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放手了,」見已經月兌離海瑤的視線範圍,江寶兒揉揉被抓疼的手,「有什麼話在這兒說吧!」
「究竟怎麼回事?你最近陰陽怪氣的?」尹兆聖挑眉,很不甘願地看著她的發心。
她老是瞪著地板,難道地板對她而言比他還有吸引力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江寶兒說話有氣無力。
「你老是躲著我、避開我,要不然一開口就是把我跟于海瑤湊成一對,」尹兆聖微微眯細黑眸,「你該不會在打什麼餿主意吧!」
「什麼餿主意?」對她說話就如此犀利,怎不見對海瑤那種溫柔的笑?「我哪敢打什麼餿主意?」她存心裝傻。
男人啊!無論話說得再好听,果然還是視覺性的動物,哼!
「例如把我和于海瑤湊成一對。」他揚眉。
「我才沒有。」胸口悶悶的,還有些泛酸,江寶兒不服氣地別開臉。
明明他對海瑤也很有興趣,那天不是還聊到渾然忘我嗎?連她從身旁經過都不知不覺,干嘛現在卻裝出一副很勉強的樣子!
口是心非的家伙!斑!
「不然你為什麼無緣無故開始和我保持距離?」
「才不是無緣無故呢!」咬咬唇,江寶兒喃道。
「什麼?」她這樣像嘴里含著一顆蛋說話誰听得懂?!
「不,沒什麼。」江寶兒搖搖頭。現在這些已經沒什麼好說了,他現在的身分不再是她的朋友尹兆聖,而是海瑤未來的男友。
他們還是保持一些距離吧!她想。
「寶兒?」
「你要跟我說的話就是這些嗎?」江寶兒故作輕松,「如果沒其他事我先走了,我們這樣躲在小角落說話不太好。」
他們哪算躲在小角落說話啊!尹兆聖有些不悅地眯細黑眸。她到底在鬧什麼別扭!
「對了,今天晚上的聚餐你會參加吧?」
「……」
「會嗎?」
「你希望我參加嗎?」尹兆聖悶悶的問,越來越搞不懂她在想些什麼,要被賣掉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
懊死的!只是一顆肉包為什麼這麼難追啊?
「海瑤希望你能去。」江寶兒很小聲地解釋,深怕又引來龍顏震怒。
「我的參加與否,關于海瑤什麼事?」語氣不自覺地強硬起來,尹兆聖濃眉鎖得更緊。
粉唇微張,江寶兒似乎有話要說,最後終究將話吞回肚里。
「反正你一定要來喔!」江寶兒復雜地深深睇他一眼,轉身奔向海瑤,不再回頭。
尹兆聖叉腰看著走遠的江寶兒,俊顏鐵青。
這顆小肉包到底再搞什麼鬼?!
*********
「剛才兆聖和你說些什麼?聊得真久。」海瑤垂眸看著江寶兒,含笑問。
「我們聊很久嗎?」江寶兒吃驚地抬頭。
「嗯,你們聊了好一會兒。」
江寶兒不安地回望海瑤,偏偏後者平靜的臉龐讀不出任何心思,她該不會發現什麼吧?她應該隱藏得很好啊!「我們也沒聊什麼,只是之前有些誤會罷了,現在已經沒事了。」她雲淡風輕地帶過。
「你和他有誤會?是什麼事?」海瑤似乎很有興趣。
「咦?」江寶兒有片刻的怔忡。這個誤會說出來不太好吧!埃瑤勉強也算得上是當事人之一。「其實也沒什麼,老實說我也忘了,哈哈!」江寶兒干笑兩聲。
「是嗎?你忘了。」意味深長地瞅了她一眼,海瑤不再多說什麼。
寶兒的頭腦不算頂聰明,最讓人佩服的卻是她記憶力好得驚人,她現在說忘記,是真的記不得了?還是不想說、不能說?
「兆聖答應參加晚上的聚餐嗎?」頓了下,海瑤又問。
「他應該會去吧!」江寶兒不確定地回答。
他沒說不去啊!
「寶兒和兆聖的交情真好,我說不動的事,你一出面就搞定了。」海瑤輕拍她的肩。
「不、不是這樣的,」江寶兒急急搖頭,深怕海瑤誤會她和尹兆聖有些什麼,「我跟他……」
「你緊張什麼,你們是朋友嘛!之前他時常來找你,混得熟絡是一定的,」海瑤笑著看她。「瞧你急得臉都紅了。」
「嗯嗯。」不知道該松口氣還是繼續提心吊膽,江寶兒揚睫看了海瑤一眼。
埃瑤沒有懷疑的樣子,代表她沒露出馬腳-?!
她偷偷喜歡尹兆聖的事絕對不能讓海瑤知道,如果她發現自己是刻意讓她的,她肯定會很生氣。
但是——兩個人能幸福不是很好嗎?何必讓三個人痛苦掙扎?她是真的這麼想。
所有難過不開心的事交給她就好了,海瑤一定要幸福喔!
*********
北市著名的音樂餐廳里高朋滿座,沒有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也沒有擾人心煩的嘈雜人聲,Band低吟蕩氣回腸的情歌,小燭-上燭光搖曳。
江寶兒很專心、很專心地低頭望著手中的玻璃酒杯,TequilaSunrise橙紅色酒液隨著燭光呈現璀璨透亮的色澤。
她低頭抿了口,龍舌蘭淡淡的苦味在舌尖漫開來。
這種苦……淡淡的,如同她此刻內心的感受,一種無法說出口的苦。
她的目光巧妙地避開對面眾星拱月的男人。
「這麼說來你之前都待在紐約-!」一群年輕貌美的女生圍在尹兆聖身旁嘰嘰喳喳,恨不得能迅速和他拉近距離。「好棒喔!我也想住在那里。」
「那你要在這里待多久?一年?還是兩年?」
「工作結束我就回去。」額上青筋隱隱暴跳,尹兆聖還算有耐心的回答。
其實,他快被這一群女人搞瘋了,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尖銳的笑聲都快刺破他的耳膜,而她們看著他的眼神就像餓狼盯著一塊肥肉,恨不得馬上將他生吞活剝。
唉他想和小肉包說句話都沒有機會。
「真巧,最近我也有去美國的打算,」聞言,被江寶兒安排坐在尹兆聖身邊的海瑤,笑臉盈盈的朝他舉杯,「到時有榮幸請你當導游嗎?」
听見熟悉的話題,江寶兒忍不住豎起耳朵等待他的答復。
尹兆聖也會對海瑤說一樣的話嗎?說願意陪她一塊兒去自助旅行?!
懊死的,她快精神分裂了。
她的心態真矛盾,希望他能和海瑤有像童話故事般的美好結局,又希望他會拒絕……
「如果于小姐真的來紐約,我正巧也在那里的話,當然沒有問題。」尹兆聖回答的很含蓄。
咦?他沒有正面答應!江寶兒美眸失神的望住他。原來她對他而言是特別的嗎?請問她可以偷笑嗎?
不!不可以,她不能如此壞心眼,她應該要真心祝福他們才行。
「那麼我們就此說定-!」海瑤笑得極為嫵媚,一時間其他女人相形失色。「Cheers!」
「Cheers——」尹兆聖微笑,斂下的黑眸掩去心中真正的心思。
他不該來的,和江寶兒各坐長桌的兩端,根本連話都說不上半句,身旁倒是圍了一群對他虎視眈眈的禿鷹。
眼睜睜看著尹兆聖和海瑤似乎郎有情妹有意的互望著彼此,有種酸到不能再酸的感覺在江寶兒心中泛濫,讓她胃都痛了。
不對!這真的是胃痛,倏然狠狠絞緊的胃讓她痛白了臉。
巴隔壁的朋友低聲說了兩句,江寶兒悄悄的離席了,沒注意到有雙黑眸正盯住她不放。
*********
懊痛!真的好痛!眼前的世界朦朧一片,江寶兒捧著胃緩緩蹲了下來,小小的肩頭縮起。
偏偏她的手機沒電了,連想找人載她回家都不成。
不行!她走不動了,就讓她痛死在這里好了,她真的無力再走了。江寶兒負氣的想。
「江寶兒,這麼晚了,你一個人蹲在路邊做什麼?」身後傳來她不會錯听的獨特男性嗓音,她聞聲回頭,等她看清來人的俊顏後,眼淚無預警的撲簌簌落下。
「尹、尹兆聖。」最後一個字她幾乎哽咽地說不出來。
「你悶聲不響的跑出來,就沒想到別人會擔心嗎?」咬著牙,尹兆聖一臉不悅地大步朝她走近。
這顆小肉包真了不起,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撩撥起他的火氣,把他隱藏起來的一面全給逼出來。
「咦?你哭了?」
他怔住。
「我……胃痛。」臉都哭花了,但一看見他,她還是開心地露出笑容。
他是特地出來追她的嗎?她可下可以這樣想?
「你胃痛?」見她臉色蒼白如紙,掌心還冒出薄薄的冷汗!尹兆聖原本咬牙切齒的神情一斂。
「嗯。」汪汪淚眼眨也不眨地望住他,瞧上去可憐兮兮的。「對了,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你說呢?」尹兆聖沒好氣地反問,在她身邊蹲下,「還很痛嗎?我先送你回家!」
「我怎麼知道你為什麼跑出來?你方才不是溫香暖玉抱滿懷,開心得很?」雖然很高興看見他,但江寶兒還是忍不住語氣帶酸。
所謂的左擁右抱也不過如此吧!她酸溜溜想。
開心?她是哪只月兌窗的眼楮看見他開心了?!
「你還敢說!什麼溫香暖玉,分明是一群餓狼爭肉骨頭。」尹兆聖越說臉色越難看,但見江寶兒已痛得臉色蒼白如紙,他也不好再發作。
今天就暫且放她一馬,明天再來算總帳。
「我的車停在前面,我先送你回去。」略顯粗魯地抹去她頰上的淚痕,尹兆聖的心沒來由的抽疼。「你真的沒事?」
她蒼白的表情仿佛隨時會暈厥似的。
「我、我站不起來。」想站起,偏偏只要一動,她的胃就像絞成麻花辮似的,她勉強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可以請你扶我一把嗎?」
「我背你吧!」尹兆聖想也不想地說。
「啊?」
「你痛得不能走,不如我背你吧!」
「我很重的,還是不要!」一听見他要背她,江寶兒咬緊唇硬是要站起,深怕自己一點都不輕盈的體重會壓壞他。
「都痛到站不起來的人,還想走去哪兒?」尹兆聖抓住她的手,「我背你。」
「不……」
「你該不會是懷疑我吧?」尹兆聖漂亮的黑眸微微眯起,「我可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
「我知道你不是。」隱藏在上好質料襯衫下的寬厚胸膛就是最好的證明。
「那就讓我背你。」
胃很痛,還要花腦筋和他辯駁,江寶兒蹙緊眉。
「還是你打算跟我僵在這兒,直到痛死為止?」他很故意的攤攤手。
這個家伙居然在這種時候威脅她!雖說知道他是為了自己好,但還是覺得他的嘴巴壞到極點。
不知道他對海瑤說話也會這麼壞嗎?!
「考慮好沒有?」
江寶兒猶豫了會兒,終究還是攀上他的背,畢竟小命還是比較重要。
「沒你想象中難吧!」他笑。
「嗯。」咬緊唇,江寶兒只能回應模糊的單音,在他背起她的剎那,她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發軟,眼眶有些微紅。
其實自己是很喜歡他的吧!她後知後覺才發現,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太晚了。
「你是第一個背我的男人。」沉默許久,她用自己才听得見的聲音低語,隔著薄薄的衣料,他的體溫傳人她四肢百骸。
懊溫暖喔!
「你說什麼?」尹兆聖回頭。
「沒有,我什麼都沒說,不!我是說……」江寶兒用力將淚水眨回眼眶里,「我能靠在你的背上嗎?」
「當然,只要你能舒服些就好。」啥時轉了性子,會對他撒嬌了?尹兆聖挑眉。
聞言,江寶兒輕輕靠向他溫暖寬闊的背,閉上發熱的眸子,嗅進他身上好聞的氣味。
夜深了,路上人煙稀少,街燈將他們的身影拉得長長的,這世界靜謐得仿佛只有他們兩個人存在,如果可以,她好想好想就這樣一直走下去……
當然,如果他的背沒被她壓扁的話。
「寶兒?你睡著了嗎?」見她很久不再出聲,尹兆聖輕聲問。
「……」
「該是睡著了,我的背有這麼舒服嗎?」得不到回答,他喃喃自語。
悄悄睜開沾染水氣的美眸,江寶兒環住他的手不自覺的收緊。
只是一個晚上!就讓她偷偷霸佔他一下下、貪戀他的氣息,應該不算背叛吧?
明天……明天她還是會把他還給海瑤的。
就讓她偷偷貪戀一下吧!
*********
打開門,江母看見的是一個好看到沒天理的男人,足足愣了三秒鐘。
「伯母你好,敝姓尹,是寶兒的朋友,我是送她回來的。」尹兆聖綻開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
「寶兒的朋友?」因為對方實在太養眼了,江母好半晌才看見自己的寶貝女兒。
「媽,因為我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所以麻煩他送我回來。」江寶兒小小的個頭擠進他和母親之間。
「你又鬧胃疼了?」護姊心切的江詠豫立刻湊過來,「怎麼不叫我去接你?」
聞言,尹兆聖狐疑地瞅了江寶兒一眼。
原來她的胃疼是老毛病啊!瞧她平常健健康康、活蹦亂跳,怎麼也不像有胃疾。
「這麼晚了,是小朋友該睡覺的時間,怎麼可能麻煩你?更何況……」江寶兒神情復雜地看向尹兆聖,「有他送我回來。」不乘機留下一些美好回憶,以後可能再也沒有機會了。
她的心機很重吧!扒!
听見江寶兒的話,江詠豫犀利的眸光落在尹兆聖身上,開始打量起他。
他就是害他家豬頭老姊得自閉癥的家伙嗎?看起來還人模人樣,不討人厭啊!
挑挑眉,尹兆聖對他直接的探詢眸光欣然接受。
「媽,我想和尹先生說句話,等等就進去了,」江寶兒半掩起門,哭過的美眸直勾勾望入尹兆聖深不見底的黑眸。
「你叫我尹先生?」有些譏誚地挑眉,很顯然對她的稱呼很不滿意。
「今天晚上的事,請你別告訴任何人。」小手不安的交握,江寶兒說道。
「今天晚上我們有發生什麼事嗎?」她的話沒頭沒腦,任誰也听不懂,尹兆聖皺眉。
「總而言之什麼也別說,」她的胃還在泛疼,卻必須說出讓自己更心痛的話,真傷腦筋啊!「就當作你沒在路上遇見我。」
「你在胡說什麼?你真覺得我是‘踫巧’遇見你嗎?」他是刻意出來找她的,難道她沒有感覺?這女人真是笨得可以。「為什麼不干脆說我們裝作不曾認識好了!」
他沒好氣地說,有種想剖開她腦袋,看到底裝些什麼的沖動。
「要這樣也可以。」江寶兒有些失神地低語。
「江寶兒,有種你再說一次!」他咬牙切齒地瞪她。
「兆聖,我可以這樣叫你嗎?應該可以吧!反正這是最後一次了。」他沉下的俊顏還真是嚇人啊!江寶兒微微瑟縮了下。
奸吧!她承認她很沒種,反正她是不會找死再說一回的。
「兆聖,我發現你之前說得很對,是我太笨了所以沒發覺,可惜現在已經太遲了,你記得對海瑤好一點。」
額上青筋狠狠暴跳,隨時有啪一聲斷裂的可能,尹兆聖一言不發地瞪住她,總覺得自己快氣成青面獠牙的惡鬼。
她到底是哪一根神經接錯線了,老是說些莫名其妙的鬼話,既然覺得他的話是對的,又干嘛要他對海瑤好一點?
是他理解能力太差,還是她的表達能力有問題?!
「江寶兒,我不懂這和于海瑤有什麼關系?」他可以掐住她的頸子用力搖一搖嗎?
「你可不要辜負海瑤喔!不然我會找你算帳的。」
這女人是單行道嗎?只說自己听得懂的話。
「記住,今天的事別對任何人提起!尤其是海瑤,千萬記住啊!」話聲方落,她就像夾著尾巴的小狽飛快的閃進屋內,將門關上。
這樣就好了,再接近他,她擔心自己會更難過,誰教她的反應慢,沒發現自己已經好喜歡、好喜歡他了。
懊痛啊!咬著淚,江寶兒靠著門緩緩坐下。
不過,她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心痛還是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