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兒了?」
「你在戲弄我!」早該了解她不按牌理出牌的特異行徑,地會裂但天不可能崩。除了臭氧層在南極上方破了個洞。
「不,我在確定你有沒有異常。」他的舉止太詭異,反常得令人起防心。
「我異常……我是在關心你!」龍御海說得義憤填鷹,鼻孔噴出熱氣。
「關心你的敵人?」她不信地撫撫他的額,看有無發燒。「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冰涼的手覆在額上讓他喪氣,「我沒當你是敵人。」
「是呀!你當我是仇人,動不動就咆哮要我滾。」她早麻木了。
「你是這麼認為?」他做得太明顯反而叫她錯認是仇意?
越接近她就越不能控制想佔有她的念頭,他惶恐極了,只能更加的強迫自己逼走她,不計代價與她作對到底,鮮少有好臉色。
誰知冷酷表情下的他是多麼厭惡自己,心愛的人兒就在眼前卻無法擁抱。
是他做得太絕了嗎?連些發自內心的關懷都叫她弄擰,以為他所作所為都懷有惡意,存著敵視她的目的非真心。
他真的太差勁了,連心中所愛的女子都忍心傷害。
「龍先生,你確定沒吃錯藥?」為何那雙天空藍的眼閃過一絲落寞。而她,心痛了。
「你可以不喚我龍先生,直接叫我的名字嗎?」他恨透了那三個字,像是一堵透明的牆橫隔開兩人。
「御海。」她是很好商量的秘書兼物療師。
欲海?!
他心口一暖。「我為先前的不禮貌向你道歉,我不該讓你承受我自己對命運的不滿所作的發泄。」
「龍……御海,你要不要看看醫生?反正近得很就在隔壁。」不用白不用,老師又不收費。
「我沒病,從今天起我會合作地配合你的療程。」他想找回自己的幸福。
相信她,也相信自己。
瓊斯醫生的一番話在他心里沉澱了好些時日,他一直不敢邁出第一步地在進退間徘徊,其實他真正怕的是她的拒絕。
今天她的反應像是一道閃電擊中了他,猶疑不定只是加深彼此的隔閡。他從來就不願她恨他,所以才處心積慮地逼她離開他的生活圈。沒想到弄巧成拙,她反過來以為他恨她,簡直成了自作孽的一大笑話。
他決定改變自己的態度去迎合她,不管最後的結果是如何,至少他能擁有一段與她共同奮斗的美好回憶,以供日後思念。
「是不是我太嚴格逼得你神經錯亂?」沙越雋有一點不安,利多必詐。
人家對她越好她越害怕、企圖背後的真相往往是不堪。
龍御海失笑的握住她的手。「我很好,只是想開了,不願意一輩子是廢人。」
「你有這種想法是很好,可是你不會出爾反爾地叫苦連天吧?」她最受不了呼天喊地的人。
「這些天在你的‘教育’之下,應該看得出來我是個很耐心的人。」他開玩笑的說。
她的方式已不是整人兩字就能帶得過去,根本已是變相的凌虐,絕對的心狠手辣不心軟,黑手黨和前自巾該聘她去當顧問。
為了和她唱反調,他刻意拖延洗澡的時間,當時他想以她的力氣是沒辦法把他由床上帶到浴室,所以安心地抽著她最討厭的煙躺著。
沒想到時間一到,她抱著一大桶熱水進來,好心的告知水溫是攝氏五十度西,要他忍耐一下。
熱燙的水淋在皮膚上是不會造成太大傷害,但是驟然淋下仍讓他皮膚紅腫,抹了兩天涼膏,而沒有逃月兌能力的他,只能睜大眼看整桶水往他身上倒。
這種不死不活的折磨非常人想得出來,而他硬是咬著黃連和血吞,除了逞強還有一份不服輸吧!
罷易折,水斷金。
「呃,你……你不要嚇我,突然對我太好是否有不良居心?」他不是該恨死她?
他吞下笑意地強裝冷硬。「怕我你嗎?我的胃口很挑。」
原來瓊斯醫生說得一點也沒錯,她的弱點是遇剛則強,遇軟就舉白旗投降。
「不用激我,我還沒有笨到以身試法,拿自己的身體當賭氣的籌碼。」她可是赫赫有名的聰明女巫。
「你的確很理智。物療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有生不如死的心理準備,她肯定不讓他好過。
「這麼迫不及待?」她有些懷疑了,他是不是反向試驗逼她自動放棄?
「早死是死,晚死也是死,與其不明不白地死在你手中,不如當個明白鬼。」豁出去的感覺真好。
死死死,開口閉口都是死,當她是死神呀!「好!你跟我過來。」
困惑的龍御海認命地轉動輪椅,不敢奢望她會良心發現地推他,他—邊跟在她身後,一邊欣賞她走路的姿態,發現她底褲的縫線若隱若現。
她有很美的臀線,東方人特有的縴細腰身,兩肩很薄不寬,一雙勻稱有致的玉腿在裙下招搖,上了銀色指甲油的腳指頭套在細帶涼鞋中,顯得特別有朝氣。
突地,一堆重物往他身上一丟,打斷腦中的畫面。
「這是什麼?」
沙越雋親切地走進剛布置好的辦公室。「你手中這一堆是出車禍前公司的運作營運表,你這個主事者剛收回代理人的職權,準備再創佳績。
「而桌上這一堆呢,是維利特家族的資產總整理表,從現在起你是非常富有的繼承人,中間這一份是我前不久代你簽署的合法同意書。」
「你、你怎麼……」可以擅作主張。
原來自組的公司他沒打算收回經營權,代理的人為他所信任,因此沒有必要浪費一個好人才。
而他姓龍,是龍家的孩子,對于早八百年斷絕聯系的家族一點興趣也沒有,更不想不勞而獲地擁有一大筆令人眼紅的財富。
唯一對不住的是桃莉姑媽,她在他四年前發生車禍時,由報紙刊載的相片發現神肖其兄,辛苦的循線而來,並不辭余力地照顧昏睡中的他,從不假手于他人。
為此,他感激她,但不願接下她守護一生的家業,那是她應該得的。
「身為你的機要秘書總不能無所事事領干薪,我的表現能加薪吧?」錢不怕多,不榨他榨誰。
龍御海苦笑地合上一份文件。「你的辦事能力不在話下,可是我吩咐了嗎?」一百五十萬英鎊不夠?
「我勸你最好用心花兩天工夫把它們看完,里面大有文章。」誰當家都無所謂,她只想保障雇主有足夠金額付她酬勞。
「你的意思是……」不會是她所想的那樣,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何況是他生死與共的好朋友。
沙越雋隨手抽出幾張紙。「你對照一下出入金額是否吻合,上半年明明是賺錢,為何轉回公司的資金是負成長?」
視線一對,順著她手指處相互比照,錯愕的龍御海只覺青天霹靂,他在意的不是資金的流向或是公司存亡,而是那種被手足般好友背叛的苦澀。
如果他要他會給他,連眉頭都不皺一下,可是……他背叛了他的信任。
「還有這個。」沙越雋反手拿起另一份紀錄。「並非我為桃莉女士說話,你要真當她是親人就扛下維利特家族,不然她遲早當乞丐。」
龍御海開始頭疼了,一些征信紀錄指出桃莉姑媽監管的資產有被盜領、冒用的跡象,大型企業的根基遭有心人計劃的掏空,若不及時阻止,不出一年必敗得一塌糊涂。
不認親是不願惹來非議,可是如今看來不認又不行,要是維利特集團在桃莉姑媽手中垮台,她一定會內疚的尋上短路。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他了解桃莉姑媽的為人,她是傳統的英國婦人,非常注重傳承的正統,所以才會煞費苦心地找到他。
「絲丹亞,你是外星人還是情治人員?你會是最佳的女007。」叫人不佩服都不成。
「請在我的專業領域叫我沙秘書,龍先生。」她可不能讓姐妹笑話她沒完成今年的指派。
「我以為你喊了我名字。」他不滿的拍擊桌面。
她正經地遞了一枝筆給他。「兼差當物療師時當然少了這層顧忌,現在我是是個認真的專業秘書。」
「絲丹……呃,沙秘書,請問一下你和我的物療師排定了治療時間嗎?」他照她的游戲規矩玩。
「請稍待,龍先生,我查一下行事例。」她故作姿態地翻翻空無一物的手心。心中暗罵,不是說給了你兩天時間看資料還來問,簡直是不通氣的南瓜。
「我……我等……」
實在忍不住的龍御海嘴角抽動,笑聲不小心地流泄而出,她真的太有趣了,加再多的薪都值得。
有了她等于有私人CIA,調查機密萬無一失。
眉宇間的陰影暫時沖淡,他曉得有她在的日子必定精采萬分,四年前的一見鐘情果然沒看走眼,她是他唯一的伴侶。
也許,信任她不是難事,一個如此能干的秘書必然也是個頂尖的物療師,他的腿會有希望。
「很高興我能取悅你。」討厭,她為何有屈居下風的感覺。
「相信你在另一方面會表現得更好,我等著你的奇跡。」相信她,真的不難。
ゞゞゞ
「你要我泡這個……鬼玩意?」
一臉萊色的龍御海滿是不願,抗拒的神情十分明顯,似有抵死不依之態,兩手緊抓輪椅把手,以仇恨目光盯著雙杠下一桶青黑色怪水。
別提那味道腥羶刺鼻,聞起來像千年死尸的尸體,桶面上還飄浮著不知是花還是葉的干燥小辮,呈現墨黑色,和水色一樣令人嫌惡。
憊有,他可以肯定那一截截不明物體是動物或昆蟲身體上的某個部位,而其中看不出來的東西活像重屎,一陀陀紫黑。
也許腿廢了是正確的選擇,身子要是浸下去不爛光才怪。
她到底去哪里弄來這些古里古怪的鬼玩意?!
把他一人關在辦公室整理公司四年來的文件,研擬出如何制衡維利特集團底基虧空的方案。忙了兩、三天好不容易「出關」,面對的是更大的挑戰,她不整死他似乎不甘心,非要在死前先嚇軟他的雙腿……差點忘了,他的腿早廢了。
「我以為你是物療師,雋兒。」這等陣式多像女巫烹煮食物。
她還細菌的苗兒呢!「你可以考慮自己動手把衣服月兌了浸進桶子里,或是由我來服務。」
「有第三種選擇吧?我發現我的膽子好像縮小了。」他不認為她會善待人,由她服務肯定更糟糕,絕對依她的快意行事。
「親愛的御海先生,相信經過我的訓練之後,你的膽子會快速成長和暴龍一樣大。」她揚起虛偽的笑容扳扳手指頭。
「我不……呃,我是覺得沒必要大費周章。」她的表情真可怕。是不是每個物療師在治療前和治療中都會變臉?天使頓成女夜叉。
「我已經很不耐煩了,你望著這桶聖水的時間已過二十五分又三十七秒。」沙越雋抬起碗表一看。
聖水?!是很像剩下來的水。「沒有其他正常一點的治療法嗎?」
「你是指按摩、油壓之類?」沙越雋輕松地說著,拇指彈彈小指的指尖。
「一般的程序不就是這樣。」他趕緊點頭。
「是嗎?那你怎麼還坐在輪椅上動彈不得?」她一針往他痛腳扎去。
閉口不語的龍御海立時陰沉著臉,對這禁忌的話題有深沉的痛恨,偏她喜歡一提再提。
「用不著怨我。是誰承諾要全力配合絕不反侮,你想打退堂鼓我會先掐死你。」以免浪費。
他全身上下能拿來做藥的器官不少。
「你確定不是整我?」越想越有可能,她的思緒和常人大不同。
「听過水療法吧?井底蛙先生。」小人多疑,他就是犯了這個毛病。
他背脊一冷地扭了兩下。「至少我的常識中不包含餿水。」
「你說我精心調制的藥澡是餿水?」很好,他會死得很慘。「你說這是藥……」他撈起枯枝骰的螳螂腳送到她眼前。
「我只問一句,你要不要當一輩子殘廢?」她花了半天收集而來的精華他敢嫌棄?!
「不要。」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你想站起來像以前一樣追趕跑跳蹦?」
他失笑的一點頭。「重點在哪里?」
「你不是沒有有再生能力。」她拿出夾在腋下的醫院診斷書。「看仔細了,你的腿因困在車子太久而缺氧,擠壓造成開放式骨折……」
她指著X光片的裂骨分析,通常骨頭斷了還能推回去重新組合上鋼 ,但他的腳膝蓋骨是完全碎掉,大工業腿骨則因撞擊力大強斷成二截,其中一塊還穿膝而出。
鼻頭並不硬,至少和汽車的鋼板一比就顯得脆弱,踫撞的剎那穿出的骨頭硬生生的折斷,等于大腿骨少了一截。
「你該慶幸斷掉的骨頭未往內刺……」她幸災樂禍的指出,「只差五公分距離,你的男性器官就會被連根切除,等到醫生發現異狀時恐已錯過最佳的縫合時機,你會永垂不朽。」
冷汗一冒,她的說法真恐怖。「這麼說來,我的腿不是沒救了?」
「那倒未必。」看她心情如何。
「它完全失去了知覺,不痛不癢的癱著,難道你有起死回生的辦法?」經她一解說,原本的希望全澆熄了。
沒有人可以使骨頭再生,就算是骨骼移植也要DNA符合才行,弄不好幾億人也找不到一個,而且那人還必須是死亡狀態,總不能以活體移植。
再者膝蓋骨碎得難回原形,大腿骨或許可以挺起上半身但絕對無法站立,小腿承受不了全身的重力一壓,只怕好得更離譜。
除非有神魔相助。「既然我有奇跡創造者之稱,你最好姑且信著,看有多匪夷所思。」他只能賭。
「可是……」他看著那桶冒泡的水就遲疑不決。「非要用它不可嗎?」
一向很少解釋的沙越雋說︰「別小看這桶水,以你的情況泡上七天,我保證你會痛得哇哇叫。」
「你在開什麼玩笑,當然會痛……」處瘡長膿自動能不痛?「你指的是我的腿?」
「骨頭在肉里長能不痛嗎?尤其是長時間沒做復健,肌肉萎縮後再生肯定會痛得你流淚。」而她會在一旁喝飲料加油。
「這鬼東西能促進細胞再生?」龍御海有表情是憂喜參半,不知該作何表示。
「三十七分又四十二秒,如果你再不動手剝衣服,休怪我殘忍。」她拍拍手,立刻走進來四位魁梧大漢。
他大概明了意思地猶做垂死掙扎。「你不回避嗎?我怕你會不好意思。」
「是怕我嚇著吧!畢竟四年棄而不用,八成變成小竹簽了。」男人的身體有什麼稀奇,網路上一大堆。光著的相片不勝枚舉,網站不可勝數,哪會差他一個縮小版性器官。
「沙、越、雋,你存心惹毛我是不是?」像是賭氣似,龍御海手指熟練地解開上衣鈕扣。
「動作快點,希望你有殘而不廢的精神,下半身也月兌得同樣迅速。」她嘲笑他抬不起的下半身。
耙說他小,就叫她看了長針眼。
「還能挑得出毛病?你的放大鏡可以砸了。」就不信這樣的尺寸她還不滿意。
「還不錯,不過……」她倏地一抓,快得他措手不及抬起手護著自己的重要部位。
「你有沒有羞恥心?我是男人耶!」他連忙揮開她的手。要命,她根本是要他出丑。
沙越雋笑笑地揉搓手指。「觸感尚可,你的男性雄風還沒死絕呢!」
「你是故意的。」可惡,他能要她怎麼辦,只有任人宰割的分。
「我是善意的關心,怕你不舉順便醫醫。」難得她有好心腸一次。
「免了,我心領即是。」龍御海臭著一張臉等消去。
她手勢一打,指指雙杠。「來吧!早死早超生,我會恭好撒旦引魂。」
他一臉無奈地走過澡桶,「為什麼會……這麼痛……」好像有千蟲萬蟲在啃咬他的肉。
「我不是才說過,苦難就要來了。」她可是事先打過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