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幽映,川澤回繚。
一輛馬車緩緩前行,最後在河道旁停下,駕車的灰色衣袍男子躍下馬車,來到河畔,以竹筒裝了些水,回到馬車上,掀起布簾,滿臉擔憂的看著躺在車內的女子。
「你有好些嗎?」
女子蛾眉緊蹙,半睜開眼看著他,「還是……不太舒服。」無論是什麼食物都吃不下,每天總是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
男子扶起她,將竹筒遞到她的唇畔,「多少喝點水。」
女子搖頭,緩緩閉上眼,沒有力氣飲水。
男子立即拿起竹筒,飲了口水,隨即俯身含住她的朱唇,讓水涓滴喂入。
「似雪,你忍著點。」薩鄂望著她的眼滿含擔憂。
她這情況已有數十天,偏偏他們身處山林內,並無任何村莊,更別提會有大夫可為她診治。
現今好不容易終于出了山林,再過不久便可進入一座城鎮,到時候他就能馬上帶她去找大夫。
黎似雪緩緩睜開眼,神情有些愧疚,「抱歉,讓你擔憂了。」
「別這麼說,你是我的妻子,我本來就應該照顧你。」薩鄂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動作輕柔的讓她躺下,隨即再駕著馬車往前駛去。
懊一會兒後,馬車抵達城鎮,薩鄂立即詢問一名老婦人,「這里可有大夫?」
老婦人點頭,「你再往前駛去,就能看到一間藥鋪,里頭有一名大夫不分日夜替人診治。」
「多謝。」薩鄂駕著馬車往前駛去,果真瞧見一間藥鋪,立即掀起布簾,抱著黎似雪進入藥鋪,請大夫幫忙診治。
大夫先替黎似雪把脈,笑說︰「恭喜這位爺,夫人有喜了。」
薩鄂愣住,「有喜?你是說……」
「沒錯,夫人已懷有數月身孕。」
薩鄂張大了嘴,啞口無言,腦海一片空白。她……懷有他的子嗣了?而這也就是她最近不舒服的原因?
黎似雪同樣訝異,伸手輕撫自個兒的月復部,在她的體內已有一個生命,他的孩子……這種感覺好奇異,她不禁漾出一抹笑,神情愉悅。
抬起頭,只見薩鄂依舊張大了嘴,一句話也說不出,她忍不住輕笑出聲。
一瞧見她那絕美的笑容,薩鄂目光柔和帶著無限愛意,將她擁入懷中。
「娘子,既然你已經懷有身孕,不如咱們就找個城鎮定居,可好?」
黎似雪訝異,「但是你以前不是說過,不打算定下來?」
「以前是以前,現在情況不同了,再怎麼樣我都得為了你與即將出世的孩子著想。」
若是繼續旅行,她一不小心有個萬一,而他們又身在山林內,那怎麼得了?
所以為了她著想,非得找個地方定居。
黎似雪甜甜的笑了,「好啊!」他的用心與關心,讓她好窩心。
「那你希望在哪里定居?」薩鄂柔聲輕問。
黎似雪側頭思索了一會兒,笑說︰「這里應該距離我們相遇的那座城鎮不遠吧?我也想回去見見大家和大哥,你認為呢?」
薩鄂俯身在她的額頭印下一吻,「當然好。」
無論她想去哪里,他一定會帶她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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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高氣肅,西風又拂。
一輛馬車緩緩駛進一座城鎮,一名老婦人認出了駕駛馬車的男子,瞪大了老眼。
「你……你……你不就是……」
薩鄂將馬車停下,笑眯了眼,「李大嬸,許久不見了,近來可好?」
原本看似病奄奄的老婦人以眾人皆听得見的嗓音揚聲喊道︰「薩鄂回來啦!」
原本在賣魚的魚販顧不得活蹦亂跳的魚,飯館的老板管不了客官要吃什麼菜肴,賣布的老板將布裁到一半……眾人全放下手邊的工作,朝老婦人發出聲音的方向奔去。
轉眼間,眾人將薩鄂所駕駛的馬車團團圍住,圍了個里三圈、外三圈,任誰也進不去,更出不來。
有人一瞧清楚他真是薩鄂,立即雙手合十,向他跪拜。
包有人痛哭流涕,口中喃喃說著︰「薩大師終于回來了……活神仙、活菩薩終于回來了……」
薩鄂的嘴角微微抽搐,對于眾人的迎接,不知道應該做何反應。
坐在馬車內的黎似雪掀開馬車布簾,看著眼前對薩鄂又跪又拜的眾人,訝異的眨著眼。
「啊,是黎似雪!」
「沒錯,真是她啊!」
「她終于回來了!」
眾人的目光立即從薩鄂身上移開,集中在黎似雪身上,但神情看來有些異樣。
黎似雪不解的看著眾人,「怎麼了?」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他們要用那麼奇異的眼神看著她?
這時人群往左右散開,一名老者拄著拐杖,緩緩走向馬車,緊瞅著薩鄂和黎似雪。
「你們回來得正好,跟我來。」
薩鄂雖然感到莫名其妙,但仍動作輕柔的抱著黎似雪步下馬車,緊跟在老者身後,來到他們再熟悉不過的宅第。
黎似雪又驚又喜,迫不及待想見許久未見的大哥一面。
只是老者接下來的動作讓薩鄂與黎似雪看傻了眼,他逕自推開門入內,直往廳堂走去。
「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大哥呢?」黎似雪緊皺蛾眉,四處搜尋黎業的身影。
老者不發一語,對著廳堂前方的一塊牌位捻香祭奠。
黎似雪仔細看著那塊牌位,隨即倒抽一口氣,「那……那不是大哥的名字嗎?」
薩鄂緊皺眉頭看著老者,「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
老者重嘆一口氣,「在你們離開之後,黎業仿佛變了個人,不再鬧事,地方上若出了什麼事,他也會挺身而出,人們也逐漸敞開心胸接納他,還有人打算為他說媒,但他怎麼也不肯接受,還說了些令人模不著頭緒的話。」
「什麼話?」黎似雪連忙追問。
「他說不希望那該死的詛咒繼續在他的後代傳下去。」老者到現在還是不明白他說的這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薩鄂抿唇不語。
「過了沒多久,他染上重病,就這麼去世了,而他在臨終前交代,若哪日你們回來這座城鎮,一定要將這座宅第與所有物品都留給你們,並將這封信交給我,要我非得親自交給你。」老者自懷中取出一封信,遞給薩鄂,隨即轉身離開。
他每日都將這封信帶在身上,就是希望哪日能再見到他們,好將這封信親手交給薩鄂,如今也算是了結黎業的遺願。
薩鄂立即拆開那封信,並與黎似雪一同觀看,只見里頭寫了一行字︰好好照顧她。
黎似雪眼眶泛紅,哽咽著聲音說︰「大哥……」
就算她已嫁人,不在他身邊,但他始終一直記掛著她,就連死前也惦記著她,他們雖然不是真正的親人,但他在她心中,永遠是最好的兄長。
薩鄂將她擁入懷中,輕拍她的背,安撫她的情緒。
黎似雪在他的安撫下,情緒平緩許多,緩緩走上前,向黎業的牌位雙手合十拜祭。
薩鄂同樣走上前,雙手合十拜祭。
懊一會兒後,黎似雪才放下手,直瞅著他的眼,「往後我們能在這里住下嗎?」
「當然可以,這里畢竟是你曾經住餅的宅第,你若能在這里生產,一定也能安心許多,不是嗎?」薩鄂微笑,凡事以她為主。
黎似雪偎進他的懷里,柔聲輕語,「謝謝……」他的溫柔體貼、善解人意,讓她好感動。
「別跟我道謝,你只要安心待產就好。」薩鄂俯身在她的唇辦印下一吻,滿眼寵溺。
黎似雪凝視著他的眼,咬著下唇,欲言又止。
「嗯,怎麼了?」薩鄂看得出來她有話要說。
「這麼做……可會委屈了你?你不是還想去許多地方?」
薩鄂先是一愣,隨即笑說︰「等你順利生產,孩子也大了,我們再一家子外出旅行,你說可好?」
黎似雪笑著點頭,「當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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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荏苒,時光流逝。
一名身穿灰色衣袍的俊美男子初次來到這座城鎮,專門為人看相、算命、堪輿,數名女子圍繞在他身旁,七嘴八舌的開口詢問。
「嗯……照你的手相看來,日後一定會嫁一個好人家,多子多孫。」
「當真?」
「當然,絕不胡言。」
「那你也快幫我看看,我的未來又會如何?」另一名女子連忙伸出手,讓他仔細觀看。
男子握著她的手,「嗯……」
「怎麼了?」女子神情緊張。
「日後你也會找個好人家嫁了,兒孫滿堂。」
其他人聞言,不禁笑問︰「這位道士大哥,你該不會是對每個女孩都這麼說吧?」
「我用不著騙你們,句句屬實,呃……還有一點,我是術士,不是道士。」他一臉無奈,同樣的話,他不曉得說過多少次了?!
「咳咳!」一道咳嗽聲自眾人身後傳來。
所有女子立即回頭,只見一名身著淺色衣裙的貌美女子牽著一名男童的手,惡狠狠的瞪著她們。
「娘子,你終于來了。」男子笑著朝那名女子揮手。
眾人一听,大為訝異,「你已成親了?」
「是啊!」薩鄂笑眯了眼。
原本對他懷有特殊情感的女孩立即轉身離開,一刻也不願多待。
薩鄂一點也不在意,深邃的黑眸緊瞅著眼前的女子與男童。
黎似雪惡狠狠的瞪著他。她才離開一下子,馬上就有許多女子圍繞在他身旁,而他還跟她們有說有笑……此情此景讓她見了想不發怒也難。
薩悠一瞧見娘發怒的模樣,嚇得連忙收回手,直往爹的身旁奔去,身子更止不住的顫抖。
「悠兒,你怎麼了?」薩鄂皺眉。
「爹……娘好可怕……」薩悠小聲的說,直到今兒個他才發覺娘發起怒來真嚇人。
「怎麼會呢?」薩鄂笑著搖頭。
「爹……你都不怕娘發怒?」薩悠仰起小臉,直瞅著爹那張俊逸的臉龐。
「是啊!」薩鄂笑眯了眼。她再怎麼凶悍,他都有辦法讓她在瞬間變得柔順可人。
黎似雪雙手擦腰,怒瞪著他們父子倆,「你們究竟在那邊小聲說什麼悄悄話?」
一陣微風吹來,吹亂了她的發,她在氣頭上,壓根兒無心整理。
可惡!他那張俊臉可真會招蜂引蝶,無論到哪個城鎮,這個情景都會再上演一次,讓她氣煞。
薩鄂一把抱起薩悠,讓他坐在他厚實的肩上,緩緩步向前,伸出大手,將她的亂發撫順。
「親愛的娘子,你真的用不著和那些女孩吃醋,那真是一點意義也沒有。」深邃的黑眸直瞅著她的眼。
在他的注視下,黎似雪很難再發怒。
「你也該知道,在這世上,我最愛的人就只有你。」薩鄂執起她的柔荑,在她的手背印下一吻。
黎似雪頓時俏臉緋紅,神情羞怯,滿腔的怒火早已煙消雲散。
薩悠大為訝異。爹好厲害,這一招他一定要學起來。
「娘子,東西買好了嗎?」薩鄂柔聲詢問。
「嗯,都買好了。」黎似雪紅著臉,柔順的點頭。
「那我們就準備起程離開了。」薩鄂牽著她,邁步往前走。
看著坐在他肩上的孩子,大手握著她的小手,三人一同緩緩往前走……黎似雪仰望蔚藍蒼穹,綻出一抹笑。
大哥,你看到了嗎?我好幸福。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