好受。
貝琦不停的告訴自己,這就是他啊!如果她確定要喜歡樊于毅,那她就得接受眼前這個萬人迷才行。
但當人陷進感情的泥淖里,佔有欲也會跟著浮現,貝琦從來沒想過自己會是這麼愛吃醋的人,可是當她看見樊于毅和女性友人有說有笑時,她真的覺得很不舒服。
「你還想不想喝點什麼?」
等樊于毅回到她身邊時,發現她手中的杯子早已空了。
貝琦低頭一看,才發現杯里的酒早已被她喝光了,一開始還說她不會喝酒,結果不知不覺的就喝完了,這下糟了,她根本不會喝酒,只因其他人都喝了點杯酒,她不喝好像融不進這些人之中,她才勉強接過樊于毅遞給她的香檳,現在看著空空如也的杯子,她不禁開始覺得頭有些昏了。
「我不想喝了。」她搖搖頭,想問他還得在這兒待多久,她忍著沒去看表就怕自己表現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不過她想現在時間應該已經過午夜了。
「你可以多喝一點,反正明天休假可以睡晚一點。」
他臉上掛著笑容,和朋友在一起讓他看起來很高興,其中有幾位是他在美國的好友,貝琦不忍心催他離開,她知道樊于毅在台灣沒有什麼交情較好的朋友,可是處在這大部分都是老外的場跋里,她卻覺得自己有些格格不入。
再一次接過他遞來的杯子,看著他開心的和朋友談天說笑,貝琦的臉上也跟著掛上笑容,但她卻感覺到自己的心不停的往下沉。
這不是她的床!
貝琦醒來後第一個意識到的就是不是睡在自己的床上,睜開眼果真看見樊于毅就躺在她身邊,由他平穩的呼吸證明他仍熟睡著,可是她怎麼會在這里呢?
她努力回想前一晚的事,可是只記得幾個片段,喝了太多酒的她不勝酒力,連她是怎麼跟他回來的都記不得,真糟!她早該知道會有這種下場的。
發現樊于毅幫她月兌掉衣服這更讓她覺得難堪,雖然她不是穿著阿婆內衣褲,但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被人寬衣解帶啊!而她相信這對樊于毅來說一定不算什麼,她絕對不會是第一個被他月兌光衣服的女人,當時他又是怎麼想的?他該不會以為她是這種女人吧?
她怎麼搞的?怎麼會讓自己落到這種下場?
拉開他的手,貝琦輕手輕腳的下床,看到她的衣服就擺在一旁,還好沒在上頭發現什麼亂七八糟的嘔吐物,否則她真的沒臉見人了。
她走進浴室里,鏡中的自己看起來就像是個宿醉的女子,她的臉色很糟,頭還是暈暈的,貝琦不記得昨晚她究竟喝了多少酒,但現在的頭疼卻可以告訴她一定不少。
潑了些水到臉上,卻仍洗不去那種暈眩感,也許她該告訴樊于毅她一點都不適合去那種場跋。
趁著他還沒醒,貝琦悄悄離開他的住處,回到自己家中,洗過澡,把身上的酒味給洗掉後才爬上床,打算好好休息,怎知她才剛爬上床,手機就跟著響起。
「你在哪里?」樊于毅的聲音听起來像是剛睡醒,但語氣卻很急。
「在我家。」
「你起來了為什麼不叫醒我?干嘛自己偷偷跑掉?」他听起來有些不高興。
「你還在睡啊,而且我好累。」雖然已經睡過一覺,但她的頭還是好昏,一點講電話的心情也沒有,只想爬回床上好好睡到飽為止。
「你很累卻跑回去睡覺?我有沒有听錯?」樊于毅不能接受她的說法。
「你沒有听錯,昨晚我喝醉了,我現在人很不舒服。」她光是听到聲音就覺得頭痛,卻還得撐著解決他的疑問。
「妳可以叫醒我。」他就睡在她身邊,結果一醒來她竟然不見了,這叫他能怎麼想,貝琦離開的理由是她想回家睡覺,這根本不合常理。
「可不可以等我睡醒了,我們再來討論這個問題?我現在頭真的很痛。」她是真的不舒服,但樊于毅卻要跟她討論她應該睡在他家的問題,這對她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我覺得我們必須現在馬上把話說清楚。」難道貝琦還不明白他們之間的關系嗎?她連他家都待不下去,那以後……
「我不想每次都配合你的立刻和馬上,如果你不能體諒我現在的處境,那我要掛你電話了。」
頭痛讓她的心情惡劣,加上昨晚喝醉的事讓她覺得難堪,她好不容易才爬回家卻還得接受他的質問……想到這里,貝琦的火跟著冒上來,沒說再見就直接掛斷電話,關掉手機後往旁邊一丟,就算是天皇老子也不能打擾她補眠!
等貝琦一覺醒來天已經黑了,她打開手機,手機里沒有半通留言或簡訊,這也好,她早就想過原先的單純生活,樊于毅的夜生活太燦爛,她還是不要加入的好。
洗了衣服,懶洋洋的賴在沙發里看電視,貝琦甚至還敷了臉,一個周末就這麼被她耗光了。
其實沒有樊于毅她的日子還是照樣過得下去啊。混過了星期日晚上,貝琦躺在床上對自己這麼說。
可是他真的沒有再打電話給她……眼楮瞄到放在一旁的手機,難不成是她的手機壞了?她拿過手機想試試,但總不能打給樊于毅吧?一時之間她也不知道要打給誰才好,最後她撥了王經理的電話。
「經理,我是貝琦。」
「現在你才是經理,我都已經辭職了,以後叫我帆姊就好了。」
「帆姊,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還不是老樣子。」對于自己的病情,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知道這病拖下去對她一點好處也沒有,但要她就這麼放棄,她又不甘心,只是這樣的心情又怎能對人說,她一直是那麼獨立的人,面對任何事情她都可以精確的分析好壞,可是當她踫上了這種事,她卻連怎麼幫助自己都不知道。
「有沒有什麼是我可以幫得上忙的?」
「沒有,生病的人是我,有些事我該自己面對,你擔心我也沒有用。」帆姊的語氣很輕柔,明白貝琦是好意。「你跟樊總怎麼樣了?一開始我就覺得你們很適合,這麼好的人你要好好把握,雖然說這話有些老套,但是有個伴其實滿不錯的,你現在健健康康的也許沒有這種感受,但如果你像我一樣,生了什麼病,卻發現身邊一個人也沒有,這種感覺很不好受。」
「帆姊,你有什麼事可以找我陪你,不只是男人可以作伴啊!除了愛情以外,人生還有許多事情是可以代替的。」
「貝琦,你說得沒錯,但有些人卻是不可取代的,如果他在你心里已經有了分量,即使你找其他人也代替不了。」
「帆姊……你心里是不是也有一個不能被取代的人存在?」
貝琦始終覺得帆姊不婚是有原因的,雖然帆姊年近四十,可是她的樣貌並不差,她年輕的時候追求者應該不少才對,只是是什麼原因讓帆姊選擇不婚呢?
「你應該說每個人心中都有個無法被取代的人存在,只是我的那個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而你的……我認為他已經出現了,只是你還沒有接受他的存在而已。」
星期一時,貝琦注意到樊于毅很晚才進公司,一整天下來他們沒有任何的接觸,快下班時,安琪還跑來問她今天怎麼不是樊于毅送她來上班。
「我自己有車啊,開車來上班有什麼好奇怪的。」貝琦回答得有些心虛,其實一早她開車進公司時,管理伯伯看她自己開車,臉上也寫著吃驚。
什麼時候開始所有人都以為她得跟著樊于毅上下班呢?以前她自己一個人不也活得好好的嗎?
貝琦不自覺的抬起頭,眼神卻自動的朝樊于毅的辦公室飄去,嘆息跟著逸出唇間。
懊吧,她承認,連她都覺得有點奇怪,也許是習慣了他在身邊,就算他不在也會打通電話給她,可是這回他卻連電話都不打,是不是他為了那天她掛他電話的事在生氣?
如果他真的生氣了,她該怎麼辦?換她去向他道歉嗎?
為什麼她要道歉?明明是他把她灌醉的,從頭到尾她都說她不會喝酒,可是他卻不停的把酒遞給她,還有他的那些朋友,她一個也不認識,加上他們說的全是英文,她根本听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生活背景的不同讓她打不進他們那個圈子,所以她應該正視他們分處不同世界的事實,而不是期待他會像之前那樣對她窮追不舍才對啊!
貝琦低下頭,發現她就算想法有志氣,但嘆息卻怎麼也止不住,難道她真的墮落到得依附著他的存在而存在嗎?
唉……談戀愛真是折磨人。
待在自己辦公室里的樊于毅一樣不好過,他忍了整整四十八小時沒撥電話給貝琦,他要自己別再拿熱臉去貼她的冷,為了她,他已經做了許多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讓步,偏偏她還得寸進尺!
他這輩子從來沒被人掛過電話,而貝琦掛他電話的理由竟然是她想睡覺,她才剛從他床上睡醒,卻又跑回家睡,她真以為自己是睡美人啊?為了睡覺連男友都可以不要,既然這樣,那她就自己忍著點,想嘔氣的話,大家一起來嘔,反正她也不會比他好過到哪里去。
下班時間到了,樊于毅留在公司加班,他進公司時就看到貝琦的車子停在停車場里,既然她有開車來,應該也可以自己回家,她已經不是小阿子了,不需要人送來送去。
但當他離開公司到地下停車場,發現她的車不在了,他的心情更壞了。
他多希望貝琦可以依賴著他,多希望她會因為他的不理不睬而難過傷心,他甚至希望貝琦就算是打通電話給他也好,他可以結束這樣的僵持,像上次一樣送個台階給她下。
問題是要有人先做那動作啊!他已經做過一次了,他並不想一輩子都跟在貝琦後頭求饒,他沒有做錯什麼,為什麼得由他先低頭?也許她有女性的矜持,但他也有男性的尊嚴得維護。
但貝琦哪可能先低頭?樊于毅也很清楚,她根本不可能先來跟他道歉,搞不好她會當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連見到他都無動于衷,到時他不就糗了?
他們還得在同一間公司里上班呢。
必到家,洗過澡後,樊于毅拚命壓抑想打電話給貝琦的沖動,突然手機響起,他看了眼來電顯示,打電話來的不是貝琦。
他的好友們想趁回美國前再聚一次,反正待在家里沒事,還不如和他們出去玩玩,樊于毅換了衣服出門,但他沒有想到貝琦就坐在停在對街的車子里看著他開車離去。
貝琦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很顯然樊于毅是跑去跟朋友一塊玩樂了,他有他的生活圈,他在那圈子里看起來很開心,她沒什麼資格開心或難過,但她傻傻的等在這里又是為了什麼?
她幾次想把車開走,可是她就是沒辦法動手,她想知道樊于毅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她也想知道他是不是會帶另一個女人回來,不管結果是不是會傷害她,她都想知道,所以她逼自己捺著性子等下去。
坐在車里等著他的時間里,貝琦腦海不停浮現兩人相處的畫面,也許她一直口是心非,但是哪一次面對著他的時候她沒讓步,她不是那麼鐵石心腸的人,當然明白樊于毅的好,可是這次他為什麼連通電話也不打?
再看眼時鐘,已經快半夜兩點了,她竟然傻傻的在這兒坐了那麼久,搞不好他直接帶別的女人到飯店也是有可能的。
她不想再繼續等下去了。
她轉動鑰匙發動車子,車才剛開出停車格,突然有人跑過來敲她的車窗。
貝琦轉頭看去,發現是他……樊于毅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沒有看到啊。
震驚的人不只是她,樊于毅沒想到才剛下計程車,卻發現她的車停在這里,他以為自己真的喝醉了,看錯了,但他仍忍不住跑過來想看個清楚,在車上的果然是貝琦。
她什麼時候來的?
他不停的敲著車窗,希望她可以停車,可是她雖然停車,卻沒有把車窗拉下來的意願。
「貝琦!」
樊于毅的臉上寫滿著急,他有些後悔今晚和朋友出去,但他也沒想到貝琦會在這等他,發現她坐在車上時,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心急還是開心。
車窗終于拉下來,貝琦抬起頭冷眼看著他。
「我要回家了。」
她等了一整晚,現在不想跟他解釋什麼。
「等等!我有話要跟你說。」
「很晚了,有什麼話明天再說吧,我想回家了。」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這里等了一晚上,如果真的要討論,她根本不知從何說起,所以還是免了。
「不行,我們今天一定得談個清楚。」他不想錯失一次機會,既然她人都來了,為什麼還要等下去?
「我說我不想談,你听不懂嗎?」她臉上出現不耐煩,有更多的情緒是因為惱羞成怒。
「我們一定得這樣嗎?」樊于毅忍不住問道。
從一開始就是他苦苦的追求,他自認已經盡了最大的能力討她歡心,偏偏她就是搖擺不定,現在她主動來找他,為什麼還要嘔氣?她之所以會來,不就是因為她在意著他嗎?
趁著她不知道要說些什麼時,他伸手進車里拉開鎖,然後快速的坐進車里。
「我沒有要你上車……」貝琦被他的舉動嚇了一跳。
「我知道。」他傾身抱住她,跟著吻上了她。
分離了整整兩天,他怎麼也想不透為什麼會這麼想念她,懷里這個又別扭又難搞的小女人,奪走了他所有的思緒,他滿腦子想的都是她,樊于毅不知道這種日子他還要過多久。
「你喝酒了。」
貝琦不知道是不是被酒味給沖昏頭,只覺得他抱著她的時候,她就像是前幾天宿醉時那樣,整個人有些暈眩。
「對。」他吻著她的唇,輕聲的承認,但他不想放開她,從今以後他都不會再放開她了。
空氣里有著淡淡的迷情成分,貝琦柔軟的身子依偎在他身邊,樊于毅想起昨晚的激情,他是喝了酒,但還不至于醉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他帶著貝琦回家,用著他想了許久的方式愛了她一整晚,經過一晚疲累的纏綿,看來她今早是起不來了。
樊于毅伸手按下床頭的鬧鈴,在她紅潤的頰邊落下親吻,他有些舍不得離開她,但是如果兩人今逃詡請假,公司里的八卦只會傳得更凶,雖然那是事實,但他不想讓貝琦難做人。
他的吻驚醒了貝琦,只見她逸出幾聲呢喃,像是在抱怨他的騷擾。
「我要去上班了,你今天在家里等我好不好?」見她美眸微微睜開,他溫柔的撫著她的臉頰道。
「幾點了?」她的聲音里有著難掩的慵懶。
「八點多了。」
八點多?!貝琦一臉緊張的想坐起來。
「別急。」樊于毅按住她,不讓她起身。「我會幫你請假,你好好休息,我下班就回來陪你。」
「可是……」她還想動,但下半身傳來的酸疼提醒她昨晚發生了什麼事,兩人相擁的畫面浮現她腦海里,昨晚她就像著了魔似的任由他索取著自己的身體。
見她小臉染上紅暈,樊于毅自然知道她想起了什麼,安慰的吻跟著落在她臉上。
「好好睡一覺,家里有吃的,你知道放在哪里,我下班就會馬上回來,不要再偷偷溜回去了,好嗎?」
貝琦有些尷尬的點點頭,不太適應他這樣的溫柔。
樊于毅貪戀的吻了她許久才離開。
听見門關上的聲音,貝琦拉起被子蒙住燒燙的臉,老天!她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她只記得自己跟著他上樓,接下來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她幾乎是沒有抗拒的接受他,這不是她啊!
她明明還在生氣的,怎麼樊于毅吻了她後一切就變調了?她像個傻瓜似的渴望著他,甚至還交出自己,她知道跨出這一步之後,兩人之間的關系只會更加復雜,但現在事情都已經是這樣了,她還能怎辦?
被子有著樊于毅身上的氣息,一股安全感悄悄的包覆住她,貝琦慌亂的心漸漸的平靜下來,也許她該多給樊于毅一些信心,他們相處的這段日子以來,他的確不像是張無忌,也許她真有機會可以找得到屬于自己的深情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