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舞會?」
「回頭把厚厚的校史從頭背到尾,別再問每個學生都知道的事,突顯自己的無知。」
也不知道是從哪一屆開始,秋日祭那天當晚舞會成為例行的傳統,由學生會長偕同女伴開舞,並會廣邀杰出校友共襄盛舉。
通常這一夜也叫定情夜,不少情侶由此產生,利用夜的迷離互訴衷情,說出平日不敢說出口的露骨情話,在五彩霓虹掩飾下放縱自己的心,大膽向喜歡的人示愛。
舞會中會提供酒精濃度低的雞尾酒,還有,以免舞得過火撩出激情,時興起便肢體交纏,衍生奉子成婚的頭痛問題。
據說在舞會上和同一個人連續跳三首舞,並且舞終熱吻三分鐘以上,那麼接下來的一整年兩人將會成為情侶,不會有第三者介入,愛情熱度高燒不退。
去年的白清霜便試圖完成這個傳說,可惜她跳到第三支舞時突然無故扭到腳,勉強撐著跳了幾步卻痛得難以站立,心疼她受苦的司徒慶見狀連忙將她帶開,讓她為此氣了好些天不與他交談。
雖然他一再保證傳說當不了真,但是她卻真的和男友分手了,印證了傳說的真實性。
「什麼嘛!你少嘲弄我,我是做大事的人,才不拘泥蒜皮小事上。」唐破曉忙著整合高中聯會,哪有空閑數螞蟻大小的芝麻粒。
「是!未來的女總統,你來瞧瞧這件衣服如何?削肩禮服應該很適合你。」具有線條美的細肩縴柔光滑。
「你要送給我?」她先看看價碼,咋舌地一呼。
司徒悔故意板起臉,朝她額頭一敲。「不,我打算把你賣了,以人抵衣。」
「呿!你肯人家還不一定肯!本人的賣價更高。」果然女人和小阿的錢最好賺,兩塊不起眼的布料縫在一起,居然要價七位數。
天哪!搶劫,比土匪還狠。
唐冰喻的職業讓她日進斗金,鈔票如雪花滾來,但唐家的孩子並未因此奢靡過日,揮霍過度,他們將錢花在刀口上,量入為出,只買需要的用品。
雖然有固定的零用金,但他們的花費並不多,唐家什麼都不缺,也不偏好名牌,穿著簡單,幾百塊的地攤貨亦能穿出時尚感,從不覺得貴就是好,以他們好動的個性,耐磨、耐髒才最實用。
「我買。」而且不許別人喊價。
「你買不起。」她非常昂貴。
「出個價吧!我來‘包養’你。」他學財大氣粗的暴發戶口氣,作勢要拿出支票本撕一張給她。
咯咯笑的唐破曉輕捶他臂膀,「別玩了,你真養得起我呀?!」
一個學生能有多少收入,不靠家里資助的話,他想當金主還早得很。
「你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他這些年的成果,說出來大概會令她驚訝。
「將來吧!但現在你只是個學生,安份點,別想太多。」她意興闌珊的挑著其他衣服,對高價位的華服不感興趣。
他笑著,並未說明自己的身價。「你盡避大膽的下手,我還買得起幾件衣服。」
「不買我了?」她打趣地說道。
「以後。」他寵溺地摟緊她,繼而親吻她的鼻子。「你被我訂下了,我有優先購買權。」
「可我被兩個男人‘包養’了喔!你不吃味?」之前他還打黑人家一只眼,害她差點被人面獸心的大姊當晚餐給煮了。
一提起那兩個男人,司徒悔的笑意轉淡。「暫時寄著無妨,再一年我就畢業了。」
到時她也十八了,他的顫慮也少了許多,能光明正大地將她納入羽翼下,不需他人代勞。
「這麼大方?」她懷疑地由眼皮下偷覷,不相信他能灑月兌得不當一回事。
「一個是你姑丈,一個是未來準姊夫,我有什麼好在意的,你花他們的錢是他們的榮幸。」他說得有點酸,勾唇輕諷。
她恍悟地嬌嗔,「喔!原來你調查我。」
難怪他會放寬心,絕口不提她的「包養人」,還能平靜視之。
太奸詐了,居然暗中挖掘她的根,把她隱而不宣的秘密全刨出來,原本她不想讓人知道家族秘辛,沒想到還是瞞不了他的耳目。
都怪姑姑結婚的時候太高調了,大肆鋪張,鬧得眾所皆知,無人不曉,只要往她的監護人方向一查,什麼都瞞不住,馬上曝光。
「是關心。」他不會自打嘴巴,招供小人行徑。
「哼!少來了,提著燈籠還說模黑捉賊。」謊話連篇。
司徒悔輕笑地往她噘高的唇一啄。「快挑你的衣服吧!報光我身上每一分錢。」
「拜托,我又不是敗家女,這里的價錢貴得我買不下手。」她會遭天打雷劈,連窮三世。
款式不怎麼樣,價錢卻一件比一件高,唐破曉挑剔地數落衣服華而不實,有搶錢的嫌疑,一旁等著為她服務的專櫃小姐臉都綠了,惡狠狠的瞪著她的背,眼中明顯寫著——窮酸鬼。
「那就別看價格,當它是打折的平價品。」他一把撕掉所有的標價牌,讓人來不及阻止。
變了半天仍未消費,他們已成了店員公認的「澳客」,很想板起晚娘面孔將人請出去,不歡迎再度光臨。
但是她們不敢得罪司徒家的少爺,每年司徒家人消費的金額是常人的好幾倍,怎能不當財神爺供著。
「咯咯……你這人也挺壞地,居然使出這一招,我……啊!誰撞我?」偌大的店里明明沒幾個人,哪會那麼剛好撞上。
唐破曉不是笨蛋,她知道對方一定是故意撞她,因為她很清楚身後沒有人,往她腰間一頂的肘子是突然冒出來,根本是相準了她的方向。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別人存心找麻煩,她也不會手軟,人欺我一尺,我還人一丈,誰也別想從她身上討到好處。
可是她正要出手,身邊拉著她手的男人倏地握緊,手臂繃得僵硬,她隨即了解是為了什麼。
「二哥、歡姊,你們也來買衣服。」
二哥、歡姊?!
唐破曉還沒機會開口,尖銳刻薄的女高音先一步揚起,分貝之高幾乎要穿破耳膜。
「哎喲!你怎麼帶個小表來丟我們家的面子,瞧瞧她穿得多寒酸,一臉單薄相,她不覺得丟臉嗎?換作是我絕對不敢出門。」嘖!嘖!球鞋髒得都蒙上一層灰了。
「歡姊,小曉還是高中生,有什麼不懂事的地方請你見諒,別和她計較,失了你的體面。」司徒悔不著痕跡的往前一站,不讓她有機會傷到身側的女孩。
「嗟!你的品味還真是糟糕,一點也不像我們家的人,你腦子里到底在想什麼,居然和個高中生混在一起,你就不怕丟了我們的臉嗎?」
野種就是野種,體內流著骯髒的血,果然是不能有所期待。
司徒歡並不想承認他是司徒家的一份子,但礙于家人的施壓,她表面上是和他稱姊道弟,但私底下頗有怨言,認為他不夠格和他們平起平坐。
司徒悔和她只差一歲,他回司徒家時她已八歲了,大概知道他是父親外面女人生的孩子,因為他的母親才害父親和母親失和,差點離婚。
不過他母親死了,事情也就不了了之,父親和母親也絕口不再提離婚,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的繼續當夫妻,對他特別偏寵,似要補償什麼。
「歡姊來買衣服嗎?以你衣架子身材,不論穿什麼都好看。」司徒悔的臉像戴上一張面具,謙遜有禮地宛如另一個人。
「呵……我也這麼認為,你說得真好……」司徒歡夸張地捂嘴大笑,一記輕頂讓她忽然止笑一哼,「咳!別說好听話來奉承我,清霜呢?她不是你的女朋友,為什麼沒和你一起出來?」
「我們分手了。」他面帶微笑的說道,仿彿這是大家早該知道的事。
「分什麼手呀!我們同意嗎?你不要隨便找個想高攀我們的窮女孩玩玩,要是玩出問題看你怎麼收拾。」白家妹妹也未免太不濟事,連個男人都捉不住。
「多謝歡姊的提醒,我會小心別玩出麻煩,你不用替我擔心。」噢!這小曉竟然掐他。
面上溫笑的司徒悔捉牢背後的小手,不讓她惱火的搗蛋。
她一怔,有些不太高興。「誰在擔心你來著,我是為清霜叫屈,她不過和你鬧點小意氣罷了,你干麼和她當真,小倆口嘔嘔氣有什麼關系,回頭跟她說句不是不就得了,別鬧得太僵。」
「她有二哥了,我不好介入。」他把分手的責任歸咎第三者,意味他才是被傷害的一方。
「什麼?!她腳踏兩條船……二哥,你也未免太過份了,干麼跟他搶個朝三暮四的女孩……」還拖她下水,叫她當壞人。
「住口,清霜是潔身自愛的好女孩,不許你污蔑她。」
假意正在看眼飾目錄的司徒慶倏地抬頭,滿臉怒色的大聲喝斥,他大步走上前像在斥責口不擇言的胞妹,實則是怪責司徒悔不該誤解白清霜對他的感情。
「可是她明明是小弟的女朋友,我怎麼老瞧見你帶著她進進出出?」難怪人家要分手,一個好女孩哪會同時和一對兄弟交往。
「我當她是妹妹照顧,你們最好別給我想岔了。」他口中的「你們」,其實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司徒悔。
司徒慶的感情屬于內斂型,不輕易說出口,他以為只要有心就能傳送到對方心里,不需要言語的溝通,彼此便能心意相通。
他一直默默地守護白清霜,從她還小時便認定她是未來的伴侶,怕太早表露心跡會嚇到她,僅能以兄長的姿態給予關心。
也許他表現得太稱職了,白清霜真的把他當親哥哥看待,書讀不好就來找他,連難以啟齒的少女情懷同樣找上他訴苦,絲毫察覺不出他用心付出的愛意。
所以說她會和司徒悔成為男女朋友,他要負一半責任,因為是他間接將她推向他,沒有阻止她嘗試愛情,甚至從旁出主意,教她如何展現迷人的一面,好虜獲男人的目光。
為此他深深的後悔中,卻也更加不敢表明心意,他愛的人並不愛他,且身為哥哥的他能搶走弟弟的幸福嗎?
看到兩人出雙入對的甜蜜模樣,即使心痛,他也會揚起笑臉祝福。
「我是不想懷疑你們,但是上個月十七號你干麼把她抱進你的房里?」那天是她男朋友的生日,她記得特別清楚。
那時晚歸的她還以為看錯了,還特地繞到門口偷瞄一眼,確定自己未眼花。
不過當時她不以為意,白清霜是常客了,三天兩頭看到她並不奇怪,甚至留下來過夜也不稀奇,她並未想太多。
「司徒歡,你忘了你是來買衣服的嗎?」見她猛扯後腿,越描越黑,司徒慶將手放在她肩上重重一壓,暗示她該對付的人不是他。
「啊!對喔,買衣服……」慢半拍的司徒歡這才想起她今天的任務,臉色有點綠的想挽救。「你二哥和清霜是清白的,就算他們睡在一起也不會發生什麼事,他對女人沒興趣。」
「哈哈……哈哈……」胸大無腦、美人無智,這形容用在司徒歡身上再恰當不過,沒有人敢搶此殊榮,她原本是想幫司徒家老二解套,沒想到卻讓他陷入更大的困窘中。
同性戀不可恥,不論性別都有愛人的權利,只是上帝將靈魂錯置了軀殼,導致他們得接受世人嚴苛的批判,不容易獲得支持。
但昂然六尺的真男人被打入同性戀的行列,不只旁人覺得好笑,他自己也啼笑皆非吧!不知該不該跳出來自清。
是,不就代表他從此被貼上同性戀的標簽,不論走到哪里都會受到異樣眼光,甚至被強迫真交個同性伴侶,表示他並未證人。
不是,那更糟了。
有誰會相信一男一女同睡一床會沒事情發生,除非是不舉,否則跳到黃河也洗不清,明擺著有什麼,再多的借口也掩蓋不來眼睜睜的事實。
唐破曉真的很努力想當個隱形人,可是听到這里忍不住破功,一股笑氣沖喉而出,捧著肚子拍地,笑得腰都挺不直。
「哈……你們……不要理我,當我是……哈……瘋子……我瘋了……哈……天呀!怎麼這麼好笑!原來沒大腦的人長這樣……你們是同一對父母所生的嗎?哈……嗚……」
一听到「你們是同一對父母所生的嗎?」三個人的神色同時一變,目光一沉的看向狂笑不已的高中女生,心里五味雜陳地想封住她的嘴。
「別笑了,小曉,坐在地上難看,快起來,不要鬧笑話。」彎下腰的司徒悔費了好大的勁才把笑瘋了的小女友拉起,並且得用手托著她的腰才不會又滑下去。
「哈……會比你們的臉色難看嗎?瞧瞧你們,一個個乍青乍白,一下子又翻綠,越看越像同父異母所出的兄弟鬩牆……」為了搶同一個女人而反目成仇。
唐破曉只顧著笑,沒發覺她所說的話多貼近事實,兩兄弟用著陰沉的眼神瞪著她,卻又各自隱藏心思,裝作若無其事的撇開臉,不正視對方的眼。
所不同的他們不是在上演搶女人的劇碼,而是互相推來推去,誰都不願承認和白清霜的關系,極力撇清,這才是有趣的地方。
但是有一點唐破曉沒說錯,的確是兄弟鬩牆,只是他們不是明里斗來,而是暗中把手足之情當籌碼,暗自評估彼此會做出多少退讓。
其實不只是司徒慶,司徒一家除了不知詳情的司徒歡,都覺得有愧于司徒悔,當年司徒京兆隱瞞已婚的事實,與莫春色同居生子,讓平白背上第三者污行名的她被上門討公道的元配羞辱,甚至賠上一條命。
當時在場的他們都看得很清楚,是母親為了挽回父親而尋死尋活,拿起刀子假意自殺,想看父親會不會顧念多年夫妻之情而回心轉意,重回她身邊。
沒想到司徒京兆早看穿妻子的伎倆,不為所動地等著看她自己出丑,反倒是身心受創的莫春色怕她真的想不開,撲過來想奪下她手中的利刃。
一個沒人願意見到的意外因此發生,在拉扯之間,妒火中燒的官歌曇將刀子轉了向,猛然刺出,整個刀身沒入想救她的女人胸口。
莫春色死時還不到三十歲,她雙眼未閉地看著一屋子凶手,緊捉著親生兒子的手含恨而終。
「不要胡說,我們兄弟感情好得很,大哥、二哥一向對我照顧有加。你這張嘴別捕風捉影,胡說一通。」生不了唐破曉氣的司徒悔只好撫亂她削薄短發,無可奈何地露出寵溺的苦笑。
「好嘛!懊嘛!那就當你們兄友弟恭,孔融讓梨好了。」明明神情不對還硬拗,唬弄她年幼無知嗎?
「孔融讓梨……」
乍听這句話,司徒慶表情古怪的多看她一眼,似乎想到什麼似的擰起眉,眼中有著難解的掙扎。
「悔,真如她所言嗎?孔融讓梨……」司徒歡來回審視著兄弟倆。
「別听小女生嚼舌,她才十七歲,十句成語背不出五句,根本是想到什麼說什麼,胡說一氣。」就會打亂他的計劃。
像是配合他的說詞,唐破曉高聲地玩起來,「三人成虎,虎毒不食子,子孫滿堂,堂口大火並,拚死吃河豚……」
「小曉——」他露出抱歉的笑容,「她們班上正流行成語接龍,她這年紀就是愛玩。」
「哪有,我也非常用功的,明查暗訪,看有沒有人在我背後說壞話。」怎樣,表現得夠精彩吧!降低層次以娛大眾。
丙然,她用十七歲小女生口吻一說,司徒慶兄妹的眼神明顯改變,多了一絲鄙夷和輕視,以及對她衣著上的不贊同,不把她當一回事。
以他們的家世,自是見多了攀權附勢的投機客,對于人性早就失去信任,除非和他們出身相當,否則很難獲得認同。
「悔,有空多陪陪清霜,別和沒見過世面的小女生廝混,父親對你的冀望頗深。」他知道父親一直想補償他,讓他獨當一面。
「誰沒見過世面……」如果他想惹惱她,那麼恭喜他成功了。
大掌一捂,司徒悔讓唐破曉開不了口。
「清霜有你陪她就夠了,我曉得自己在做什麼,不會給你們添麻煩。」他客氣但疏離地劃分界線,明擺著白清霜不再是他的責任。
「二哥的話已不具威信了嗎?」他抬出輩分相逼,意指若是兄弟就該听他的話。
「我仍然敬重你,可是感情的事非你我能控制,我的心里已沒有她,再強求只會徒增苦惱。」司徒悔把話說白,不願拖泥帶水,藕斷絲連。
看他一再拒絕,司徒慶難免有怒。「你要我求你嗎?」
他搖頭。「不,我只是不愛了,沒辦法再給她她想要的。」
目的已達成,沒有利用的價值了。
「如果我保證不再和她聯絡,從此遠離她,你是不是就釋懷了?」這是他最大的讓步。
「問題是你做得到嗎?」司徒悔在心里諷笑,以看到他的痛苦為一快事。
他就是要折磨他們,讓司徒一家不得安寧,永遠背負著不堪的回憶虧欠他,任他予取予求,最後所有人都不快樂,抑郁一生。
殺人凶手不能得到幸福,他不會讓母親自死,她的怨、她的恨、她的不甘,身為兒子的他會一一替她討回。
「我……」他能嗎?司徒慶自問。
司徒悔幽然地嘆了一口氣。「只要清霜的一滴眼淚,一聲低泣,不論你和她相隔多遠,你還是會拼命趕到她身邊,給她慰藉,陪她度過低潮。」
人性的弱點拿捏得分毫不差,他花了三年時間挖了坑讓他們跳,豈會容許有月兌逃的機會。
深吸了口氣,司徒慶強忍椎心之痛說道︰「我會消失得無影無蹤,讓她再也找不到我。」
若能抹去她眼底的淚,讓她重拾歡顏,這點犧牲算什麼,反正她要的從來就不是他,他還能自欺欺人的以兄長自居嗎?
「何必呢?」
令人意外的,開口的並非司徒悔,而是看不下去的唐破曉。
「你說什麼?」一個高中小女生在同情他嗎?
「你是男人吧!你的骨氣哪去了?雖然我不曉得你們兄弟在搞什麼鬼,可是喜歡就去追嘛!裝什麼悲情主角,既然都要失去了,何不賭他一賭?!」什麼都不做的人最可悲。
「小曉,別多管閑事,去挑你的禮服。」一見司徒慶似有動搖,司徒悔連忙出聲阻止。
心細如發的唐破曉笑著揶揄,「愛要及時,活在當下,人能活多久沒有定數,我爸媽快快樂樂地出游,抬回來的卻是兩具尸體。」
「小曉……」他心口一抽,為她話中的感傷心疼不已。
他只知道她父母雙亡,卻沒想到她也曾面對死亡,年幼的她怎麼受得了喪親的打擊?
「哎呀!別可憐我,我現在也活得很好呀!只不過我姑姑每逃詡要逼我說一句‘全天下的人我最愛姑姑’,感覺很嗯心。」還不能不說,否則下場貶很淒慘。
唐破曉一番話說得輕快,卻發人深省,至少司徒慶听進去了,他眉間的皺折少了些,若有所思的神情不若先前嚴肅。
但是以他感情內斂的個性來說,要他把一切攤開來講比登天還難,司徒悔就是看中他這個弱點,才能隨心所欲地擺弄他,讓他陷入自我厭惡的惡性循環中,無法走出自設的迷障。
「你們都杵在這里干什麼?!到底要不要買衣服?」看了讓人生氣。
明明是來下馬威的,想逼那個小女生自慚形穢,主動離開,好讓每天來訴苦的白清霜回到司徒悔身邊,不再哭哭啼啼的觸人霉頭。
可是這會兒重話沒說兩句,讓小丫頭淚眼汪汪的離開,反倒是站著聊起天,害晾在一旁的司徒歡無事可做,讓人指指點點的當猴子看。
「歡,我們回去。」
「回去?」她傻眼了。
「我需要再想一想。」總覺得他有地方做錯了。
司徒歡生氣地推了他一把。「你耍我呀!說什麼要讓人家難堪,結果你先打退堂鼓!」
「夠了,司徒歡,別忘了我是你二哥。」居然沒大沒小的對他大吼大叫。
她略微收斂地壓低聲音,仍帶不滿。「你答應買給我的鉑金包別忘了,我今天一定要拿到。」
「好啦!別再說了,卡給你自己去買。」什麼概說不該說的全說了,她腦子裝的是稻草不成。
滿瞼土色的司徒慶將沒大腦的妹妹推出精品店,連頭都沒回地將人塞入車子里,油門一催揚長而去。
若他回頭多看一眼,恐怕會看到一張陰鷙臉孔,冷如冬雪不帶一絲笑意,陰惻惻地目送他離去,宛如來自地獄的修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