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姊,學姊,不好了,下好了,發生十級大地震,我們趕快逃,免得被壓死。」
叮當不想自己的靈前多了「英年早逝」的挽聯。
「管他是爆炸還是地震,先逃為快,-看天花板快塌了,地面一旦往內陷一樣會死人。」而他們全都會被壓成薄薄的一片。
頒聲隆隆,此起彼落,由遠而近的炸得煙硝味甚濃,牆裂上崩向內擠壓,眼看著就要一傾而下,埋住底下數百坪的空間。
眾人已顧不得靈石失竊,逃出生天是第一要事,不管是誰冷血的在墓園里引燃炸彈,能逃出去最重要,其他已無暇顧及。
也許是常砸電腦泄怒,報應來了的公孫靜雲竟意外的被爆開來的電腦零件砸中左肩,當場月兌臼成了獨臂俠,一臂完全使不上力。
可是他仍不顧一切的保護心愛女子,以完好的一臂將她護于身下,不讓掉落的亂石上塊砸傷她,即使她有能力自保,還游刃有余的拉著尖叫連連的小學妹。
爆炸聲引起土石崩落,其威力之大震動十里以內的地面,連帶著地底的鋼筋水泥也承受不住壓力,扭曲變形不再具有安全性。
由土深十幾公尺往上行竟步步維艱,險象環生難以辨認方向,幾度落下石塊阻攔前路,令人不得不在進退間小心謹慎。
一段路並不長,走來卻備感辛苦,仿佛一輩子那麼久遠,讓人懷疑永無止境,再怎麼努力也走不完,短暫的一生就此結東。
一道光透了進來,他們合力搬開倒下的墓碑,由一人通行的小洞鑽出。
徐徐的微風迎面而來,死里逃生的驚險令人頓感生命的可貴,迎向陽光的喜悅溢滿周身,美好而充實的感受到活著真好。
但是,在乎復余悸猶存的心情後,乍然一片空曠的視野映入眼中,第十九座墓圖蕩然無存,只有翻起的土堆和焦黃的雜草,以及公孫靜雲最心愛的隻果樹。
在這片荒蕪之中,除了他們,還有兩個正在抬杠的男人。
「喂!你這人真的很小人,說好了一人十顆迫擊彈,你竟然無恥的多藏三顆。」
「請別用自己的標準評量別人,別以為我沒看見你一口氣丟了八顆手榴彈,還貪心的想搶先引燃埋在地底的炸彈。」
「嘿!百!別跟我計較太多,不在乎過程,只求結果,反正效果頗令人滿意。」
「是不錯,該平的全平的,一望無際,省得雇工推平浪費錢。」
一只金算盤叮喀的撥動著,小數點遇五進位,個位一撥進十,十往上是百,再彈彈兩顆珠子,萬位之前多了上下兩顆大珠小珠。
若是雇工就得花上整地費三十萬,堆土機加司機十萬,工人薪資一十二萬,拉拉雜雜的零星費用加起來,六十萬起跳是跑不掉,甚至還有可能超支。不過聰明人不會將金錢虛擲,人要懂得變通,生財之道在于開源節流,一毛錢都不能馬虎。
嗯!他再盤算盤算,看還能省下多少,提報公帳自肥,免得門里的錢太多,堆到發霉。
「夏候淳、南宮焰,這地是你們鏟平的?!」
敗好,做得很好,不愧是龍門五行使者,行動敏捷又快速,具爆發力,相當令人激賞。
「咦?焰,你有听見人在說話嗎?我最近耳朵不太靈光,老听見奇怪的異響。」別打擾他數錢,他正想著要朝哪只肥羊身上刮油。
「大概有鬼吧!你瞧這個灰頭土臉的女人有點面熟,好像在瞪我們。」嘖!真髒,活似泥坑爬出來的死尸。
夏候淳雙手抱胸轉收算盤,兩眼半-似在審視。「嗯……跟咱們家的皇甫妹妹很像,尤期是那件阿嬤時代的旗袍,上面的花色還真漂亮。」
「咳!咳!大哥,你看錯了,那叫泥巴。」而且還一路往下滑動,畫成一幅梵谷的抽象畫-!胃有些翻動,他要是吐了一地會不會遭到追殺?
「火爆小子,你說我們要不要認她,門規里沒有不識自己人得受罰的條文吧!」洗發費三百元整,洗衣費五百元整,再加上到美容院清除毛細孔泥屑和做臉部去角質,大概要三千。
夏候淳順便把報廢的鞋子也算上一算,她從腳到頭,從里到外必須煥然一新變成人,起碼要花四、五千塊台幣,但不包括飯店住宿費,怕人家不讓她入門嚇人。
「我們當作沒看見好了,她那樣子會讓我們很丟臉,反正我們又沒陰陽眼,大白天不可能見鬼。」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自個伙伴的南宮焰故意裝傻。
「也對,人鬼殊途,不用管她死活,記得設靈堂上香。」阿彌陀佛。
一說完,兩人當真轉身走人,看也不看臉色陰沉的皇甫冰影,還邊走邊吹口哨,將黑色鋼管的迫擊炮往肩上一扛,態度之囂張簡直叫人發指。
包可惡的是他們走到一半還會停下來,非常認真的研究帶肉的骨頭是男是女,左腿還是右腳,說著說著竟然吵起來。
直到兩道銀色閃光劃過,一個後翻,一個側地一滾才終止爭論。
「小魔女呢?」皇甫冰影怒問。
南宮焰故作驚駭的喳呼,「哇!表開口說人話,真是好不驚悚。」怕怕。
「你們有沒有想過我在里面?」
她要是難逃小魔女撒下的織天網,他們也休想會有例外。
夏候淳微笑。「-的身手我們會不清楚嗎?這點小事難不倒-,-比我們預估的早三十秒月兌身。」十分遺憾,沒機會憑吊她的英姿。
「意思是這只是對我的測驗?」看她能力是不是以擔任木使者。
「不,是某人愛玩,我們覺得反正是助紂為虐,破壞善良風俗,不如一次玩大點,下地獄受審判也甘願些。」刀山火海下油鍋,早有準備。
不用問,某人是誰昭然若揭。
「那她為什麼沒來湊熱鬧,見到我這副狼狽的樣子,她肯定很開心。」說不定手舞足蹈的直拍手,還叫人拍照留念。
等等,該不會有隱藏式攝影機,故意攝下她落難的糗態。
「她有別的好玩事要處理,不克前來迎接-出土。」
南宮焰肩一聳,走到公孫靜雲面前,一手捉住他的肩胛骨往上推,喀達一聲,月兌臼的骨頭歸位。
「艷色也跟著去了?」她幾乎不必用大腦去思考,也能猜到小魔女干了什麼事,譬如消失的靈石。
「五行使者另一個名稱叫奴才,她一天不奴役我們怎麼可能痛快?」有怪勿怪,別怪在我們頭上,情非得已——雖然他們玩得很愉快。
「你在推卸害死同門的責任嗎?」眼一-,皇甫冰影面冷得看不到笑容。
「呵呵……木使者,-還是先擺平-身後的男人吧!他看起來好像很不友善。」先溜為妙,她發起狠可是六親不認,「對了,路口那輛車將就著用,台灣人太有錢了,找不到幾輛符合-身分的國產小車。」
不遠處,一輛拉風的紅色跑車停在路旁,重點是——它是敞篷的,若是多了三個一身泥濘不堪的駕駛和乘客,那——能看嗎?
「這叫將就用?你……跑得真快,果然貪生怕死的匪類都練就一雙飛毛腿。」皇甫冰影低喃著,有幾分被耍弄的惱意。
頭一抬,正對一張神色相當的臉,她暗叫聲糟,眼神閃爍的垂下目光。
「女人,-欠我一個解釋,-要現在解決還是先欠著復利計算,我不接受空頭支票。」她最好給他滿意的答復,否則……
滿臉陰色的公孫靜雲的看著被毀于一旦的家,心情糟得有如土石填滿的不是他居住十年的墓穴,而是把他的血肉也埋進去,化成春泥。
電腦毀了他不心疼,再買就有,以他的破壞能力,它們的壽命一向不長。
可是里面的資料卻是他累積十年有成的嘔血之作,歷經無數次腦力激蕩才小有成就,包括他快突破的龍門密碼,只差一步他便能進入華人最大幫派的電腦系統。
但是因為她,它們全成了瓦礫堆下的破銅爛鐵,連回收都是一種可笑,叫他怎麼能心平氣和的當沒這一回事,一點也不動怒。
「你覺得我責任重大?」她就知道安撫他絕不是件輕松的工作。
「-故意把我推向別的女人。」還讓他自以為是他的錯,憋了一肚火也不敢朝她大吼。
「不這樣做,引不出那條蟲。」情侶吵鬧,第三者才有機可趁,就算沒法挑撥離間,起碼是得利的漁翁。
「-可以偷偷告訴我,要我配合,居然、居然說那些鬼都不听的話。」他已經氣得不想再三重復,免得真吐出一缸血。
「以你的個性做得到嗎?」不到一小時肯定馬上破功。
鮑孫靜雲用力的瞪著她,一瞪又瞪,最後瞪到無力才不快的一-,「-不相信我。」
有什麼比心愛女子不相信自己更傷人。
筆甫冰影嘴角微揚,沾滿泥上的手往粗厚手背一覆。「擇其所愛,愛其所擇,我可以不相信你,但我信得過自己識人的眼光,既然我選擇了愛你,就會不顧一切的愛下去.」龍門女子重情。
「-說-愛我?」他的眉毛往上挑,看得出火氣減了一大半。
「是的,我愛你,直到你背叛我們的愛為止。」愛情不是死心眼,該放就要放,即使心碎欲裂。
一听我愛你三個字,心花怒放的公孫靜雲高興得像要飄起來,可是接下來那句話又把他打下地面,臉色一黑大聲咆哮。
「-吃太撐又想沒事找事做是不是?我公孫靜雲不是無恥下流的負心人,-要敢不信我會愛-愛到牙齒都掉光了,我……我就從把你們龍門的機密全偷光,再上網拍賣。」狗改不了吃屎,他注定當不了高貴的貓爵士,只能是一只粗鄙的暴躁貓。
「那你吻我。」證明他的愛。
「不要。」公孫靜雲不屑一嗤,推開她湊上前的臉。
「你不是說你愛我?」果然男人的真心禁不起考驗。
他是愛她,但……「有誰會想吻鬼婆,-要不要先照鏡子?」
披頭散發,滿臉灰塵,一片半濕的泥上黏在臉上,下巴還沾著破裂管線的外皮。
「你不吻我嗎?」機會不再有,要記得「把握」。
雙手繞向他頸後,皇甫冰影微笑的-起眼,好像碧海晴空正藍。你的一念之間將決定你的未來,不要為了一時任性而有了遺憾。
一臉痛苦的公孫靜雲攏起兩道黑黝黝的濃眉,十分為難的看著土捏似的女人,掙扎再掙扎的俯。
吻就吻吧!死都不怕還怕一只女鬼嗎?
一道蹣跚的背影匆匆的由土堆旁逃開,滿臉的鮮血十分駭人,而沒死成的叮當則坐在石碑上大口喘氣,手一指想叫人來關心一下,豈料一回頭,她看到兩個泥人吻得如膠似漆,纏綿俳惻,含在口里的話自動消音,對著表開始計時。
十分鐘,對于一個堅決拒絕的男人面言,似乎太久了,久到讓人懷疑他口是心非的毛病是否改得掉。
*********
「一份禮物?!」
听到有禮可收,一般人的反應不是非常驚喜,便是興奮莫名,急著想知道是什麼禮物,迫不及待的先拆開,好滿足好奇心。
可是公孫靜雲的表情卻是異常惶恐,甚至是驚色滿面,死也不肯接什麼禮,尤其是來自龍門人的「心意」。
墓穴被毀五個月後,他終于找到一處依山傍水的新居所,位處某座山的半山腰,前有成排的示範公墓,面對大海,後面是山壁……
正確說法山即是壁,他竟神通廣大的發現一處被掏空的山洞,入口不大卻足以做一道門,里月復十分廣敞還有樓梯,應該曾有人想打造穴居生活,後來因工程浩大而放棄,讓他撿了個便宜。
許久不曾生活在陽光底下,他有些不能適應,即使龍門里的奸臣一再慫恿他為其效力,可是他還是因為不習慣而拒絕,另開了一間日夜顛倒的科技公司,好配合他喜在夜間工作的作息。
當然皇甫冰影也是因素之一,深受其害的她一再告誡男友千萬不要答應任何事,奸臣之所以為奸臣是因為很奸詐,信者得永生——永生的牛馬日子。
「心藏還負荷得了嗎?不要表現得太驚訝,小魔女做事一向只憑自己高興,她要是拿刀捅了你一下,記得要微笑。」否則她會多捅幾下。
「可……可是……你們是怎麼辦到?!」這是他以前待了十年的第十九座墓園?
重回舊地,望著高約三層的唐風建築,小橋流水盡入畫,魚兒水中游追逐著落花,桃紅李白滿枝啞,滿地開滿叫不出名的美麗小報,紫藤爬滿花架。
懊一幅大唐風景的名畫,樓台水榭綿延不斷,穿梭其中的男男女女皆穿著唐朝服飾,男的風度翮翩,詩情滿月復,仕女多嬌撩散著風情,衣著大膽而挑情。
池里養荷,荷間有恩愛的交頸鴛鴦,石板鋪成的路繪上露骨的男女交歡圖,每一幅叫人見了面臊耳熱,心猿意馬。
「對呀!到底是怎麼辦到的,連我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你們可千萬下要太佩服我,我會害羞的。」小小的人兒蹲在花叢,托著腮「自言自語」,一臉夢幻的欣賞自己的杰出成就。
絕倒。
「-在這里做什麼?」像鬼一樣突然冒出來,愛嚇人的毛病始終不改。
「迎接貴客呀!-不覺得我的打扮很慎重嗎?」龍涵玉炫耀的模著包子頭,笑咪咪的。
「一點也不。」她的想法讓人難以正面思考,一個小丫鬟算什麼盛裝歡迎。
「就知道-是活在恐龍時代的人,不了解我們現代人的幽默。」她毫不受影響的說道,照樣笑得很開心,「對了,冰影姊姊,-認為「貓仔養生館」好不好听?」
「貓仔……養生館?」突然氣岔的公孫靜雲猛咳兩聲,定力不如親親愛人。
「二姨那人太好詐,明明這塊地是我先看上的,她居然叫雷剛叔叔買下它,把我的貓咪游戲區硬改成溫泉館。」欺負小阿的大人。
嘻嘻!幸好她發現得早,把男女老少都喜歡的溫泉館升級,讓它成為老人「安養中心」,讓二姨那些「老人家」也能來此養生,順便提早體會銀發族的樂趣。
「少主,-說雷叔要我來查看這片土地的目的是蓋他們想要的休閑中心?」皇甫冰影的聲音壓得十分低沉,似從牙縫壓擠出。
龍涵玉呵呵直笑。「-被騙了吧!那些老人家真的很無聊,一天到晚老喜歡耍弄人。」
她也一樣。「也就是說我來不來並無差別,他們早就決定要將這塊地收納龍門版圖內?」
「冰影姊姊不要太聰明啦!小心內傷一重不好醫治。」龍涵玉大眼骨碌碌的轉,看向一旁高大男子。「貓叔叔,我送你的禮物在大廳喔!你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喜極而泣。」
喜極而泣?!
看到大廳中央的噴水池,公孫靜雲真的如她所料快哭了,兩眼紅腫浮血絲,鼻音濃稠好不欷吁,兩頰緊繃得有如鋼絲,稍微一用力就會繃裂。
這……這到底是什麼情景,誰來告訴他?為什麼公孫一族失落的靈石會擺在池中正中央,任由丘比特造型的尿尿小童在上頭噴水。
他已經無法思考,整個人往後一倒,躺成大字形,一旁孩童的笑鬧聲不斷。
貓ソ養生館,正式開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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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死——」
迷迭島上,一只鷹爪似的手按住鄔雪梅咽喉,硬生生的折斷她的頸椎,讓她死在最愛的男人手中。
鷹揚長嘯,迷離人間。
血的顏色越來越深濃……
全書完
欲知「老人」們的舊情綿綿,新月經典集為你細說分明——
*龍寶妮和席斯之間的曲折戀情,請看寄秋經典集001龍門三姝之一《沙豬王子》
*龍青妮和杰斯之間的曲折戀情,請看寄秋經典集002龍門三妹之二《賊美人》
*龍貝妮和冷天寒之間的跨時空之戀,請看寄秋經典集003龍門三姝之三《杠上壞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