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白血癥?」
那是什麼病,听都未曾听過,還說血小板太少是什麼意思,沒有凝血功能,血會一直從傷口流出,造成貧血。
他們說這在二十一世紀是癌癥的一種,除了骨髓移植別無他法,死亡率極高。
薩塞爾不能接受,他臉色陰鷥地瞪著解說病情的醫官,卻一句也听不進去,兩眼充血地握著拳頭,非常憤怒地想拆了所有儀器。
他不相信自己費盡心血留下來的人兒,上蒼竟和他開個大玩笑,在他發現自己不能沒有她的時候,卻笑說她不能留下。
這是在嘲笑他為情痴狂嗎?在他好不容易了解什麼是愛後,命運無形的巨掌又想奪走,活生生地撕裂他的心,讓他痛得幾欲瘋狂。
不,他不會就此認輸,一定有辦法救她,當初他可以讓她由休眠期蘇醒,現在想除掉她的小病小痛有何困難,窮其一生他也要她再展笑靨,開心地對他說︰「我又回來了。」
他想到低溫冷凍艙,若是努力的結果令人失望,他會修復它,親手將她送入艙內,讓幾十、甚至百年後的醫學救活她。
縱使不舍,縱使心痛,他也會咬牙硬撐住這椎心之苦,只要活著就有希望,也許他垂垂老矣還能見到她睜開眼,一償所願。
「當初你們注入她體內的血液就有瑕疵,未經篩選的基因多少會有影響,你們在輸血時沒發現血小板的數量本來就偏低嗎?」這是一個疏忽。
「說重點。」他不想知道自己有多愚蠢,那時的確是太過急進激切,只想將人救醒。
「嗯!在血小板本就不足的情況下,她的身體又出現排斥現象,也就是說這些血根本不能用,必須再換上合適的新血。」過程繁復而危險。
「我只問可不可以救。」其他的不要告訴他。
醫官遲疑了一下,微微嘆了一口氣。「救是沒問題,可是很麻煩,一個環節沒拿捏好,一切又得重來。」
反復地抽、輸血,對病人的身體來說是一種傷害,血液的功能是負責輸送氧氣,要是沒能及時送氧到腦部,缺氧太久,她活著也等于死了,不可能再有清醒的一天。
「我不怕麻煩,只要能救她,你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會應允。」不計代價,只為挽救他愛的女人。
醫官聞言愕然,隨即苦笑。「御首,你曉得一具人體需要多少血量嗎?而且必須是純種的鮮血,才能根治她的病,混種血不行,仍有可能產生排斥而復發。
「你想以橘城的純種人來說,他們若非位高權重擁有一定政治地位,便是家底豐厚的商人,有誰願意一命抵一命救人,啊!特別要強調一點,必須是同一個人的血,若加入第三人血液容易相斥,反而更加危險。」
「我。」
「嗄?」沒听清楚,醫官以筆搔耳後的癢處。
「你可以用我的血,沒人比我的血更純正。」薩塞爾伸直手臂,表明他的血盡可取用。
「什麼,你……你的血……」他嚇得口齒不清,臉白了一半。
「醫官,我命令你立即執行。」怕來不及,他要醫官立刻進行換血手術。
「不……不行啦!御首,你們血型不符,你是A她是B,這樣反而會害死她的。」幸好不一樣,不然他的麻煩就大了。
「什麼,血型不同?」薩塞爾頓時僵直了四肢,神色為之一慟。
一抹絕望浮現臉上,他以大掌覆蓋住,不讓別人瞧見他的哀傷,屬于男兒的淚水濕潤眼眶,由指縫流出。
短短幾個月的相處怎能教他滿足,他起碼要上五十年的時間,他們說好了,要在剛浮起的陸地種下第一顆名為希望的種子,要親手建造自己的屋子,在陽光底下流著汗,笑談綠樹成蔭的未來。
他們什麼夢想都還沒做到,他許下的承諾也未實現,她不應該背棄他,獨自走向沒有他的世界,她很害怕寂寞的,孤零零的,她一定泣不成聲,到時候誰帶她回家?
一間小木屋,三兩只小雞,小溪流過門前,溪邊開滿他們親手種植的花,水鴨在溪里游,孩子們的笑聲在身畔響起……
薩塞爾痛恨自己的無能為之,他空有至高無上的權力,以及人人所稱羨的聰明才智,可是卻連自己最愛的女人也救不了,御首之位有什麼值得爭取,根本只是虛名而已,不要也罷。
「用我的血救她,我是純種人,我的血型跟她一樣是B。」
一聲偏冷的女音揚起,重燃希望的薩塞爾立即挺起背,放下覆面的手,循聲望去。
意外地,他怔了一下,來人竟是——安雅。
「你不怕死?」
她回道︰「我的職責是用生命來保護她,我是一名優秀的女軍官,誓死達成使命。」
「我要听實話。」而非場面話。
安雅頓了頓,眼神中多了一絲什麼。「她不該死,好不容易活過最艱難的冰河時期,她比誰都更有資格活下去,她是人類歷史的見證者。」
「人類歷史的見證者……」他苦笑。
「我喜歡她,她有我們這個時代所沒有的堅韌性格,以及開朗樂觀的天性,我們需要她……」她咬了咬唇,擠回眼角滾動的淚珠。「她是第一個稱贊我有漂亮眼楮的人,我要救她。」
方緹亞不只擄獲薩塞爾的心,她在冰棺恬靜的美也收服不少狂愛她的男男女女,她有如精靈般的容貌是每個人心中最美的夢想,保護她幾乎是一種神聖使命。
對安雅來說,犯過罪是她人生的一大污點,而方緹亞是唯一不以為忤,並且立刻接納她的人,還說世上若有她這麼美麗的罪犯,她也想犯罪。
這些話療愈她曾受過傷的心,讓她相信自己是完美的,沒有一絲令人瞧不起的缺點。
「把我身上的血全抽光,換上混種血,我不在乎自己是不是純種人,我知道自己是個人就好。」
「安雅……」
她話一說完,不遠處的卓文音哭著跑向她,緊緊地抱著,一直念著她好偉大,無畏的情操教人感動。
「安雅,你不後悔嗎?」薩塞爾的眼中有著感激,慎重地問她。
她推開哭哭啼啼的卓文音,立正行軍禮,「是的,我不後悔。」
英勇的軍人不畏死。
「好,我替緹亞謝謝你。」他的心安了一半,臉色不像先前那般難看。
致完感謝後,薩塞爾望向醫官,意思是已有一名純種血備用,他可以開始準備治療事宜。
但是——
「別急,我還沒說完,除了血液異常外,我另外檢查出她有肝癌,已經到了末期,必須整片肝切除才能防止癌細胞擴散。」不是他不救,而是問題一大堆。
整片肝切了還能活嗎?
眾人聞言一臉冷凝,之前好不容易散去的陰霾又回到臉上,沉郁得讓人感到世上不再有奇跡,一個玩笑接著一個的尋人開心。
「如果一開始回溫時便察覺她肝有異常,予以雷射燒灼法根治,現在也用不著換肝……」
「等一下,你說可以換肝?!」薩塞爾一把揪住醫官,神色急迫。
「可以呀!小手術,只要有人同意捐肝……咳!咳!我沒說嗎?」他以為他說了。
面對眾人凌厲的眼神,醫官的身子越縮越小,訕訕然地模著鼻子干笑。「換肝手術其實在二十一世紀就技術成熟了,配合藥物,即使血型不同也能進行。」
「我捐!」
卓文音正想效法安雅大無畏的精神,挺身欲捐出一部份肝髒,但另一人比她快了一步,堅定的語氣壓過她稍嫌薄弱的聲音。
「把我的肝切一半給她,以我的體型應該夠她使用。」男性的肝髒一向大于女性。
醫官看了看首長大人,有些為難的說道︰「真要捐嗎?你是橘城御首,一城的領袖,好像不太妥當。」
如無意外,三年後他會當上有史以來最年輕有為的總理,要是有個閃失,他擔當不起。
「你不需要為我擔心,只要做就好。」薩塞爾以王者氣勢說道,泱泱威儀震懾四方。
「這……」醫官考慮了一會,才勉為其難的同意。「好吧,請先在一旁等候,我先讓護理人員整理手術室。」
醫官的表情相當凝重,他拿了兩張同意書分別請薩塞爾和安雅簽名,嘆息聲連連,顯然不太樂意當主刀者,一再詢問要不要終止手術。
可惜他得到的回答令人失望,堅決救人的兩人意志十分驚人,他勸說再三,還是相同的答案,讓他不禁感慨萬千,這世上肯舍身為人的人不多見了。
未了,他又看了一眼御首大人,深深地嘆了口氣,搖頭又欷吁,這才慢慢地小踱步走開。
等待是耗人心神的,躺回晶棺的方緹亞棺蓋雖已遭毀損,但低溫功能仍在,因此血只微量泌出,但不損及心肺,流動極慢的血液減少生命力的耗損,所以在外守候的眾人還有耐心等醫官耗時的前置作業,召集精英團隊。
而此時,听聞方緹亞暈厥,送醫急救的實驗室人員也趕來了,他們極其關心地想知道目前的狀況,對于曾讓他們廢寢忘食的冰雪佳人,不可能毫無情感地置身事外。
但是一听御首要捐出半片肝,他們先是臉色大變,繼而憂心忡忡地勸他要再三思,捐肝一事非同小可,不可等閑視之。
「御首,千萬不能逞強,全城的人民還得依賴你的帶領,你毋需為她了的安危負責。」不知兩人戀情的某人以為薩塞爾是為了責任感才冒險,力阻他為個人而犧牲大我。
「是呀!御首,多為我們想想,這一刀切下去,你起碼要休息十天半個月才有精神辦公事,後續的調養也不能馬虎。」年輕人呀!就是氣太盛,從不考慮後果。
「御首,手術的風險無法預知,你要多為自己保重,她已經活得比我們長壽,應該足夠了,真救不了就別勉強。」生死由命,強求不得。
面對種種反對的聲浪,靜默的薩塞爾只是面無表情的由著眾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勸阻,充耳不聞地調適自己的呼吸,不受周遭吵雜的聲音所干擾。
當瞧見醫官帶了十數名醫護人員走近,他才緩緩起身,左手臂一抬,四周立即安靜無聲。
「我明白各位對我的愛護,也深切地感謝你們的關懷,但我相信你們應該會體諒我的心情,當我們最重要的人面臨生死大關時,我想各位也會竭盡所能讓他們度過難關。」他頓了一下,卸下嚴厲神色,換上深情男子的無悔。「我心亦然。」
「御首……」怎麼感覺像生離死別,太感傷了。
「里頭躺著的是我最摯愛的人兒,我愛她勝過于自己,我不想再也沒機會對她說一句‘我愛你’,所以請原諒我的私心,要辜負各位的厚望了。」
一說完,薩塞爾深深一鞠躬,隨著醫官走入人生的另一頁。他態度從容,神情謙卑,為了愛,他回歸平凡的男人,而非高高在上的御首。
當手術室的門一闔上,門外哭聲不斷,為他深情的告白而動容,也為兩人的安危而擔憂,他們靜靜地等著,任由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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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他們輸血又捐……捐肝給我?!」
不知是日陽棺的低溫因素使得出血量少,易縫合,或是天生體質關系,原本預估會再晚五個鐘頭醒來的方緹亞提前清醒,渾然不知自己發生什麼事。
她睜開眼看到陌生的環境,其實那一瞬間她是十分害怕,但是看到躺在隔壁病床的安雅,她的不安少了一大半,開始有心思東瞄西瞧。
拜二十四世紀科技所賜,她雖抽光鮮血又注入新血,肚子上換肝手術造成的傷口並不大,根本不像動過如此重大的手術,術後的復元情形比想象中好很多。
不過當她听卓文音繪聲繪影地描述當時的緊急狀況,她也跟著心驚膽跳地屏住棒吸,不時倒抽著口氣,為自己的危急捏把冷汗。
在听到安雅為了救她願將全身的血液給她時,她頓時紅了眼眶,再得知讓她繼續活下去的肝來自她愛的男人,兩行清淚順頰而下,滴濕了枕頭。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傻?我的命是偷來的,老天什麼時候想收回就收回,人力根本無法阻止,何必為了我而活受罪呢?」傻呀!兩個傻子,她該用什麼來還?
泣不成聲地任由淚水往下滑落,方緹亞對兩人的犧牲是既感謝又怨懟,因她一個人的病痛而拖累兩個人,她真的開心不起來,很想指著他們鼻頭痛罵,兩個不知死活的笨蛋。
死一人總比死三人好,他們到底會不會基本算數,干麼拿命相搏,她的命不值錢,早在三百多年前就該死了,就算再死一回也沒什麼大不了,也許這才是她該走的路。
「緹亞姊,你別哭了,哭壞了身體我沒法向御首交代。」怎麼辦?她沒學過安慰人。
「薩塞爾呢?他在哪里?」為什麼不見他,是不是他出了意外?
「緹亞姊放心,御首沒事,他在另一間病房休息,大概再過個兩、三小時就會醒過來。」她半步也不敢離開,所以對御首的情形也不太清楚,只能單憑猜測。
安雅學姊在抽血前特別囑咐,要她小心美莉亞女士和烏絲坦,怕她們會趁機出手,讓大伙兒好不容易費心救回來的嬌人兒遭慘殺害。
寸步不離的卓文音相當盡責,她已經連續十八小時未闔上眼,雙目圓睜地保持警戒,以防有人突然闖進病房,給予致命一擊。
「真的嗎?那我就放心了。」方緹亞松了一口氣,伸手抹去頰側淚水。
她一向不愛哭的,卻不知為了什麼,最近老是落淚,好像沒關緊的水龍頭,動不動就淚流滿面,真是丟臉。
「是該放心,你不曉得我有多著急,你們一個個躺在手術室里,只有我一個人在外面等,那種擰心的焦慮我這輩子都不想再受了。」一次就夠她嚇了,終生難忘。
方緹亞虛弱地笑笑,輕拍她手背。「難為你了,小音。」
一句難為你,情緒繃到極點的卓文音突然放聲大哭,「不要再嚇我了,我……不要你死……我真的被你嚇得六神無主,一顆心髒差點從胸口蹦出來。」
想起方緹亞當時手腳冰冷,呼吸微弱,鮮血一滴一滴地流個不停,滿地是她滴成血池的模樣,那一幕她永遠也忘不了。
「好,我不死,你也別哭了,剛叫我不要哭的人哭得比我還大聲,你羞不羞呀你!」方緹亞取笑道。
她微微臉紅地抽噎著。「我擔心嘛!誰教你生病都不說,害我們操心。」
對自己失態的痛哭,她難為情地發惱。
方緹亞馬上喊冤,「我哪曉得自己身體出了狀況,只是覺得累,沒精神而已,真要說出來,恐怕你們會笑我太好命,閑出病來。」
「哪會,起碼我們會注意你,早點發現你的不對勁。」而非等病發了才措手不及,差點急白了發。
她笑了笑,感到疲累地闔上眼。「醫生有沒有說我幾時能出院?」
「三天,你的情形比較特殊,傷口愈合情形很好,醫官說他沒見過有人的復元能力這麼強。」跟蟑螂一樣迅速。
「我是女超人嘛!」方緹亞忽地顰眉,笑聲震動牽拉傷口附近的肌肉,有點微疼。「小音,你能推我去看看薩塞爾嗎?我想見他。」
走過一趟鬼門關之後,特別想他。
「推你去……不行、不行,你別害我了,絕對不行。」卓文音直搖頭,嚇得臉都白了。
「只瞧一眼就好,我發誓不會吵醒他。」她雙手合掌的請求。
「不可以,緹亞姊,你不要為難我,外面有很多危險……」她一個人應付不來。
「小音,小小音,你不知道什麼叫相思難耐?我要是見不到他,我會心痛頭暈,四肢虛軟,渾身無力,仿佛快要死掉一樣。」她裝可憐來軟化她。
「這……」听起來好像很嚴重。
「我現在的胸口一陣一陣地抽痛,手腳也開始發麻了,在我們那時代,情侶若分開太久會思念過度而沒了呼吸……」嘻!真好騙。
「什麼,會死?我馬上送你……」卓文音一听,也嚇得快要停止呼吸,七手八腳地扶起她,想趕快送她去看心上人。
「不會死,立刻讓她躺回去。」
一道微涼的聲音落下,到了門口的兩人像做賊被捉到,一臉不自在地轉回身。
「安雅,你醒了。」怪了,她怎麼有點怕她?
「是的,我醒了,你可以躺回病床了。」安雅坐起身,毫不在乎地拔掉身上所有的針頭和插管。
「可是……呃,我只是想看看薩塞爾……」奇怪,她為什麼不敢大聲地據理力爭?
也許是安雅的面無血色讓她很愧疚吧!畢竟她此時身體流的血是安雅給她的,她欠她一條命,自然要輕聲細語,回報一二。
「等你不會給別人添麻煩再說。」她冷淡地說道。
「嗄?!我懂了。」方緹亞很認命地爬回床,力不從心地任由卓文音將她扶好。
媽,你來了呀!
一臉無奈的她感覺多個媽管她,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被管,她也曉得自己根本沒力氣做什麼事,可是不讓她做做看又不甘心,誰能肯定她一定做不到。
不過安雅的身體準是裝了雷達,稍有風吹草動便會立即驚醒,害她沒機會嘗試體能極限,真是可惜。
「緹亞姊,你不要沮喪,反正等你好了就能去見御首了。」看她難過的樣子,卓文音小聲地安慰。
她瞄了一眼看不清在想什麼的安雅。「說得也是,不差一天嘛!」
小別勝新婚,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很難。」
又是一桶冰水潑下來,凍得方緹亞差點申吟出聲。「為什麼很難?」
「因為美莉亞夫人來了。」安雅模著貼身武器,突地卻一怔,驚愕地發現手上空無一物。
「什麼?!她又來了。」這次方緹亞真的發出申吟聲,苦笑自己的流年不利,才剛月兌離險境又要面臨猛虎壓境,她未免太苦命了。
真如安雅所言,本該關上的門被推開,下巴抬高高的美莉亞走了進來,隨後是同樣高傲的烏絲坦,以及她的女僕米拉和四名看似受過精良訓練的侍衛。
他們並未像上一回一樣見人就開槍,不過也差不多,一字排開的威脅教人倍感壓力,打從心底不舒服。
尤其是輕蔑和嘲弄的眼神。
「真抱歉,身體微恙,沒辦法起身招呼各位。」先禮後兵,為人的根本。
相對方緹亞的笑臉,卓文音和安雅可是全神備戰,她們不僅一個表情也沒有,連呼吸都輕得恍若靜止,氣鎖咽喉等待一觸即發的戰斗。
「真佩服你還笑得出來,差點死過一回的人的確勇氣可佳。」她真命大。
「人生得意須盡倍嘛!就因為沒死成才要笑,你看老逃つ厚待我,舍不得我太早離開各位。」其實她比較想哭,一次面對兩個勁敵,老天爺也未免太欺負人了。
方緹亞現在是苦中作樂,能拖多少時間就盡量拖,她想薩塞爾一醒過來一定急著來看她,她就算不能月兌身也能逃過一死。
而他若無法及時出現,總有巡房的醫生和護士吧!除非二十四世紀已先進到不需要巡房,她只好把脖子抹干淨,等死。
「你不用笑得太得意,一會兒你就能如願了。」看她還笑不笑得出來。
她嘴角僵了一下。「呃,我也沒有很得意,只是不小心笑得太開心。」
不會吧!要殺她之前先來個震撼教育,恐嚇她。
「給你兩條路走,一是離開薩塞爾,不許再和他糾纏不清,二是死路,你要選擇哪一條?」她難得寬宏大量,給她一條活路。
聰明人也會選綁者,但……「美莉亞夫人,你恨你兒子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怎麼可能恨他?!
「我覺得你非常恨你的兒子,你不準他擁有快樂,不讓他尋找幸福,甚至不給他愛人的機會,你肯定恨他入骨,才會用可怕的精神凌遲來消磨他愛人的能力,你真的真的很恨他。」
「胡……胡說,你懂什麼,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好,我不會讓你毀了他的前程。」美莉亞有種被說中心事的難堪,她伸出手欲摑她一掌,卻被身體虛弱的安雅攔下。
哇!差點挨打,真是暴力。「一切都是為了他,多好的理由,你問過薩塞爾要你硬塞給他的東西嗎?」
安雅的身手真好,她也該去學些防身術。在敬佩的同時,方緹亞想著以她這種懶個性,真有耐心持之以恆嗎?
「這坦是我們母子間的事,由不得你插手,你快說你要選哪一條路。」她惱羞成怒地低吼。
「一定要選嗎?」好為難喔!兩條路她都不想選。
美莉亞冷誚地勾起唇,「如果想死我可以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