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說你帶了一個來路不明的野女人回來。」
每月例行大會在攬義廳舉行,來自全台三十六個堂口主事皆不得缺席,需將堂口一月內發生之事上呈,以便幫主裁示。
懊事者自然不放過滋事機會,捉住一點雞毛蒜皮的事大做文章,以不敬的口氣質問上位者。
「江老,你是听誰說的,我帶個女人進來還需要你批示嗎?」斐冷鷹眉一挑,唇角一勾地蔑睨江文誠。
薩天幫創立之初有四大長老,分別是不言長老江文誠,不聞長老斐再馭,不視長老王之義,不听長老徐老葉。
不言慈善語,血花任自飛。不聞菩薩香,血腥混酒吞。不視人間苦,血灑滿地紅。不听耳中哀,血盡我獨霸。
不言、不聞、不視、不听的意思即——天下要用血打出來,所以心要狠、手要辣,絕不能手下留情,而且要做到絕對的冷血無情。
人性只是一則笑話,阿修羅式的修為才是強者。
江文誠奸詐地露出黃板牙。「話不是這麼說,萬一她是警方派來的臥底,咱們兄弟還能混嗎?」
「江老盡可放心,她是羅聖醫院的資深護士,背景比你我干淨多了。」斐冷鷹嘲諷地道。
人家一年四季全身白如雪,他們是怎麼漂也褪不了色的黑,兩者是名副其實的天使與惡魔。
一個救人,一個殺人。
「喔!原來是可愛的小堡士,看不出來你的口味偏愛清粥小菜,難怪不愛辛辣的大菜。」
早知道他喜歡清純型的小百合,自己就不用千方百計地慫恿王媚如那只騷狐狸去接近他,真是失策,江文誠頗為遺憾自己下錯棋子。
不過那只騷狐狸床上功夫倒是不錯,每每令自己銷魂不已到差點腎虧,是他沒福氣消受。
斐冷鷹不想順他意,遂將眼光移到猛抽煙的斐再馭身上。「大老,你沒告訴‘老朋友’我為什麼需要一個護士。」
他不稱之斐老或爺爺而直稱大老,旨在諷刺他當不成老大,平白將幫主之位拱手讓給新人坐。
「好人都不長命,禍害才能遺臭萬年,我很失望那一槍沒要了你的命。」瞧他臉色不錯,應該無礙。
斐再馭佯裝很可惜。
江文誠故作不解地驚呼。「什麼,你中了槍,沒事吧!薩天幫可得依賴一個活的幫主帶領。」為何不死呢?他在心底暗自扼腕。
「真不幸,你們的願望上帝不應允,讓我想把這個肥缺空出來都不成。」斐冷鷹語帶輕蔑。
斐再馭曾經以長老之位兼任幫主,但在獨子被槍殺後頹喪過日子,不視長老以後繼無人為名急流勇退,避居瑞士不問幫務,而不听長老則在多年前去世。
如果斐冷鷹中槍身亡,最有可能繼任之者,只有一直活躍于薩天幫的江文誠。
「年輕人不要硬撐,我們這群老人的骨頭還未松化,撐不住這片天就由我們來頂吧!」
斐冷鷹豈會听不出斐再馭語中的別意,反而不屑地上下瞄瞄他半身不遂的身體。等你站得直再說,薩天幫不用‘殘廢’打天下。」
「哈……斐老,你的好心被人當驢肝肺,我看你要請幫主的小堡士來檢查一下,說不定你心都碎了。」
說到小堡士,斐再馭的眼變得深沉,他到底傷得多重,需要一位護士隨時照料,那一槍的位置偏于左側,恐傷及心脈。
他撐得住嗎?
「說得也是。你該把小堡士介紹給眾人瞧瞧,搞不好她小手一模,我就可以起來跳探戈。」
斑!想見他的若若,甭想。「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女人,值得端出來見人嗎?我可怕丟臉。」
「不會吧!你的眼光可高著,沒點姿色進得了薩天幫?」江文誠壓根不信這番說詞。
這麼明顯地藏私,不正表示他的重視,老江湖隨意一推敲便知分曉。
「護士不就是護士,美丑無關專業知識,我不像江老非美女不要,糟蹋無數小女孩的清白以養顏防老。」
「你……」
被當場揭穿最難堪的心事,江文誠的眼中有著兩簇恨火,他底下有數間酒店和應召站,自然不乏有品嘗新貨色的優先權。
人一旦上了年紀就怕老,他采用滋陰補陽的方式買來十來歲小處女供他狎玩,身體是比同輩中年輕許多,臉上的皺紋更是減少了。
上了癮就很難戒得掉,他不想讓道上兄弟譏他快七十了還玩弄人家孫女,因此不許手下張揚。
「我是很擔心你瞧上我的小堡士,畢竟護士的經驗比小女孩熟練,你要是上不了馬就糗了。」
「要不要試試看?我不介意用你的二手貨。」江文誠很得牙癢癢的,听得出他在嘲笑自己只能玩玩無知小女孩。
斐冷鷹綠眸霎時凝成冰。「我會先確定你老二在不在。」
耙在口頭佔她的便宜,這老頭是活得不耐煩了。
一瞬間,寒氣蓋頂,三十六堂主事和兩位長老皆從腳底寒到五髒六腑,牙關直打哆嗦,不住地摩擦手臂以取暖,攬義廳頓時鴉雀無聲,寂靜到如同一座死城。
這下,江文誠是駭到骨子里去,他為自己的口不擇言畫下死帖,但也肯定了一件事。
「她」在他心目中佔了很重要的位置。
沒人敢開口,但室溫冷得令人想加毛毯,三十六位堂口主事你看我,我看你,互相以眼光推卸責任。
就在這一場打不開的僵局中,驀然飄進春天的暖流。
「斐冷鷹——你這個大混蛋,你居然把昨晚和今早的藥埋在花盆里,你當我死了不成!」
拎著兩只白色藥包,白紫若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扯著喉嚨大吼,粉綠色的身影大膽地出現在閑人莫進的大廳。
懊在沒人在意她的擅入,反而慶幸她的適時打擾,免去寒氣入侵。
在手下面前,斐冷鷹擺著張峻臉。「放肆,誰允許你闖入。」該死,她的眼楮真利。
「放肆的是你,你知道制藥人的辛苦嗎?那一顆小小的藥丸可救活多少人,然而你卻活生生地浪費別人救命的心血結晶,你實在太不應該了。」
「閉嘴。」心中在哀號,他仍強挺胸膛走近她,低聲在她耳畔喃之。「拜托,待會再說好嗎?」
可白紫若哪管得許多,她只在乎他可惡的行徑。
「休想,把藥全給我吞了。」
一惱怒,把藥包拆開,她將兩份藥混在一起全塞在他手掌心,一雙靈美的冒火眸子直瞅著他,誓有他若不乖乖把藥吞下去就跟他拼命的模樣。
百煉鋼成了繞指柔,冷漢也得折腰,他輕輕地摟著她的肩膀走向飲水機前,十分掙扎地倒了一杯水。
「不需要全吃了吧!貶有後遺癥。」不會吧!一次吃兩包。斐冷鷹小聲地求情。
「吃,少說廢話,這是你不按時吃藥的懲罰。」
多吃一份頂多鬧胃痛。
苦著一張冰尸臉,他像冰遇火溶化般滿頭汗水,一顆一顆慢數,先挑最小顆的胃藥閉眼一吞,那藥在舌床上滾了一下才滑落。
所謂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白紫若瞧他老牛拖車的磨蹭樣,舉起手臂上的表計時,他平均吞一顆藥要花兩分鐘。
「體喉嚨口長骨刺呀!十四顆藥丸你才吃了四顆,你是故意給我難堪呀!」她開始不耐煩的捏了他一下。
「別這樣,有很多人在看。」斐冷鷹揉揉手背,有些無奈。
有人?她往他身後一瞧,驟然驚訝地拉住他的手臂責問︰「他們怎麼會在這里?」
她又犯了視而不見的怪病,將兩排人當成空氣般忽視,到頭來反而將罪怪在別人身上。
「他們本來就在這里。」他偷偷地想將藥丟進身後垃圾桶,一只柔荑非常粗魯的攔劫。
「噢!你想干什麼?」兩只手指當場拉高犯罪的手。「埋在花盆我都挖得出來,丟進垃圾桶——遜。」
一切實在是意外,一只肥肥的大老鼠在花盆里扒呀扒的,她想這麼肥的老鼠拿來喂幼蠱正好,所以拿了老鼠夾和蒼蠅紙來逮它。
結果老鼠尾巴夾著老鼠夾,左腳黏著蠅紙,在她飲恨之下竄逃,她氣得踢花盆泄恨,一截小白紙露出。
注定他賊行該敗,讓她當場找到他毀尸滅跡的「證據」。
「呃!我是先放在背後等水裝滿再吃藥。」他勉為其難地拗出一個令人發噱的藉口。
「是噢!嘴巴張開。」她什麼溫柔,什麼端莊都沒有地命令他。
在白紫若不講理的強迫下,斐冷鷹一口氣被塞入十顆藥丸在口中,她站在椅子上捏著他的鼻子,將他頭往後壓,拿起半滿的小茶壺對著他嘴灌,硬要把藥丸沖下肚。
「咳!咳!」天呀!「你……你一定……一定是巫……巫婆轉……轉世。」好狠。
手放在下顎處,斐冷鷹有點想吐的猛噎口水,肚月復充滿漲氣和水聲,一張臉青到近乎泛黑。
白紫若跳下椅子往他背一拍。「這是告誡你一句千古不變的名言,不要心存僥幸。」
這廂上演護士和病人之戰,那廂三十六堂主事和兩位長老像是被點了穴,呆如木雞地停下一切動作,看著一幕不可能發生的異象。
異象,絕對是異象。
眼前那個「楚楚可憐」的落難男子,絕對不是他們冰冽如霜的陰殘幫主,一定是他傷得太重,缺氧時間過長而讓腦子出了紕漏。
這種呆滯現象一直到左、右護法從側門進入,手中各抱著十余袋血漿和活老鼠,迷咒才被解除。
什麼叫詭譎,今日終于能體會那含意。
江文誠清清喉嚨,以長老身份問比較單純的丁介鴻。「怎麼回事?」
「奉命行事,無可奉告。」為維持幫主顏面,他照孟子忻演練的字眼順念。
「渾小子,我是幫中長老,有什麼幫中大事我不能知曉,誰下的命令?」這些個嘴上無毛的小膘蛋。」
「幫主。」
這……江文誠啞口無語。
一位親幫主的主事小心地詢問孟子忻。「幫內有人受重傷嗎?還是幫主有計劃闢一間實驗室?」
「奉命行事,無可奉告。」他一樣回答八個字,事關幫主的威名,不可外泄。
原來丁介鴻和孟子忻也該出席這場例會,但因斐冷鷹事前曾允諾白紫若一日十袋血漿,所以他們趁堂口主事開會時,將其手下召集來「捐血」。
起先他們滿懷疑慮,不太願意挽起袖子,但憑孟子忻那三寸不爛之巧舌游說,一共搜集了近百袋血漿。
因數目太多,新增的血庫里放不下,多出來的十幾袋血他們先拿來給白紫若,而寵物店正巧送來一箱活老鼠,便順手也給帶了進來。
如果他們雙手沾滿血跡倒不會引起爭論,身在江湖那是必經之路,但將人血裝袋外加白老鼠……
太引人猜臆。
「左大呆、右大傻,你們把我要的東西全弄好了。」一見血,她馬上興奮莫名地拋下「病人」。
「左大呆、右大傻……」
席上一陣怪叫聲,惹得兩人倏地臉河邡赤,大喊生不逢時遇妖孽,堅決否認這可恥的綽號。
「你就是那小子心儀的小堡士吧!」盡避斐再馭想板個冷臉,眼底卻泄露一絲笑意。
那小子?白紫若扭個頭瞧見坐在輪椅上的老者。
「我是護士沒錯,但不負責復健科。」誰心儀誰?
「復健科?!」斐再馭愣了幾秒,忍住想大笑的沖動。「我的腿廢了,復健也不能康復。」
「是嗎?」她敢用生命發誓,她剛看見他挪了一下腳。「咦?我覺得你的輪廓好熟悉喔!」
「小堡士,你在攀關系嗎?離開那小子來當我的特別護士,價碼隨你開。」說完,斐再馭忽見兩雙如刀的利眼正盯著他。
其實這些話他是說給豎起耳朵偷听的江文誠,以及有些變臉的斐冷鷹。
「我……」白紫若正要調高價碼,腰肢猛然被一只手臂扣緊。
「抱歉,大老。她和我訂有契約不外借,你另尋他人吧!」斐冷鷹用力得令她說不出話。
他很了解這個見血眼開的小妮子,只要對方開的條件比他好,她一定義無反顧棄他投敵,而且沒有半絲愧色。
「我願意付十倍違約金,護士滿街都是,平凡如她跟在你身邊不太稱頭。」斐再馭用嫌惡目光一掃。
白紫若頗為贊同的直點頭,又引來腰部一緊。
斐冷鷹淡淡瞄了一眼懷中俏佳人。「我習慣她的粗暴,你的好意我心領了。」
有她在場,他不想和大老太惡言相見,口氣多保留在一定限度,不冷不熱虛應著。
「我粗暴?」她用唇語發出抗議。
自從上次用銀針偷襲過他一次,爾後的伎倆皆被識破,害她失去有利武器可發揮,懊惱地不再用這一招刺人,所以此刻才受制于他。
再則,她似乎有一點戀上他溫溫的體熱。
「女人是禍水,你能守得她一時守不住一世,還不如放手,我會替你疼疼她。」斐再馭發出奸婬的笑聲。
斐冷鷹只是唇角一掀。「死了下半身的老鬼還硬得起來嗎?」
兩人一來一往互相攻譏著,江文誠冷笑著任由他們相互叫陣,想借斐再馭的刀殺了斐冷鷹,他喜歡坐享其成。
三十年前,他贏不了斐再馭。三十年後,又敗給斐冷鷹,幫主之位始終和他探身而過,這次他非要奪下這個位置不可。
由于斐冷鷹專注在斐再馭身上,對于懷中女子自然少了一分桎梏力量,她來回看看這一老一少,一種很奇怪的想法竄入大腦。
「你們是……父子還是祖孫?」
嗄?!
兩人同時停下針鋒相對,用愕然的表情看著她,很難理解她竟能將一中一西的兩個臉孔相融。
「你們的表情好逗,好像剛被踩了尾巴的貓。」
連怔住的角度都相差無幾。
「若若——我一點都不像他。」在大老眼中,他只是個小雜種。斐冷鷹苦澀的想著。
曾經,他也像一般天真的小阿喜歡有個爺爺。
但是這個老人為了私心毀了他幸福的家,讓他在瞬間失去甜美的母親和慈祥的父親,同時成為無家可歸的孤兒。
他回到母親的娘家,過著寄人籬下,看人臉色的日子,因此他發誓要毀掉老人的夢,奪下老人最驕傲的一切,即使要付出生命做代價亦在所不惜。
「誰說不像,我剛在想,除了眼珠顏色不同,將來你老了,臉皮全皺在一起就和他一模一樣。」
哭笑不得的斐冷鷹再一次重申,「我和他沒有任何關系,而且我不會老得像他這般可悲。」
「可悲?!」誰不會老呢!她不曉得他為何會用這個字眼。
江文誠惡意吐出他們之間的關系。「小美女,他們可是血脈相連的祖孫。」
「祖」與「孫」同時以冷眼射向他。
白紫若听了他的解釋,高興地擊掌。「我就說嘛!他們一定是家人。」
斐冷鷹否認,「我不是。」
「哎呀!我了解,像我和我家那群三流家人,我也一向不承認他們和我的關系。」
他有些氣結的說道︰「不要拿我們和你那些怪室友相提並論。」
原則上,她們是人,但是是不正常的怪女人。
「你在胡扯什麼?」白紫若捶了他一下,「我指的是我父母、弟妹、堂叔堂嬸、表姨表姨丈……」
她一下子列了一大串親屬名單,丁介鴻馬上背脊發寒,不敢直視幫主責備的眼神,因為她的「生平」由他調查。
結果他只查到一個地址,當時他還向幫主打包票,小堡士是個身無恆財的小甭女,但現在卻冒出一大堆家人,教他汗顏至極。
「停!既然你有家人,為何要搬出來租屋?」斐冷鷹不解。
「很簡單呀!我受不了他們愛耍帥的毛病,出門開跑車,衣著一定要巴黎當季限量的名牌,披披掛掛什麼鑽石珠寶。而且你幾乎可以在報章雜志和媒體看到他們騷包的模樣,所以我打死也不要和他們相認。」
「你到底有什麼樣的家人?」不只他在等著,所有堂口主事及長老和左、右護法一樣掏了耳朵努力听。
「一些三流歌星、三流商人、三流政客和三流主婦。」她輕啐,那些家人真是頹廢得可以。
主婦也有三流的?斐冷鷹問得自己都很無力。
「舉例說明。」
「我姓白。」白紫若直接點出重點。
「你姓白和……白?」一些與白字有關的事浮上台面。「白氏企業、名歌星白凡、黨國大老白……」
他念一項,她就點一個頭,到了最後他自己都念不下去,大呼她是白家的黑羊。
午後的清風襲來,帶來一絲絲涼意,剛下過毛毛雨的天空特別清澈干淨,有些模糊不清的小小彩虹在半空浮現,蔚為美麗。
一道頎長的身影落在敞開的透明玻璃門前,兩道眉毛緊緊鎖在一起,似在沉思,似在煩惱,沉浸在自己的空間里,不察躡足的足音靠近。
「喂——笨鷹。」
一受驚擾,斐冷鷹反射性地要扣住對方的咽喉,一只狠厲的手在看見來者後,硬生生地收了起來,差點造成憾事。
「記住,以後不要在我背後無聲地做些小動作,我怕傷了你。」還好他及時收了手。
裝做一臉無邪的白紫若玩笑性地眨眨眼。「如果我告訴你我曾學過幾年功夫,你是不是可以安心點。」
「你?」斐冷鷹用懷疑的眼神瞧她沒啥肉的手臂。
「不要小看女人,我學得是柔性武功,不會傻得和硬邦邦的大男人對招。」她是一招半式闖江湖。
房東石奇本身是退了休的國術大師,閑暇時總會教她幾招防身術,幾年下來小有成績,與一般男人比劃不是問題——他例外。
而且擁有一身怪招式的風天亞,不時要她學一些掙月兌逃跑之術,只要對手不強,她都可以輕易擺月兌。
對于眼前的男人,白紫若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沒人會傻得拿頭去撞牆。
斐冷鷹臉上一柔,寵溺地揉揉她的頭。「我可不敢看輕你這個小女子。」
「為什麼我覺得你這句話在嘲笑我。」她退了一步,避開他情人似的揉撫。
「會嗎?你太敏感了。」她有搞得男人崩潰的本事。他在心里說,但他可不敢直接告訴她。
小心駛得萬年船,天下沒有不長毛的狼。「你沒吃藥對吧!」
噢!捉得真緊。「我傷口快好了,藥不吃應該沒關系。」他是能賴且賴。
這幾天介鴻和子忻被她怪異的作息,搞得兩眼浮腫、精神不寧,大喊著罷工、休假,他才要他們下南部去處理一些事。
近日幫內很平靜,不再有人使小鱉計扯他後腿,讓他能安心養傷,不過他擔心這是風雨前的寧靜。
「哈!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所以改用藥膳的方法。」自己果然聰明。
「藥膳?」
「就是在中藥店捉些滋血養肌的草藥煮魚湯,久熬的湯藥少了藥味多了魚的鮮味,你就不再跑給我追。」
斐冷鷹動容地圈住她的細腰。「我哪有跑給你追,是你太會溜了。」害他苦追在後才是真的。
「少動不動就摟摟抱抱的,我可不是填充女圭女圭。」
白紫若稍一掙扎,他摟得更緊。
「你比填充女圭女圭可愛多了,而且愛找我麻煩。」
他是樂于承受這種「酷刑」。
麻煩?啊!差點忘了。「你該換藥了。」
「掃興,我再抱一會兒。」斐冷鷹像個賴皮的小阿,在她懷中撒嬌。
惡人自有惡法治。「你再不放手,就吃藥丸。」
「有小人心的女人最難養。」他有點不甘願地松手,臨了在她唇上偷得一香這才滿意。
哀著唇瓣,白紫若愈來愈不了解自己,她似乎太縱容他在自己身上予取予求,甚至還有一點點喜歡,喜歡唇舌相纏的感覺。
她一定是病了,被他傳染上怪病,所以才不設防地被佔便宜還沾沾自喜。
「大男人論調,你該和孔老頭一起去裹小腳,我不用人養。」她錢多得花不完,正在苦惱著。
「孔老頭?」她說的不會正是至聖先師孔子吧?
「哼!孔丘那小老頭沒事閑話多,盡留些污蔑女人的話,害我念書時得多讀一本論語。」什麼人養什麼爛弟子,七十二門徒,我呸!
什麼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顏回的不貳餅?她又不是聖人,能做到「神」的地步。
斐冷鷹陪著笑,注視她手中的剪刀輕言道︰「生氣歸生氣,可別拿我當出氣筒。」
上次在醫院「撕」繃帶的余悸,他大感「痛」在心,不想再重演一次皮肉之苦。
「膽小表,虧你是黑道大哥大。」既怕吃藥又畏打針,她早一眼看穿他。
解開他身上纏繞的繃帶,白紫若細心地用鉗子夾取棉布,看到紅色的肉疤呈現應有的健康光澤,她滿意地幫他抹上冰冰涼涼的藥膏。
「傷口處已長出新肉,不需要再纏上繃帶,你要記住不要太用力去拉扯左臂,新肉會拉傷。」
望著她一啟一闔的櫻唇,斐冷鷹耳中听不見任何聲音,那股強而濃烈的情感涌了上來,綠眸變得火熱,不經意地說出心底話。
「你好美。」
「咦!你……」白紫若一開口唇就被堵住。
這次,她沒反抗,順應自己心底的聲音,放縱自己的唇去接受他近乎饑餓的深吮,一再被動地任由他牽著她的感覺走。
由于她的配合,斐冷鷹吻得更深更急切也更失控,像有自我意識的手探入她的衣物下,激動地搓模縴細滑女敕的柳腰來來往往。
人的心是無底洞,永不知滿足。
他拉高她的衣服,露出裹在內衣里的渾圓胸景,他低下頭用舌尖膜拜這塊未經開采的處女地,火在四肢蔓燒,燃及內腑。
但在緊要關頭,總會出現殺風景的人。
眼角掃到的黑影讓斐冷鷹瞬間冷卻了熱情,他喘息著平復奔流的激情,暗自責備自己的疏忽,一再讓人模到身側而不自知。
是傷讓他的反應變遲鈍,還是他太沉迷于溫柔鄉里?
美人鄉,英雄冢。
「有事嗎?艾管家。」
艾麗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我送護士小姐吩咐廚房熬的魚湯過來。」
「放下,你可以離去了。」
「是。」她恭敬地一彎腰退了開。
等到她一出去,白紫若略微整整衣服,暈紅著雙頰端起冒著熱氣的魚湯要給他食用,誰知月復下一陣騷動,她不動聲色的把湯放回原位。
「這魚不新鮮,有股腐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