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們在干什麼,分開分開,快給我分開,居然敢佔我寶貝的便宜,我……我用鉛筆砸死你,讓你橫著被人扛出去。」
突然一陣箭雨砸過來,搞不清楚狀況的鐵漢生是丈二金剛模不著頭緒,身一翻護著幾近赤果的女友,兩眼露出冷冽殺氣看向來者,僨起的臂肌孔武有力,每一個張狂的毛細孔都在咆哮。
他不敢相信有人膽子如此之大,竟然在太歲頭上動上,壞了他的好事不說,還像瘋子一般拿東西丟擲,行徑幼稚如孩童。
三道鎖的鐵門沒那麼容易打開,為什麼他能輕而易舉的開門入內?難道他進來時忘了鎖門,還是對方技高一籌懂得開鎖的技巧,在不驚動他的情況下悄然潛進,讓「忙碌」的他無從提防。
以往在道上混的戾氣驟起,繃緊的冷顏和寒冬一樣冷到極點,隨時都有可能手刃擅闖的下速之客,他對敵人從不留情,只要敢上門挑釁他一定奉陪,不濺血不罷休。
若非顧及他懷中小女人的安危,來人絕對別想活著走出去,利用畫圖的素描筆當武器實在兒戲,雖然打在身上不痛不癢,可是那幾枝筆是他心愛女子的收藏,他絕不允許他讓她傷心。
「你……你真是不要臉,叫你分開你還越抱越緊,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抱著別人的寶貝一點也不知道羞恥。」可惡可惡太可惡了,他非將他千刀萬剮不可。
斑!他別想逃,天涯海角他也要追殺他,讓他死無全尸。
「把你的聲音給我放低點,不要逼我殺了你。」眼一沉,鐵漢生隱含的怒氣即將爆發。
「別以為你一身肌肉就能拿來唬人,我方大同可不怕你,盡避放馬過來。」他放狗-他。
方大同?那不是……啊!糟了,他會被扁成方小同,三天沒臉見人。嚇一大跳的方良善想探出頭看看究竟,可是摟著她的鐵臂始終不放開,害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才不致發生凶殺案。
「找死不怕沒鬼當,立刻滾出去還可以多活兩三年,七樓說高不算高,摔死一個意圖闖空門的賊應該不難。」鐵漢生暗自冷笑著,眼底的厲光銳利難當。
不要呀!摔不得,摔了你會倒大楣,方大同先生最會記恨。嗚……這算不算自相殘殺?!
「哈!我听你說大話,你才是意圖不軌的婬邪惡狼妄想強摘女敕蕾,你要再不放開她,我……我拿刀子砍你個稀巴爛。」殺人的力氣他還有,別小看面包師傅的臂力。
要不是情況太詭譎,鐵漢生真想取笑他的天真。
「我抱我的女人干你何事,擅闖民宅的罪可大可小,你喜歡牢里待著還是轉過身離開,我任你擇其一。」他不想讓她的住所濺血,不然這人豈還有命。
方大同怒不可抑的指著他鼻頭大罵。「什麼你的女人,那分明是我最寶貝的心肝,你竟敢糟蹋她,我……我跟你拚了。」
他當真豬油蒙了眼,也不瞧瞧人家的塊頭足夠一拳將他擊扁,還不知死活的沖上前飛舞花拳繡腿,以為他的父愛當真天下無敵,隨便揮個兩下就萬夫難擋的一宇倒。
這個時候突然傳來一道恐怖的笑聲……喔!誤會,是清脆嬌媚的甜美笑聲,抱著肚皮大笑的艷麗女子已經快受不了,原本倚門看戲的身子滑到地板上,蹲姿難看的笑得眼淚流。
當然她的突兀舉動很難讓人忽略,互相瞪視的兩人不約而同的將視線轉向她的位置,怒顏多了困惑微顰眉峰,不解她到底在笑什麼。
不過她既然是這間租屋主人的好友兼死黨,相信她的笑絕對不懷好意,而且以看笑話的態度在一旁旁觀,神色毫無一絲緊張樣,可見這件事頗有內情,甚至會令人爆笑。
先一步冷靜思考的鐵漢生仔細打量眼前過度俊美的男子,心想他和他的女人必有所關聯,冷著眼揣測兩人之間的關系。
並非他存心懷疑懷中人兒腳踏兩條船,而是這男子的表現讓人有錯覺,好似他正做著傷天害理、泯滅人性的事,忿忿不平的態度只是在為人強出頭,不許他染指善良。
「喂!你笑夠了沒,還不快過來幫我把這惡徒繩之以法,我今天不把他碎尸萬段我就不姓方。」他可憐的小囡囡一定被蹂躪得很慘,以至于身心俱傷的不敢抬頭看他。
像每一個把女兒當情人疼的父親一樣,父愛泛濫的方大同根本不承認昔日的小嬰兒也有長大的一天,只要看見是自己以外的男人稍微靠近一些,那滿腔難以宣泄的愛就會轉變為憤怒的正義之劍,一心要砍殺任何想搶走他乖囡囡的邪惡歹徒。
尤其是「捉奸在床」呀!這對他的打擊有多大,簡直是青天霹靂當頭砸下,要他哪能不震怒萬分,他怎能忍受女兒已經不屬于他的事實。
其實他們兩父女情份淡薄,可說是聚少離多難相聚,除了她剛出生的那幾年能抱抱她外,大部份時間不是當兵錯過了,便是她離家獨立尋找自我,其中更有一大片空白是各分東西不知彼此的下落。
「你準備改姓吧!我打賭你動不了他一根寒毛,改姓鐵也不錯,跟你的寶貝囡囡一起入贅好了。」喔!不行了,笑得好累,她的肚皮快笑破了。
「阿閹呀!你怎麼可以胳臂肘往外彎幫外人說話,虧我白疼了你這些年。」哀怨呀!為什麼沒人看得清事實真相,他的心肝正在受苦受難。
笑得很猙獰的鍾麗艷用一雙死魚眼瞪他。「你再叫我阿閹試試,我發誓你很快有太監可當,不管你是誰的老頭都一樣。」
他哪來疼她好幾年,她七個月前才知道他這個人的存在。
一說完,她自覺可笑,艷麗五官笑得擠成一堆,怎麼看都比她年輕的「老人家」居然有個二十一歲大的女兒,他的發育未免早了些,還沒斷女乃就急著體會國中課程所教授的生理教育。
听說孩子的媽比他大很多,是標準的莉莉小鄭版前身,只不過女主角當年可是鄉里出名的大美女,追求者多到可以用恆河沙來形容,他算是撈著便宜又附帶一個可愛的女兒。
不過被雙方家長打個半死還逐出家門,因為他們有染還膽大包天的想結婚,當然是引起眾怒嘍!
「阿……艷。」真饒舌,又不是出來賺的,干麼名字取得像花名。「你不要告訴我你認識這個滿臉橫肉的家伙,他正在佔我家囡囡的便宜耶!」
比殺人放火還可惡十倍、百倍,理應斬首示眾以示懲戒。
他不佔便宜你才該哭呢!她在心里悶笑苦。「他叫鐵漢生,擎天保全的負責人,有可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和你結成姻親,請節哀順變。」
她說得夠白話了吧!再不懂真要眺河了。
「你……你說什……什麼,他……他和我的寶貝是……你一定在開我玩笑。」喔!不可能,他心痛呀!
「震撼吧!「伯父」,這是我送你的一份薄禮望請笑納,希望你不會因此受刺激而血壓上升,我會內疚的。」真是不好意思呀!她難得做一件壞事功力尚淺,以後會多加改善。
鍾麗艷笑得有點陰險,絕不承認故意來壞人好事,誰叫某某人讓她很不爽,搶了她的救火員不還,嚴令好友不得打工賺外快,這筆帳她當然要清清楚楚的了結,不然她怎能心甘情願放手。
她可不是鋪路造橋的大善人,人家欠她一萬她一定要討回萬二,利息以天計算,欠得越久還得越多。
「伯父?」那是什麼意思?
鍾麗艷看向鐵漢生上半身的雄偉胸肌,喉頭一乾的猛吞口水,心里暗嘆可真養眼呀!可惜是人家的。
不過這麼糗的畫面不適合她,留給別人去享受吧!她隔著山和海看熱鬧就好,就缺了一張小板凳和一包瓜子。
「何不問問快被你悶死的膽小表,她也有言論發表權,別讓她有口難言的在一旁支支吾吾。」簡直看不下去了,真當她是弱不禁風的寵物來保護不成?!
「小毛球?」低頭一視,鐵漢生將裹得如蛹的人兒放開,眼底的憐寵多過疑惑。
「人家不是毛……咳咳!毛球,你再叫我小毛球我會……翻臉喔!」方良善也不敢太大聲威脅,喉嚨猛一用力反倒嗆了一下,連吼人都不濟事的惹人發笑。
原本情勢還有點緊張,被她這麼一咳反而破功了,鐵漢生臉上的表情因她而軟化,無形中消弭戾氣。
「等你有力氣扳倒我一根手指頭再說,鼻子用來呼吸的,別棄而不用悶死自己,腦袋瓜子裝點智慧好嗎?」他無奈又好笑的說,大掌輕柔的撫順她的背。
「老是欺負人,我已經很聰明了,只是……膽子小了點。」她的聲音悶悶的,由大漸漸轉為蚊鳴聲。
「嗯哼!你會不會太高估自己了,你把聰明才智藏哪去了?」他故意揉亂她的頭發,假裝找尋她口中的智慧。「在這團毛發下嗎?」
嗚……可惡可惡,又拿她的頭發取笑她,總有一天她要把它燙直,讓他們再也笑不出來。又氣又急的方良善只敢偷偷的握緊小拳頭,再一次在心底立誓。
「囡囡呀!千萬不要屈服于惡勢力,你要學學你媽的強悍精神,狠狠給他下巴一拳別客氣,我馬上報警把他捉去關。」敢在他面前調戲他女兒,他等著數數身上有幾根骨頭吧!
方大同的身材屬于高瘦薄弱型,遠看是風采翩翩的絕世美男子,氣質溫厚帶著中古世紀貴族的優雅,可只要近看便知渾身沒三兩肉,全靠衣服支撐著體面外表,說他是文弱書生一點也不為過。
在台中開了間頗負盛名的糕餅店,他的手藝還算不錯,再加上俊逸的迷人容貌,生意好得不可開交,因此他個人反成了招牌極少親手揉面烘烤,光靠他那張臉就能招攬客人。
以前他是因為興趣才走入糕餅業,在能獨當一面後自行創業下與人合資,現在則是極力開發新口味讓客人吃到更好吃的面包,他先試做試賣再教給店里師傅。
所以他的時間比開業初期來得空閑,真正有老板的派頭只需負責店務,心情好的時候才會揉揉面團,做給他心愛的寶貝嘗嘗鮮。
「拜托,到時候會被關的恐怕是你吧!罪名是教唆行凶。」都幾歲的人了還不懂看局勢,人家真要動手不用等警察來,三兩下就解決他了。
「艷,你到底站在哪一邊?你不想吃我的面包是吧!」方大同表情變得凶惡,一副她必須宣誓效忠的模樣,否則先餓死她。
不受威脅的鍾麗艷風情萬種的撩撩發,嗤笑的一睨。「容我再介紹他一次,你耳屎挖乾淨點,他是擎天保全的鐵漢生,記住喔!是擎、天兩字。」
她已經夠厚道了,他要再腦筋打結她也沒轍,仁至義盡。
「我管他晴天還是雨天,下冰雹海水倒灌都一樣,我……呃,你說他是誰來著?」最近真的開始老化了,耳背的毛病越來越嚴重。
是晴天吧!听起來舒服些。
「鐵漢生,很熟悉的名字是吧?」不信他能面不改色的叫人家滾,人家可是靠拳頭打出天下。
他呀!不夠指捏的螞蟻一只。
鐵漢生,那不是……「天呀!咱們家有流氓你居然笑得出來,你是不是腦袋壞掉了,我紅顏薄命的心肝……」
方大同的聲調忽然分岔的往下落,兩眼驀地睜大,掉了手中還有點溫度的面包,痛心疾首的神情轉為驚恐,不敢相信女兒會跟大壞蛋在一起。
「我不是流氓,也別用紅顏薄命來形容她,不管你是誰,她現在是我的女人,請你自重些。」冷目一沉,語氣冷淡的鐵漢生沉穩的道。
「哼!別說得那麼了不起行不行,沒有我哪有她的存在,我才要你尊重我一點。」搞不清楚狀況的小子,方頭大耳的真討人厭。
「你……」一只小手輕輕往他胸口一摳,拉走他的注意力。「怎麼了,擔心我會發火嗎?」
他不想嚇著她,她的膽子夠小了,不用再揉細它。
「我是怕你……」
「怕我?」
方良善連忙搖搖頭要他听她說話。「我是怕你動手後緩 悔,他是我……呃,他是我的父……」
「浮什麼?你把話說清楚。」真是拿她沒辦法,他的表現還不能讓她心安嗎?老是提心吊膽的擔心他會生氣。
「等她說完逃詡要黑了,還不如我來多管閑事,她要說的很簡單,就是這一位看起來很白痴……」外加智障。
「咳咳!」
兩聲警告的輕咳突地響起,話說到一半的鍾麗艷不怎麼有禮貌的斜瞄身旁那張陰郁的女圭女圭臉,口氣略微收斂算是給他面子。
「非常不幸的你選錯上床時機,下次記得先排好紫微斗數,別選在人家父親興匆匆的千里探女之際……」
「等等,你說誰的父親?」不是他以為的那個意思吧?!
看看那張出奇俊秀的年輕臉龐,再瞧瞧懷中清秀可人的小臉,一種令人不安的感覺浮上心頭,除了性別外,他們相似的程度高達百分之九十。
臉部肌肉開始僵硬的鐵漢生做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想把眼前的「幻影」變到外太空,禁止思考兩人可能的關系。
「還能有誰,不就咱們小善善的父親,方大同先生。」
嘖!可憐喔!在這麼尷尬的情況下相見,相信對彼此的印象應該相當深刻,永生難忘。
咯咯……太有趣了,她這趟算是沒白跑,獲得不少樂趣。
包少她沒錯過一場懊戲,有幸目睹威名赫赫的硬漢掉了下巴的畫面,真的真的精采無比。
傲無疑問的,好笑。
「你不是說你是孤兒?」
「呃,是艷艷說的啦!我只是在育幼院待了十一年。」根據規定年滿十八的院童得離院自主。
但院長自行資助她兩萬塊做為日常所需,以免她生活窮困無法獨立。
「你哪認來的父親,你不覺得他年紀太輕了嗎?」怎麼看也不像為人尊長的模樣,倒像舞台走秀的模特兒。
那張毫無皺紋的臉皮平滑透亮,吹彈可破,細致的比女膚還女敕澤,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叫人難以置信。
「還……還好吧!他都三十六了,不算太年輕。」羞澀的一笑,方良善有些不好意思的瞧瞧被冷落在一旁的老男人。
他有三十六?「你在開玩笑吧!他的外表看來最多不超過三十,不可能生出你這麼大的女兒。」
「真的,我何必騙你,大同爸爸在十五歲那年和我媽咪生下我,他很早就當爸爸了。」那時他還是個國中生,青澀的模樣更像女生。
對啦、對啦!我十五歲就當了父親,你羨慕我吧!齜牙咧嘴的方大同在一旁耀武揚威,神氣活現的像條飛龍。
可惜沒人理他,讓他一個人唱獨腳戲的擠眉弄眼,兀自得意揚揚輩份高人一等。
「並非我要懷疑你的說法,但你確定他是你親生父親嗎?也許是繼父或撿便宜的現成父親。」匪夷所思,若說是她前任情人倒有幾分可信。
穿戴整齊的兩人坐在完全未修飾、可供兩人圍抱的大樹頭上,竊竊私語的一問一答進行溝通,問的人滿是難以置信的表情,一再質疑親子關系的可能性,回答的女音語氣堅定又疑惑,好像他這樣問很奇怪,有誰會錯認自己的小阿。
扁著身子被人在床上活逮的確很難堪,但有些事情不先弄清楚不行,錯認父親事小,有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岳父就讓人無法開心,叫他如何在眾兄弟面前介紹這是他女朋友的父親,肯定有一堆人不相信的笑掉大牙。
從小在龍蛇雜處的黑暗世界混到現今也沒听過荒謬至此的故事——
方良善因為搭錯車下錯站誤了打工的時間,因此順著堤防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想找一處便宜又順眼的落腳地過夜。
鐵漢生很心疼她曾經歷身上錢不夠用的困境,也很明了她為何會走錯路,生性迷糊的她若有天變得和她的死黨一樣精明,那她就不是他所愛的女人,人的個性不會那麼容易隨環境改變,尤其是她。
但是因吃到記憶中熟悉的面包味,進而去問做面包的師傅是不是她父親就有點可笑了,難道記憶不會騙人嗎?那時她才幾歲。
也許是相似的口感,或是她搞錯了,在經過十數年的分離人事早已全非,想再找回以往的回憶實在非常難,何況她曾發生過不愉快的事導致失去部份感覺,哪能輕易因面包的口感雷同而隨意認親。
雖然兩人的外表極度相似,可是他仍抱持懷疑的態度看待此事,絕不讓她受人蒙騙。
「姓鐵的你給我說話小心點,什麼叫不是親生的,難不成要我們滴血認親,還是為了你的無禮上醫院做DNA加訕?你未免管得太多了吧!」他們家的家務事關他屁事,他還想叫他交一本身家清白報告書呢!
斑!他要交得出來才有鬼,誰不知道他是喝黑女乃長大的,根本榨不出一個白字。
「伯……呃,方先生,凡事有真憑實據才能下定論,你和女兒分開那麼久的時間,怎麼可能還記得她的樣子,孩子會隨年齡的成長而改變容貌,你憑什麼認定她是你走失的女兒?」如此隨便的決定令人無法苟同。
笑得很得意的方大同用十分不屑的眼神一眄。「那是你這個人疑心病重,我能圖她什麼,我一、兩千萬的資產還比較有條件讓她貪圖呢,看人不要老帶有色的眼光,我們方家的人都很單純,不像你人生閱歷豐富的只往黑暗面看。
「你瞧囡囡曾懷疑我不是她父親嗎?沒有。你看我不認她這女兒嗎?也沒有。既然我們彼此承認親子關系的存在,你這外人有什麼資格過問?!」
哇!不得了,鑽洞的老鼠也有長智慧,居然說得頭頭是道,幾乎令人無招架的余地,小小的螺絲釘終于發揮最大的效用,把高大威猛的老虎訓得臉面無光,可見他挺有兩把刷子。
吃著女乃油面包的鍾麗艷暗自叫好,倏地發亮的艷眸睜得大大的,好像突然發現她認識的某人有對奇怪的觸角,平時隱藏得讓人無從發覺,此時卻光芒四射的照得人睜不開眼。
也許心動的感覺就是這樣吧!這個不老的老男人很對她的胃口,說不定他們之間也可以發展一段羅曼史。
「大同爸爸,你的口氣太嚴肅了,阿生只是不了解我們的家族特徵嘛!你好好的解釋他就會懂了。」有這麼年輕的爸爸的確讓人傷腦筋,可是也沒什麼不好。
至少在她傷心難過時有個人可以依靠,她知道自己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一旦她需要幫助的時候,會有人立刻挺身而出予以援助,而且無怨無悔不索取任何報償。
這就是她的父親,雖然有時會有些孩子氣。
「囡囡呀!你幫外人說話是不是,你嫌棄老爸管太多事,想藉機拋棄我對吧?!」語氣一轉,面對女兒方大同的態度就變得可憐兮兮,一副即將遭棄養的無依老人模樣賺取同情。
「爸,你現在的表情好好玩喔!懊像以前在跟媽撒嬌一樣。」即使她記得不多,一家人相處的情景總會不時的浮現腦海,想忘也忘不了。
畢竟當年她已經七歲了,該記得應該都記住了,只是忘了回家的路。
「惡女月呀!」一想起已逝的妻子,他的神情為之黯然。
失去才知愛得深。
當時年紀小不懂得感情為何物,只當成像在扮家家酒一般漫不經心,年長他十二歲的家教大姊又凶又潑辣,他避之唯恐不及哪敢多看她一眼,走路必繞遠路,一瞧見她的身影趕緊掉頭,能不踫面是最好,省得她又揪起他的耳朵當街開罵。
誰知他明顯的回避動作反而挑起她的好勝心,大姊大的性格表露無遺,一心以征服他為首要任務,不管他掙扎與否決心和他抗戰到底,不肯讓她一世英名盡闢他手。
一場戰爭越演越烈,到最後失去控制的把她惹惱了,她揚言要先奸後殺將他棄尸荒野,他也不示弱的要她有膽放馬過來,他絕對不會屈服在她的拳頭之下。
原本只是一句意氣用事的玩笑話,沒想到事情真的發生了,一發不可收拾造成事實。
一開始兩人都對這種關系感到不自在,曾經互不見面一段時間,可是命運之神又將他們兩人的未來拉在一起,他意外的在她的相親宴上遇到她,一時的嫉妒讓他說出兩人曾有過的關系。
當然場面變得很僵,她也相不成親,因為這件事她被批評得很難听,而她敢做敢當的氣勢讓他大為敬仰,在眾人反對的聲浪下他們反而越走越近,成為鄉里撻伐的孽緣。
「爸,你又想起媽了?」她也好想她,可是她再也不會回到他們身邊了。
生命何其脆弱,一眨眼間什麼都成空,只留下漸漸淡去的回憶供人憑吊。
「她是個很有個性的女人,咱們倆加起來沒她一根手指頭厲害。」過去的日子美好得令人懷念,他真的很想她,希望時光能倒回相愛的當時。
丁如月,你過得好嗎?可曾想起被你遺棄的我們,你的死亡讓我們的愛變得殘酷。
被留下來的人總是苦多于樂,永遠想念著一個不再回頭的情人。
「是呀!媽媽什麼都會,她隨便喊一聲所有人立刻立正站好,沒有人敢亂動。」一想到那畫面,方良善噗哧的笑了。
方大同也笑了,只是笑容里布滿苦澀,像一下子老了三十歲似,眉宇間透露著滄桑和疲憊,為一個人愛戀終生終不悔,臉上隱隱散發屬于他這年紀的沉穩和追思,叫人為之動容。
不過過于沉悶的氣氛讓一向好動的鍾大小姐看不下去,她眄了眄毫無表情的那根人柱,用眼神暗示他說些什麼轉移話題,可他竟回她個死人臉要她想辦法,真是沒人性呀!
也不想想有一個是他的女人,如無意外可能會升格成為他的老婆大人,另一個更別提了,他會成為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老丈人,她指的是他的外表。
山不就我我就山,算她倒楣交錯朋友,她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呢!
「喂!你們父女倆唱夠雙簧了沒,別想把我們兩個當垃圾丟在一旁,我們也是有尊嚴的。」太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了,盡在那傷春悲秋。
我不是垃圾,別把我和你搞在一起。不快的鐵漢生微露警告的眼神,要她謹慎用詞。
嗯哼!誰理你,有本事自己擺平。完全不怕他的鍾麗艷笑得很甜,擺明了不給他面子。
「咦!你還沒走呀!你留在我們家干什麼?我可不會留你下來大吃大喝一頓。」賴在人家家里不走真奇怪。
表情微微一僵,她的笑容變得惱怒。「過河拆橋呀!老先生,主人不送客我貿然走掉下是太失禮了,我這麼有教養的人是不會在意你的怠蚌。」
可惡的女圭女圭臉,這筆帳先記下,改天她一定一五一十的討回來,看他敢不敢再小覷她。
「門在哪個方向不用我指路吧!請隨意不必顧慮我們,我們非常樂意送客。」要走快走少羅唆,別打擾他們父女談心。
「姓方的你別太過份了,我是不讓小善為難才對你諸多容忍,你以為得寸就能進尺嗎?」門兒都沒有,她鍾麗艷沒那麼好打發。
請神容易送神難,不攪攪局怎成,她一向不喜歡被人呼來喚去。
「不然你想怎樣,在我家打地鋪不成。」他一臉古怪的看著她,同情她腦袋有問題,自個有家不待干麼跑來擠二十坪不到的小房子。
「我……」她一時也說不上來,有點被他考倒。「他也在這里呀!為什麼你不趕他?」大小眼,偏心。
經她一提醒,方大同惱怒的一瞪佔自己女兒便宜的家伙。
「臭小子,你別仗著體格一流就來誘拐我的寶貝,我看你很不順眼,哪來就哪去別逗留。」他不歡迎。
被一個和自己年紀差不多的男子喚臭小子,鐵漢生實在很難不苦笑,因為他不能揍他。「小毛球也是我的寶貝,我對她的心絕不下于你。」
「不許叫她小毛球,她有名有姓。」
「我有名有姓,不要叫我小毛球。」
一高一低的聲音同時發出,父女倆的表情如出一轍令人莞爾,同樣雙手握拳使勁的瞪著同一人,憤怒的眼神像可愛的小雪狐豎起毛欲攻擊,可是又自知不敵的不敢太沖動。
此景看在鐵漢生眼中再無疑惑,好笑的承認他們的確有親子關系,兩人相似的程度讓人無從懷疑,除了人生際遇的無常,他無法形容看似鬧劇卻真實存在的一切。
正當他要說些什麼取笑這對同仇敵愾的父女時,他的手機忽然催命似的響起,一聲急過一聲的催促他趕緊接听。
「喂!我是……嗯……什麼,她失蹤了?」怎麼會,他嚴令手下要看牢她,為何這節骨眼上會出這種亂子?「好,我馬上回去,你們給我仔細的查查出入境紀錄,一有消息立刻向我回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