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恩.艾佐,-專屬的天使,未來三個月的短期情人,請多多指教。」
哪有人這樣自我介紹,唯有自視過高的黑暗王子才敢狂妄自大,自認為能成功地扮演好兩個角色,完成她死前的心願。
對他而言,沒有不可能的事,只有他肯不肯做的事,放眼三界能強得過他的並不多,真要與他為敵勝算不大,除非對方忘了他背後那一堆魔力高強的親人。
保住一個人類的生命有何難,他只要動動小指施個法,誰有本事近她身,區區的護身咒還難不倒他,就怕當事人別別扭扭地想反悔。
瞧!她現在的表情多令人失望,好像他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跟他走在一起非常丟臉,頭低低地自顧自的走,一點也不把他這個「情人」放在眼底。
怎麼?是她高攀了他耶!他都還沒開始嫌棄她的小家子氣,她憑什麼對他視若無睹,把他當空氣一樣漠視?
惡魔雷恩沒發現自己多了一絲孩子氣,對她的關注勝過自己人,甚至還留心起她反復的心情,縱有不滿也會隱忍,把她當第一優先地給予特權。
如果他母親羅賓娜看到他此刻的模樣,肯定咧開嘴大笑一場,腦袋直點地贊許他有人性,不枉費她慫恿丈夫「移民」,由魔滿為患的魔界來到處處有愛的人界。
「雷恩.艾佐……」听起來像外國人的名字。
一睨他的長相,名字反而不重要了,純種東方人不會有純金的發絲,以及湛藍的深眸。
「叫我雷恩就好,或親愛的,不用直呼我父親的姓氏,那會顯得老氣。」嗯!她的聲音很柔,好像絲緞滑過咽喉,軟呢生津。
似沒听見他的話,楊恩典低聲一喃,「你真的是天使嗎?」
為何她感覺他的笑意不夠真,老是冷冷地,彷佛嘲弄著很多事?
「我不能是天使嗎?-瞧瞧我的長相,再模模我的心窩,我的心髒可是會跳動的。」偽天使不算天使嗎?這點可沒人告訴過他。
乍見突然放大的臉孔,她嚇得差點跌入池塘。「你……你不要莫名其妙地靠近我,我……我听得到你在說什麼。」
「是嗎?」他的手緊緊環著她的後腰,免得她往下掉。「我看-很不安,十根手指頭絞得像麻花。」
「啊!呃……這個……我……沒有不安……」她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緊張得舌頭直打結。
朋友不多的楊恩典一向安靜少言,她是個盡責的聆听者只听不說,讓朋友盡情發揮嘮叨的口才,她只負責微笑和點頭。
包甚者,她沒有和異性往來的經驗,最常接觸的男人是她父親和兄長,很少主動與外人交談,說她有自閉傾向並不為過。
而他的到來對她而言是種意外,她想都不敢想會有天使般的男孩出現在她的生命里,以致腦子很慌很亂,理不出頭緒。
接受他,她怕會太愛他,日後會舍不得離開。
拒絕他,那無疑是她這輩子做過最蠢的事,以他的特質很難讓人不愛他,她已經深陷其中了,沒有力氣回頭說不。
「看著我,-從我眼中看見什麼?」挑起她的下顎,不讓她逃開的雷恩強迫她注視他的眼。
「我……」原本想說「什麼也沒看見」的楊恩典忽然怔住了,他的眼底輝映出一個膽怯的她。
「對,就是-還在害怕什麼,有什麼比死亡更讓人驚懼?」他的聲音充滿魔魅的蠱惑,一步步侵入她的大腦。
死亡,只在瞬間,它的困難度在于接受,擁有的人類無法在斷氣後立刻適應不再有實體的感覺,空蕩蕩地,什麼也不剩下。
外表像男孩子的雷恩其實已經很老了,老得玩不動現代男女的追求法,而且以他的容貌也不需要追求人,自有一堆厚顏無恥的魔女送上門,求他一夜恩澤。
因此他的約會手法很老舊,除了第一步送花外,再來便是公園散步,頂著微涼的風在草地上踐踏,故意用噎死魚的硬面包喂鴨,享受著為惡的樂趣。
若非身邊的女孩與他漸行漸遠,他大概會親自嘗試何謂填鴨,把池塘里游來游去的五色錦鯉往鴨脖子一塞,看-們會不會因此變聰明些,從此遠離人類的視線。
「我哪有在……在害怕,我只是不習慣被人牽著手走。」手心傳來的溫度讓人好不自在,感覺每一個人都在看他們。
他了解的「喔」一聲,手直接搭上她的肩,讓她更難為情。「好吧!我這個人一向很隨和的,-怎麼要求我怎麼做,包君滿意。」
反正習慣是可以培養的,他也不是很愛牽著她的手,抱著取暖比較有意思,至少她無法越走越遠,把他當惹人嫌的寵物遺棄。
想到這點他就不得不嘔,瞧他儀表堂堂,俊逸非凡,是百年難得一見的極品美男,她居然看也不看他一眼,實在太傷他的男性自尊了,難道他這天使般的長相還人不了她的眼?
斑!奇恥大辱,他非要她好好看他不可,愛他愛得死心塌地,他缺角的尊嚴才會獲得補償,否則他惡魔之名寧可舍棄。
雷恩在心里發下宏願,立誓要擄-她的心,讓她無處可逃。
「我的意思不是讓你抱我,很多人在看。」她為難的羞紅了臉,扭動身體想與他分開點。
「人家想看就讓他們看有什麼關系,有哪一對情侶不是摟摟抱抱的,我們還抱得不夠緊。」雷恩壞心地摟緊她,把她當果醬擠壓。
「啊……別、別這樣。」她覺得心快跳出來,咚咚咚地直打鼓。
「還是-認為我表現得不熱情,-老實說,不用擔心傷我的心,前面的空地空曠得很,我們直接在上面打滾,讓那些吃飽飯沒事做的閑人養養眼。」末了他還加上一句,「誰的衣服要先月兌?」
「你……你說什麼?」不會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吧?
「當然啦!如果-怕羞,還有隱密的草叢,雖然沒辦法讓人欣賞我強健有力的體格,不過為了-的害羞,我勉強屈就一下……當人家的天使情人還真辛苦,逗人開心還得寬衣解帶,勞動自我犧牲……」
看他真要月兌下衣物,顧不得臉紅的楊恩典連忙打斷他的自怨自艾,拉著他往人少的地方一閃。
「不錯,不錯,-挺會挑地點,山明水秀,風光明媚,的確是「運動」的好場所,-快把衣服月兌了。」他做勢要解她上衣的扣子。
「等……等一等,你不要想歪了,我沒有要做那種事。」哪來山哪來水?他看到的明媚風光又在哪里?眼前是一片灰牆──
鮑廁旁邊。
「哪種事?」歪著脖子,他看能不能想歪。
「就是……呃!那種事嘛!我們認識不深,不可以……做……呃……做不好的事。」她羞于啟齒,兩頰紅得像日本國旗。
「什麼叫不好的事?」他明知故問,存心逗得她羞紅不退。
他覺得她臉紅紅地很好看,像抹上一層夕陽的顏色,純真中帶著一絲嬌女敕的嫵媚,讓他好想捏上一把,嘗嘗她人皮胭脂的味道。
先前那張沒血色的慘白臉蛋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長年躺在棺材底、不見天日的吸血鬼都比她來得有生氣,在他當她的情人期間,他絕對不允許她再白回去。
至少不是那種死白,看起來會揪心似地,在他沒點頭前,她都得保持粉女敕的水蜜桃色,好讓他維持好心情,不致浪掀十丈高。
「就是……就是……你不是天使嗎?干麼還要問我。」她一急,就把問題全往他身上推。
神是無所不知的,請讀她的心,有些事真的不好開口明言。
他是讀了她的心,但他不是神。「誰說我是天使來著?」
她一愕,不太了解他的意思。「你不是允諾給我一個天使情人?」
斑!她還真敢講。「我看起來不像天使嗎?」
「像。」百分之百,比天使更像天使。
「那-還挑剔什麼?還不趕快跳進我懷抱,做我愛的奴隸。」他一定會好好的對待她,一天照三餐「喂」她。
「可是……」什麼愛的奴隸?瞎扯!哭笑不得的楊恩典有種被打敗的感覺。
「可是什麼?」他非常大方地,允許她問。
她無奈地對上他的藍眸。「你說你不是天使。」
「我的確不是天使。」這算問題嗎?
「那你是什麼?」她忽然升起一股憂慮,似乎不知道比較好。
「偽天使。」
「嗄?!」不懂。
「偽裝天使的惡魔,-不該忘記我的吻。」一低頭,他吻住溫度偏低的唇,輾轉-咬出他的齒痕。
這叫惡魔之吻。
「你……」好濃的氣息,就這樣灌入她的口中。
有點腥,卻不難聞。
「噓!我的小女孩,-還記得我們訂下的愛情契約嗎?」好可愛的表情,介于嬌憨與懵懂之間,好生有趣。
「愛情契約?」用血寫下名字的那個嗎?
楊恩典的神情是困惑的。那次在教堂里,她明明听見芳菲的叫喚聲,可是奇怪得很,她好像突然換了一個地方似的,即使耳中仍有好友的聲音,身體卻已經不在教堂內,讓她遍尋不著而先行離去。
而後她的面前出現一張古老的檀木桌,一份類似契約書的紙張擺在桌上,他問了她幾個古怪的問題,然後要她畫押蓋章。
除了指尖傳來一下痛感後,她真的不太明白自己簽下了什麼?她是有看到「愛情」兩個字,接著出現一只手輕輕一揚,她又回到原來的位置。
「對,毀約的一方必須付出代價,不論是否因為死亡造成,-的靈魂都得歸對方所有。」也就是他。
得意忘形的雷恩沒發覺左小指有道小小的傷口,在騙她簽下「愛情理賠契約書」的同時,一小滴血不慎沾上,形成兩人都同意此契約的成立。
意思是,如果她毀約,他也得不到什麼好處,相反地,他若不是真心誠意地待她,到時該受懲罰的可是自己,她反而可以向他索賠。
「你真的是惡魔?」她大感意外,圓睜的眼中有著一絲不可思議。
「呵!扒!相信我,-就得到永恆的生命,在惡魔的國度里沒有憂愁。」只有殺戮和血腥,以及永遠填不滿的缺口。
楊恩典沒留心他話中的引誘,她心里想著是──「既然你是惡魔,還能是我的情人嗎?」
她只在乎這一點。
斑!她又在詆毀惡魔的能力。「親也親了,抱也抱了,-敢不承認我是-的情人?」他惡狠狠地威脅著,彷佛她敢搖頭,他馬上讓她成為他名副其實的情人,看她還能怎麼掙扎。
「嗯!我有個惡魔情人。」她笑得很甜蜜,好像春天的花一下子全開了。
看著她美麗的笑靨,心口咚了一下的雷恩突然很不安。「-不會因為落差太大而受了打擊吧!」
瘋子是很難應付地。
「不,我很滿意你是惡魔,至少在我死後,你不至于會為我傷心,我可以很放心地愛你。」惡魔沒有心,所以她不用擔心他會心碎。
「嗄!」這……這是怎麼回事?他是不是听錯了?
錯愕的雷恩有片刻的混亂,感覺有人正在拔他的惡魔羽毛,雖然不痛卻不舒服到極點,他厭惡這種失控的下墜感,讓他心頭很空。
她究竟是什麼意思,指惡魔不會難過嗎?
可惡可惡,她讓他很火大,他會讓她知道惡魔是不能隨意耍弄的,人類的愚蠢將自取滅亡,他將站在她的尸體上大聲狂笑。
「我們來談戀愛吧!」至少她有機會愛一個人……不,是一個魔。
楊恩典主動地吻上他的唇,化羞怯為熱情地拋開一切顧忌。如果她真的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那麼就讓她轟轟烈烈愛一回吧!
她當個安靜的孩子已經太久了,她要掙開束縛當只破蛹而出的蝴蝶,即使生命短暫也要美麗一番,不枉來此世界一遭。
而她送上的吻卻讓誓言要她好看的雷恩為之一怔,雙手不自覺地擁著她,怕她一時興奮過頭跌一跤,小心地護著她。
什麼站在她尸體上大聲狂笑,此刻全從他腦海中一筆抹去,他只注意到她的細腰多麼柔軟,微笑的唇瓣多麼誘人,以及她漾入他心口的那抹甜意,他覺得自己正在融化……融化……融化……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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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再說一遍,我沒听清楚,我最近耳朵有點背,麻煩-別讓我听得太辛苦。」而他能忍住不掐死她。
「呃!我是說我的病似乎好了,它很久沒發作了。」自從遇見他的那天起。
說也奇怪,平時不服藥就動輒罷工的心髒居然沒再刁難她了,即使服了藥它依然會喘個兩下,讓她無法忘記它的存在,可是這幾天她幾乎不痛了,一點也感覺不到它在體內作怪。
為了印證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否無恙,她特意上下樓梯好幾十回,在室外快步疾走,甚至是讓自己曬足了兩個小時太陽,差點把一家老少嚇死,以為她中邪了。
她真的很想告訴他們,她的確中邪了,因為她遇到一個惡魔,他和邪靈沒什麼兩樣,帶她做了不少壞事,讓她嘗到使壞的滋味。
不記得有幾個夜晚是痛得醒過來的,但她十分清楚這幾天是她睡得最安穩的時候,彷佛她和正常人沒兩樣,沒有心髒方面的毛病。
她不能想象自己痊愈了嗎?不痛不喘,沒有呼吸上的窒礙,這是她幻想多年的美夢,她只想保留住這短暫的幸福感。
「嗯哼!作-的春秋大頭夢,-自己的身體-會不明白嗎?它沒發作不是-的病懊了,而是我用魔法暫時壓制它,讓它努力運作到最後一秒鐘。」她還沒有好到不用死,照樣是個短命鬼。
「喔!原來如此。」她苦笑著,難免有些情緒低落。
看她失望的表情,雷恩的胸口也揪了那麼一下。「早就知道的結果-干麼難過?少哭喪著臉,叫人看了心煩。」
「我沒有哭,其實我已經很幸運了,有愛我的家人、有知心的朋友,還有讓我開心的你,我覺得很滿足了。」有誰能在臨死前預做死後的安排,走得了無牽掛?
「但是仍有遺憾。」他替她說出心底的話。
「誰沒有遺憾呢!盡心就好。」她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要是盡心仍想不開呢?」他不死心地問道。
「想不開就想不開,還能怎樣?人終究難免一死,總不能叫時間靜止,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楊恩典不解地看著他,想他為何突然關心起她。
也不是不可能,有些技術上的困難。「別太樂觀了,小心死神隨時會出現。」
「死神?」
他不屑地撇撇嘴。「雖然他在我眼里看來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手指一彈就化為煙霧,可是-自己得留心點,午夜過後絕不可外出,月圓前後數日能不出門盡量別出門,月出時分是他活動力最強的時刻,別傻呼呼地往幽冥走去。」
墨炎那小子可不會跟他客氣,三番兩次被他甩去撞牆,肯定度量不是很大,要沒懷恨在心他怎麼也不相信,換成是他絕對會使小人招式,暗中要陰搞破壞,來個背後打鬼。
而死神的個性一向工作至上,手上的死亡名單沒一一點齊刪去不可能罷休,耐心十足地等候「時間到了」的人魂魄離體,再一舉拘提。
當然,適時的「幫助」在所難免,要是每個該走的人都不走的話,這世界哪容納得了,到時的混亂不只是人吃人,更甚之,會面臨徹底瓦解,人類成為絕種的生物體之一。
「我有你呀!」甜笑的楊恩典撒嬌地偎向他,不去想尚未發生的事。
「嗯哼!-不要太依賴我,小心我一個嫌煩就把-丟下。」他整只手臂環著她,口不對心地說出威脅話語。
「我不怕。」有他在身邊,她覺得很安心。
「是喔!現在敢大聲逞英雄,前幾天不知是誰哭得聲淚俱下,叫我把狗趕遠一點。」哼!餅了橋就忘了橋上卡腳的爛坑。
「我……我哪有哭得聲淚俱下,只是……和毛絨絨的動物無緣。」不好意思地一笑,臉蛋微紅。
楊恩典與她的惡魔情人交往至今剛好滿一個禮拜,七天,也就是「周」日紀念,所以應她要求的雷恩只好帶她出來吃大餐。
不過他們的「大餐」有點特別,目的地是一位門口站了一位啤酒肚老爺爺的肯德基,兩人合點大薯、大份雞塊、大杯可樂、大桶炸雞,還有辣得過火的墨西哥雞肉卷。
這些都是她以往不被允許入口的食物,連踫都不能踫一下,油炸類、刺激性等的美食對她的健康狀況有害,即使多看一眼也會被家人制止,警告她︰勿生邪念。
「從事絨毛女圭女圭制作的師傅居然怕有毛的動物,實在不具說服力。」雷恩諷刺地輕捏她鼻子,視線不停地盯住她手上的高熱量食物。
本想叫她別貪心吃得過多,她的心髒只是看起來很健康,其實已慢慢衰竭中,損壞的程度讓他懷疑恐怕撐不到三個月。
可是看她吃得那麼開心又滿足,彷佛是世界上一等一的美味,他又忍不住想縱容她一會,反正趁食物在胃里尚未完全消化前,他動個手腳取出就成,以免心髒負荷不了而出問題。
死刑犯在死前總要先飽食一餐,對于時日無多的她而言,能吃就吃,免得日後想吃也吃不到。
「那不一樣,做女圭女圭的絨布是人工縴維,軟軟的沒有異味,輕輕壓在手心不扎不刺,而狗毛一根根的像針,很扎手耶!而且-們看起來都比我凶。」說到最後,她聲弱地一臉委屈。
怕貓怕狗怕老鼠又不是她自願的,從小爸媽就告誡她,這些動物身上有細菌,要她離-們遠一點,她自然「听話」的當個乖女兒。
「哼!這才是重點吧!因為-不夠凶悍,要是-像-家那個不講理的瘟婆子,別說狗不敢追她,就算台灣黑熊見了她也會逃之夭夭。」當她是山老虎。
她咯咯地笑起來。「我姊姊叫亞理,不是不講理,你就別記恨她用水潑你的那件事。」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地,他剛好走進店門口,姊姊裝花的水桶就往外潑,雖然他閃得極快沒被潑到,可是陽光般的笑臉一隱,非常不高興地怒視一眼。
扁是那一眼她便曉得他記下了,這個心胸狹小的情人不太懂得寬恕的美德,他一向只接受別人的匍匐。
「我像是那種小氣的人嗎?」不,他不記恨,他只想用十指撕裂其惡毒的四肢。
像。她在心里回道,但還沒十足的勇氣說出口。「你是我見過最大方的人,所以你會幫……」
「休想。」他一口回絕。
「我都還沒說完,你怎麼曉得我要說什麼?」他拒絕得未免太快了。
「-還能說什麼,不就希望-父母健健康康地不煩心,兄長和女朋友的心結可以早日解開,然後無緣的姊夫能諒解母老虎的愛家情結,兩個人歡歡喜喜地共締良緣。」他都快會背了。
「哇!雷恩,你好厲害,我們家的事你全知曉了。」她睜著崇拜的眼神笑看著他,眼中含著某種冀望。
他狂妄地揚著鼻孔一嗤。「用不著拍我馬屁,除了-以外,其他的閑人閑事別來找我幫忙,我沒那麼有空。」
別以為睜著一雙小鹿班比的眼楮就想軟化他,他一出生就沒有良心那玩意兒,沒出手幫著讓人難過已經有違本性了,她還想要求什麼?
「可是……」他們是她的家人,他所做的事對他而言不過是舉手之勞。
「小女孩,想想-還剩下多少日子,光-一個人就得讓我付出多少心力,-好意思貪得無饜,什麼都想要地拖累我。」自顧不暇還有余力插手別人的事?
筆意把話說重的雷恩,不喜歡她老是在別的話題打轉。當她和他在一起的時候就要以他為主,不能插入第三者、第四者……以及其他無關的人事物。
他才是她的世界,她的眼中只能有他,什麼父母、兄弟姊妹都不重要,她的命是他給的,她必須把他當成她的唯一。
說穿了,他就是嫉妒他們一家和樂,以情人的身份不滿自己的時間被瓜分了,怪她家人太-唆,自個的事情不處理好,還要一個快死的笨蛋替他們打點一切。
不過,他大概也沒發現他對這段游戲般的感情認真了,在日益親近的相處下漸漸多了關心,不自覺地寵起他的人類情人。
「我……我……對不起,我忘了自己不該要求太多。」眼眶雖未紅,鼻音明顯加重,讓人感覺她正忍住心底的受傷而下落淚。
「誰要-道歉了,我……我……唉!懊死,我先聲明-不準哭喔!只要不扯上-的親友團,-想要什麼趕快說,趁我心情還不錯的時候,可以稍微讓-一下。只一下下喔!-要考慮清楚。」
真要命,他干麼覺得愧疚,一時口快任她予取子求,真是太不符合惡魔本質。
看出他一臉的懊悔,恨不得把話收回來的模樣,原本情緒低落的楊恩典忽然輕笑出聲。「我想坐旋轉木馬,玩打地鼠,坐雲霄飛車……」
「雲霄飛車?!」她不要命了是不是?
「……上九份吃芋圓玩陶土,貓空喝茶和吃野菜,阿里山看日出,到南台灣玩降落傘巴沖浪,還有……」
「等等,-會不會太貪心了?」眼一瞪,他捏住她的鼻子不讓她呼吸。
她笑著露出一絲頑皮。「我的確很貪心,因為我愛你。」
愛他,所以變得很貪心,她想擁有和他更多的回憶。
「-……哼!人類,總是不知滿足。」他嘴上嘟囔著,揚起的唇線卻遮不住得意。
情話,人人愛听,即使是魔亦然。
尤其是那一句「我愛你」更是開啟愛情魔法的咒語,任誰也逃不過它布下的羅網,甘心臣服于那無形之物,不願再逃。
只見俊美如天使的男孩提起手一彈,人和桌上的東西在-那間消失,沒人察覺他們是怎麼離開的,彷佛他們的離去是理所當然,不會有人在意他們是否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