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哪來的乞兒?」
虛晃一招劍式,鮮少有慈悲心腸的凌撥雲低喃了幾句,以連自己都詫異的飛快身影,接住一邊尖叫、一邊大喊別殺錯人的乞丐。
那恍若無肉的重量讓他眉頭一皺,這乞兒是個風箏嗎?輕得風一吹就飄上天。
「好……心的大爺,你殺你的敵人不用管我,把我往草叢一扔……就行了。」她快嚇掉那顆小小的膽。
雲日初並不是真那麼善良,而是刀來劍去太危險,擔心他萬一剛好少了良心這玩意拿她擋劍,那她豈不死得無辜?
倍歡說人不自私天誅地滅,該當小人的時候就不要強出頭,命只有一條,要好好珍惜,千萬別死得莫名其妙,做鬼都不知找誰申冤。
丫丫也說,做人自私是天性,為不必要的陌生人送命是蠢事,沒人會夸獎義行可風,只會笑人笨而已。
所以就算他有良心,可刀劍無情的道理她背得很牢,一個沒注意就挨上這麼一下,她一定會痛到哭死為止。
「閉嘴,小乞丐。」這聲音真像女人,惹得他有些不安。
普天下只有女人有本事叫她雲日初閉嘴,但不包括他。
「大爺,我很想……閉嘴,可是我怕死呀!」唉!劍差一點劃到她的臉。
雖然她不是啥國色天香,好歹長得不嚇人,她還要……嫁人,不,還債呢!此刻她心中浮起的不是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夫,而是擔心該怎麼還莫迎歡的銀子。
私逃沒通知歡歡已是天理不容,借錢不還便犯了她的大忌,雲日初想想就忍不住發抖,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要命,男子漢大夫夫哭什麼哭,你娘沒教過你英雄有淚不輕彈嗎?」凌拔雲抱著她閃身,避過好幾道劍光。
娘只教過她女子要格守婦道。「活得了才叫英雄,死了……就不值……嗚……值錢。」
雲日初的哭聲讓一干銀衣侍衛氣血逆流,當場有人口吐鮮血。
「我警告你,小乞丐,再哭出聲我就一劍了結你。」
他當敵人是久戰傷了內腑吐血,全然沒料到是她的因素。
「那你下手要準些,我很怕痛……」一個劍光掃過,她下意識地抱往他的頸項。
「小乞丐——」凌撥雲的怒氣中有一抹很縹緲的無奈。
這不像他的行事風格,竟為一名全身髒得無一處干淨的小乞兒心軟,使得他生起自個兒的氣。
依照他以往的狠勁,阻礙他的人在不到近身十步內必定濺血,身首異位從無例外,因此江湖人士給了他一個封號——冷心劍客。
即使他在江湖走動的次數屈指可數。
「我住在揚州城,死後你若嫌麻煩……嗚……就往那報個訊,會有……有人來收尸,我叫雲日初。」
雲……日初?!他……不,她會是……凌撥雲驚愕地將目光朝其中一名伙伴瞟去。
身著白衣飄逸的美男子似覺主子的視線停在自個身上,他略微側過頭一睨,一面應付節節逼近的大內高手。
「爺,有事嗎?」
凌撥雲砍掉一名想傷及懷中女子侍衛的手臂。「她說她叫雲日初。」
「不……不會吧!她看起來像個小男孩。」而且發育不良。他小心地詢問︰「爺,你是不是搞錯了?」
玉浮塵當下懷疑起自己,難道這次他算錯了?
一個小乞丐?!
簡直是諷刺,無法相信神算從不失誤的他竟也會出了岔,算出個錯字來。
「告訴他,你的名字。」凌撥雲用命令的口吻對著雲日初說道。
只顧著哭的她才不理會他天生的霸氣,反正姊妹們的相公不就都是這類頑劣男子,她可不怕。
「人家都快死了,你還……吼我。」
「誰說你要死了,你生病了嗎?」他一急,蹬足一躍靠近玉浮塵。「陰陽,替她診脈。」
我?!玉浮塵一臉為難,「爺,我是陰陽術士不是大夫,你搞錯對象了。」天呀!這哭聲……驚人呀!
玉浮塵精通命理佔卜,師承退隱多年的當朝國師神算子,極受朝廷重視。
可惜他生性淡泊名利,不願入朝為仕,跟在凌撥雲身側,似友似臣的相交十年有余,不曾有過貳心,但他卻不精醫術。
雲日初含糊的;問︰「你……你們誰收(受)傷,我會醫理。」
另一邊正在奮戰的黑衣男子看主子懷中抱了個小乞丐,護主心切的趕到,為他擋去凌厲的劍招。
「爺,你受傷了嗎?是屬下護主無力,你責罰我吧!」
「玄漠,我沒受傷。」他微惱地想瞪穿一臉髒污又無知的雲日初。
一手抱著她,凌撥雲單手應招游刃有余,唯一叫他徒生暗氣的,只有這個不知死活的女人-
會兒說她快死了,一會又說她懂醫理想救人,讓他有一種被戲弄的怒氣,卻又狠不下心一掌劈碎她的天靈蓋,矛盾得想殺人。
大概因為她叫雲日初吧!
「爺,我看別再戀戰了,咱們還是先月兌身。」玉浮塵冷著臉看向凌拔雲懷中的小乞兒。
他不相信自己算錯了,可是事實擺在眼前,爺對她的態度十分縱容,不似平日爺會有的舉止。
縱然府中有十余名侍妾,卻未見爺有偏袒任何人,一視同仁的輪流傳寢,不允許有爭寵,膩了就賞給近親手下,不曾有半絲留戀。
今日的情況叫他疑惑,如此平凡的乞兒會是爺的……最愛?
不過她的哭聲確是……奇特吧!
「陰陽、玄漠,就由你們陪銀騎軍過兩招,我先行一步。」劍一揚,凌撥雲退守三步。
「是,爺。」
于是,恭敬的兩人招式略顯凌厲,不再手下留情地護守主子離去,局勢反向一面倒。
雖然擾人心緒的哭聲漸遠,但銀衣侍衛已有不少人內腑受創,再加上玉浮塵及玄漠詭異難測的劍招,為首之人高喝一聲即撤退。
因為他們要誅殺的對象已不在現場,沒必要再與旁人糾纏不休。
「玄漠,我真希望自己這次的預測是錯的。」抹去劍上血漬,玉浮塵的表情十分陰冷。
見敵人遠去的身影,冷峻的玄漠微勾唇角。「江湖奇才陰陽先生也會靈則失蹄,這天下不亂也難。」
「你在消遣我?」他冷冷一瞅,面如冠玉的美顏令人心動。
「不敢,先生。」他口中言不敢,眼底的消色卻明顯可窺。
客夜怎生過?夢相伴,綺窗吟和。
薄嗔佯笑道,若不是恁淒涼,
肯來麼?
來去苦忽忽,準待,曉鐘敲破。
乍偎人,一閃燈花墮,
卻對著,琉璃火。
哭聲漸歇,雲日初的青杏雙眸經由淚水洗滌後更見明亮,無邪的神色教人懷疑她斷乳乎,不見絲毫懼意。
雲日初單薄的身子微顫,不由自主地抓緊唯一溫暖的來源,涼風快速的由耳邊呼嘯而過,向來沒有男女之別的她更加偶入他的懷抱。
她被帶壞了,在見到莫迎歡的第一眼起。
「可憐的小東西,瞧你怕得全身發抖,我很可怕嗎?」凌撥雲難得放輕聲音。
有點想睡的髒污小臉仰起下巴。「你不飛了?那我睡一下,你別吵我喔!」
「別吵你?」被漠視的感受讓他感到不太暢快。「你根本不怕我,干麼抖得像只怕生的野貂?」
「冷。」說著,雲日初把小臉埋進他暖呼呼的肩窩。
凌撥雲臉色微變地伸出手。「不許睡,我有話問你。」
他的本意是想扯下膩人的小乞丐,誰知手心似有自我意識地撫上她松落的發絲,那一瞬間的溫柔如涓涓細流,震撼了他的心。
急急地縮回手,心中似有些失落,他頭一次違背自己的意念撫模她昏昏欲睡的眼睫。
雖是意在喚醒她的意志,但是他很清楚手指的輕柔是在輕薄,滿足不自主的私欲。
「你好壞,都不讓人家睡覺,我好累吶!」她剛剛推了近五、六里的車子,體力不支。
累?凌撥雲微慍,「一路上是我抱著你輕點疾行,累的應該是我吧!」到底誰有資格喊累。
「不一樣。」雲日初揉揉眼皮強打起精神。
「哪里不一樣?」好可愛的小動作,他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你的武功高強,馱頭老虎也不成問題,而我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小乞兒,哪能相提並論。」
雲日韌暗自吐吐粉色的小舌頭,差點暴露出女兒身事實,殊不知她自報姓名之初,早已被看破真實性別。
「哈……好個小乞兒,你知我是誰?」馱老虎,虧她那小腦袋想得出。
她眨眨不解的清眸說道︰「你不是人嗎?」
「我不是……人?」凌撥雲一愕。
「你不想殺我了嗎?」他一定是和歡歡一樣喜歡折磨人,讓她睡不成覺好累死她。
「你那麼想死?」
他撫上她的頸間,握在掌心的縴細比他的胳臂還瘦小,她是沒吃飯來著?
繼而心念一轉,她本是四處飄零,餐風露宿的小乞丐,若能吃得胖才有鬼,看來他得好好為她補補身,抱起來才舒服。
憐惜之色襲上他平靜無波的俊顏,柔和了他一臉的剛硬、冷肅,像個正常的男人。
「你好奇怪喔!要殺不殺地吊人胃口,我當然不要死嘍!」她好不容易才溜出揚州城耶,怎可輕言放棄。
想想,她又想哭了。
「停止你的眼淚,別以為我不敢殺你。」她的眼淚叫他心煩。
偏偏雲日初是被「吼」大的,對于他的冷言威脅毫不在意,尤其深覺被個陌生男子恐嚇感到委屈,原本關不住的水閘更加放肆。
一瀉千里,無掛無礙地淚涌滿腮,哭得讓人心酸。
「你……你真是氣死我了。」無奈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處境。
心疼、不忍完全掩蓋他的怒氣,凌撥雲氣惱自己的手足無措,竟然不知該拿她怎麼辦,只能笨拙地拍拍她抽動不已的背。
殺她?!
他下不了手、狠不了心。
「好了,乖,別哭了,我不殺你就是。」該死,他變心軟了。
而他不樂見這情況。
「爺,她怎麼還在哭?」
擺月兌掉一場惡戰,玉浮塵與玄漠施展絕頂輕功追上他們的主子。
他們憑借的不是敏銳的觀察力,亦不是相交多年的默契,而是斷斷續續的女子低泣聲,說來令人汗顏,徒教英雄氣短。
「你們來想想辦法哄她不哭。」
「我們……」
玉浮塵和玄漠面面相覷,感到有些哭笑不得,他們幾時淪為哄人開心的小侍?
凌撥雲又說︰「你們看她哭得坑諳氣,一張小臉漲成紅土色,我擔心她哭岔了氣會無法呼吸。」
擔心?!
兩人臉色微訝。
「爺,這不過是個身份低下的乞兒,以你的尊貴不該濫施同情心。」玄漠有些憂心的進諫。
在他眼中,爺是至高無上,非一介平民可以污染,尤其是爺的反常。
「玄漠,你逾矩了。」凌撥雲音一低,雙手仍抱著哭泣不停的雲日初。
「是,爺。屬下知罪。」頭一低,他退至主子身後三步。
玉浮塵俊美無儔的臉皮無故跳動。「爺,也許是同音之誤,請慎思。」
他怎麼瞧都不覺得乞兒適合爺,別說是身份上的落差有如天地,光是那張平凡的容貌就配不上爺,他十分自責佔卜的缺失。
那日閑來無事為爺排上一卦,封面出現十分罕見的虛卦,他一時不解地翻找命理古書對照,得兩卦文。
龍子寵愛來,福禍各自半;
烏雲罩日月,唯有雲家女。
凌志不得伸,雲女險中求;
為問紅塵事,拔雲見日初。
這兩卦文一問未來,一問婚姻。
龍子寵愛來,意指爺身份尊貴,受盡聖思,無人可比。
但是高處不勝寒,位高權重之人總叫人眼紅欲除之為快,因此有福有禍,自是不能避免。
而要破除烏雲罩頂的劫厄,唯有姓雲的女子。
那第二則卦文就更不用明言了,擺明了凌撥雲的終身伴侶必為雲日初,此乃逃訕姻緣,凡人無力改寫,只有順從。
「不管是否為同音之誤,我要她。」凌撥雲說得斬釘截鐵。
「這……也好,爺的侍妾眾多,增她一人亦無妨。」
爺大概貪一時新鮮吧!玉浮塵自我安慰。
「誰說我要收她為妾?」凌撥雲尚搞不清自己的心態,只是不想放手。
「你要玩弄她之後再棄之?」這點,玉浮塵就不太能諒解。
凌撥雲冷嗤一聲。「這小東西要胸沒胸,瘦得沒幾兩肉,我會看上她?哼!」
他的姬妾個個艷美無雙,豐胸翹臀好不風情,尚無法留住他太多臨幸,何況她的姿色是如此平庸。
只是心里頭老是犯喃咕,不把她留在身邊,他放不下心。
「爺的意思是……」換他犯迷糊了。
凌撥雲傲慢地睥睨懷中人。「就留她伺候我飲食起居好了。」
「我……嗚……我不要。」雲日初哭著反對。
「為什麼不要?」她怎麼還在哭。
「我……我……我沒有伺候過人,為……為什麼要……伺……伺候你?」她在雲家可是人人捧在手掌心的千金大小姐。
玉浮塵半捂著耳朵說︰「你可知他是何人?一旦跟了爺,榮華富貴伸手可取。」
「我管他是……什麼人,就算是……當朝皇帝我也不……折腰,我……我又不缺銀……銀子。」以及榮華富貴。
雲家在揚州城是仕紳人家,家中田地萬甲,每年稅收十來萬銀兩,年分三節必廣施米糧、寒衣,是出了名的積善之家。
巴莫氏當鋪相比較是略微失色,但在揚州城可是大富之家,人人敬重雲老爺子樂善好施,貧苦百姓都喚他一聲雲大善人。
只可惜有財無丁,雲家求神拜佛兼吃了三年長齋才盼來一個獨生女,其受寵程度可想而知。
保這次的終身大事,雲家兩老不敢用強迫的方法逼女兒上花轎,一再情商她的好友來當說客,期盼女兒有個好歸宿。
不然尋常人家的女兒一過十五,不是已為人妻便是幾個孩子的娘,哪能如她一般逍遙愜意,無憂無慮的在莫家出入。
當然,她的「特色」也因雲老爺的善行而被鄉里接受。
「乞丐不缺銀子?你倒挺有志氣的。」凌撥雲眉尾一揚,語帶譏誚。
雲日初哭得有點喘地說︰「你……你不知道天下第一幫是乞丐嗎?連大哥很照顧……丐兒們。」
「連大哥?!」他不悅地問道。
「連大哥很有名,你……你不認識他?」倏地,她瞠大眼,用無法理解的眼神瞧他。
被歧視的酸澀感讓他十分不快。「這個姓連的是干什麼的?」
「你一定不是江湖中人,連丐幫幫主都不知曉,連大哥是有名的逍遙神丐,五湖四海任他游行,是天下最快樂的乞丐。」
雲日初眼中進出的羨慕光彩和崇拜口吻,听在凌撥雲耳中很不是味道,不就是一個乞丐頭,值得她大肆贊揚嗎?
他是鮮少涉足江湖,也從不主動和江湖人士打交道,自然不熟悉江湖中人的動向。
以他的身份在江湖走動易引起非議,每回出府視察自己的封邑,總是刻意低調處理,以免招惹不必要的是非,讓奸佞有機可趁。
如同他剛才遭遇的銀騎軍。
凌撥雲是當今聖上第九個皇子,和太子同是皇後所出,當年因戰亂遺落民間,為當時的凌將軍所拾,一養便是二十載。
為感念凌將軍養育之恩,以及他未有子嗣,因此並未改回皇姓,為凌家延續香火以報其恩。
但再怎麼說,皇上和皇後恩愛有加,非其他嬪妃所能取代,所以對這個失散二十年的幼子也特別寵愛,在無功勛之下封地受爵,好不威風。
他封號為威遠侯,人稱九王爺。
不過,有得必有失,引起僅次于他受寵程度的十三皇子妒心,背地里欲除他以奪回皇上的偏寵,處處找機會下手。
銀騎軍便是十三皇子特別從大內高手精挑而出,意在對付不住在宮內的九王爺凌撥雲。
目前十三皇子的精兵隊正駐扎在附近的小村落內,也就是雲日初遇到那位崔老伯的村子,仗勢欺人地強搶糧食和貌美年輕的女人狎玩,等著他走出王府而誅殺。
「你和叫化子頭交情很好?」
敗好的定義是什麼?
雲日初停止了哭泣,抬起頭望著凌撥雲嚴厲的臉。
「連大哥對我很好,他從來不罵我。」不像歡歡和丫丫常吼她。
才離開兩天,她已經開始想念她們在耳邊吼她的大嗓音。
「哼!再好也只是一個乞丐,會比在我身邊吃香喝辣的好嗎?」還有數不盡的金銀財寶。
他的話讓玉浮塵及玄漠緊鎖眉頭,爺分明在吃醋嘛!
「可是我不在你身邊也一樣吃香喝辣的呀!五個銅板就可以吃一碗道地的四川麻辣面。」
三個男人當場眼凶眉豎,這像話嗎?
她應該沒那麼天真吧!听不出真正的含意,一碗五個銅板的麻辣面哪能和御廚的手藝相比?
雖然同是吃香喝辣的,口感卻相差甚遠。
「跟在我身邊可以享受更好的美食、華服,珠寶、翡翠、瑪瑙、珍珠更是一應俱全。」他不相信乞丐頭能提供她這些。
雲日初微微抽抽鼻頭地回道︰「那些全是身外物呀!我才不要為了這些庸俗的東西失去自由。」侍女吶!就算是愛財的歡歡也不一定肯要,除非換成白花花的銀子。
「你把人人費盡心思弄上手的寶物當庸俗之物?!這是故作清高嗎?」抑或是愚蠢?
「你放開我啦!這樣摟摟抱抱很難看耶。」他的手勁好大,快折斷她的腰。
嗚……好痛哦!
「不會比你哭啼不止的丑模樣難看,你打算哭多久才過癮?」他竟為她眼角的淚動心,真是見鬼了。
雲日初邊哭邊認真的思考,突然冒出一句令人吐血的話。
「你還要不要殺我?」
凌撥雲的冷靜被她搞火了。「你是故意和我唱反調是不是?」
「如果你不殺我請放手,我還要趕路呢!」天快黑了,她得找個住宿的地方。
「趕路?!」他頭頂開始冒起白煙了。
「听說這兒不太平靜,你們看起來很有錢,最好去躲一躲。」咦!他的臉色怎麼變成青椒色?
躲一躲?很有錢?這妮子說話夠傷人。「你想去哪里呢?」
「嗄?!我得想想。」雲日初低下頭用力地想。
「你該不會是居無定所,隨處而安以乞食為生吧!」
凌撥雲眉斂怒氣。
「我有帶饅頭。」她燦然一笑地拍拍小布包。
懊燦爛的笑容,他為之失神地怔了一下,幾乎想將她美麗的笑顏收藏在香閣,一世不厭倦。
「爺,天色不早了,咱們是否該啟程回府了?」玉浮塵提醒著。
「呃!」他略微掩飾的重咳幾聲。「陰陽,你先行一步吩咐下人把浣花院整理整理。」
「浣花院?!爺要帶……她回府。」這怎麼成?她是一個小乞丐耶?
「是的。」
雲日初掙扎地挪挪身子。「我不要跟你回府啦!人家真的不會伺候人。」
「那就讓人來服侍你吧!」凌撥雲一句話決定她的命運。
「嗄?!」
沒有選擇余地,雲日初這個平凡女子竟然被「搶」,她想哭卻哭不出來,太詭異了。
浣花溪上挽紗女,容顏勝雪伴君眠。
不知身是客來或是憐花人,
一朝夢醒,
杜鵑啼血五月天,無人問。
「這個沒血沒沼沒心肝的死雲雲,一聲不響地說走就走,太不把我放在眼中了。」她竟敢卷款潛逃。
「對呀!要私逃也不來打聲招呼,好歹咱們這麼愛護她,找到她人非揍一頓不成。」
兩個氣呼呼的女人在雲家拍桌敲椅的,一致譴責不夠義氣的雲日初,要走也該通知一聲,她們好去「保護」她。
三從四德她們沒讀過,出嫁從夫當笑話、
「丫丫呀!是不是我們太縱容她?」雲雲居然沒叫她一起走,沒有一點姊妹情,還有她可愛的銀子。
杜丫丫笑得很虛假。「歡歡,我好擔心雲雲的安危,咱們去找找她吧!」
「呃!懊嗎?咱們都是弱女子耶?」莫迎歡說得更虛偽,眼底閃著興奮。
兩個安靜的男子同聲發出咳嗽聲。
「歡歡娘子,我們尚在新婚期間,不宜遠行。」她又不安分了。
「丫丫,應夫人說得是,你們是弱女子,這種勞心勞力的粗事就交給鄙人去做吧。」
「鄙人」很認命地甩甩綠竹棒。「是呀!鎊位。就交給丐幫吧!」
連祈風苦笑地接受來自兩方的壓力。
一方是怒視,一方是感激,他發誓解決了這件事後,定要卸下幫主重擔去大漠隱居。
他被壓榨得夠久了,自從遇上小氣財神莫迎歡及愛「逛」屋頂的杜丫丫,還有愛哭成性的雲日初之後,他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