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朕滾出去!」
當十八阿哥落寞的腳步踏上青石甬道時,腦海中不斷回響著皇阿瑪冷厲的嗓音,和兄弟們等著看好戲的表情,他的心,比此刻的雪還冷。
走出養心殿東暖閣後,他的腳步便無意識地移動著。
他不懂,為什麼他的額娘要嫁給這樣一個男子?更不懂上天為什麼要讓他出生在這樣一個讓他步步如履薄冰的皇宮之中。
腦中反復不停地思索,直到他頭昏腦脹,再也無法塞進任何思緒,他才從渾沌的狀態中逃離。
下雪了!但他懶得去撥開暖裘上星星點點的白雪,只是抬眼看著鵝毛般的雪花鋪天蓋地落下,讓偌大的御花園透著股沁骨的淒冷。
十八阿哥看著看著,卻突然被眼前的情景撼住。
御花園里幾株紅梅娉婷而立,偶爾蕭瑟的冷風吹過,落下幾片梅辦,留下一地紅艷。
突地一抹稚氣未月兌的嬌嗓揚起。
「我是騰玥格格,你是誰?」
騰玥格格!十八阿哥錯愕地望向女孩白里透紅、女敕若凝脂的小臉蛋,下意識地蹙起眉。
辦梅映白雪,明艷中透著股清雅的味兒,像她!
小美人兒如梅,梅如小美人兒,人花相映。
十八阿哥傻傻瞪著騰玥,分不清是什麼樣的情緒猛地撞進心口,他只覺得她的眼兒笑得彎彎的,燦爛的笑顏勝過雪申紅梅。
「你怎麼了?」騰玥見他擰著眉,充滿稚氣的柔嗓不解地問。
十八阿哥愕然回過神,這才意識到她就是那個比他還要受寵的格格,
「哼!討厭鬼!」頓時說不出的厭惡與嫉妒充斥胸臆,他便一個使勁地朝身旁的梅樹用力拍了下,氣呼呼地旋身奔往另一頭。
十八阿哥跑沒幾步,耳底便落入她的哭聲,瞬間他心里的厭惡更深。
彬許就是因為她身上那一股惹人憐愛的嬌貴氣息,才會讓她受寵的程度扶搖直上吧!
他回頭瞥了騰玥一眼,心莫名其妙慌了起來,然後,紅梅樹下那抹縴柔身影,竟深深地嵌進了他的靈魂,再也難以抹除。
這種不受控的感覺太可怕,逼得他沒了命似地不斷往前跑。
敗多年以後十八阿哥才想通,對騰玥那瞬間的一眼,竟讓他必須用「一生」的時間去忘記。
只是當時他還無法斷定他的「一生」有多長,因為說不準過不了兩年,不!彬者更短,他便會被他的皇阿瑪冠上悖逆之罪!賜死或者……
他不敢多想,唯一想要的是!自由。
夜很深,月色冷淡如水。
這幾天騰玥睡得極不安穩,只要一想到傅無痕這兩天即將執行任務,她的心便忐忑難安,難以入眠。
就在梆子聲剛敲過不久後,突然來了一個黑衣人,竄進「雲千變」的小院落,直接闖進了屋子里。
微乎其微的掩門聲落入耳底,讓騰玥渾身一顫,詫異揚聲問道︰「什麼人?」
她聲音才落下,黑衣男子使出現在屏風後側。
騰玥暗暗倒抽了一旦涼氣,沒想到竟會有人闖進此地,微顫的小手趕忙模上放在床?邊的匕首。
那是傅無痕要她收著,以備不時之需的,她卻從沒料到,會有用得上的一天。
騰玥瞠大了雙眸,臉上血色盡失,驚慌道︰「你、你要做什麼?」
「格格,多有得罪了。」
騰玥驚愕地愣了愣,語氣盡是疑惑。「你是誰?」
這個男子喊他格格,便是知道她的身分,那……他是豫親王府的人,還是大哥的手下?
再加上他刻意壓低的語調,騰玥一顆心不由得慌亂地妄自揣測著。
「我只是還你大哥恩情。」黑衣男子恭恭敬敬地朝她抱了抱拳後又道︰「在下現在便帶格格回豫親王府。」
必豫親子府?倏地,騰玥腦中一片空白,心里涌上一股徹骨的寒冷。
她搖著頭,顫聲道︰「不,我不能在這個時候回豫親王府。」
「格格不能留在這里。」黑衣男子斬釘截鐵地開口。
不要讓我恨你……
憶起那雙幽怨沉郁的黑眸,騰玥瞬間胸口發疼。「不!我不走!」
「多有得罪了!」黑衣男子制住她拼命扭動掙扎的身軀,卻不慎被騰玥扯下蒙著臉的黑布。
騰玥無法置信地愕然睜大了眼楮。「老……」
騰玥還來不及尖叫抵抗,下一瞬間由頸間處傳來的劇痛,頓時讓她眼前一黑,隨後便暈了過去。
擺衣男子為她披上自己身上的黑斗蓬,輕而易舉地扛著她躍上高牆,利落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暗黑夾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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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無痕獨自坐在月下,穿著墨色長袍的碩長身軀,就像融人了夜色般地透著孤寂。
斑大的身軀在這個小院中投下長長的身影,月光落在他如刀削般的英俊側臉,思緒亂得全然無法控制。
當他踏進這異常靜謐沉寂的小院落時,便嗅到了空氣里不尋常的氣氛。
屋子里沒有她身上清雅的氣息,炕榻上收拾得整齊干淨,仿佛這地方從未有人居住餅。
意識到她離開的可能,心頭那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地劈入他的心底,刺穿了他的靈魂。
瞬間,傅無痕只覺得身體被掏空了,心口反復掠過騰玥的面容與名字,一遍又一遍,讓他比死還荒蕪……
他沒想到,最後騰玥竟然會背叛他,做出讓他恨她的決定!
他深深吸進一口冰冷的空氣,沉寂的目光眺望著皇城的方向,重新跌入那無邊的煉獄中。
「大當家,要取消任務嗎?」晉九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他握緊著拳,淡漠地揚起唇角。「不需要。」
因為她的背叛,他執行任務的心只會更加義無反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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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緩緩降臨,詠月苑外的長廊人影幢幢,透著股凝重的氣氛……
方新婚的騰鐸將軍一听到妹妹歷劫歸來,便神色冷峻地往詠月苑而去。
守在廊外的奴婢,正忙著撤下膳食,把煎好的湯藥送進屋子,一見到騰鐸將軍到來,便連忙福身問安。
騰鐸頷了頷首,一進屋內。一陣暖意便伴著股濃烈的藥香撲鼻而來。
「玥兒的情況怎樣?」走向榻邊,他的眸光瞥向妹妹蒼白清瘦的小臉,輕輕地問道。
「大夫說受了點驚嚇,頸子有處瘀傷,其余沒什麼大礙。」握著女兒依舊冰冷的小手,老福晉難掩擔憂的神情,喃喃說道。
「既是如此,就讓玥兒先安心歇著吧!」大手落在娘親的肩頭上,騰鐸柔聲地安慰著。
自從得知假扮女兒的聶雲棠的真實身分,老福晉在一夜間蒼老了好幾歲。
怎麼也沒想到風流夫婿所造的孽,會在多年後的豫親王府掀起這樣滔天巨波。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翔韞貝勒代替豫親王府彌補了這一個遺憾,這其中曲折的命運安排,仔細想來,實在讓人不禁感嘆。
「改明兒個我找若水陪我上萬佛寺拜拜神。」老福晉眼角潤著熱淚,語重心長道。
騰鐸沉肅著眼眉輕應了聲,腦中輾轉的是送騰玥回豫親王府的男子身分。
就在這時,騰玥嬌弱無力的虛弱嗓音傳來。「大哥……大哥……」
與老福晉交換了個釋懷的笑,騰鈑謐在她身邊,放柔著嗓音道︰「玥兒,大哥在這里。」
「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什麼?」
騰玥恍若未聞地捉住他的手,一字字地反復喃著︰「我要見皇上、我要……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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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無痕停下腳步,深邃的目光痴痴凝望著眼前那一道久違的皇城,利落的身影算準了時機,翻身越過那巍巍斑牆。
彪渾噩噩十幾載,原以為放棄一切出走就可解月兌,卻沒想到命運還是將他扯回軌道,讓他無法回歸子平淡,遠離這勾心斗角的宮廷。
他沒讓回憶干擾他的思緒太久,在侍衛由宮門巡視而過時,他厲眸一凜,迅即閃身進入宮牆拐角處,寂然不動地把身軀隱蔽在暗影之下。
半個時辰後,傅無痕如入無人之境地穿過玉石圍欄、高台甬道,最後贖利地進入養心殿的內殿。
玉制香爐中的香氣,煙霧裊裊,透著一股沉定的檀香味。
燭火搖蔽,讓伏在案上批著奏章的皇上,彷若隱在香爐後的神佛,呈現著一股神聖不可侵犯、不可褻瀆的莊重。
似察覺到有人正透過蒙香霧直直凝視著他,皇上猛地抬頭,當眼底映人一抹挺拔的黑色身形時,他心下已了然。
「來者是誰?」皇上開口的瞬間,心中已仔細思量過。
爆禁何等森嚴,舉凡宮內各出入要口都守著親兵侍衛,殿門外也都守著宮女、太監,若不是來者武功不凡,便是他養了一批廢物,讓皇宮安全堪憂。
暗無痕冷笑了一聲,電閃石光之間,翻袖手握匕首,朝皇上撲身攻了過去。
筆上早有戒備,驚險地閃過對方一擊後,隨即嚷聲道︰「你以為你走得了?」
若他一聲令下,對方想要在不驚動侍衛的狀況下逃月兌,根本比登天還難,注定插翅難飛!
劍刀鋒芒盡露,倒映著傅無痕冰冷無情的眼。「既然進來,就沒打算要活著走出去!」
當眼前銀光閃過的瞬間,皇上回憶起縛在黑巾下獨一無二的凌厲冷眸,心上猛地一凜,忍不住低喊道;「十八!」
這一喊,讓傅無痕手中的匕首不禁打了彎,直接劃過皇上的手背。
鮮紅色的血由傷口滲出,順著雪亮的利刃蜿蜒而下,染了一地觸目驚心。
因為皇上情急下喊出的名字,傅無痕如受重擊般的怔矗在原地。
為什麼這麼多年了,皇上還可以以舊毫無懷疑的認出他?
筆上悵然若失的發出淒冷的顫然語調。「你回來就只是為了……殺朕?」
「朕搏的,不外乎是你的孺慕之情……」
「哈、哈哈哈哈……」傅無痕猛地一個踉蹌,手中的匕首「匡當」一聲落地仰天大笑。那笑聲悲涼而滄桑,听得皇上心酸的不能自已。
暗無痕原本就無心掩飾,只是沒料到皇上會這麼快識破他的身份。
他扯下拂面的布巾,麻木的心隱隱透出一股嘲諷。「孺慕之情?皇宮之中尚有親情倫理嗎?」
筆上聞言,心中五味雜陳,終是低嘆了一聲。「朕……相信你,因為你是朕的兒子,不是朕的仇人。」
究竟是誰把他們父子推向這般局面?是他自己?是姚貴人?又或者是十八阿哥?
暗無痕毅然決然開口道︰「你殺了我吧!」
筆上看著他,聲音里充滿了憂傷。「你暫時不能走。」
十年如一日,他桀驚不馴的臉龐與當年年少的十八阿哥如出一轍,看來,他兒子恨他的心……一直都沒變。
「我若要走,你攔得住我嗎?」一陣默然,傅無痕寒冷不帶一絲溫度的聲音,冷冷在殿中回蕩。
筆上臉色鐵青,嘴唇微微顫抖,壓抑道︰「或許十年前我攔不了你,但十年後的今天,我一定可以。」
暗無痕薄唇淡揚,冷然的臉龐勾勒出一抹近乎譏諷的淺笑。
「你覺得把騰玥格格嫁到蒙古如何?」
他猛地抬起頭瞪向皇上,冷然的眼起了波動。「你威脅我?」
筆上的臉色因為兒子的遣詞,瞬間僵冷了下來。
「十八啊十八!你還是不夠殘忍,你跟你的皇阿瑪玩心機,還嫌生女敕。」
拋去憤怒與難以置信後,皇上心中只剩下濃濃的悲哀。
案子反目至如斯地步,傳出去還不被天下人恥笑嗎?
「朕不要求你恢復十八皇子的身分,旦只由一個條件,離開‘倚清會’,我會把騰玥指給你,然後放了你的黨羽。當然,你如果你拒絕了朕的恩典,朕會把騰玥嫁得遠遠的,讓你們永生永世見不到面、無法長相廝守。」
暗無痕重重一震,腳下一個踉蹌地瞪著他的皇阿馮。「不要把騰玥扯進我們的恩怨里。」
筆上的目光帶著幾分怒氣、幾分不信,以及更多傅無痕無法理解的情緒。「朕不以為自己的兒子有什麼深仇大恨存在。」
「有些事情或許你早就忘了,或許你不曾在乎過,但那卻是一刀一刀深刻在我心頭,如果妥協代表忘記,我寧願不妥協,你永遠恨我一輩子吧!」傅無痕不帶情緒的道。
筆上在這一瞬間似乎才有些了解自己的兒子,他的十八是愛恨分明的孩子,或許正因為如此,才變成了孤僻,不適合生在宮闈的性子。
「即便犧牲了你最愛的騰玥也無妨嗎?」
瞬間,殿里的空氣變得稀薄,傅無痕的表情在瞬間變得凌厲。
他可以為至愛奮勇迎戰,戰到至死方休,但她……卻背叛了他。「我要她。」霍地一股心痛至極的悲嗓說出口,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堅定。
「真的要?朕給你一個月的時間,好好考慮,若一個月後沒答案,就由你護送騰玥嫁到蒙古。」
被狠!暗無痕揚起一抹冷笑。
筆上話一落,另一抹由暗地走出的熟悉身影,把傅無痕所有的認知擊得粉碎。
「果然是你……」
穿著大內侍衛官服的武略之朝傅無痕抱了抱拳。「師父。」
這瞬間他恍然明白,他別無選擇、別無選擇……
真正的贏家?還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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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華漸沉,露出曙白的天色,摻雜著日出前的燦爛橘紅。
腳步落在長長的甬道之上,騰鐸不放心地頓下腳步,低頭審視著妹妹的狀況。「冷嗎?」
她搖了搖頭道︰「我不冷。」
騰玥萬萬沒想到,那一天傅無痕同他說的玩笑話,居然成了真。
她沒把握,所以未及天亮,就軟硬兼施地哄著大哥騰鐸這一道無敵護身符,陪她進宮,以備不時之需。
騰鐸沒好氣地微偏著頭,仍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樣。「你和十八阿哥……還真是出乎大哥的意料。」
不!應該是讓所有長輩意外萬分。
「你怎麼不說韞哥哥和棠姐姐?」騰玥嗔了他一眼,籠罩在清雅秀眉的輕愁稍稍緩了些。
騰鐸苦笑地擺了擺手道︰「你們這兩對,同樣讓人驚心動魄。」
「大哥,你會成全我和十八吧!」她真的怕自己保不了十八。
騰鐸嘆了口氣,不敢抱著太樂觀的態度。「要論受皇上寵愛的程度,大哥還是不及你啊!」
他們長伴君側,深知「伴君如伴虎」這個道理。
「不管如何,你一定要幫我!」她拽著騰鐸的手嚷著,像是撒嬌,又像懇求。
騰鐸望著漸亮的天色,不為所動道︰「听天由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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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騰玥格格在殿外等候皇上召見。」
筆上揉了揉眉心,神情疲憊地問︰「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寅時了。」
「寅時?格格候了很久嗎?」
「大半個時辰了,因為怕叨擾到萬歲爺,所以格格堅持要等您醒了再通報。」
「召她半盞茶後進來吧!」皇上隱約可以猜到這個他自小捧在掌心里的小丫頭因何而來了。
太監領了命,畢恭畢敬地退下。
半盞茶後
「騰鐸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騰玥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筆上擺了擺手道︰「都起來吧!」
「騰玥代十八給皇上請罪。」
「你代十八阿哥給朕請罪?」皇上揚了揚眉,沉吟片刻才一臉興味地問︰「這可有意思了,十八阿哥犯的罪與你何干?」
她重重磕了兩下頭。「玥兒知道十八阿哥的計畫!」
「不要再跟朕提這件事。」皇上對十八阿哥心中一直有愧,壓下了刺殺的事,無非是想成全他和騰玥,並直擊「倚清會」的核心,直接解決領頭大當家,了卻心頭之憂。
「玥兒與十八阿哥已私下訂了白首之約,若皇上真要定十八阿哥死罪,那請一同治玥兒的罪。」騰玥語氣堅定,眼中閃爍著堅毅的光芒。
騰鐸瞠了瞠眼,因為妹妹直言不諱的話,有種頭暈的感覺。
「若依你這種說法,是想讓十八阿哥拖累整個豫親王府?」皇上銳利地反問。
騰鐸見狀,正要出聲,皇上卻擺著手,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你們跪安吧!讓朕好好想想。」
「皇上……」
騰玥還想開口說些什麼,騰鐸卻搶先一步道︰「臣告退。」
「皇上若不成全玥兒的請求,玥兒會天天來跟皇上請安。」只要能救十八,說什麼,她都絕對不會放棄。
「你!」皇上回身看著她臨去前眸底那抹執拗,好半晌才低喃道︰「朕是不是真的太寵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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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月後
騰玥隨著侍衛走入幽禁傅無痕的小苑,一推開門,眼底便落入他倚窗而立的孤寂身影,眼淚隨即奪眶而出。
萬丈曙光透窗而入,落在他碩長的身軀之上,亮晃晃的刺眼光線讓他似要消失在金色的陽光之下。
「無痕……」哽咽的語調一落,騰玥便不顧一切地朝他奔去,由後方重重地摟住他的腰。
意識到身後環抱著自己的人,是日夜掛念的至愛,傅無痕激動地回過身,低聲咒道︰「該死!你來這里做什麼?」
「我是皇上最寵愛的格格,宮里沒什麼地方是我不能去的,我愛去哪、想去找誰,都是我的自由,沒人可以攔我!」她答得理所當然。
許久未見,傅無痕發現她瘦了!穿著質地滑膩的淺紫羅裙,外罩珍珠色滾狸毛短襖,身形益加單薄,一雙水眸含情帶愁,清純明媚,揪得他的心發痛。
騰玥哀怨地瞅著傅無痕削瘦的面龐,眼淚迅速地涌進眼眶。
「你在生我的氣,對不對?」
他緊抿著唇,臉色沉重地開口。「我說過,別讓我恨你!」
「我就知道你生氣了!」騰玥掄起拳,氣呼呼地往他的胸口招呼。「老武子打昏了我,把我丟回豫親王府,你知不知道?為了你,我每天一大早就進宮,只為了要讓皇上赦免你,你知不知道?」
他不知道嗎?驀地,傅無痕胸口窒著股懊惱的情緒。
在他被擒的那一日,他便問過武略之臥底進入「倚青會」的真正目的。
其實皇上早就查出他流落民間,並進入「倚青會」成為大當家的一切,武略之的出現,只是為了監視「倚青會」的一舉一動。
難道真的是關心則亂?因為太過在乎騰玥的離開,導致他反而忽略了騰玥的失蹤,應該與武略之月兌離不了關系。
瞬間一股說不出的啼笑皆非在他胸口漫開,而過度沉浸在傷心思緒中的騰玥,完全沒注意到,傅無痕臉上已出現雨過天青的溫柔神情。
「無痕,你真的不要我了嗎?」她沒了氣力,只能抽抽噎噎地偎在他的懷里,委屈地咕噥、哽咽著。
她哭得好可憐,聲音破碎痦啞地像個委屈號兮的小媳婦。
「玥兒……你哭得好丑。」傅無痕忍不住取笑著。
「什麼……嗚……」她怔了怔,抬起頭,又羞又窘又怒地瞪著他。「哭得丑又怎樣?本格格就是要把淚水、口水、鼻水全往!」
卑未說完,她已被擁入熟悉的懷抱,那強壯的臂膀緊緊地將她圈住,像是要把她嵌入他身體、融入他的骨血里。
「我跟皇阿瑪妥協了。」傅無痕俯,用力地吻住她微張的唇瓣,讓可人的她柔若無骨地癱軟在他的懷里,發出一陣微微嬌喘。
「什麼……嗚……」
「對不起……我愛你。」
騰玥眨了眨眼,心里瞬間涌上了無比的感動,兜了這麼大一圈,她終于如願走進他的心。
只是他們都沒料到,皇上以要把她嫁到蒙古的這步棋,成功牽制了傅無痕。卻在成全了她與十八阿哥的同時,間接地牽連到了八格格和韶。
這一切的一切,又是另一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