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什麼?」
一句單純的問話讓他愣了老半天,他要和她談什麼呢?
此刻心中的千言萬語亂成一團不知該從何說起,于情于理他都沒有資格對她的行為多置一詞,一來他不是她的父兄,二來他也不是她的親密愛人,頂多說來不過是她來往密切的管哥哥而已。
說重話,她以為他在開玩笑,話若不輕不重,她則當是不痛不癢的順風而去,听過就算了,絕不會記掛在心中,她向來自動篩減「不重要」的事。
而他恐怕是其中之一。
罷剛那個商界名人怎麼說的?要追求修道院的修女先拐她進禮堂,不然有吃不完的苦頭,他該不該如是奉行,先造成既定的事實呢?
可是她才十九歲,按照他的計畫至少得等她大學畢業,然後再逐步蠶食並吞,慢慢地啟發她的情感神經。
但,眼前的情況完全超乎他的掌控,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岔,當初他不該太篤定她不可能起變化而應邀出國,一去就是兩個月不歸。
期間他忙得沒時間撥電話回來追蹤她的去向,而且就算電話通了沒人接,他大概也會認為是她看書看得太入迷或去了圖書館。
明明安排了眼線在她身邊監控,怎會料到那人會變節地談起戀愛,收了利益不辦事地投奔男友,一去不復還,以致她受人引誘,當了修女。
瞧瞧這一屋子的書少說有幾萬本,本本厚重不易看完,真要她待個十年八年也消化不了,難怪她義無反顧地說休學就休學,不敢通知家人。
修女,多麼莊嚴神聖的名詞,冠在她身上卻令他心痛,他的一時疏忽竟將她讓給上帝,怎麼說都覺得是他的錯。
自己守護了十多年的寶貝怎能容許別人染指,他自個都沒嘗到甜頭,上帝算老幾敢搶他的女人,是神的話就該待在它的天堂養老,不問世事。
懊如何挽回她呢?苦惱的管玉坦思索著。
「管哥哥,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我這一身太霹靂,駭著了你?」她有點羞澀的吐吐舌頭。
要命,他好想吻她。「的確很霹靂,嚇得我不知道該開口說什麼。」
她從來不曉得自己是美麗的,不經意的小動作性感十足,害他全身起了一股熱熱的騷動,想將她鎖在懷中痛快的一吻。
但是她的感情尚未成熟,他擔心孟浪的舉止會嚇得她縮入殼里,到時他連管哥哥也做不了。
不遲頓但也不主動是她的特色,靜靜地待在角落發光,百合雖幽靜卻少了她那份自然,她安然自得地沉醉在書中不與任何人爭輝。
愛她,是件很簡單的事,可要她愛上他可是件困難的大工程,需要一步步計量,她太聰明了。
聰明到把自己給賣了還以為撿到便宜,典型的聰明誤範例。
「是爸媽又去麻煩你了吧!真是過意不去。」他們總當她是長不大的孩子。
眉頭一沉,他不高興听見她疏離的客套話。「照顧你我永遠不嫌煩,即使沒有老師的請托。」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你好像有點生氣。」面對他,她總有一點緊張。
老覺得他戴上一層面具,叫人看不透,明明臉上在笑卻看不到一絲喜悅。
她害怕那種近在咫尺卻捉模不定的感覺,那給她飄忽、不著地的驚悚感,彷佛眼前站的不是她熟知的人,而是剽佔了他身體的陌生人。
「敏感的小東西,我的確在生氣。」他順勢稍微表現出不快,卻似是而非的道。
手拂過她的耳際,一陣微微的輕顫讓他滿立息的笑了,她總算表現得像個女人。
懊癢、好怪異。「管哥哥,你在怪我沒通知你嗎?我是真的找不到你。」
「事前還是事後?」他語氣輕柔的靠近她額頭,保持一個拳頭的距離俯身一望。
「嘎?!」什麼事前事後?
臉好熱,是空氣不流通的緣故吧!所以她才會心跳加速,在醫學上稱之心悸。
「你是沖動行事之後,才想到有一位老管著你的管哥哥吧?」他笑得越和善她越心驚。
「這里有很多書,我認為一時的沖動是……呃,值得的。」好可怕,她剛似乎看見他眼中的鷙火。
她果然覺得他是多餘的,嗯哼!「你沒想過有人會擔心嗎?」
「我有按時打電話回家報平安,我很乖。」真的,她都不敢亂來。
自從听過有一位送她情書的小男生遭人在圍牆邊痛毆後,她直覺想到是他所為,她身邊的人只有他會對她保護欲過盛,動不動就對她耳提面命——
不可以。
不可以談戀愛,不可以對男生心動,不可以隨便接受男孩子的邀約,不可以和陌生男子交談,不可以在男孩子面前亂笑,不可以!
種種的不可以讓她感到好笑,有時她覺得他比哥哥更像她哥,甚至取代了父親的角色,連當兵時期都一日一信,「諄諄教誨」她男人的可怕,男人全是披上人皮的野獸,勿近。
其實,她哪有空分心去注意其他無謂的事,看書的時間都快不夠了,她還有好多好多的書未看呢!
「是嗎?乖到忽略我的存在。」也沒想過要打電話給我。他對她只在乎家人感到吃味。
「你不在嘛!」她說的理由很充足。
「你怎麼知道我不在?我並沒有告訴你不是嗎?」他是故意不告訴她,看她會不會想念他。
試驗的結果令他吐血,她依然過著自己的生活,不曾意識到他在不在,趁「獄卒」不在就跑去當修女。
修女,他恨透這兩個字了,還有她這一身丑衣服。
她怯生生的抬頭一睨,「我找過你,但是……」她真的不想打擾他的生活。
「但是什麼?」他敢說只有一次。
「有個女生說你不喜歡人家太黏你,要我沒事走遠些,你有你的生活要過,不能老是照顧人家的小阿。」害她听了以後好難過。
她從來都沒想過要人照顧,是他一直不放手,老是挾著向家二老的「聖旨」管她。
「那個女生是誰,你認識她嗎?」該死,最好不要讓他查出來,否則他要她後悔多嘴。
「我不認識,她長得好漂亮,我听見一旁的男生叫她校花。」奇怪?他好像又在發火,不過這次好險不是針對她。
她同情他發火的對象。向虹兒伸出手擦拭一本手抄本聖經,這本書具有相當深遠的宗教意義,價值無可數,是所謂的無價之寶。
校花林姿雯,好,他記下了。「人家隨口說說你也信,你有那麼笨嗎?」
不想對她吼,只是忍不住聲量大了些,她這個T大的才女會去相信那些莫名其妙的鬼話實在叫人生氣。
「因為後來我又打電話去你住的地方,有個女孩子說你在洗澡,她很不客氣地罵了我一頓,要我不要老是去麻煩你,你已經受夠了我的無知。」
唉!到底誰比較無辜?
我家?「听得出來是誰的聲音嗎?」他要將她碎尸萬段。
「我沒注意听,她自稱是你的女朋友兼未婚妻,要我這種「不三不四」的花痴少打電話去發浪。」她笑了好久,居然有人用那種形容詞形容人們眼中古板的她。
「我有沒有女朋友你會不清楚嗎?」等等,能進到他房子的人並不多,稍微過濾一下——
答案呼之欲出。
她哪里清楚,她又沒在他家裝監視器,「你有交女朋友的自由,不需要向我報備。」
「真給你氣死,你是真聰明還是假糊涂,我喜歡的是誰你真的不知道?」管玉坦有意無意的輕撫她的頸項。
向虹兒當真認真地想了一下,「是大姊吧!她每次都要我改口叫你大姊夫。」
大姊和他站在一起好相配,一個高大斯文,一個溫柔婉約,將來生下來的小阿一定很可愛,合乎優生學。
「她、要、你、叫、我、大、姊、夫——」看來不跟百合講明白不成。
她的苦戀他是一清二楚,不想當面拒絕她是怕傷害了兩家的情誼,怕自己以後沒法自由的進出向家,因此他選擇漠視,希望有朝一日她會醒悟。
一日拖過一日是因為虹兒尚未長大,他只能先按兵不動,對于百合的自以為是他是無能為力,他的表現已是很明白,只是她不肯接受他不愛她的事實,一味打定痴心一生必能感動他的念頭。
不想背負太多的感情債,偏偏愛他的女人都不是他所愛的,讓他非常困擾。
「是呀!你們的感情不是很好?大姊常在我耳邊念你對她多好多好,兩人去了哪里玩,你又送了她什麼東西……」她表情突然不豫。
「管哥哥,你很過份耶!上回人家說要買水晶佛珠來掛著好看你卻不許我買,結果反而送了個好漂亮的紫水晶手鏈給大姊。」偏心。
「等一下,你說我送給她什麼?」他幾時帶百合出去玩?八百年後也不可能。
「紫水晶手鏈呀!上面還刻著一小道彩虹。」害她也好想要一條。
避玉坦的眼中升起狂焰。「虹是你的名字,是我買來送你的。」
「啊——可是大姊說……」對喔!上面有彩虹理應是她的,怎麼,原來是大姊硬拗去喔?
她誤會管哥哥了。
「是我的錯,我應該親自送給你,而不是托山藥轉交。」那個豬朋狗友,明知道他中意的是虹兒。
他和向山藥雖然差了一歲,但是因為年頭年尾的關系,兩人打從幼稚園就念同一所學校,國小、國中同班,到了高中是隔壁班,大學時才分開各念各的學校。
如此有「孽緣」的朋友最清楚他的感情動向,居然敢把他花了三、四萬買來的珍貴手鏈送給百合,根本就是活得不耐煩了。
太久沒被他扁了,向山藥,就算你是虹兒的二哥也休想逃避責任,反正他有中醫師執照,打到吐血也會自己醫治,死不了人。
但是百合的一廂情願就太過火了,她應該知道手鏈不是給她的還硬奪,甚至拿他的心意去向虹兒炫耀,他絕計不會原諒她的自私。
「管哥哥,你在惱火二哥嗎?我看他可能是怕傷害了大姊的心才轉送給她的,畢竟你們才是一對。」她一直這麼認為。
如果有個人總是在你耳邊不停地念著同一件事,不管是不是真的,久而久之那件事就會在自己腦中根深蒂固地成了事實。
大姊就是如此,總是不厭其煩地一再重復相同的內容,就算她看書看得太入迷,也多少會听進一、兩句;而她心里是為他們祝福的,有情人本來就該成為眷屬。
「誰告訴你我和她是一對?我們從來都不是情侶。」不用多想,此人一定是百合。
為了得到他,她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地欲造成事實,好,是她不仁再先,休怪他無義,他要讓她自食惡果。
「怎麼會,大姊很愛你。」她又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有什麼事情被她忽略了。
看她迷惑的表情,他在心里嘆氣。「她愛我不代表我愛她。」
「那你干麼約她出去玩又送她很多東西,大姊當然會當真。」有些東西都是她很想要的。
「我送了她什麼東西?」百合到底有多大膽,敢私下「偷」妹妹的禮物?
「一個好可愛的皮卡丘,還有一個好可愛的企鵝胸針,跳舞蘭形狀的金戒指,好可愛喔!然後……」她一連舉了七、八件「好可愛」的小飾品。
都是她喜歡的。
她每念一樣,管玉坦的眼皮就抽動一下,某人的死期很快就降臨了。「那些全是我為你買的。」
「我?」她驚訝地指著自己的鼻子。
「百合什麼時候喜歡過皮卡丘?」身為國中老師,她非常排斥那些害學生不專心的玩意兒,可以說根本就是不屑。
「好像是耶!後來我看到大姊把皮卡丘扔進垃圾桶,害我好想撿回來。」可是又怕大姊不高興。
是嗎?他知道該找誰攤牌了。「下次我再買給你,不會再給百合搶走了。」
「不用了,管哥哥,我都長大了,不迷小阿子的玩具了。」當時愛不釋手,現在只覺得沒什麼。
人的興趣會因成長而改變,沒有人可以一成不變地停留在某種階段。
「鑽石、手表、衣服呢?總有你喜歡的東西吧?」他一定要好好補償她。
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管哥哥,你的薪水很多嗎?」
「呃,還好。」他語焉不詳的回答,考慮要不要告訴她他的另一份「兼差」。
反正他有足夠的經濟能力供給她一切所需,只要她開口。
「你不要再寵我了,賺錢不容易,你還是多存點結婚基金,大姊說你們年底……」她沒機會說完,他已先一步用力地點住她的唇。
「別再听你大姊的話,她所說的事沒一件是真的,我從來沒有愛過她,也沒送過她禮物及約她出去玩,她在騙你。」百合的行為已超過他容忍的程度。
「她為什麼要騙我?實在沒道理呀。」挪挪眼鏡,她百思不得其解。
他了解時候不恰當,但不說不成了,「其實我喜歡的人是……」
「啊!我知道是誰了。」她興奮莫名的放下書,手指一彈。
「你曉得?」心頭懷著期望,他想,她終于明白他心底的人兒是誰了。
但,答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害他差點站不住腳地跌向身後的書櫃。
「是意築姊對不對?她也說過你們遲早會結婚,永遠不分離。」從此幸福美滿的過一生。
「什麼?!」
☆☆☆
他到底哪里做錯了,為什麼上天特地送了個遲頓天使給他?
先有個凡事均預先防堵的心機百合,後來個事事城府的趁火打劫妹管意築,他的情路走來怎麼一路盡是一顆顆擋路的大石頭,而且看準了他的左右腳砸,讓他行不得也,步步維艱。
人長得出色是好是壞,眼前的例子就是最好的明證,若是他長得不起眼又滿口暴牙,相信她們肯定會逃之夭夭,大喊,我不要了。
案母基因遺傳得好,總不能叫他拿刀自殘以毀其容,他自問行得正、坐得直,從未表現出一咪咪招惹她們的意願,斬不斷的桃花一生十來年不謝,尤其是這幾年開得更盛。
真是野花燒不盡,一朵一朵接一朵,他的純情男形象硬是不保。
不知情的人還以為他濫情濫性結下太多風流債所致,但是蒼天可明鑒,他什麼都沒做,幾乎可以自封為本世紀最專情的呆頭男子。
這年頭不是流行壞男人嗎?可他一味地裝斯文溫和也逃不過被女人獵追的危機,究竟要他如何是好?他只不過想擁有真心所喜愛的女孩而已,不至于觸犯天規吧?
最氣人的是她寧願相信別人的言語,卻始終不肯用心去觀察,只因他不在書里面,所以不看也罷。
「管哥哥,你小聲點,萬一震垮了頭頂屋梁會壓壞聖經。」手一掬,滿是上頭落下的灰塵。
「壓壞聖經……」他真想問她人命不值錢嗎?「你放心,有書櫃撐著壓不扁。」
「管哥哥,你有磨牙的壞習慣嗎?我听見……」她自動的閉上嘴,因為他現在的表情好像在考慮要不要掐死她。
可是,她沒有說錯什麼呀!而且他到底在氣什麼啊?打一踫面他的表情就沒好過。
「虹兒,管哥哥有沒有打過你?」他問得很輕很柔,臉上是帶著春風一般的微笑。
向虹兒的心里很毛,半帶戒慎的搖頭,「管哥哥對我很好、很好。」
她特別強調「很好」那兩個字,似乎說重一點能減少些責罰。
「好好保持下去,別讓我有破例的機會。」揉著她的頭,似在衡量其大小,由哪里下手最好。
「我很乖很乖,從來不惹事。」她點頭如搗蒜,思索逃生的勝算有幾成。
門很遠,她鐵定跑不贏他。
謙謙的一笑,管玉坦小彈她耳朵一下,「听說你辦了休學?」
審判日到來。「我……我是想文憑也沒什麼大不了,何必浪費時間去看教授噴口水。」
「我記得你一向習慣坐在中排,史密斯教授的口水噴不到你。」下回我替你配把小雨傘,只要你敢帶進課堂。
「哇!你好神喔!你怎麼知道我指的是光頭張飛……呃,是史密斯教授。」她像是作弊被抓包的小學生,頭低低地不敢看人。
史密斯教授主攻人類學,是來自美國密西西比州的黑人,剃了個大光頭卻留著落腮胡,上禿下密的毛發再配上宏亮的聲音,學生們總戲稱他為光頭張飛。
「你的課程表是我排的,所有的師資我先過濾一次後才替你選課,你說我能不清楚嗎?」他還刻意剔除幾位單身、人品極佳的講師所開的課。
同在一所學校的好處是方便監控、假公濟私。
差點忘了他也在T大教書,好在不同系,不然他那群親衛隊怪可怕的。「你很受歡迎。」
「我們在談你吧!小扮兒。」膽子不小,敢轉移話題,混淆視听。
「我?」怔了一秒,她想起那件「不算」嚴重的事。「管哥哥,你是來罵我的嗎?」
「你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需要人家責備?」讓她自我反省吧!
她先是搖頭,」听見哼聲連忙又趕緊點頭,「休……休學啦!」
「還有呢?」
「還有嗎?」她不認為自已有罪,是為了配合他她才勉強舉了一例。
自從休學後,她日子過得很豐富,每天一睜開眼楮就有書好看,從天明看到天暗,日復一日沒人打擾,她大可盡情的徜徉書堆中。
罷開始她以為聖經枯燥乏味,有意打退堂鼓重回校園,畢竟她的成績一向名列前茅,學校會歡迎她回去就讀,何況還有管哥哥作保。
但是一加入想像力,聖經的章節頓時活躍了,似乎可以將文字形象化,一幕幕如電影畫面栩栩如生地展現在眼前,如同身歷其境。
文字是屬于精神層面,它是無限廣闊的園地,任憑讀者天馬行空的遨游,怎麼也走不到盡頭。
聖經里有些故事描述很夸張,有些自相矛盾,她邊看邊挑些令人捧月復的字眼,什麼摩西十戒,他算是神嗎?隨便編了十戒就要人去遵行,為什麼不編二十戒、百戒呢?既然他能假傳神意。
十三門徒中的猶大就真的罪該萬死嗎?沒有他的壞心眼,怎能顯示出上帝的能力,能使耶穌在死後三天復活?
不過,她有個疑問,光是手足釘上十字架應該不致死吧!人命沒那麼脆弱,何況他是神之子呢!本身的力量足以應付,怎會死了?
她想,耶穌是假死,然後假藉神力附體說他死後復生,很多武俠小說不就這麼著,甚至跌下山崖摔不死反而遇上絕世高手,練成了一身好武藝日去報仇。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她以看故事書的心態去研讀聖經,時笑時懷疑,興味十足的看過一篇又一篇,相信上帝也會取笑書中情節的荒謬,說不定它還會跳出來疾呼——不要相信偶像,不要相信偶像……
即使它本身就是人們盲目信仰的偶像。
信我者,得永生。
那不信者呢?是否永墮地獄?
神鼓勵人們不迷信,卻要求人們信仰她,這不是自打嘴巴嗎?
包讓人滿頭霧水的是,是不是人若不信仰它就得不到照護,神會自私且殘酷地任由他們沉淪地獄,只因沒有信仰?
她相信眼見的事實,天生萬物皆有靈,一個人必須自救才能依賴神助,光靠神的力量是不夠的。
半信半疑吧!聖經的故事對她而言和中國民間故事中的田螺姑娘差不多,人有作夢、幻想的權利,信不信在于心,等上帝賜予她不老不死之千年之身再來談信仰問題。
鱉著才看得見,死後的世界誰曉得,空頭支票隨神滿天開,領也領不到。
「虹兒,你在想什麼?」一句略顯嚴厲的男音喚醒她的沉思。
「上帝。」
避玉坦的表情可謂極度難看。「上帝和我誰重要?」
「一樣……呃,你比較重要。」比較凶的人不重要都不成。
「你是自願當修女嗎?」回答得真勉強。
「算是吧!」她不能說被騙,只能說自己識人不清。
「算?」他的眉頭染上了薄怒,眼神淡如秋色——微寒。
「當修女也沒什麼不好,時間一到有人來叫我去吃飯,晚鐘一敲上床睡覺,我都胖了一公斤。」好怕他喔,像要吃人。
「原來你喜歡被人當豬養呀!」吃和睡,以及看書,簡單的生活。
向虹兒抗議地皺起眉,拍拍一本沾了灰塵的聖經。「管哥哥,人家哪有那麼差勁,像瑪麗亞立志當米蟲,一整天下來只要唱歌就好,其他事也不理!那才厲害呢!」
「米蟲?」他想起第一個遇見的麻辣修女。「她的男人叫夏維森?」
「是呀!你也認識他?瑪麗安老是數落他是天下第一小氣鬼,榨不出一滴油。」听說他只對瑪麗亞慷慨,其他人連兄弟都休想從他身上A到一塊錢。
听說,當然是听瑪麗安說,在她氣憤萬分,募不到款的時候,「听說」她的目標是要A到夏維森承諾的一百萬,不然不罷休。
是他遇到的第二個修女。「她的男人很有名?我是指瑪麗安……呃,修女。」
那女人實在不像修女,活像街頭太妹。
「應該是吧!他捐了一千萬英鎊給修道院,只是喔……」她低聲的笑了起來。
「只是什麼?」好久沒听見她的笑聲,真舒服。
「身為她們倆的男人真可憐,求婚一再被拒就算了,還被整得慘兮兮的。」一想到他們的戀愛故事,她就覺得好笑。
避玉坦忽地背一冷,「你呢?」
「我怎樣?」她根本听不懂他所指何事。
「你會這樣對待你的男人嗎?」兩個不像修女的修女待在她身邊,希望她沒有受到什麼不良影響才好。
「我是修女哪,而且又沒人追我。」她從不認為自己會嫁人,有書相伴即是一生。
我追你。他在心里回答著。
向虹兒的寒毛豎了起來,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而他的笑很……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