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不利、流年不利,上個娘娘廟求平安符不知管不管用?
驅魔避凶的牛鼻子老道哪里找,要上武當還是茅山?廟口指點迷津的張半仙、鐵口直斷的算命師似乎收攤了,要不要繞行到少林找空智大師談一談?
誰來告訴他自找苦吃的日子還要過多久,他怎麼會一時讓鬼迷了心竅,魍魎遮眼的不辨雌雄,失足迎來一尊大瘟神?
瞧她做了什麼好事。
明明是一身乞丐模樣,卻大搖大擺地走進杭州第一酒樓,面不河邡不赤地點滿一桌好菜,無視店家下了一百道逐客令依然自得,說了句︰有錢的乞丐是大爺!當場堵得大掌櫃啞口無言,面無表情吩咐夥計上菜。
可恨的是她的銀子光擺著好看,臨了付帳還是他,掏光了錢袋差點被當成專吃霸王餐的惡乞,連忙叫來個乞丐回分舵取銀子化解窘況。
吃的方面好解決,住宿更不是問題,她三天不洗澡他也絕無二言,反正鍋不笑壺黑,兩人半斤八兩。
可是頭疼的還在後頭。
「小兵,你確定這戶人家的牛吃了你的烤魚?」牛應該是吃素的。
自稱石兵的石冰姬已經干下不只十件的「案件」,舉凡樹擋道、橋太窄、老狗灑尿、廟門蓋得太高,她都有理由代為整修。
因此樹倒橋斷狗成糧,王爺廟的屋頂不翼而飛,事情發生皆在轉眼之間,短短的三天成為他最驚心動魄的歷練,白發不多不少長了三根。
看似小阿子的任性每每使得驚人,一次比一次不可思議,他幾乎要為自己的自找苦吃落下兩行英雄淚。
不玩了可不可以?他後悔招惹了她,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後悔,非筆墨所能形容。
滿臉沮喪的連祈風搖著頭,絕不趴在地上讓她踩,大男人的威風怎能踩在女子的小腳之下,何況是助她為惡,傳出去他還能在武林中立足嗎?
他該端起大哥的威儀教導她規矩,姑娘家不能無視禮教的約束。
經過爭取,她勉強答應,改蹬在他肩上。
「蹲低點,你沒瞧見我腳短嗎?」石冰姬腳一踹,跋扈的小鞋印印在他背上。
有沒有搞錯,他是丐幫幫主吶!「小心點,下過雨牆有些滑手。」
叭!我怎麼言不由衷?女人家的腳踩過頭頂可會倒楣三輩子,再度懊惱不已的連祈風輕扶著輕盈身子躍上肩頭,低聲埋怨心軟人慈。
「別亂模呀!我還沒嫁人。」趴在牆頭向內眺望,她不忘用腳尖頂頂他。
「君子坦蕩蕩,我對你絕無非份之想。」他趕緊指天立誓,雙手一放。
她報復地蹬了兩下,「是嗎?」
「一定是,絕對是,肯定是,我的人格日月可表。」他再三表示清白。
「我可是黃花大閨女,你想不負責?」她又踩了他幾下,一副深受侮辱。
「我……我沒有說不負責呀!」他都快哭給她看了。
哪知道她平板的乞兒裝扮下有具不算差的姑娘身軀,當時想也不想地伸手一攔只為阻止她離去,誰知不巧的完全覆上女子身上最柔軟處。
而他還沒意識到的揉了兩下,軟如棉球的渾圓叫他忘了松手,一時如雷殛般呆立當場。
那最先竄入腦中的念頭不是意圖輕薄,而是空白了腦袋不願接受希望落空,她居然是他避之唯恐不及的禍水,讓他無法收復屢屢折損于女人手中的面子。
現在他又為無知付出代價,因為他的確是踫了她,所以必須「負責」。
而她的要求很簡單,供吃、供玩、供宿,其他好商量。
可是越簡單越傷腦筋,她的三供要求硬是花樣百出,叫人疲于奔命還不得有怨言,誰叫他好死不死的「侵犯」她,如今才要賣身贖罪,任憑差遣。
女人呀!是他命里的難關,要月兌離苦海可能比登天還難。
「那你干麼擺張苦瓜臉壞我心情,你不是很愛傻笑嗎?」哼!愛纏人嘛!我讓你後悔莫及。
「傻笑?」哪有,是和藹可親的笑臉。「你要不要下來,爬太高挺危險的。」
挫敗的心傷痕累累,他的大限將至了。連祈風在心里叫苦。
「登高望遠。」離地不到六尺哪算高,窮緊張的家伙。
「找到奪魚的牛了嗎?」唉!他快沒臉見人了,杭州分舵的左舵主正好奇地在街尾張望。
一世英名要掃地了。
石冰姬一腳往他頭頂踩去。「看到了。」
「那你……」他不敢問她打算用什麼惡劣方法整治無辜的老黃牛。
「你可以放我下去了。」腳底一拍,她像是慣于下命令的主人使喚著。
松了一口氣,他低子扶她落地。「偷雞模狗非君子所為,很高興你能懸崖勒馬。」
看來她還不算太壞,天良未泯,尚有救。
「用不著太興奮,我不急著離開。」她的懸崖勒馬是直接將馬推入懸崖,而不是調轉馬首。
「什……什麼意思?」難不成要他先走。
不過他明白這只是奢望,她不可能放過好利用的他。
「咱們還是要進去,你不會愚蠢得以為我是帶你來散散心吧!」那他可要失望了。
苦笑地一搔耳,她根本吃定了他。「不要成不成?王大戶是地方上的大善人。」
「你指我不善良?」一張小擺臉浮上可人的笑意,揚高的小擺眉充滿挑釁。
鱉了二十七年,連祈風頭一次有力不從心的感覺,一根手指頭就能要她命的丫頭讓他有種壓迫感,對她說不出一句狠話。
論武功,論江湖閱歷,他都能輕易地馴服她,為何到頭來他反成事事听從的那人,像是沒主見的窩囊廢跟著她四處胡作非為。
一開始是覺得很有趣,無傷大雅的小奸小惡誰不曾有過呢!
直到接二連三的大禍闖下,他驚覺自己是在助紂為虐,與俠義之道背向而馳,是他天生要吃女人的虧嗎?
唉!偏偏他拒絕不了,那只不該的手連累他在她面前抬不起頭,有愧于人總是先矮上一截,要是早知道她是姑娘家就什麼事都沒了。
千不該,萬不該,那一踫就算有理也變成無理,禮書一端站不住腳。
君子之名害人不淺吶!
「小兵妹子,善不善良何必由我評論,你去問來來往往的大叔大嬸。」他以四兩撥千斤之勢將燙手麻煩推出。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的手段他可是活生生的見識過,人要懂得識時務。
石冰姬瞄了瞄幾個探頭探腦的乞丐,壞心眼一起的偎向連祈風,「連哥哥好死相,這種私密事怎麼能去告訴別人。」
「喂!你在搞什麼鬼,男女授受不親別靠太近。」嚇!他渾身的寒毛都立了。
突然一嗲的聲氣叫人消受不了,他還是比較偏愛體態豐美的美女,這根小擺炭他沒興趣染指,吞不吞得下去尚是一大考驗。
而且他必須說她身上那股味道著實刺鼻,並非臭得難以接受,是一種丁香不完全發揮,滲入了辛辣和橡木汁味,不管是誰都會選擇回避。
他是倒楣自個送上門,所以只有忍受了,或許聞久了自然習慣。
「你這話未免說得太遲,踫都讓你踫過了,你敢翻臉不認帳?」石冰姬刻意聲音一低地裝出男童嗓音。
連祈風的手腳不知該往哪里擺,要推開她又怕踫觸到不該踫的部位。「我沒說不認呀!」
一陣抽氣聲在背後響起,他為時已晚的明了她在玩什麼把戲,無力挽救地發出深切嘆息,她真的把他害慘了,無顏見江東父老。
「幫……幫主,你……」因好奇而前來「看看」的左舵主語焉不詳的指指兩人,驚訝之色溢滿神情。
「什麼都別問,眼見不一定為實。」他端出幫主的架式阻止他想歪。
可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石兵」卻狡獪的一笑。「對啦!我們同為男子豈會有啥曖昧,我和連哥哥之間真的很清白。」
欲蓋彌彰,越描越黑。
言行不一的石冰姬以男童之姿「嬌羞」的依偎著連祈風,嘴上的解釋像是急于為情人掩飾,由于本是女兒身自然流露出女兒姿態,使原本的不清不楚更加引人胡亂猜測。
而不敢推開她怕她報復的連祈風心里是叫苦連天,以兩人相偎的姿態很難不叫人誤解,沒人會相信雋秀的黑臉小子是姑娘家喬裝。
看來不讓他落個斷袖之癖之嫌她是不肯罷手,非要他身敗名裂,只因他招惹了她。
懊吧!要玩就玩大一點,他傾全力配合,反正早晚會被她搞得聲名狼藉,不如自己弄臭它,至少不是一直處于挨打的一面。
「左舵主,你千萬不要誤會我對她有意思,我們不過是同床共眠而已。」發現石冰姬身子一僵,連祈風暗自竊喜的摟緊她,像哥兒們。
但是看在不知情的外人眼中,此舉無異宣告了兩人的關系。
莫怪左舵主刷地白了臉,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地瞟向兩人「相依相偎」的驚悚情景,心里盤算著要如何告知幫中大老,幫主的……
呃!毛病。
「連哥哥,是同房不同床,你要記得說清楚,我還要做人呢!」石冰姬憤恨的暗掐了他一把。
誰和他同床共眠,若傳入大哥耳中,以後她都別想有溜出宮的機會,八嫁、九嫁……十八嫁都有可能發生。
佔上風的感覺真不錯。「兵兒,你放心,左舵主不是碎嘴之輩,他不會把我們的事傳入江湖。」
雪球越滾越大,由先前的懷疑到此刻的確定,臉嚇僵的左舵主微扯動臉皮,要笑不笑的點點頭,神情比哭還難看。
要他怎麼相信一向只親近女人的幫主會突然轉性,狀似憐惜的輕擁一位不起眼的少年乞丐,丐幫的前程堪慮,他們都會跟著丟臉。
若是少年有傾城之貌迷惑了幫主倒還說得過去,可是眼前的污臉看不出半點姿色,連普通都稱不上,哪有媚世惑塵的本事,幫主的眼光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他是瞧上他哪一點?
「別叫我兵兒,我倆萍水相逢就此別過。」一看情形不對,石冰姬馬上要走人撤清。
連祈風笑咪咪的握住她縴細手臂不肯放人。「我舍不得和你從此陌路。」
本該趁機放掉天大的禍水,偏偏她的推拒又勾起他的興趣,真應了那一句千古名言——
自作孽,不可活。
「不要太傷心,入土的那天我會來上香。」她發狠地取出銀針欲扎他。
「傷別離,別離傷,為免不傷心不如湊和著結伴行乞天下。」噫!她的肌膚滑細如凝脂,莫非……
輕松地將她手腕一扣模走銀針,連祈風順勢搓了搓那一層污垢,羊乳般雪女敕膚色若隱若現,柔膩異常彷佛上好的絲緞。
嘴角揚起一絲詭異的賊笑,他認真的瞄了瞄她憤慨臉蛋,月眉如鉤,水眸明媚,墨黑菱唇別有一番風情,她是個美人。
不敢說是不是絕色,畢竟七分美來三分妝,她是一塊故意掩去光華的瑰寶,若抹去灰塵必是罕見美玉,絕非一般叫人過目即忘的庸脂俗粉。
探索的心態壓過種種的埋怨,連祈風在不知不覺中多了一份專注,以當局者的眼光逐漸看出她的多重風貌。
「我怕世人拿著刀劍喊砍喊殺,寧可傷心也不願傷身。」石冰姬用凌厲的眼神一瞪。
敝復無賴神情的連祈風戲謔地一撫她唇瓣。「我願與你同生共死。」
丙然是朱唇含艷,她蒙了世人的眼,光是這誘人紅唇就足以稱得上絕色。
「姓連的……」可惡,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噓!」他一手放在她唇上。「我們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我不好好關愛你怎成呢!」
他說得豪氣干雲,但是眼中透露出一抹邪氣,像是樂見她的自掘墳墓、故作聰明鏟泥埋雙腳,最後誰也走不掉地同陷一穴。
「別嘟著嘴嘛!左舵主可會笑話你像個娘兒們。」連祈風狀似逍遙地旋了一圈打狗棒,滿心的自在悠閑。
左舵主根本是震驚到呆若石人,連自己怎麼走回分舵都不曉得,整整三天三夜不言不語恍如行尸走肉,逢人便搖頭嘆息,千萬感慨、無言以對。
同一天,王大戶家里的老黃牛頭下腳上地「爬樹」,哞哞的慘叫聲驚動了左鄰右舍,嘖嘖稱奇的前來圍觀,沒人想到要先解下它,議論著它如何以倒立之姿上樹。
奇談,怪談,神鬼之論,莫名其妙的古怪現象傳遍全杭州城,只可惜傳不到已離開城內的兩人耳中。
朗朗晴空白雲飄動,野草如茵景象萬千,官道上的小擺點慢慢凝聚成人形,一前一後,一高一矮,如影隨形。
拉近一看不就是兩個乞丐。
只不過一人走得急切、滿頭大汗,身後的那人則輕揚蒲扇悠哉悠哉,口中哼著不成調的漁家小唱,氣定神閑不見匆忙。
有無習武的差別在于內功修為,盡避輕功蓋世苦無內力輔助,使久了也會筋疲力盡、氣喘如牛,兩腳重如鉛石邁不開。
「小兵妹妹渴不渴,大哥為你取水來飲如何?」這世上美好的事怎麼這麼多,害他憂慮得嘴角含笑。
走不動了吧,任性的丫頭。
石冰姬頭也不回的一拭香汗。「天山之泉,龍井之水,你快去快回。」
失笑的一揚破扇,連祈風走得輕快靠近她身側。「天山在百里之外,龍井位于關外,你叫我上哪里乞得難求好水?」
一听便知是刁難之詞。
「沒本事就少開口,省得自曝其短。」她像趕馬蠅似揮開眼前刺眼的笑臉。
不公平,不公平,為何她走出一身汗而他清清爽爽不見半絲疲相?論起輕功,無人能及得上冰晶宮的幻星七虛步,他是怎麼辦到的?
當年因求好心切傷了筋脈,因此她失去學武的機會,每每一催動內力便絞痛五髒六腑,不忍她身受折磨爹便毀去她一身功夫,僅傳授以逃生為上的絕妙輕功。
雖然之後她曾經數度企圖恢復昔日功夫,但是受了創的身體硬是不肯配合,再加上爹娘特意以獨門點穴法封住她任督二脈,想習武已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她不斷的使壞、搗亂,希望爹娘能收回好意、還她原本的武功,結果他們乾脆眼不見為淨的弄了艘船雲游四海去,根本不管她的死活。
她只好改煩面丑心惡的無情大哥,而他做得更絕,直接打算讓她嫁人,免得冰晶宮不保。
她恨透了武功好的江湖人士,現在她唯一堪稱無雙的輕功也輕易讓他掠美,要她有好臉色比登天還難,而且他還想……
「你的炭粉快掉光了,洗把臉透透氣吧!」連祈風好心地遞上方帕要為她「擦汗」。
實則是藉機要一覷她本來麗色。
就是這個令人痛恨的原因,他識破了她的偽裝。「我天生膚色暗沉,你看錯了。」
「唉!走遍大江南北,我還是第一次瞧見人的汗珠是黑色。」他接住一滴汗送到她眼前輕喟。
「我與眾不同不行嗎?算你長了見識。」石冰姬絕口不承認明擺著的事實。
臭冉靜,跟她說炭粉不保險,要她加幾滴炭油偏是不肯,說是取之不易不該浪費,等她下回出宮才要用,結果害她出丑了。
那個小氣鬼最好寒毒攻心一命嗚呼,她好坐收漁人之利,收刮其精心調制的各種奇毒怪方,來日不用老是和她窩在藥房東配西配,配出連自己都解不了的毒中之毒。
「是是是,妹子的體質異于常人,汗一排就成了粉人兒。」他取笑地一劃她額前那片污漬。
小美人的容貌逐漸顯現,她大概不曉得炭粉已遮不住她驚人美貌。
美人如秋水之姿,春染之色,桃李之艷難沾靈氣,夏陽之酡女敕緋了雙頰,只怕水中清荷也羞怯,荷瓣一闔沉入水底。
至于膚似冬雪嘛!他正一一的謹慎拭垢,所見幼白如梅不與霜雪爭寵,獨佔枝頭一翦寒呀!
「連祈風,你見不得我比你逍遙嗎?」他分明是故意作弄她。
他輕笑地點去她鼻頭芝麻大小的粉炭。「你不叫我連哥哥了?」
「抬舉的話別听太多,小心月復脹腸破。」沒藥醫。
「小兵妹妹……」
「我說過別叫我妹妹。」一瞧見他促狹的眼神,石冰姬連忙補上一句。「還有妹子。」
「那我該喚你什麼,小兵還是兵兒?」直覺地他認為「兵」字應該是「冰」,這才像姑娘家的名字。
唔!等等,石兵,石冰,若加上個姬字,豈不是冰晶宮的石冰姬?
連祈風的破扇在後腦-了兩下,嘲笑自己的多心,光看哭笑鍾馗的長相就能猜出其妹的容貌大概,同胞手足豈有一美一丑的道理。
傳聞起碼有三分真實,不然怎會嚇死七位丈夫呢!
順著臆測他將一時的奇想拋諸腦後,嘴角上揚尋寶似地還原她勝雪嬌顏,活像個頑童偷偷拭擦瓷偶,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
「石姑娘。」石冰姬索性不走的賴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搶過他手中蒲扇直-涼。
熱死了,什麼鬼天氣嘛!
「咱們都「睡」在一起了,稱呼石姑娘太生疏。」朗朗笑聲忽而一遠,特她不解的回頭一視,破碗盛回了清淨泉水。
這里有水?「盡避大放厥詞,反正沒人听得見。」
習慣了有人伺候,不疑有他的石冰姬順手接過來啜飲潤喉,在他措手不及的一刻往後一拋。
啷!
可想而知他的心痛。
「碎了?!」恩將仇報呀!幫主傳了十七代的鎮幫之碗,他不好交代。
哀傷不到一口茶時間,連祈風自我安慰的一笑,反正是破碗一只,碗碎人安樂,改明兒再換個新碗傳十代、八代,到時仍然是一只破碗。
「我要淨手。」
棒!她終于受不了自己,真是可喜可賀。「來來來,我抱你過去。」
「抱?」她伸手一阻,不讓他得寸進尺。
「綠苔滑足,大哥怕你摔裂了玉臀。」他可是會心疼的。
石冰姬怒笑地一扯他耳朵。「找個好藉口再來佔便宜,我看起來很好騙嗎?連瘋子。」
「連瘋子?」好傷人的稱謂,他的心受傷了。「你應該叫我連大哥或是祈風哥哥。」
「休想。」打著燈籠捉流螢,手中空。
他很不想恃強凌弱,可是她太不受教了。「你需要被說服。」
「等下輩子吧!我才不……啊!你是黃梁山的土匪,快把我放下。」她一定前輩子和他結下宿世深仇,今生才會相看兩厭。
「兵兒,別掙扎,你是聰明人,不會想弄傷自己留下丑陋的疤痕。」連祈風針對她的弱點嚴肅一說。
泵娘家都是愛漂亮的,雖然她涂了一身炭粉,但是底下吹彈可破的肌膚可是如白玉般無瑕,可見她十分愛惜上天賦予的美麗。
「小人,你會不得好死。」石冰姬驚訝地發現他還有正經的一面,微悸的芳心顫了一下。
不過很快地氣氛又被他打散,她懷疑自己被他騙了。
「哎呀!懊舒服,你多咒我兩句,人家說打是情,罵是愛,你可別愛上風度翩翩的我。」不然他會笑上一整年,把牙都笑塌了。
翻了翻白眼,她朝他的翻逃邡一吼。「你作夢——」
「有夢總比無夢好,你吃得很飽喔!」所以聲音宏亮得快震破他的耳膜。
頭一晃,他不敢領教地搖去一陣耳嗚,雙手環抱沒三兩肉的小人兒躍過亂石,腳步輕快不見負擔地縱身一躍,停在一處凸出的平石。
淙淙流泉聲近在耳際,冰涼的飛濺如瀑,水花一片白茫茫的向上盛開,白石形成一低窪小潭,游魚數條浮出水面換氣。
如此的美景對一般人而言是處令人驚喜的小天地,但是自幼生長在宛如仙境的冰晶宮,這絲毫感動不了石冰姬,眼皮一掀睨了兩眼。
「姓連的,你可以放下我了。」可惜不夠高,否則踢他下去一定很痛快。
連祈風笑了笑,掬了一掌泉水送到她面前。「連大哥或是祈風哥,任你選擇。」
也就是說沒得選擇。
「然後呢!」遲早有一天她會剝下他那張愛笑的臉皮。
「你知道這里說高不高,對一個沒有武功的人而言是非常危險。」他真的比她善良,壞事做得不多。
「威脅非君子所當為。」她衡量著依自己的輕功能不能月兌困,她不喜歡受制于人。
看出她想法的連祈風將水灑向她頭頂。「你曉得什麼叫萬一吧!沒十足把握你還是乖一點,毀了容可嫁不出去喔!」
他的用意是警告她勿輕舉妄動,沒料到她反應靈敏地將了他一軍。
「我以為你要負責,畢竟我和你「睡」過了。」他別想討上便宜。
「呃!昂責……呵呵呵……」他乾笑地暗罵自己糊涂,搬石頭砸腳。
「你抱得手不酸嗎?除非你打算到我家下聘。」第八個。
此言一出,他二話不說地把人放下,對她有好感是一回事,但提起親事他興趣缺缺,在他心中女人等于一場大災難,而她已成為災難之最。
石冰姬口氣有些不悅,邊拍水潑他。「我丑得不能見人呀!你現在才裝清高是不是太晚了?」
也對,好像是慢了一步。「你慢慢洗,有事喊我一聲。」
頭一抓,他翻身躍向泉水的另一端,開始煩惱自己做得對不對,他還沒有成親的念頭呀!
可是緊扣她不放又是怎麼回事?向來不愛牽絆的他樂于一人行走江湖,以一根綠竹棒仗義三川五岳,以鏟除不平事為己任。
為何一踫上她全亂了,俠義兩字擺一邊。
魔障呀魔障,他一定中邪了。
思前想後的連祈風靠著石壁打盹,不一會什麼妖呀魔的全叫風吹走了,只剩下他細微的打呼聲。
所以煩惱呀!是庸人自擾之。
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