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你回來啦?媽才在說你今天好像特別晚……」听見開門的聲音,伍沛書匆匆從二樓跑下來,「你上哪兒去了?連通電話也沒打。」
「爸和媽呢?」將鞋子放入鞋櫃里,欣曼不自然地順順發絲。
「他們在樓上看電視——」伍沛書的話聲一頓,突然用種很奇怪的眼光打量她。「姊,你干嘛?難不成你今天是和劉凱喬去約會?」
突然听見這個名字,欣曼有片刻的錯愕,後來才想起自己被甩的事只有尹千翌知道,其他人她從沒提過。
「哪有?你別亂說。」她瞪他。
「那你干嘛一副含苞待放的模樣,看起來很詭異耶!」
「你才含苞待放,胡說八道。」
「是真的啊!你的表情就是如此。」
「伍小豬,你皮在癢是不是?」她和尹千羿四目相接的畫面冷不防又跳進她腦海,欣曼惱怒地警告。
可惡,那個畫面怎麼甩都甩不開?
尹千羿那雙深不見醫的漂亮黑眸如鬼魅般緊緊鎖住她,偏偏她每回想一次,就不爭氣的心跳一次。
她喜歡的明明是雄赳赳、氣昂昂的劉凱喬,怎麼可能會對娘娘腔心動?
心動?!
一時間欣曼的頭更暈了。她是哪根筋沒接好?什麼詞不想,偏偏想到「心動」兩個字。
「姊,你怎麼了?」眼看她的表情在短短幾秒內千變萬化,臉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黑,伍沛書悄悄後退一步。
狀況不太對喔!
「不關你的事。」姑且先將她和尹千翌在車上互不吭聲的尷尬氣氛拋在一邊,欣曼心浮氣躁地轉身上樓。
怎麼會這樣啦!
「姊?」是更年期提早到了嗎?脾氣超古怪。
「沛書,」晚一步進門的尹千羿喚他,順便將手中大大小小的提袋交到他手中。「這些都是欣曼的東西。」
「我姊的?」震驚兩個字不足以形容他臉上的表情,伍沛書怔怔地接手。
他萬萬沒想到他們居然踫在一起。
「記得明天下午的外景千萬別遲到,」尹千羿神情平靜,仿佛完全和他沒有關系,「我有朋友要介紹給你,是個好機會。」
「呃,好。」還是不能消化他們一起出去的消息,伍沛書呆滯的點頭。
欣曼和千翌不是水火不容嗎?
「就這樣了,我先走了。」尹千羿和他揮手道別。
「千羿……」他忍不住叫他。
「嗯?」
「你、你和我姊……」伍書沛不由得結巴起來。
「我們在交往。」尹千羿很干脆的回答,也很干脆地轉身離去,不過眸底卻掠過一絲復雜。
「什麼?」驚逃詔地的驚喊響起,伍沛書驚訝得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千羿和他姊正在交往?
這算一種冷笑話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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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秀麗的及肩長發,尖尖的瓜子臉上有雙慧黠的大眼楮,照片里的年輕女孩笑得很燦爛,緊緊摟住身旁的俊逸男人,渾身洋溢著幸福的氣息。
她就是一年半前因病餅逝的謝安娜,尹千羿最最深愛的未婚妻。
尹千羿半斂著眸,薄唇緊抿,過于沉靜的臉龐瞧不出他的心思,仿佛思緒早已遠揚,回到他們初識的那一天。
「Alan?我可以進來嗎?」輕輕敲了敲門,愛琳探進頭。
猛然回過神,尹千羿下意識將相框蓋起。「當然可以。」
他微笑。
愛琳瞄了眼他按住不放的相框,不用猜也知道他在思念誰。
「又在想安娜?」如今像他這麼深情的男人已經很少見了,到處都充斥著想找一夜的男人,各取所需後揮揮衣袖說拜拜。
笑容微僵,千翌沒承認也沒否認。
「怎麼有空來找我?你不是大忙人?」
深深凝睇他故作不在乎的俊顏,就算安娜是她最好的朋友,愛琳不禁也暗暗嫉妒起她的好運。
人都死了一年多,早成黃土一抔,卻還有人對她依依戀戀。
「Alan,你還好嗎?有心事千萬別悶在心底,可以說出來給我听听。」
「我很好,你怎麼會覺得我有事呢?」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他搖頭。
「我認識你的時間和認識安娜一樣久,你的個性我不會不明白,你太鑽牛角尖了。」
「……」
「你知道嗎?安娜下葬那天你鬧失蹤,嚇壞了所有人,大家好怕你會……」頓了頓,愛琳輕輕嘆口氣才繼續說下去,「會想不開。」
他和安娜感情好到令人難以相信,五年來爭執的次數屈指可數,完美的契合度簡直就像是彼此的另一個靈魂,天生注定兩人該在一起。
彬許正因為如此才會招來逃謔,當安娜檢查出患有胃癌,短短三個月不到就香消玉殞,快得讓人措手不及,也讓尹千羿完全無法接受。
尹千羿微微眯細黑眸,愛琳的話勾起他的回憶,硬將他的思緒拉回那天下著滂沱大雨的日子。
猶記得安娜下葬的那一天,他如行尸走肉般很早就換好衣服,一個人坐在冷清空蕩的客廳里,明明是溫暖的天氣,周遭的空氣卻冷得竄進他骨子里,他拿著車鑰匙出門,在最後一秒倉皇逃開。
他知道自己沒辦法親眼看著她被黃土掩埋,安娜和他天人永隔的事實,會讓他支撐不下去。
「安娜不會希望看見你這樣子。」愛琳語重心長地說。
「那她希望看到我什麼樣子?」緩緩揚眸望她,尹千羿低聲反問。
「她會希望看見你快樂。」
「……」
「Alan,你不快樂,你的人雖然回來了,但你的心卻不知道遺落到哪里去了。」愛琳說出心中的感受。「愛琳,你錯了。」尹千翌忽地輕笑出聲,毫不掩飾眼底的哀傷。
「我錯了?」
「安娜已經死了,所以不管我快不快樂,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她都看不見了。」他苦笑道。
她已經感受不到他的喜怒哀樂,一如他感受不到她的。
「Alan!」愛琳緊緊皺眉,雖知道他說的話帶著賭氣的成分,但隱藏在背後的是多麼沉痛的遺憾啊!
早知道……早知道當年她就不應該將他讓給安娜的,畢竟她也偷偷喜歡著他啊!如果她當時不顧好友情分跳出來競爭,或許結局就不是這樣子了。
至少她還好好的活著,Alan不會如此難過。
「我沒事,剛剛的話只是隨便說說,你別放在心上。」連忙補上一個笑容要她放心,尹千翌再度將哀傷的心情強壓下來。「對了,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他轉移話題。
「我是來拿假發給你的。」頓了下,愛琳將圓盒放在他桌上。
逃避!他每次都選擇逃避,緊閉心門不讓任何人進入。
「謝謝,多少錢?」
「不用了,你明知道我不會真的和你收錢,」心有些酸澀,愛琳黯然地後退一步,「我們都認識這麼久了,談錢多傷感情。」
「那先欠著,下次有需要,我一定義不容辭的幫忙。」
又是深深望他一眼,愛琳話到唇邊又咽了回去。
幫忙?如果他能快樂一點,別再讓她掛心,就是幫她最大的忙了。
「Alan!」走到門邊,愛琳突然回頭望他。
「嗯?」
「別忘了你已有新的女朋友,如果你老是想著安娜,這樣對她很不公平。」
「嗯,我知道。」皺了下眉,他點點頭沒解釋。
愛琳目光復雜地看他一眼,輕輕將門關上。
再度拿起相框,尹千翌的目光落在安娜燦爛的笑顏上,久久不曾移開。
欣曼只是他一時沖動下做出交往的協議,根本無關公不公平,等她變成舉止優雅的淑女,他們之間就不再有任何關系,倒是安娜……
他還記得,再過三天就是她的生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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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曼,是我。」電話才剛撥出去,沒響兩聲對方立刻接起。
「是你啊!干嘛?」另一頭傳來她爽朗的聲音,好像永遠都這麼有朝氣。
按按眉心,尹千羿很想告訴她身為一個女孩子,別動不動干嘛來、干嘛去的,不過他現在的心情很差,暫時沒心情做她的生活輔導老師。
「你可以和劉凱喬聯絡了,找機會出去踫面或吃頓飯都行。」他簡短地道。
「現在?」欣曼很驚訝,顯得有點緊張兮兮,「可是我還沒有心理準備。」
「我沒說現在,你自己找時間,不過愈快愈好。」怎麼?這只母老虎還有害怕的時候?
「真的要見他?」
「難道你不想讓他看見你的改變嗎?看你截然不同的模樣。」
「可是……」欣曼猶豫了。
「別怕,我不是說過要你相信我?雖然你還不算完全成功,但總要一步一步來,讓他慢慢看見你的改變,如果你忽然一下子改變得太大,反而會嚇到他的。」
「是、是這樣子嗎?」一想到還要再看到劉凱喬,那夜被拒絕的難受猛然又涌上心間。
他會不會根本沒感覺啊?說不定他根本不願意和她出來踫面。
「你找個機會約他,並將時間地點告訴我,我好安排。」尹千羿交代道。
「說我生日行不行?」還沒打給人家,欣曼已經開始緊張。
「生日?是真的嗎?還是借口?」
「當然是真的,我從來不說謊的。」欣曼不服氣地嘀咕。
「你什麼時候生日?」是真的當然好,他也不贊成說謊,那會是個不好的開始。
「三天後,星期五。」
拜狠蹙起眉心,尹千翌倏然沉默下來。
三天後?!她居然和安娜同一天生日?還真出乎他意料之外。
明明同一天出生的人,在她身上,他卻找不到安娜溫柔體貼的影子。
「喂∼∼有人在家嗎?還有沒有活人啊?」電話那頭突然沒聲音,欣曼低喊。
「我說過不準你喂呀!喂呀的叫!」一想到她和安娜同一天生日,卻如此粗魯,尹千翌沒來由的煩躁起來。「難道你就不可以溫柔點嗎?你可是女孩子啊!」
「知道了,那麼凶干嘛?」音量明顯小了下來,欣曼咕噥。
嚇死人了。
平常他嘴巴雖然惡毒,但還不至于凶她,今天是怎麼了?吃錯藥嗎?
額角某根青筋不住暴跳,尹千羿無力地閉上眼楮。
才剛剛提醒她說話要溫柔,她馬上又「干嘛」了。
相較起來,或許教浣熊織毛衣還容易一些。
「總而言之,你和劉凱喬先約時間,確定後再通知我吧!」撐著額,他低語。
「我盡量。」這件事也是需要勇氣的,總得讓她先做好心理準備,想想台詞該怎麼說。
「那先這樣,我等你電話。」尹千羿說完就要收線。
「嗚……等一下!」差一點點那聲「喂」又要出口,欣曼及時轉了個彎。「他會不會拒絕我啊?如果他拒絕我怎麼辦?」
听出她的不安,尹千羿再次意外她還是有小女人的一面。頓了頓,他給她一個安心的答覆。
「他不會拒絕你的。」他幾乎能打包票,除非她的表達能力太差。
「你怎麼知道他不會?」
「因為他對你深懷歉意。」而且劉凱喬的性格軟弱,容易猶豫不定。
尹千羿在心底暗暗補充。
一個意念堅定的人,絕對不會輕易受環境所影響,不會因一時的意亂情迷,更不會因為一段早該逝去的感情而違背自己的承諾。
至少他就不會。
「這樣啊!所以他會答應羅?」
「嗯,照理說應該如此。」
「哦!」
「沒其他事的話,我要掛電話了。」
「等一下∼∼」欣曼連忙又阻止他。
「又怎麼了?」他從來不知道她這麼長舌,今天問題特多。
「尹千羿,你心情不好啊?」欣曼試探地問。
「為什麼突然這麼問?」就算不好,也是被她的不受教給氣的。
「感覺啊!你一下有氣無力的、一下又脾氣暴躁,不太像你,你在煩惱什麼嗎?」她難得關心的問。
突然能體會伍沛書說她心細是什麼意思了,有時候她還是有女孩子的體貼天性嘛!
可惜可遇不可求。
「雖然我們的交情不太好,但是有什麼事的話你可以說出來,說不定我幫得上忙,畢竟我最近也拿了你不少好處。」她說得很豪氣,好像要去拚輸贏一樣。「別不好意思!我不怕麻煩的。」
「我沒事,你不用想太多。」他婉謝了她的好意。
「我是說真的,你不用和我客氣,雖然你平時為人挺可惡的,但看在你幫我的份上,有任何需要我都可以為你兩肋插刀,絕對沒問題的。」她正氣凜然道。
尹千羿有一秒的錯愕,旋即淡淡笑了開來。
听她說得好像要去暴力討債一樣,不知道這算不算另類的溫柔?純屬欣曼的風格。
「我沒事,你去忙你的事吧!」語氣意外放軟,尹千羿掛斷電話。
突然間,他心底有塊角落軟軟的。
同樣的話,愛琳稍早之前才剛說過,听在耳里卻沒有欣曼來得鏗鏘有力。
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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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灰蒙蒙的,黑壓壓的烏雲彷佛就要降下傾盆大雨,一種讓人心情憂傷的天色,一種抑郁不開的心情。
尹千羿修長的指尖點點煙身,將它放在黑色大理石煙灰缸里。
「緊張嗎?」他微笑,瞬也不瞬地望住眼前素淨的臉。
「嗯。」欣曼點點頭,小手安分地放在腿上。
為了完美無瑕地去見劉凱喬,她特地和公司請了上午半天假,好讓尹千羿幫她盛裝打扮,天知道為了劉凱喬,她最近請假的天數已經突破去年一整年了。
「別怕,我保證你今天會是最美的。」漂亮的瞳眸緩緩地眨了眨,尹千羿拿起粉底霜在手背上調色。
「嗯嗯。」微微點了點頭,欣曼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他沉靜的俊顏上。
是她多慮嗎?她怎覺得今天的尹千羿怪怪的?好像有點——
煽情?
微揚的唇瓣不像平時笑得冷冷淡淡,顯得有些魅惑,尤其他的眼眸直勾勾望住她的時候,她居然還會感到一陣臉紅心跳、心慌意亂的。
可惡!他是發情期到了嗎?居然亂放電!最不可原諒的,是她居然還頻頻被他電到!
拜托∼∼她今天是要去會她的初戀情人耶!一直被這個娘娘腔電到,想想都覺得不道德。
「把眼楮閉上。」確定粉底已調色妥當,他揚眉。
「啊?」
「眼楮閉上。」他好聲好氣地重復。
「嗯。」欣曼依言閉上雙眼。
她的個性男性化,當然不缺和臭男生踫觸的經驗,至少打球時肢體上的踫撞是少不了的,但是像這樣柔柔暖暖的接觸,她還是第一次。
尹千羿的手很細,或許比她的還要細,輕輕踫到臉上的感覺很舒服,有種像無數花瓣落在臉上的錯覺,霎時,她突然羨慕起常常讓他化妝的女人們。
焙緩地,欣曼明眸偷偷睜開一條細縫,將他專注的神情全看在眼里。
憑心而論,他工作的樣子還挺帥的,頗有男子氣概。
「你很熱嗎?」泰然自若地將她臉上多余的蜜粉刷除,尹千羿隨口問道。
「我?沒有啊!」欣曼搖搖頭。
「別亂動,」他低語,將她的頭扶正,「既然你不覺得熱,那你在臉紅什麼?」
呆了一秒鐘,欣曼睜圓大眼,連忙矢口否認。
「我哪有臉紅?哪有?」不會吧?她真的臉紅了嗎?
懊不會是因為偷看他然後自己偷偷臉紅吧?她不會這麼窩囊吧?
「需要自己照照鏡子嗎?你的臉明明就紅得像猴子。」勾起薄唇,他笑得詭譎。
「喂∼∼」伍欣曼不滿地眯起細眸。
「我說過不準叫我‘喂’!」漂亮的黑眸警告地看她一眼。
這男人是獨裁君主嗎?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他可以說她「猴子」,卻不準她叫他「喂」!
「算了,哼!」原本還想繼續和他爭辯下去,但一想起自己的臉還在他手上,欣曼硬是忍下這口氣。
到時把她化成大花臉怎麼辦?
薄唇的笑容更顯詭譎,尹千羿慢條斯理地拿起修容粉,薄薄地在她雙頰邊打光。
他當然知道她為什麼臉紅,絕對和熱沒有關系,她會臉紅是因為她偷窺。
她是因為偷看他而紅了臉。
「你笑那麼曖昧干嘛?」氣鼓了雙頰,欣曼嘀咕。
「我哪里笑得曖昧?」
「你明明就有,笑得我毛骨悚然的。」見他又是深深吸口煙,欣曼咬咬唇,終于忍不住問了。「我不知道你會抽煙。」
至少他在她家的時候,她不曾見過。
「我會抽,但是沒有煙癮。」
「既然沒有煙癮又干嘛抽?」
不以為然地挑挑眉,尹千羿沒糾正她。
短短兩句話,老是干嘛來、干嘛去的。
「因為我想抽。」他淡淡回答。
「尹千翌,老實說你是不是有心事?」說不出他究竟哪里不對勁,但就是怪。
「沒有。」他仍是否認。
「可是你今天……」
「噓,安靜,我要幫你上唇蜜。」他截斷她的話,要她乖乖把嘴巴關上。
依言閉上嘴,但是肚子里還是有無數的疑問泡泡。
「好了,你自己照鏡子看看吧!」放下手中的唇刷,尹千羿將椅子挪開一些。
「這是我嗎?好漂亮喔!」震驚地睜圓明眸,欣曼不敢置信地瞪住鏡中的自己。
如果試衣那天,她已經覺得自己很漂亮,那麼跟她現在的模樣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此時此刻,她終于深深明白何謂化腐朽為神奇。
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瓜子臉可以如此五官分明,膚色晶瑩透亮,好像電視廣告里那個「你可以再靠近一點」的女主角。最最夸張的是她那雙眼楮,大得好像小時候玩的芭比女圭女圭,再配上愛琳設計的金棕色長鬈發,簡易就像芭比的真人版,連一向不覺得特別好看的唇瓣都顯得鮮紅欲滴,害自己都好想咬一口……
討厭歸討厭,但她對尹千翌還是只有一句話——
了不起。
「你的眼型很漂亮,我只是將它強調出來,」仿佛很滿意自己的作品,他瞬也不瞬地望住她,幽闈的眸子里閃過復雜的眸光。「這樣子就很漂亮。」
「漂亮」兩個字從他嘴里說出來就像魔咒,讓她的信心更上揚五個百分點。
「我都快認不出自己來了。」捂著心口,欣曼喃喃自語,「這真的是我嗎?」
「不是你還有誰?就是你伍欣曼啊!」他低笑。
心髒又是重重錯跳一拍,欣曼不禁眯細眼眸。
又來了,充滿魅惑的笑容,有種墮落、放縱的味道。
他今天究竟是怎麼了?該不會真的吃錯藥?老是亂放電。這種反常的態度讓她忽地隱隱感到不安起來。
「尹千翌,你到底怎麼了?怪里怪氣的!」半轉過身,欣曼擔心地回頭。
她是真的關心他所以才會問的。
欣曼擔憂的模樣令尹千羿不禁呼吸一窒,熟悉的心痛又起,他微微別開臉。
她不該這樣關心他的,她不知道她現在的模樣多像一個人……
「你怎麼不說話?有心事可以說出來,我們是朋友啊!」針鋒相對應該也能當朋友吧?
「……」
「尹千羿!」雖然她的個性很男孩子氣,卻天生有種敏感的心思,總是一眼就看出誰有心事、誰不快樂。「……」
「別忘了,我是你‘女朋友’喔!有心事應該要對我直說吧!」眼珠子靈活的一轉,她決定拿他的話來激他,她挪挪椅子更靠近他。「如果你能教我變漂亮,我當然也能當你的心情垃圾桶,你放心,我的嘴巴很緊的。」
闇黝的黑眸微微眯細,尹千翌靜靜望住她沒說話。
奇怪,從前他都沒發現欣曼其實還是有心細溫柔的一面,最近卻愈來愈能感受到,還是之前被她老是凶巴巴的模樣給遮掩住了?
不能否認,今天的他的確很詭異、也很脆弱,原因無他——
今天也是安娜的生日。
「你不是恨我恨得牙癢癢的?怎麼突然關心起我來?」他雲淡風輕地帶過,反問道。
「怎麼?不能關心你嗎?」不是很滿意,欣曼嘟著唇反問。
必心也要理由啊?她既不貪圖他的錢,更不貪圖他的人。
眼里映的全是她飽滿的唇瓣,尹千羿不著痕跡地蹙了下眉頭,看她的眸光更形復雜。
「咦?」反應慢半拍的欣曼這才意識到他們靠得有多近,他只要微微俯身就能吻上她。
「呃,我……」才想要拉開距離,不料她的手腕已先一步被人緊緊握住。「尹千翌?」
緊抿著薄唇沒有說話,眼前美麗的臉龐似安娜、又不似安娜,故作堅強的心繃得太緊就要彈性疲乏,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沒有放開。
「你真的關心我?」他的語氣少了平時的譏誚,多了一絲絲的不確定。
「我是真的關心你。」她對他又沒有不良企圖,當然是真心的啊!
她毫不造作的回答讓他的心牆出現了一條細不可見的裂縫,尹千翌深深望入她的眸。
「尹……千羿?」他望住她的眼神如此哀傷,她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像是有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抓住她的心,讓她喘不過氣。
「如果你真的關心我、當我是朋友……」
「怎麼樣?」
「如果我希望你能留下來陪我呢?」今天的他突然不想孤單一個人。
「尹千羿?」欣曼怔住,他明明知道她要去見劉凱喬啊!
「你會答應嗎?」
「我——」想拒絕,偏偏無法忽視他哀傷的神情。
「沒什麼,我開玩笑的,」頓了下,尹千羿的態度突然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倏然松手,「你好好玩吧!」
開玩笑?他方才的模樣明明不是開玩笑啊!
「以你現在的模樣,還會沒有信心去見劉凱喬嗎?」這個話題是目前最理智、最安全的。
欣曼沒回答,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現在听見這個名字,她突然感到好陌生,好像是火星來的外星人一樣,跟她一點都不熟。
「快走吧!別忘了下午還要上班,你會遲到的。」不想迎視她的目光,尹千羿轉身收拾散落桌面的化妝用品。
「……」
「拜拜!」頭也不回地,他下了逐客令。
見他不願回頭,欣曼頓了一下,拿起皮包轉身離開。
他哀傷的眼神,到現在還深深印在她的心底。
直到听見關門聲,尹千羿才疲憊地閉上眼。
是欣曼突如其來的溫柔溫暖了他的心?還是今天的他真有那麼脆弱?脆弱到要求欣曼留下來,不想讓她走。
「千羿?」門外傳來敲門聲,是愛琳,「千羿?」
「嗯。」他悶悶出聲。
「我剛剛看見欣曼了。」愛琳在門外道。
「嗯。」
「初見到她時我還沒感覺,但是方才我嚇了好大一跳。」從愛琳的聲音听得出她頗為驚訝。
「……」
「到底是她本來就長得像安娜,還是你把她畫得像安娜?」一名具有鬼斧神工技巧的造型師,的確有畫誰像誰的本事。
這點很重要,她必須問清楚。
「……」
「千翌,你回答我啊!」愛琳敲門。
「別問我,我也不知道。」短暫的沉默過後,他如此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