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拍攝工作總算順利結束,所有的工作人員都在打包收拾,小喬神色慌亂的越過人群,叫住正準備去上課的陶緋櫻。
「緋櫻。」
「小喬?」將銀色大包包背在身側,她狐疑地望著好友不對勁的臉色。「怎麼啦?你的表情怪怪的。」
「緋櫻,你最近有跟韋老師吵架嗎?」小喬試探地問。
「沒有,我和韋大哥並沒有不愉快,」陶緋櫻停了半晌,終于恍然大悟。「你是在擔心上午韋大哥吼我的事情嗎?那沒有什麼,他一向公私分明,你別放在心上。」
「緋櫻,我不是在擔心早上的事,」小喬左右看了眼,壓低音量。「韋老師要我跟你說,他在休息室等你,他的臉色好難看,我從來沒見過他那麼嚴肅。」
「表情很難看嗎?」陶緋櫻緩緩垂下目光,復雜的情緒疾掠而逝。
「嗯,非常難看,」小喬用力點頭,「緋櫻,要不要我陪你一起過去?」緋櫻那麼嬌小,一不小心被噴火龍吃掉怎麼辦?
「小喬,沒事的,韋大哥可能有什麼事在心煩吧!你不必替我擔心。」搖搖頭,陶緋櫻笑著拍拍她的肩,「我先去找韋大哥了解一下狀況。」
「真的不用我陪你嗎?」
「如果有什麼需要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喔!」就算看見她不在意的笑容,小喬還是很擔心。
「沒問題,」陶緋櫻語調輕快,「韋大哥又不是別人,你有什麼好擔心的?」
「也對,韋老師又不是別人。」想了想,小喬點點頭。
「回頭見。」陶緋櫻朝她招招手,送她一枚放心的笑容,轉身跑往休息室。
只不過當她越靠近目的地,臉上的笑容逐漸斂起。
韋大哥為什麼這麼急著找她,其實她心知肚明。
深吸一口氣,陶緋櫻再度堆滿笑容,敲了敲房門。
「韋大哥,你找我?」她的語氣非常輕松愉快。
「嗯,」看見她探進頭,韋柏翰猛然回過神,將煙擱在煙灰缸上。「進來坐。」
「怎麼突然想找我?」巴掌大的小臉笑嘻嘻的,「要送禮物給我嗎?」
看見她精神奕奕的笑容,韋柏翰心中的不安降低了幾分,也跟著微笑。「我來幫你做心理建設的。」
「幫我做心理建設?」陶緋櫻故作遲鈍的眨眨眼,「該不會是因為你早上吼了我,所以良心難安吧?」
停頓了下,韋柏翰話到嘴邊又咽回去。「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
繞了一大圈,其實他是想知道和汪綺秀的對話她究竟听見多少?可是見她現在的模樣,他問不出口。
說不定,她什麼都沒听見,只是他想太多了。
「韋大哥,我現在的身分是學徒耶!老師罵罵學徒是天經地義的事,玉不琢不成器,這點小事我不會放在心上的。」陶緋櫻還是笑咪咪的。「大不了我下次拿攝影成品給你看的時候,你多放點水羅!」
「你作夢!」听到這里,韋柏翰忍不住笑罵,「我是絕對不會放水的。」他才不會縱容她。
「既然不會放水,你叫我進來做什麼?」
「算了,當我沒叫你,忘記你一向比別人堅強,算我多此一舉吧!」韋柏翰擺擺手,示意她滾出去。
「把人家當小狗啊?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陶緋櫻很不甘願的嘀咕。
「我是把你當成最可愛的妹妹!不是把你當成小狗。」韋柏翰笑著伸手柔柔她的頭,「你快去上課吧!別遲到了。」
「嗯。」陶緋櫻連忙低下頭,怕自己的表情泄漏真正的情緒。「那我走羅!拜拜!」
「緋櫻!」在她關門的前一刻,韋柏翰又叫住她。
「嗯?」她笑著回頭。
「路上小心。」話到舌尖轉了一圈,他終究還是問不出口。
「我會的。」朝他燦爛一笑,陶緋櫻關起門的剎那,笑容倏然斂起。「好累喔!」她疲累地靠在門邊吐出一口長氣,神情黯然。
他和汪小姐的對話,她幾乎都听見了,包括她沒有天分和韋大哥完全對她沒意思的那一段。
「好受傷!不過沒關系,我一向比誰都堅強,」陶緋櫻喃喃自語,拉拉銀色大背包的肩帶,慢吞吞踱出攝影棚,「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熬得過去,不需要任何人替我擔心。」
「陶夫人,你猜猜誰來看你了?」年輕護士推開病房門,溫柔地朝背對著她們坐在病床上的中年婦人說話。「是緋櫻喔!你最寶貝的女兒緋櫻喔!」
陶夫人恍若未聞,仍怔怔對著窗外發愣。
「陶夫人?」見她沒有回應,年輕護士再次輕聲喊,「緋櫻來看你羅!」
「……」
「咦?怎麼沒反應呢?」年輕護士捧著臉狐疑地嘀咕,「她平常不是這樣的,她一直在念著你。」
「小雯姊,沒關系,媽媽的病情我清楚,」眼底掠過一絲受傷的情緒,陶緋櫻笑著向年輕護士開口。「我想和媽媽獨處一下,可以嗎?」
「沒有問題,你有需要再叫我。」
「謝謝。」
「不用客氣。」年輕護士轉身輕輕幫她們帶上房門。
「媽媽,我來看你羅!」陶緋櫻輕手輕腳靠近母親背後,語氣里帶了絲不確定。
最近總是這樣,她對母親的心情又愛又怕,想接近,卻又不敢。
「……」
「媽媽?」見母親還是沒有回應,陶緋櫻主動蹲在她身旁,覆上她溫暖的手。「我來看你了。」
陶夫人緩緩回頭,眨也不眨地凝望女兒半晌,許久後才綻出笑容。「小櫻,你回家啦?」她用力反握住她的手。
「嗯,我回來了。」感受到母親掌心的溫暖,眼眶不爭氣的先紅半圈,陶緋櫻強撐著笑臉回答。
她已經好久不曾听見母親的聲音,一時問整顆心酸酸軟軟的。
「你這次旅行去好久呢!」陶夫人溫柔地撫著她的頭,「媽媽好想你。」
「嗯,好漫長的旅行……」陶緋櫻撒嬌的將小臉靠在母親的大腿上。「我也好想媽媽。」
「你都回家了,不知道——」陶夫人的眸光再度投向窗外,「你爸爸什麼時候才會回來?我等他好久好久了。」
「媽∼∼」陶緋櫻不禁抬頭望著母親,仿佛有硬塊狠狠梗在喉間。
「我一直在等你爸爸,等了好久好久。」像是沒有听見她的呼喚,陶夫人目光空洞,自顧自說下去。
淚水猛然沖上眼眶,陶緋櫻一時找不到話回答母親,只能收緊被她握住的手。
事到如今,媽媽還在等著永遠不會再回來的爸爸!
「媽,我今天在攝影棚听見不好的話,」塞滿心中的委屈好想找個對象盡情發泄。「我听見人家說我沒有攝影的天分,我沒有遺傳到爸爸的天賦,你也覺得是這樣嗎?媽媽?」
听見女兒顫抖的疑問,陶夫人似懂非懂地低頭看她,從前燦亮有神的眸光已不復見。
「媽,我真的沒有遺傳到爸爸的天分嗎?我是不是一點都不適合走攝影這條路?」淚水悄悄的順著眼角滑落,陶緋櫻用力問道︰「媽媽,你回答我好嗎?其實我也是需要人鼓勵一下,需要人幫我加油打氣。」
陶夫人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撫著她的頭,仿佛是個沒有靈魂的空殼。
陶緋櫻用力地咬緊下唇,不讓自己痛哭失聲。她當然明白母親已經不會再給她任何安慰,但是每當心中的壓力到了臨界點,或是受到委屈的時候,她還是會像個小女孩般想來母親身邊撒嬌。
還是靜靜撫模著女兒的發心,陶夫人沒有回答她的話。
「媽媽,你什麼時候才會好起來?才會在家里笑容滿面地等著我回家?我一個人真的好寂寞……嗚嗚……」趴伏在母親的大腿上,陶緋櫻哭得像個孩子。
窗外夕陽余暉斜斜映在陶緋櫻嬌小的背影,卻無法溫暖她亟需人關心疼愛的心靈,她很用力、很用力的哭,將深藏在心底的壓力盡情宣泄,所有不好的事、不快樂的事,一次用力傾吐。
「歡迎回來。」一听見有人上樓的腳步聲,櫻井慎立刻笑容燦燦地開門迎接,不料卻看見失去生氣的憔悴臉龐,「呃,小櫻?」
只是像往常一樣的「歡迎回來」,她為什麼又用感動到不行的眼神望著他瞧?
「嗨!小慎。」陶緋櫻有氣無力的和他打招呼,側身越過他走進屋里。
「小櫻,」在門口僵化了三秒鐘,櫻井慎慢吞吞的關上門。「你今天出了什麼事嗎?」
她的表情不對、臉色也不對,就連隔著厚重的鏡片也能看出她的眼楮似乎有哭過的痕跡。
難不成在半路遇見壞人?
「沒有啊……一切都很好。」陶緋櫻緩緩搖了搖頭。
「真的沒有?」
「真的沒有。」陶緋櫻還是搖搖頭。
沒事才有鬼咧!櫻井慎心里直犯嘀咕,他又不是瞎子,她的臉色明明就很詭異。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總覺得眼前穿得五顏六色的小女人情緒已經快崩潰了。
很危險喔!
「小慎,你的飯盒,」陶緋櫻故作無事狀的將他的晚餐遞給他,「啊!我還買了甜甜圈喔!」她語調輕快補充。
倏然眯細漂亮的眼眸,櫻井慎蹙眉。
「小櫻。」他喚。
「嗯?」她故作一臉粲笑的回頭。
「老實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有人欺負你嗎?」她的表情這麼陰陽怪氣,笑比哭還難看。
如果有人欺負他的飼主,他絕對會跳出來!
「小慎,我像有事的樣子嗎?」陶緋櫻很疑惑地指著自己的鼻尖。
「呃,有一點。」他很含蓄的回答。
何只像,簡直快崩潰了。
「哦!」停頓了半秒,陶緋櫻回他一個單音。
「小櫻?」她那聲「哦」代表什麼意思?到底是有還是沒有?
「小慎,我們來喝酒吧!」忽然打斷他未完的話,陶緋櫻笑咪咪地揚高剛從包包取出的紅酒。
「啊?」
「小慎應該會喝酒吧?」悄悄吸口氣,陶緋櫻笑嘻嘻的抬頭問他,「陪我喝幾杯,一個人喝酒太悶了。」
「嗯嗯。」為什麼明明是輕快的語氣,他听在耳里就是酸溜溜的?就連她的笑容都覺得可憐兮兮?櫻井慎伸手接過斟滿紅色液體的酒杯,眸光不曾從她藏滿心事的臉龐移開。
「干杯!」陶緋櫻一口氣咕嚕咕嚕喝光光。
瞠目結舌地看著她豪氣萬千的喝酒模樣,櫻井慎不著痕跡的蹙眉。
她到底出了什麼事?這樣反常的舉動更教人擔心。
「小慎不喝嗎?」將澀口的酒液全吞進肚里,陶緋櫻狐疑地問。
「喝。」人家都干杯了,他怎能不干杯?櫻井慎一仰頭,也是一口喝個精光。
真好,他晚餐都還沒吃就坐在這里狂喝酒,夜里肯定會鬧胃疼。
「再一杯。」陶緋櫻笑咪咪地又將酒杯斟滿,「然後繼續干杯。」
還來啊?櫻井慎看著她喝酒比喝水還猛,一顆心突然沉甸甸的。
「再來一杯……」第三杯咕嚕咕嚕又喝下肚。
「還要一杯……」第四杯也理所當然的喝下肚。
「喝完一杯再送一杯……」第五杯照舊瞬間見底。
「免費又送一杯……」陶緋櫻將瓶內剩余的紅酒全數倒入杯中,還來不及沾唇就被櫻井慎眼明手快地搶走。
「小櫻,酒不是這樣喝的,」櫻井慎伸手覆住她的杯,沒好氣地瞪她,「要喝酒可以,你起碼要告訴我原因。」
這樣不要命的喝,難道不怕急性酒精中毒嗎?
「小慎……」听見他的關心話語,原本低著頭的她動作停頓兩秒,忽然可憐兮兮地揚睫瞅他。
「你——」看這個情勢,她該不會要哭給他看吧?
「小慎∼∼」陶緋櫻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像個小孩子一樣怞怞噎噎,「幸好我有認識你,小慎∼∼」
「小櫻?」櫻井慎還來不及伸手扶住她,陶緋櫻已經步履不穩的跌進他懷里。
看吧!別說他櫻井少爺愛嘮叨,她馬上就喝醉了。
「小慎,你的肩膀借我一下好不好?」才一踫觸到他溫暖的手,陶緋櫻就像只小貓偎過去,「只要借我靠一下下就好,我只是想知道有人能夠依靠的感覺有多好——」
「小櫻?」見她主動將小臉湊過來,櫻井慎也只好將身體更壓低一些,讓她靠得更舒服。
「原來——」陶緋櫻的小臉在他肩窩磨磨蹭蹭,鼻子嗅進的都是屬于他的溫暖氣息,讓人覺得好安心。「有人可以依靠的感覺這麼好啊!」
櫻井慎臉色詭譎地瞪著她發心,總覺得她怪怪的。
「你想靠著就靠著吧!我不收租金。」不知道她是否在外頭受了委屈,現在的她和平時又呆又少根筋的模樣有著天壤之別。只不過是借個肩膀,卻說得可憐兮兮的,害他的心整團揪在一起。
難道她不知道讓赫赫有名的櫻井少爺心疼可是會觸犯天條的。
「小慎,你人真好。」
她覺得他人很好嗎?那她肯定沒有看男人的眼光,他當初就是看她好欺負才故意賴上她的。
「我知道自己應該要堅強,可是我一個人真的好辛苦,我好想休息一下。」這回她干脆將臉整個埋進他的肩窩。
「小櫻,到底發生什麼事?你在哭嗎?」櫻井慎的眉頭緊鎖,破壞他該是好看的俊顏。
「沒什麼,我只是累了,想要喘口氣而已。」陶緋櫻忽然伸手緊緊摟住他縴細的腰身,用摟大泰迪熊玩偶的方式。
「小櫻?」一時間心髒好像猛然被撞進了什麼,櫻井慎忽地紅了俊顏。
她這樣忽然抱他,他可是會害羞的。
「嗯?」
「你是不是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他小心試探。
「其實我從很久以前就知道自己並沒有攝影的天分,我真的知道,可是我很努力啊!我很想要追隨爸爸的腳步,讓爸爸為我這個女兒感到驕傲。」陶緋櫻狠狠咬住下唇,眼眶泛紅,「我真的很努力。」
攝影界所有的人都在注意著她,都知道她是攝影奇才陶大師唯一的女兒,她怎能丟爸爸的臉?
「所以不管高興的事、不開心的事,還是受到任何委屈,我都往肚子里吞,但是撐久了也會彈性疲乏的。」汪綺秀說的話太刺傷她了。
「我知道你很努力,」櫻井慎柔柔她的發心,異樣的感覺又在心底發酵。「我看得出來。」
「你知道?」聞言,陶緋櫻揚起紅通通的眼楮看著他。
「我當然知道,你不管做任何事都很認真很努力,也想讓自己變得更堅強,」櫻井慎將她的小臉又壓回肩窩,不想讓她瞧見他此刻不自在的表情。「辛苦你了,小櫻。」
他的話就像觸踫到陶緋櫻最脆弱的角落,只是「辛苦你了」短短四個字,卻讓她的眼淚像關不緊的水龍頭嘩啦嘩啦滾下來。
「小慎,嗚嗚∼∼」小手將他摟得更緊,陶緋櫻靠在他的肩上哭得好不傷心。「沒有你我該怎麼辦?」
其實她要的很簡單,就是像這樣一句簡單鼓勵的話,如此一來她明天又會精神百倍、朝氣十足的出門。
可是這樣的話從她母親嘴里听不見,所以她只能將壓力拚命往心里塞,等到塞、塞、塞爆的時候,她就會像現在這樣哭得像個孩子。
「你別哭了,有什麼好哭的?我不是在陪著你嗎?」皺起眉,櫻井慎感覺到她的淚浸濕他的衣服,也把他心的某個角落漸漸掏空了。
這絕對、絕對不是個好現象。他是來找飼主,不是來放感情的。
「小慎,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喔!」吸吸鼻子,陶緋櫻喃喃低語,「我現在每天最期待的時刻,就是回家時看見你對我笑著說‘歡迎回來’,那會讓我覺得好像又重回到從前的幸福時光,在這個家還是有人等我回來,我不是孤伶伶一個人。」
「原來你很喜歡听我對你說‘歡迎回來’?」斂下濃密的長睫,櫻井慎掩去眸底復雜的光芒。
可惡!她非要這麼說話不可嗎?他整顆心都快軟了。
「嗯,超喜歡。」
「你喜歡听的話,我每天都說給你听吧!」他們之間的對話越來越朝危險的方向前進,他卻停不下來。
「小慎,其實遲早有一天你會離開我,對不對?」陶緋櫻軟軟的語調在他耳邊響起。
「……」
「所以到時候我還是會孤單一個人,對不對?」
「那是好久以後的事了,你現在不用去想。」柔柔她的發心,櫻井慎昧著良心說謊。
「小慎,答應我一件事,如果有一天你要離開了,千萬別告訴我,」陶緋櫻的手牢牢抱住他不肯放開。「要讓我覺得你有一天還會回來。」
「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休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的問題,櫻井慎無聲地嘆口氣。
為什麼?為什麼他竟會被小櫻酒醉時的瘋言瘋語弄得一顆心亂槽糟。
他什麼時候這麼純情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要,我不要進房間。」陶緋櫻任性地搖搖頭,小臉更往他的肩窩里塞。「你的肩膀借我再靠一下。」
「就借你靠著吧!看你想賴多久都行。」
很安靜。
冷清的客廳里只听得見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櫻井慎搖晃著杯內暗紅色的液體,眸光落在陶緋櫻熟睡的臉龐。
或許是因為酒精的緣故,她原本略顯蒼白的瓜子臉顯得紅撲撲的,烏亮的發絲散落在額際,瞧上去是那麼需要人保護的模樣。
櫻井慎譏誚的抿緊唇,一口氣喝光杯內的酒液,依然沒有舒緩煩躁的情緒。
他是偷溜出來散心的,不是來找麻煩,但是眼前貌不驚人的陶緋櫻卻不斷觸動他內心的角落,他不可能忽略自己對她近乎心疼的情緒。
這不對,他應該趁早溜之大吉。
「唔……」沉睡中的陶緋櫻發出听不懂的囈語,櫻井慎俯身將她打橫抱起,卻發現她輕得像沒有重量。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三餐均衡啊?難怪一副營養不良長不大的模樣。
「小慎……有你真好。」陶緋櫻在睡夢中咕噥。
有些負氣地將她扔在床上,櫻井慎沒好氣地幫她覆上薄被,漂亮的眼瞳快要噴出火來。
他到底是哪里好了?他是故意死賴著她的!這個沒有看男人眼光的笨女人,兩三句好听的話就哄得她開開心心的,如果遇上有心的壞男人該怎麼辦?
一臉陰沉的關上房門,櫻並慎一把拿起酒瓶咕嚕咕嚕往嘴里灌,真不知是氣她識人不明還是氣自己!
「該死的!」忽地,他猛然放下紅酒瓶,俊顏微微扭曲,晚餐沒吃就狂喝酒的下場——
他果然鬧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