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人煩不煩呀!娘們似的問個不停,不能讓我安靜地好好吃頓飯嗎?」
肉票比綁匪囂張是前所未有的事,更逞論大搖大擺地要飯……呃,正確說法是供養五髒廟,照三餐上香焚拜,不可或缺。
人嘛!說想要五谷雜糧兼顧,鋼鐵的身體禁不起三天空胃,盡避他讓她丟臉地冒起黑豆子,最基本的民生問題仍是第一優先。
可以恨他,可以回家釘草人,但是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她雖然很不孝地「棄養」,起碼的孝道還是殘存于人性之中——說穿了,她最愛的是自己。
常弄歡算是孤兒,十三歲那年父母因船難雙雙葬身于海底,十一年來未曾打撈起任一部位的遺骸僅是立了個牌位與其他罹難者共同「定居」在靈骨塔,早晚有專人焚香拂拭換鮮花,倒也清幽。
原本她有個妹妹,但因受不了雙親的驟逝而郁郁寡歡,長年居住在老頭子養老的瑞士山上,整日與羊群為伍不願回國。
案親生前為姐妹們各自設立了信托基金,即使龐大的遺產被課以重稅所剩無幾,兩人依然能衣食無虞過完一生。
甭兒一定是孤苦無依,四處受人排擠嗎?
炳!用在她身上絕對笑掉人家大牙,她是因為擁有太多的關愛眼光才決定搬出來自立門戶,不管眾人的苦苦哀求,甚至聲淚俱下。
由于她的父母都是家中最寵愛的麼子ど女,一大堆姑姑阿姨,伯伯舅舅們爭著要她們的撫養權,各個用盡心機來寵溺,生怕姐妹倆有個不快樂的童年,扭轉不過來的觀念總以為沒有父母的小阿最無助,傾其力給予她們失去的親情。
一個兩個還無所謂,可是一窩蜂的熱情就叫人吃不消,老當她們是沒有行為能力的幼童,思想停滯在少年時期。
可笑的是她身為國會議長的爺爺,一有空就帶她去兒童樂園玩,三十幾坪的游樂屋全堆滿小女生最愛的洋女圭女圭,還特別整理出一間房間掛小女孩的衣物,千篇一律是昂貴的蕾絲小洋裝。
有時她真想大喊別再對她太好,孤兒不是病,用不著特別小心呵護,少了無菌室她一樣長得頭好壯壯。
罷搬出來的頭一年,她那票關心過度的長輩們天天熱線追蹤,一天起碼撥了上百通電話問她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吃飯、被子夠不夠暖、錢夠不夠花等雞毛蒜皮的小事。
若不是大廈的科技高明得無人可破,她相信他們會打包前來和她擠一層樓,理由是方便照顧她。
近年來,她的獨立自主讓長輩們很放心,因此把注意力集中在「可憐」的妹妹身上,目前已有幾位姑姑、阿姨移民到瑞士,而舅舅和伯伯們也將事業移轉得差不多了。
生性不愛嘈雜的她終于有寧靜的一天,等爺爺由國會殿堂退休後,兩家子人就能在瑞士開發出小小的華人商圈,那時她才有真正的清靜,沒人再來叨念她衣扣要掉不掉,搶著穿針引線要縫顆小扣子。
不過,眼前的男人和她那一大家子比起來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簡直是交配期的蒼蠅,嗡嗡嗡的只會發出擾人聲響。
「東方挨揍先生,你又念又問已足足三個小時了,不渴嗎?餐廳里的馬桶有免費供水系統,你大可喝個過癮。」
烏龜都爬上岸下了蛋游回海里了,他還不放棄地翻動兩片唇。
「東方奏。」他有的是時間和她比耐力。
「我管你揍不揍,就算一身是傷也不關我事,你沒別的事好做嗎?」譬如去搶銀行。
「名字。」
我咧……淑女不說髒話,收回。「你打算勒索多少錢,要不要我幫忙策劃整個流程?」
「我不缺錢,勢利一點的說法是,我很有錢。」他已經不指望紅唇的主人有智商。
從頭到尾他什麼都沒做,可是一條條無中生有的罪名硬是往他頭上栽,連路邊的野狗未對著電線桿灑尿也是出自他教唆,只因他是游走法律邊緣的律師。
不怪她有眼不識俊杰,女人的腦子裝的是稻草,能分辨出白天和晚上就不算智障,他會勉為其難地擔負起上帝的工作,笨女人的神經質該有人為她調整。
不生氣,不生氣,面對IQ只有六十的女人要有耐心,他會努力壓下升起的怒氣,全心全意當個「聖人」。
「嘖!有錢人的變態游戲嗎?我看來很好玩弄是吧!」打了個飽嗝,她撫撫微隆的小骯。
這一餐飽到明天中午不成問題,不用付賬的食物吃來特別有嚼感。
東方奏斜月兌地嘲笑她的多心。「你有很嚴重的被害妄想癥,喜歡曲解別人的善意。」
「請問閣下的土匪行徑又叫什麼?你以為我有閑工夫等人來綁架呀!」她一副要找人吵架的姿態。
「這是理性的溝通,人與人交往前的尊重。」他說得理所當然,不覺自己有何錯。
「交往?尊重?」她連連哼了三聲。「你得到我的允許嗎?我幾時同意和你交往。」自說自話,標準的自大狂典型,她最討厭的男人範本,他哪來尊重了,根本是脅迫。
「男人能作主的事何必女人插嘴,你只要乖乖听話就好。」他以往的經驗寵大了他的男性自尊。
眼楮一眯的常弄歡輕扣桌面。「先生,你進化了吧?要養寵物到寵物店挑。」
他說的條件只有狗才辦得到。
「你很不馴。」嘴角微揚,他喜歡她充滿生氣的模樣,像個斗士。
「還好,比不上閣下的昏庸。」這家日式料理店不鍺,有足夠的碗盤好砸。
碎碎平安。
「你的名字?」和她耗了老半天,他對她的認識幾乎是零。
又來了,煩吶!「無名無姓不成呀!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吃人嘴軟,再硬的蚌殼也該松松嘴。」她的大食量真開了他的眼界。
大凡女孩子吃東西是秀秀氣氣,在大庭廣眾之下好歹會注意形象,慢條斯理地用餐。
可她活像剛從地獄歸來的惡鬼,旋轉台上的料理無一不遭到她毒手,嘴里塞著三色壽司,筷子夾著炭烤鰻,一手急切地攔截櫻餅及蝦卷,盤子里堆滿龍蝦肉。
四周的詫異目光和竊竊私語會叫臉薄的人羞紅了雙頰,惟獨她不為所動地專注在食物上,認真的表情叫人莞爾。
他不只一次听見身側有抽氣聲,用低得近乎耳語的音量批評她粗魯的舉動,同情他帶了個沒見過世面的女伴。
忍得好痛苦,他真想跳起來斥責短視的眾人,她像是低俗的女人嗎?沒瞧見她完全遵照日式吃法並未盲吞,除了她面前的盤比人家多了點。
能吃就是福,不做作的女人很少見,他欣賞她敢于活出自我的豪氣。
如果她的脾氣能收斂些,就更完美了。
「要不要我吐還你?羅哩巴唆地活像老太婆的裹腳布,我媽的鬼話都比你來得簡短。」嘔到底。
「好女孩不該拿父母當嘔氣的話題。」他微慍地板起臉教訓她。
令人氣結的常弄歡用飯粒彈他。「到他們墳上說去,別忘了帶束鮮花。」
人死了不說鬼話,難不成還說得出人話。
「你是孤兒?」心頭一凜,他露出個抱歉的神情,好像孤兒是件提不得的悲慘事。
「請不要自行發揮豐富的想象力,人老了總會死,孤兒滿街是。」嘴角一撇,她很不屑地說道。
人的主觀性真的很奇怪,一听到孤兒寡婦馬上聯想到破產、草席,夜半還得爬起來接雨滴,悲苦的三餐不繼只能喝白開水裹月復。
她,二十四歲了,依現代人晚婚的程度,六、七十歲的父母比比皆是,若是隨便得個文明病嗚呼哀哉掛了,甫成年的孤兒隨手一抓,沒千個也有百個,根本沒啥好同情。
可是人改不了泛濫的憐憫神情,仿佛孤兒是洪水、大火下的幸存者,不丟塊面包喂喂就顯得很冷血似的。
她不能說喜歡當孤兒,但那是現實她抗拒不了,除了接受還能說什麼,每個人戰戰兢兢地用字遣詞著實好笑,她又不是易碎玻璃禁不起打擊。
「我無意提起你的傷心事,我為令尊令堂的事感到難過。」他無法不去設想她的處境。
她快吐血了,叫他別提還難過個屁,他又不認識她父母。「你悲完春秋了吧!」
「唔?」眼一挑,他听不懂她的含意。
「本姑娘時間有限,不陪你五四三了,酒足飯飽就該走人。」她的表情忽地一詭,笑得令人發毛。
女人最擅長記恨,她絕對不會因一餐之便而遺忘他所帶給她的難堪,她還是第一次被人當成米袋扛著走。
此仇不報柱為女人,善良可欺的小童養媳已經絕跡,現在是惡女當道,好男人、壞男人都要俯首稱臣,女人不壞,男人怎會心癢難耐呢?
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這是一句恆久不變的箴言,人人都有顆犯賤的心,甘願為奴。
誰說愛憎最偉大,在身邊的人不珍惜,偏偏要追尋天邊的星星,耗盡一生虧待真心相守的伴侶,錯把野鴨當鳳凰捧在手心疼寵。
通常要等到失去,才為時已晚地發現心在哪里,然後用下半生來追悔年少的無知。
愛,是痴也是傻。
寫了不少歌,情歌佔大多數,同時騙了不少淚水,可是每個人都愛听,把曲中的悲與喜融入生活里,為不可多得的愛情強賦愁詩。
東方奏適時地握住她摔盤子的手。「先告訴我,你的名字。」
「你還真是不死心呀!」人太固執就成了迂腐。
「名字,火爆女郎。」他的眼神十分堅定,一手撩開她松落額前的發絲。
常弄歡眼珠子一轉,她飛快地用手肘「不小心」
地推落著盤。「我叫埋名。」
「麥茗?!」為什麼他有種被戲弄的感覺。
「外國人的中文不靈光可以體諒,我說的是埋、名。」把名字埋葬在土里。
「我是華裔美人,而且我的中文很流利。」知道百家姓中無「埋」這個姓氏。
她太頑固,簡直跟他握上了,絕不退讓。
她放意弄擰他的解釋掙救出細腕。「美人如玉眉似月,你怎麼沒穿裙子?」
「我說的是美國身份的華僑。你非要和我唱反調是不是?」腳一縮,他避開一只拉面的大碗公。
敖近的食客紛紛走避,料理店的員工看她氣勢十足的悍樣都不肯靠近,悄悄地記下毀損的單價,打算待會再找她的男伴算清楚。
因為他看起來比較正派,應該不會賴賬。
「是你先來招惹我,根據中國人的好客禮俗,我自要回報你了一二。」話落,一只壽司盤被當成飛盤拋擲。
他一閃,單手凌空接個正著。「男人追求女人是天經地義的事,你在發什麼脾氣?」
女人心,鵝毛絨,拔了一根又一根,怎麼也除不盡。
「我有說不的權利吧!你居然當著我朋友的面讓我丟臉,難道我該給你好臉色看嗎?」老虎不發威,他當作是病貓。
先前沒吃飽沒力氣跟他斗,這會兒補足了元氣還怕討不回來,她什麼東酉都吃就是不吃虧。
耙不尊重她的人權,踐踏女性的尊嚴,她不砸他個滿頭包就不叫常弄歡,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把欺負女人當成人生樂趣。
「我承認做法上有欠考量,請你一餐不能抵消前怨嗎?」潑婦,她真想砸店不成?
「哈!炳!這一頓是補償我心靈上的創傷,上回你在超市騷擾我一事合並在今日的恥辱一起算,你去死吧!」
她的脾氣不好是眾所皆知,可惜自視過高的東方奏在美國長大,一直和西方男人一樣有共同的錯誤想法——東方女子是傳統溫柔的婉約佳人,以男人為天。
常弄歡的神經質一發作起來是六親不認,鍋碗齊飛,瓢碎羹灑,滿室的清酒味道濃得嗆真,瘦小的老板在一旁怕事地直打哆嗦。
客人們是逃得一個也不剩,偌大的料理店只有他們兩人對峙著,一邊拋來擲去,一邊東閃西躲地接下危險的致命物。
到最後,他表情一冷地捺不下火氣,直直地走向她,臉頰割破了一道口子,手臂滿是淤痕。
「你玩夠了沒?」
她看了一眼滿室瘡痍,心中微微一涼,她會賠死。
「你帶了信用卡沒有?」
「十幾張。」在氣頭上,他口氣很沖地一應。
「太好了,先拿一張無上限的金卡來吧!」她松了一口氣,有只肥羊真好用。
「我為什麼要給你?」他氣憤地掏出皮夾,憤憤地丟給她一張卡。
男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動物,她想。「打壞了人家的東西當然要賠,你律師是干假的呀!」
她對他的觀點改善了些,看在他認命的份上。
「我們好像不太熟,我有義務幫你賠償嗎?」他口中滿是諷刺,表示出的行為卻是一種不自覺的寵溺。
看她花他的錢似乎十分順手,東方奏的心里並不排斥,認為她本來就該拿他的錢,一股油然而生的男性驕傲揚上了他滿意的雙瞳。
時而嬌嗔,時而火爆,該是他的女人就跑不掉。
「我以為你說要追我。」她才不看他同不同意,一卡直接丟向櫃台去要老板結賬。
淡淡的笑意浮上他眼底。「你要讓我追嗎?」
「我考慮考慮。」她故作思考地托起下巴,適合接吻的唇吐著香氣。
「我想,我等不及了。」大掌一攬,純陽性氣息的鼻溫貼上她。
吻。
濱真價賣,不折不扣的法式長吻,足足七八分鐘,然後……
有人因缺氧而兩眼翻白,昏厥。
「你……你……你別在我面前笑得像朵桃花,滾遠些。」討人厭的家伙。
丟臉丟臉,太丟臉了,她要去整型,免得被人笑死。
接吻嘛!誰沒有經驗,當年她在學校大談校園戀愛時還贏過接吻大賽的獎,兩人領了十萬元獎金蹺了一星期的課,由北一路玩到南,繞了台灣一周才回來。
初戀的甜蜜她早忘得一于二淨,但是初夜的痛她卻怎麼也忘不了,事後還抱怨地K了男友一頓。
可是和這件事比起來根本不算什麼,身體的痛容易痊愈,精神的傷是難以彌補,她的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她要把自己關在房里面壁思過三個月。
自從遇見他,她的倒霉事一樁接一樁,絲毫無停止跡象,她的完美人生難道要葬送在他手里?
不要呀!她要向天抗議,擺月兌悲情的宿命。
「歡兒,你在不好意思嗎?初吻總是比較生澀,多練習幾口就純熟了。」他不知內情地暗以為她是不經人事的小處女。
「初你的頭啦!早八百年前就沒有的東西你得意個什麼勁?」誰要跟他練習,笑到滿臉桃花紅。
「用不著逞強,我不會笑話你忘了呼吸。」他自鳴得意地攬上一再被她撥開的肩。
丙不其然,她狠狠地一甩。
既生瑜,何生亮,他和蟑螂有何兩樣。「閉上你的嘴,熊貓眼先生。」
斑!她還是報仇了。
這件丟臉的事情實在不值得一提再提,她哪是吻到呼吸不順,全是因為一片炸苜蓿卷。
貪嘴的後果咯!明明吃到坑諮到喉嚨口還不放過任何美食,丟信用卡的同時拎起轉台上尚屬完整的苜蓿卷片往口里一丟。
來不及噎下之際,猛然一頭大熊撲向她的嘴搶食,為了捍衛自己的食物她頑強抵抗,冷不防地那苜蓿卷卡在喉嚨不上不下,氣一時上不來才眼前一黑。
倒地時脖子側了一下,那一小片玩意兒便順滑下肚,可是等她一清醒卻已在醫院,什麼證據也不留在胃里。
她不說是怕人嘲笑貪吃,誰知他一副賺到似的傻笑不已,不管她怎麼解釋都听不進耳,自以為吻功厲害地愛炫耀。
「歡兒,你的脾氣要改一改,不要動不動就揮拳問候。」他肯定要三天見不得人。
她低咒了一聲。「別叫我歡兒,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你離我遠一點。」
流年不利,黑狗星罩日,老鼠吃貓,天地要反了。
「歡兒,歡兒,常弄歡,你有一個好名字。」他歡喜溢笑地喚著。
當男人愛上女人時,常常會自動省略他以為不重要,其實非常重要的訊息,例如︰常、弄、歡。
「隱名」的代理人,他遍尋不著的關鍵人物,還有預設的另一個角色——「隱名」的情婦,別人的女人,他不該踫的禁忌。
「我的名字再好也不會和你址上關系,有節操的男人最好別死纏爛打。」她咬著牙撥開他的毛手。
「我是有擔當的男人,絕對會對你負責。」他不放棄地改摟她的腰。
「因為一個該死的吻?」她在作噩夢,一個恐到極點的荒誕夢魘。
東方奏在她頰上偷得一吻。「現在是兩個了,你有個好鄰居。」
「袁素素——」她要放火燒了十三樓的丁香居。
她要死不死地竟被送到她上班的醫院,半昏半醒的「病人」踫到熱心無比的鄰居,就見她二話不說地填妥了姓名、地址以及相關資料,根本不讓人家阻止。
一睜開眼看見熟人的臉是欣慰,誰知下一秒鐘竟是無止境的噩夢開端。
憊好她和袁素素的交情還算普通,淺得說不上三句話,不然她可能會犯下謀殺案,殺了全醫院最受歡迎的白衣天使。
「別把護士小姐的名字喊得像殺父仇人,她沒得罪你。」而他得感謝她。
常弄歡皮笑向不笑地拉開他環腰的手。「要我幫忙介紹嗎?素素小姐可是溫柔似水。」
「我有你了。」他的眼神透著認真的暖意。
「我的脾氣不好又很愛揍人,為了你的小命著想,我絕對會原諒你的‘移情別戀’,」最好一起把霉運帶走。
「可惜我的名字取得也不好,剛好來挨揍的。」東方奏(揍)。
天吶!她是不是也該移民瑞士。「我要回家。」
她突然好想爺爺女乃女乃、外公外婆,三位伯伯兩位姑姑和舅舅阿姨們,他們的疲勞轟炸和過度愛心總好過一條血蛭的糾纏。
天上的雲是一片片,隨著風而急急趕路。
常弄歡從大廈走出來到現在已有好幾個小時,原本明朗的天空已逐漸染上黑色,兩旁的街燈也-一亮了起來。
不愛離巢太遠的她始終在她住的那一區繞來繞去,自然也用不著某人的騷包跑車載送,妙妙屋和日式料理店只隔一條街,醫院就在街的對面。
「我送你回去。」順便上去坐坐,他記得病歷表填的資料是三樓。
咦!他好像忘了一件事,到底是什麼事呢?
「不勞費心,我有腳。」男人的居心她還不清楚?
送來送去送上床。
他邪佞地朝她一笑。「不,你沒有腳。」
出奇不意地攔腰一抱,尖叫一聲的常弄歡幾乎臉紅地想找地洞鑽。「放、我、下、去——」
「紅女敕女敕的臉蛋好可愛,我舍不得放手。」他有抱一輩子的。
「因為我在生氣。」別再讓她撞見熟人了。
念頭剛起,一輛車速極快的奧迪跑車嘎吱一聲地停在路肩,半分不差地擋住兩人的去向。
車門一開,修長有型的腿邁了出來,一張俊逸非凡的中性臉孔讓四周空氣變得淡薄,不時的抽氣聲和迷戀眼光全集中在聚光體上。
不笑,她很冷地走近,用著低沉的嗓音看向一臉無奈的美麗女子。
「常弄歡,需要接手嗎?」
懊吧!丟臉的事夠多了,不差這一件。「請解救落難的美女。」
冷漠的眼對上冷笑的黑瞳。「先生,請你放下她。」
「你有什麼資格要求我。」「他」太俊美了,讓他倍感威脅。
「她是我的女人。」一貫的台詞,馮听雨慣用她雌雄莫辨的外表保護大廈中的芳鄰。
報兒嬌美易招蜂引蝶,她不容許男人仗著光天的優勢欺凌女人,即使她曉得芍藥居的常弄歡是出了名的悍婦,他臉上的傷八成出自芳鄰之手。
「你的女人?!」低吼怒視的東方奏緊抱著懷中佳人,傲慢得不把「情敵」放在眼。
常弄歡不怕死地幫忙叫陣。「我是雨的未婚妻,我們下個月就要結婚了。」
「什麼?!」他怒吼地失了防心。
馮听雨見機不可失,出手極快地攻向他面部,橫劈手力使東方奏手背一疼,松了力道,常弄歡配合地掙月兌躍下地。
一氣呵成的流利叫人不可思議,猶如天助一般,連她們都覺得是運氣。
「你給我回來!」
常弄歡朝他一吐舌地躲在芳鄰身後。「你算老幾?
我的阿娜答比你俊多了。」
「常、弄、歡——」他氣得雙手握拳,大步地朝她走去。
「干嗎?要殺人呀!」一見苗頭不對,她聰明地拔腿就溜。「雨,你幫我擋住他,回頭上三樓吃麻辣火鍋。」
「有泡菜嗎?」她伸手一擋,不讓東方奏有追上人的機會。
「有,讓你吃到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