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悶熱的天氣教人只想躲在冷氣房里。
路上行人來去匆忙,柏油路像是要蝕人般地發燙,不過這對坐在車里的衛得雍一點都沒影響。
車子引擎發動,冷氣口吹著舒暢的涼氣,而改裝過的汽車喇叭響著輕快宜人的西洋老歌。
平時,他不會在上班的中午休息時間外出,除非跟客戶有約,唯一例外是與女人約會
衛得雍看著手表,發現與約定的時間都過了五分鐘,對方卻還不出現,望著辦公大樓門口,濃厚的眉毛皺了起來。
雖然他不愛女人跟自己玩游戲,不過偶爾為之,他還能接受,就像現在,他等的人正是目前與自己打得火熱的企業家第二代千金于意,兩人在大學留美時就是同學,也曾經有過一段情,不過隨著回台後忙于工作,往來少了,自然而然分手。
要不是兩個月前,兩家公司合作,再次見面時,讓兩人年少時的狂熱似乎又回來,當天晚上直接約了見面,一觸即發的熱情讓兩人一下子即為過夜。
只是,對女人向來就不愛多花心思的他,很清楚感覺到那份熱度正在消逝,他心里很清楚,這段感情,可能要結束了。
又看了看手表,已經十分鐘過去了,衛得雍隨手拿起手機,正要撥打時,眼前一道熟悉身影印入他眼底。
江水然!
她怎麼會在這里?本要撥打手機的他,頓時停了動作,上半身靠向身後椅背,雙手抱胸地看著她左右張望的像是在找人。
她在等誰?不會是他,平時他們的生活根本沒有交集,況且,這里不是他的公司,身為妻子的江水然,就算想要跟蹤他的人,恐怕也很難。
那麼,她等的人又是誰?
結婚半年,他幾乎沒有機會也沒有時間好好看一眼自己的妻子,今年才二十二歲,是眾人口中的才女,跳級直升研究所的她,專攻的是復雜而難懂的程序設計,她的大哥正好是自己國外留學時的學弟,雖然認識,但並不深入。
當初促成兩人結婚的雙方長輩,應該沒想過,他們眼中的新人,不過是同住屋檐下的室友,過著各不約束彼此的生活。
就因為這樣,半年多來,他們交談的次數頻繁,卻不深入。
而他對相差九歲妻子的了解,更是少得可憐。
堡作與女人,將他的時間瓜分得不剩。
看她一臉焦急,衛得雍才剛想下車,卻見一名眼熟的男子急忙拍了下江水然的肩膀,不知跟她說了什麼,教她本是緊張咬唇的表情露出笑容。
那淡笑,令衛得雍臉色僵了下,這麼長的時間,他幾乎都要忘了妻子的笑容有多迷人,她本來就長得好看,結婚那天穿著白紗時,清新美麗的她猶如人間仙子,那天她轉頭看向自己的笑容,至今他還記得那一幕。
彬許湊巧,當江水然笑時,目光正好落到他的方向,只見她目光隨即一楞。
而後,他見到那男子幫江水然抱走手里的原文書,還有她的側背包,接著兩人一起說笑地走進辦公大樓。
這一幕,教衛得雍看得瞪眼,心里響著,那該死的家伙竟然當著他的面勾引他的妻子?
而他向來以念書為人生目標的才女妻子,何時跟那男人走得這如此親近了?
♀♀♀
「你是不是等很久了?」忽然,車門被打開,于意的聲音響起,而後是她的唇落下,一陣索吻後,她嬌聲問。
那本是涂上口紅的唇瓣,更顯紅潤,拿過車上的面紙,于意幫衛得雍擦去唇邊的口紅。
見那紅,衛得雍好看的臉龐鎖了眉頭,不發一語地再往大樓門口看去,隨後才將目光落在于意臉上。
「想去哪里吃飯?」
于意看著他沉下的表情,心想自己的遲到可能令他不悅,為此她連忙討好撒嬌,「你決定,我沒有意見。」
聞言,衛得雍將車子駛上馬路,一路上不發一言,車內氣氛低迷,于意偷瞄了他一眼,怕他生氣,有意地解釋︰「你是不是氣我遲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因為開會……。」
「那不重要。」
「可是你在生氣?」
「我有嗎?」衛得雍瞥了于意一眼,心想,自己的火氣應該不是因為于意,而是那個陪男人走進大樓的江水然。
「有,從我上車到現在,你連正眼都不看我一下,表情又好嚴肅,好像我犯了多大的罪行。」
她說完話,衛得雍還是不發一語,這下子于意的大小姐脾氣也被激起,平時她可是眾人捧在手心的漂亮寶貝,要不是因為喜歡衛得雍,她才不會這麼委屈自己,況且兩人再次交往後,衛得雍從來不說喜歡自己,而她更清楚知道,他身邊不只自己,還有其它女人。
「我都道歉了,你真的還要繼續生氣嗎?」
車子停在紅綠燈前,衛得雍拿起手機,猶豫了下,他抿了薄唇,撥了一組自己以為從來不會撥打的號碼。
「你打給誰?」
沒有多想,于意的小姐脾氣教她沒有理會衛得雍是不是會生氣,一把搶過他的手機,定眼看著屏幕。
「江水然是誰?」
「于意,手機給我!」那語帶警告,雖是平淡,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江水然是誰?你新交的女朋友?還是剛看上的狐狸精?」于意對衛得雍的風流,一直都采取包容的態度,以為有一天衛得雍會因為自己而收心。可一而再再而三的風流帳被攤在自己眼前,于意再也無法忍耐了。
「把手機給我。」
「她到底是誰?」于意偏不還他。
「她是我的妻子,我衛得雍娶進門的妻子,這回答妳滿意了嗎?」那聲音有些惱怒、有些不悅,于意的月兌序行為,著實教他發火,他的女人,只能是听話安靜,要跟他交往,就要听他的命令,配合他的要求,否則他轉身走人,女人于他,不缺,也不需要討好。
妻子?他結婚了?于意錯愕的怔住,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听見的。「你剛說什麼?」于意覺得自己全身抖著,以為听錯了。
「我結婚了。」
「衛得雍!」那她算什麼?陪上床的伴嗎?她以為自己有機會走進衛家大門,可他卻結婚了!
♀♀♀
那天入夜,難得待在家里沒出門尋歡的衛得雍,看著剛進家門的妻子,見她手里抱著幾本原文書,手里提著不知哪里買回來的晚餐,因為他的存在而吃了一驚。
放下手上的雜志,任電視新聞繼續播放,衛得雍轉頭看著剛進家門的妻子,簡單的短袖襯衫搭上七分褲,下午披肩的頭發此時隨便扎了馬尾,不施脂粉的白淨臉蛋因為夏天的悶熱而有些汗濕,她屬于縴細身材,一百六十公分的身高,不算高挑,可那雙外露的雪白勻稱小腿,今天下午吸引了他的目光,現在亦是。
幾秒後,他的眼光才回到妻子的臉蛋,看著她姣好五官正寫著不解,平時這時間,他不是在公司,就是外出,可今天,他卻待在家里,應該說,他一個小時前才剛從公司回來。
「我以為你不在家。」那語氣,平淡冷靜,看著牆上時鐘,剛過九點。
平常,這時間她由研究所回家,獨自一個人守著家,衛得雍常常夜歸不然就是不歸,而她早習慣這樣的生活方式。
所以此時見他在家,她的心里是真的有些訝異。
「妳今天去哪里?為什麼不接手機?」
「我那時在忙。」簡單帶過,不想多解釋,她現在只想安靜地吃頓晚餐。
安靜地走過客廳,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平時家里很少開伙,大部份的時間她都是外食居多,而衛得雍一天三餐也都在外頭解決。
因為他還沒換上家居服,江水然本以為他一會兒還有約會,誰知,江水然才將便當跟書放在餐桌,坐下來打算用餐,衛得雍卻沒預警的走過來。
「剛才送妳回來的人是誰?」
那人,他見過幾次了,第一次是她半夜歸來,而自己那時正由書房下樓喝水,無意間由落地窗外撞見妻子由機車下來,兩人還聊了一下天,感覺像是舍不得分手的小情侶,那甜蜜樣教他看得很不舒服。
接著,因為她母親生日去學校接她下課時,又在校門口見那男子撐傘陪她在雨中等自己,兩人有說有笑。
而後,連著幾次見那男子送江水然回家,到今天中午,他見到那人的次數多到令他感到十分不爽快,之前他沒開口,只因為遵守當初的婚前約定,他自己也一樣在外頭養女人,而且是公然地。
那時他每天與女人玩得開心,享受婚後依舊自由的單身生活,根本不會在意江水然跟什麼人在一起,可他覺得外頭的野花不再吸引自己時,那份不在意似乎變了調,教他怎麼看都不順眼。
如果是今天之前,他肯定聳聳肩,祝她跟男人玩得愉快,可今天與于意大吵一架後,他發現,原來自己的肚量並不大,只是礙于大男人的面子不好發作,才會等到今天回家興師問罪,只是外頭女人一個接一個的自己,又有什麼借口要求江水然對婚姻的忠誠?
想到這些,又在家等江水然進門,心里唯一能讓自己理直的借口只有一個,他雖然與女人玩樂,卻從不將女人帶回家,畢竟這個家,還有個女主人,雖然她不過是個有名無實的衛太太,可,他沒打算因為自己的風流帳而引來一場家庭風波。
所以,當那男子接二連三送江水然回家,他認為自己有權抗議。
江水然手拿筷子,一時怔然地低頭,「朱家風,研究所的助教。」
「助教?這麼勤勞的助教天天送妳回家?我看他是喜歡妳?」
呃?江水然應不上話,覺得此時的衛得雍有些奇怪,平時他從不過問她的私事,就連她的交友狀況也從不干涉,怎麼今晚會突然問這麼多,語氣還帶著淡淡的嘲諷。
「剛開課時,他曾經開玩笑說要追我,不過那只是說說而已。」比自己大二歲的朱家風一直很照顧她,知道她是大學三年級跳級進研究所的高材生,沒有親近的朋友,為此身為助教的他像個大哥哥般的陪她。
聞言,衛得雍嗤笑了聲,看著桌上的愛心炒飯,可以想見那位朱家風追求的用心,拿起印有卡通圖案的湯匙,問都沒問地吃起別人的愛心蛋炒飯。
「衛得雍,這是我的晚餐!」江水然見狀,連忙搶過便當盒。
「他親手做的愛心便當?」想到男人為了女人而下廚,衛得雍輕哼了一聲,隨即丟下湯匙語帶不經心的問︰「妳跟他說妳結婚了?」
「沒有……。」
那時他曾說過,不想讓人知道,而忙著課業的她又沒有親近的朋友可以聊天,結婚的事,就一直被她放在心里。
反正這個沒公開的婚姻跟一般人的婚姻本來就不同,不公開,對自己對衛得雍或許都是好事。
「如果他知道妳結婚了,他還會像現在這麼討好妳?」衛得雍意有所指的問。
終于,在衛得雍說完這句話後,江水然意識到他語氣里的不悅全是沖著朱家風來的,雖然他婚後不曾對她發過脾氣,也不曾對她大聲說過話,一向沉穩內斂的他,很少顯露情緒,可敏感的她,還是感覺到那陰晴不定的風暴,卻不明白今晚的衛得雍為什麼會無故挑起莫名的爭執。
雖然不想多作解釋,但不想讓家里氣氛陷入爭吵中,江水然還是簡單的說了︰「我跟朱家風只是朋友關系。」兩人一同討論功課,也同樣是跳級生的江家風目前是研究助教,對于她不懂的課業都能很細心的指導。
「現在是朋友,以後呢?」
「我不懂你的意思。」沒有畏懼,江水然迎上衛得雍的視線,那細長銳利的黑眸,不帶一絲溫度地瞪她。
「我不喜歡那個男人。」朱家風斯文的外表及溫雅的氣質,教他看了生厭。
他不喜歡?然後呢?這就是他今天一再挑毛病的原因?江水然安靜的等著他的下文。
「從現在開始,我要妳離他遠一點。」這是衛得雍的結論,而後他皺眉地瞄了一眼不怎麼美味的愛心便當,「把這便當丟了,一會兒跟我出去吃晚餐。」他像個君王般下令,完全沒考慮江水然願不願意。
江水然只是瞪著他,對他突來的強硬態度感到不解,卻也無法接受,畢竟這場遍姻,是以約定開始,她以為兩人早有共識了。
「你不覺得你沒有權利干涉我的交友自由嗎?如果我也開口說不喜歡你交的異性朋友,你要怎麼辦?」江水然理性的問,二十二年來的生活,她的心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像是火山被人激起,火花熊熊跳躍。
一直都以念書為生活重心的她,難得踫上像朱家風可以談心的朋友,不想因為衛得雍的情緒而放棄這段友情。
他都可以在外頭養女人,她只是跟朱家風討論功課,也不行嗎?
「那妳說吧,我的哪些異性朋友妳不喜歡,我會跟她們分手。」這陣子工作繁多,他累得沒空找女人玩樂,常常開會到半夜夜宿公司休息室。
他起身,不顧她的抵抗,蠻力搶過愛心便當。
「要不要分手那是你的自由,我不干涉,同樣的,我也希望你不要干涉我交朋友的自由……,你在干什麼?那是朱家風做給我的晚餐,我明天還要將便當盒還他!」見他竟將蛋炒飯丟進垃圾筒,江水然一時傻眼。
「我可以帶妳出去吃更美味的晚餐。」女人不都愛高級餐廳,燭光晚宴的氣氛更是她們的最愛。
「我沒空,我只想安安靜靜地待在家里吃我的蛋炒飯。」
可惜,衛得雍聳了下肩膀,向來習慣命令人又霸道的他並不在乎她的想法,「妳的愛心晚餐,已經被我丟了。」
見她沖上前想要撿起垃圾筒里的便當盒,衛得雍力大地一把將她扯住,「丟都丟了,妳還撿什麼?」不過就是個便當,有什麼特別嗎?
「放開我!」
不想理會他無禮又跋扈的說詞,畢竟自小餃著金湯匙出生的大少爺,哪里會了解別人真心付出的可貴。
「我說不準撿!」
平時,衛得雍沒有那種閑情跟女人爭吵,工作天天讓他忙得焦頭爛耳,難得跟女人相處時,他要的只是百分之百的順從及服侍。
可惜的是,他的妻子,雖然美,卻從來都不是那種女人,二十二歲她,還是個青澀的丫頭,在攀上他這位金主後,不只不懂得在他身上討好處,還將他視為空氣,虧她母親還夸女兒聰明,在他看來,不懂得看男人臉色的女人,愚蠢至極,除了與書為伍,天逃だ著計算機寫程序,她還會什麼?
扯著被他擒住的手腕,卻怎麼都扯不開,最後氣不過的江水然,忘了自己平日的冷靜,見他手臂近在眼前,想都沒想,低頭張口猛地重重咬上一口。
「該死!」
手臂那突來的劇疼,教衛得雍連忙松手,不敢置信地瞪她。
「你自找的。」罵完,江水然索性連便當盒也不撿了,拿起桌上的原文書,打算上樓走人。
「妳要去哪里?」
「我很累了,我要上樓休息,如果你肚子餓,麻煩你自己想辦法隨便找個女人陪你吃飯。」
「如果我非要妳陪我呢?」
「那是你的問題。」
這男人,是不是太霸道了一點?當初說好的結婚條件,每一條都是他開出的,而現在呢?他憑什麼要求她?
江水然看了他一眼,閉上嘴巴不想再跟他爭吵,轉身步上樓梯,卻在下一秒傳來他如鬼魅般的聲音,「是不是我的問題,要不要我跟妳母親詢問一下?」結婚後,精明如他,早發現他不可愛的妻子最大的致命傷就是岳母,也看出母女倆人的關系並不親密,除非必要,江水然很少回家看望父母,感情很是冷淡。
倏地,江水然冷著表情轉過身,口氣平淡的說︰「如果你不高興朱家風送我回家,我以後可以自己搭公交車回來。」
家人,一直是她的弱點,她的母親,一手促成這場遍姻,只因為她從來不懂得如何反抗母親的要求,也不敢反抗母親的命令。
結婚,如果能滿足母親的虛榮心,那她不會拒絕的,不過是一個男人,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而她也不愛的男人,她想,她可以接受。
「不夠。」這兩個字重重刺在江水然心頭,教她晶瑩的眸子抬起,緊咬住下唇,瞪著眼前的衛得雍。
「那你還想要怎麼樣?」
「我想要妳。」那漆黑的眸光,帶著火熱的視線,燒灼得她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