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桐普晴在老太公的座苑喝完茶、訴完苦後便乖乖回到小苑背譜,並捎了封家書回努拉苗寨。
說也奇怪,一定下決心後,那曲譜旋律竟不如當初想像中困難,反倒在無形中深深烙進腦海、心底。
那迅速刻畫人心的音譜讓她有些訝異,若未曾經過那一段無法熟悉樂音的痛苦階段,她或許會以為,「情笙意動」本來就屬于她。
于是漸漸的,她由金蘆笙吹奏出的音律由簡單的單音串連成音符、又由音符貫成一首擁有旋律的曲子。
敗快的,她奏出的曲音不再「不堪入耳」。
因為她的進步,意湛風那僵硬的臉龐稍稍緩和了幾分,偏偏兩人這樣和平的日子沒能維持幾日好光景。
這一天,桐普晴的心情跟今兒個的天氣一般好,代表音律的「合四一上工車凡六五乙」已深烙在腦海,就算閉著眸,她十根縴指依舊可以不停地在蘆笙上的音孔靈活跳動。
當她奏得忘情時,手捧著蘆笙的她甚至會隨著旋律左右搖擺,只差沒當場跳起舞來。
瞧著桐普晴生動可人的臉部表情,意湛風擰著眉,霍地揚聲道︰「停!」
迎向意湛風緊繃的臉部線條,桐普晴撤下指,努著唇,責怪似地瞅著他。「怎麼了?」
「你並沒有熟記音譜中的‘合四一上工車凡六五乙’,樂音生硬、死板、不帶半點感情。」
桐普晴難以置信地瞠大著眸,鼓著腮幫子不服氣地開口。「我的樂音生硬、死板、不帶半點感情?」
意湛風睨著她,長指揉著眉心,一臉憂心地指正道︰「你的手指不夠靈活,按孔不夠嚴密扎實,以致喪失音韻的綿密感,這樣的樂音無法具有穿透力,根本無法達到治愈的功效。」
雖然他極具耐心的語氣總溫柔如風,但此刻卻讓她氣得只想撕下他總是沉穩如斯、不定如山的態度。
他不擅褒揚便算了,貶人的詞倒是俐落得讓桐普晴氣得漲紅了俏臉。
倏地一股火氣又冒上來了,她很是肯定,意湛風絕對沒有半點可以當夫子的本事!
為了扳回劣勢,桐普晴舉出實證道︰「難道你沒發現最近窗口多了好多小雀兒來听我吹金蘆笙嗎?」
他怔了怔,優雅的薄唇馬上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弧。「綠竹苑本來就有不少小雀鳥。」
每每同她吵嘴,她總有辦法說出這讓人啼笑皆非的話來。
她微怔,最後只能氣呼呼地指控道︰「你是天底下最壞、最壞的夫子!」
克制想掐死她的沖動,他好脾氣地嘆了口氣。「桐桐,咱們就事論事,‘情笙意動’要的不只是音律,我們已經沒時間再磨蹭了。」
經他一提點,桐普晴瞪大眸,倏地想起,因為習曲習得開心,她壓根忘了當日信誓旦旦要質問他關于紫茵姑娘的事。
現下心頭的氣一涌上,她直言不諱地問︰「你是不是還有什麼事瞞著我?」
深幽的黑眸閃過一絲復雜的眸光,意湛風心下一愕,沒料到她會如此直接。
眼底落入他愕然的神情,桐普晴澀澀地問︰「這麼說,你之所以如此在乎我習曲的進度,是因為紫茵姑娘,是嗎?」
四周陷入沉寂,好半晌意湛風才掀啟唇問︰「紫茵的事,是老太公同你提起的嗎?」
「原來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只是為了自己的私心!這一切根本不像你所說的那般冠冕堂皇!」清嗓微咽,桐普晴咬著紅唇,胸脯因為怒意劇烈起伏著。
意湛風聞言,下顎陡然一繃,瞬即沉著俊臉坦承道︰「我的動機的確不單純,從偷金蘆笙開始,最終的目的只是要救紫茵……」
他的目的……只是要救紫茵!桐普晴在心底反覆喃著意湛風的話,她不想哭,心里卻委屈難堪。
原來打從金蘆笙被竊開始,她便已落入他的盤算之中……他定是把她當小幫兒一樣戲耍!
思及此,桐普晴的胸口繃得很緊,眼眶灼熱得像被投進兩顆火石,讓她痛苦至極。
沉默了好半晌,她才開口再問︰「紫茵姑娘到底是誰?」
「老太公不是已經跟你說了紫茵的事嗎?」桐普晴茫然的語調讓他眼底的錯愕更深。
「老太公說你會同我說的,但你卻什麼都沒說。」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又道︰「你到底想瞞我多久?」
猛地一記醍醐灌頂,他俊眉一斂,光桐普晴這簡單的一句問話,已教他百口莫辯。
調整著胸間紊亂的氣息,意湛風凝重地開口。「我無心欺瞞你,但卻不確定你會怎麼想。」
「不管我會怎麼想,我都要知道一切。」她深吸了口氣,以著堅定無比的語氣開口。
沉靜地迎向桐普晴黠黑的眸子,意湛風將聶紫茵因他受傷的經過,原原本本、如實陳述。
「說到底紫茵也間接因為‘情笙意動’的樂譜成為受害者,能治好她,再藉此機會化解意桐兩家百年來的恩怨,未嘗不是件好事……」
語落的同時,他的心里有那麼一絲想望,希望桐普晴能諒解他的莫可奈何。
其實意湛風的顧慮並沒錯,那個聶姑娘也是個可憐的人,但……她卻甩不掉被意湛風戲耍著玩的苦澀。
「是、是好事!」她吸吸鼻子,嗓音微顫地開口。「但你瞞著我就是你不對!可惡至極!」
「我知道!」坦然面對她的怒氣,意湛風目光灼灼地帶著一絲冀望地問道︰「那……你會幫我嗎?」
桐普晴輕抿著唇,怒意點亮了她水燦的眸。「我要瞧瞧你說的姑娘。」
「好。」意湛風不假思索地頷首,雖不知桐普晴意欲為何,但心里卻暗自松了一口氣。
「紫茵的狀況每況愈下,體質愈來愈衰弱,我不知道她究竟還能撐多久。」
領著桐普晴往聶紫茵的小苑走去,意湛風向來沉穩的氣度,因為內心極度的憂心,思緒透著股沉然。
「所以這是你一直逼我的原因?」
桐普晴愈想愈不甘心,怎麼也沒想到像意湛風如此沉定的男子,也會有如此不智的舉動。
難道真的是愈在乎,所以就愈以難置身事外、不敢踏錯一步嗎?
一思及意湛風對聶紫茵這般重視,讓桐普晴的心又管不住涌上一陣莫名的酸楚。
幾時開始,她對他……也如同他對聶紫茵一樣了。
暗自苦笑地輕嘆了一聲,桐普晴不由得想起好友雪蝶兒,怎麼她同他的阿循哥打初識開始,就可以甜甜蜜蜜,成了讓姐妹們欣羨的對象哩!
而她卻得同一個臥榻的病美人爭寵、計較?
意湛風瞅著她氣呼呼的神情,語氣悠悠沉沉,不知不覺中竟也惱起自己來。「對你、對紫茵……我都感到抱歉!」
這事已困擾了他許久嗎?桐普晴瞥了他一眼,原本橫了心絕不輕饒他的堅定,竟因他臉上的郁抑,起了波瀾。
她本來就不是小鼻子、小眼楮、愛記仇的人,一瞧見意湛風口中那個臥病在床的姑娘,她心里頭那一丁點骨氣,也跟著一溜煙飛走了。
「阿風。」
他們一進屋里,聶紫茵淡柔的語氣便霍地揚起。
意湛風怔了怔,有些意外。「今兒個精神不錯?」
聶紫茵沒馬上答話,微微沉吟了一會才逸出淺笑道︰「嗯!我很好。」
似已習慣她簡單的語句,意湛風唇角跟著揚起淡笑,溫徐地道︰「我帶人來瞧你了。」
「我這模樣,有誰要來瞧我?」她的語氣有些意外、有些自嘲,但仍是淡淡的。
幽眸落在她蒼白的面容之上,意湛風唇邊的笑意更深。「桐家的金蘆笙傳人,已經住進莊里好一些時候了。」
听著他們說著自己,桐普晴始終杵在一旁,細細感受他們的互動,一顆心壓根不听使喚地,已經「咚」一聲沉到谷底。
靶覺到意湛風于對聶紫茵的疼惜、憐憫,再想到意湛風平時對她的不苟言笑,她心里的不是滋味加速擴散、放大。
唉!努起唇,她對于自己變成善妒的壞姑娘有著說不出的無力。
「金蘆笙傳人……」墨般長睫扇了扇,她努力睜開眼,將姑娘嬌小的身形、可愛的臉龐納入眼底。「好個可人的小泵娘,你叫啥名兒?」
待那軟細的嗓落入耳底,桐普晴這才發現聶紫茵蒼白的臉容略偏地瞧著她問。
「大家都叫我桐桐。」胸中的酸意仍在,她卻微微笑,很是自然地回應。
「桐桐……你的名兒和人一樣可人呢!」見著姑娘鵝蛋臉上的笑容,聶紫茵淺笑軟聲道。
不知怎地,瞅著聶紫茵溫和的神情,桐普晴原本壓在心口的怒意,竟不自覺減緩了許多。
「以後要麻煩你吶……」
「不麻煩。」她搖了搖螓首,額間的銀吊穗跟著她的動作晃逸出銀光。
銀燦的光落入眼底,聶紫茵听來雖疲憊,虛弱的語調卻揉著淡淡笑意。「桐桐真是個可人的姑娘。」
仿佛極累,她話一落下,合上眼輕唔了聲,便沒再開口。
意湛風見她一下子睡沉了,立刻趨上前為她蓋好被子喃著。「你好好休息,我們不打擾你!」
她沒回應,四周頓時更靜謐了幾分。
瞧見聶紫茵的狀況,桐普晴浮動的思緒在腦間兀自轉個不停,這一刻,她似乎有些明白意湛風的話。
由聶紫茵虛弱的氣色看來,似乎沒時間讓她再這麼磨蹭下去……
離開廂房,兩人並肩往餃接綠竹苑的小徑走去。
「這就是紫茵目前的情形。」意湛風沉肅著眉眼,向來俊美的面容不由得蒙著股凝重。
桐普晴輕垂著眸靜靜听著,矛盾的心情被聶紫茵的情況,逼壓得快要不能呼吸。
她之所以會與意湛風相遇是因為聶紫茵、習曲的目的也是為了聶紫茵。
蚌然間,除了意桐兩家的恩怨,她的肩上又多背負了一條人命……這樣沉重的負荷壓在她肩上,緊緊揪著她的心口,讓她在一時間很難釋懷。
靶覺到她的沉默,意湛風雙目沉靜地問︰「你……會救她吧!」
「我救得了嗎?」她攢著眉,可人的小臉難得發愁。
她救得了嗎?忽然間,出苗寨前的信心「咻」地全飛出了心頭,她心頭最後一丁點自信,已被眼前的狀況擠壓得涓滴不剩。
她這樣的反應沒逃出意湛風的眼,定定凝視著桐普晴,他緩緩啟口道︰「我想你也累了,下午……咱們就別練曲了。」
原本他單純地以為,桐普晴只要習了「情笙意動」,不管是聶紫茵還是意桐兩家的恩怨,一切會因為「情笙意動」的重出江湖有了完美的結果。
但現下……他卻莫名地把桐普晴的感受、想法牽扯入內,看著桐普晴沉郁的臉龐,莫名的罪惡感也混淆了他的思緒。
無心揣測意湛風的思緒里藏著什麼百轉千回,桐普晴睜著清亮亮的眸子,幽然地瞥了他一眼,微頷首後,才緩緩移動腳步離開。
意湛風沒阻止她,只是默然地看著她嬌小的身形,漸行漸遠。
彬許這一刻他們都該回歸原點,好好厘清彼此的思緒。
這一夜,如欲訴情衷的簫聲依舊不絕于耳地回蕩在耳邊,似有人躲在遠處低低啜泣,又似有人在耳邊輕輕嘆息。
因為那苦澀至極的簫聲,害得她的眼楮也跟著濕濡。
這下可好了,原本教人身心舒暢、充滿綠意幽情的綠竹苑,登時蒙著淒惻與落寞。
從小到大,好吃、好睡、不識半點愁滋味的桐普晴,竟頭一回嘗到失眠之苦。
睜著清澈的黑眸,她的腦袋瓜里像是有千軍萬馬在奔騰似的,讓她壓根沒法入睡。
胸口悶得厲害,讓她感覺竹苑里的空氣沉悶了幾分。
「啊!懊煩!」她生氣地蹙起眉,擁著被子坐起身,大口張著嘴、用力吐著氣,期盼把心底不開心的氣全吐出胸口之外。
就算意湛風沒將「情笙意動」傳授予她的真正用意告訴她,那又怎樣?沒什麼大不了的,不是嗎?
雖然意湛風沒說,但她可以看得出來,他的義妹聶紫茵在他的心里有著極重要的地位。
她的思緒凌亂,霍然驚覺一股陌生的感情正在心口慢慢滋長,她……真的喜歡上意湛風?
頓時她覺得自己的心好亂!
赤著腳下了榻,她掀開長及地的竹簾,往外走去時,眸光霍地落在擱在桌上的信箋上。
「阿爹、阿爹的信!」突來的信息讓她原本沮喪的心情倏地活躍、蘇醒。
桐普晴就著燭光,迅速打開信箋,仔仔細細將桐老爹內容簡單的信讀過一回又一回後,忍不住啐道︰「唔!臭阿爹,愛偷懶!」
她前些日子同意湛風借了信鴿捎信回努拉苗寨,日盼夜盼卻只盼到這一張寫著簡單字句的小紙片。
偏偏這小紙片里的字句簡單扼要至極,教她要很用心、很用心才能感受阿爹的紙短情長哩!
將小紙條攢入懷里,她的腳步移向外頭,正用力吐出心中郁抑的同時,一抹突閃而至的身形讓她陡地怔住。
她狠狠倒抽了口氣,本欲吐出口的氣倏地縮回胸口,凝滯在喉間的氣,迫得她漲紅了整張臉,不斷猛咳著。
意湛風隱忍不住地揚了揚唇。「我不想嚇你的。」
「你是故意的!」他臉上的笑意太明顯,教她想忽略、裝傻都不成。
「我只是過來瞧瞧你,不知道你還沒睡?」輕撫著她的背替她順著氣,他軟聲柔道。
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惡聲道︰「我是被你的簫聲吵得睡不著!」
這時她才發現,不知在何時簫音停了,若早些發現,她或許會有所防備。
不其然的沉然笑聲逸出,見她不咳了,意湛風斟了杯水遞給她。「喝杯水順順氣。」
「謝……謝。」她順從地喝光陶杯里的水,杯子才一擱下,意湛風便拽著她的手,直接往外走。
「你、你帶……我上哪去呀?」心音失序,被他的大手握著,她連話都說不全了。
他淡淡笑道︰「大哥有事要同你聊聊。」
「聊?」一張臉窘得暈紅。「這麼晚了,你要同我聊什麼?」
任他拖著走出綠竹苑,桐普晴叨叨絮絮的抗議聲,最後落在當日她落水的小剝畔邊。
夜正深,唧唧蟲鳴因為他們突如其來的腳步聲霍地止住。
「為什麼帶我來這邊?」放眼望去,小剝被蒙在墨紫色的夜色當中,皎月、燦星,靜靜地倒映在湖面上,四周靜謐得讓她連呼吸都不敢用力。
率先坐在竹編的棧道上,意湛風語音持平地開口。「坐下。」
不明就里地坐在他身旁,她咕噥著。「你還想把我拉來這兒訓話嗎?你說今兒個要讓我休息的!」
「子時都過了,那是昨天的事了。」瞅著她清清亮亮的眼眸,意湛風沒好氣地開口。
小臉錯愕地迎向他在月光下益發俊柔的臉龐,她怔了怔,被他瞧得心口都熱了。
「好吧!你想同我說什麼?」
桐普晴撇開臉,認命地哀怨開口,她想,意湛風定是要同她叨念一些要她乖乖習曲的事吧!
「如果你真的不想練曲,我不強迫你。」
她目瞪口呆地迎向他黑幽幽的眸子,以為自己听錯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聖人,雖然打一開始我用錯了方法,但這樣對你實在不公平。」幽然眸光直直落在湖面上,意湛風說得沉重而愧責。
即便內心因為這個放她自由的打算掙扎了許久,他還是說出口了。
「那……紫茵姐姐怎麼辦?」
心口驀地閃過一陣刺痛,意湛風略顯僵硬地開口。「如她所說,一切听天由命。」
「唔……」她輕唔了聲,噙著笑,清澈的水瞳中蕩漾著星月。「我並沒說不習曲啊?」
他一臉愕然,桐普晴卻緊接著問︰「意大哥,‘情笙意動’真的可以救紫茵姐姐嗎?」
攏起眉宇迎向她晶燦的眸,意湛風語氣有絲緊繃地開口。「由祖先們的記載看來是如此,目前我們只有孤注一擲。」
眸光如泓地瞥了他一眼,桐普晴有些責怪地開口。「如果你早一點同我說,我會更加用心習曲!」
他努力思索她話里的意思,好一會兒才出聲︰「桐桐……」
「我是你唯一的籌碼,不是嗎?」
其實她很好討好的,意湛風這一句體諒的話語已經輕而易舉為她解開了心結。
意湛風側眸打量著她,幽深的眸底掠過一絲玩味,桐普晴此時的決定,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桐桐,謝謝你!」
「並不全為了紫茵姐姐,有大部分的原因是,我想化解意桐兩家的恩怨……我同阿爹說好的!」
深深瞅了她一眼,他專注地打量身旁的姑娘,胸口躁動、思緒翻騰。
沒察覺他心思的轉折,桐普晴偏頭想了一會兒,月兌口便道︰「只是我不知道,原來意大哥也可以待人好溫柔,如果你待我好一些,我也會開心些。」
卑一出口,她頓時覺得她這話說得好曖昧,那語氣像是在同聶紫茵吃醋般。
丙不其然,意湛風回過神頓了頓,笑意溫柔地迎向她問︰「你吃醋?」
「我、我……才沒有!」她吞吞吐吐地紅著臉,明明心底介意,卻硬要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模樣。
他揚眉,有些入迷地瞅著她額前隨風輕蕩的銀穗、可愛的笑容,感覺內心有一股奇異的柔情在心底滋長、蠢蠢欲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