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虛感。
罷和女人廝混了一夜的煒烈步出留月軒,望著熙來攘往的人群,莫名的感到一陣寒,他仍找不到生活目標地任由自己繼續醉生夢死。
身邊往來的女人眾多,卻沒有一個是他屬意的她,他覺得孤寂。
身體獲得極度的滿足和疲累,神智反而清醒得想喝一-,大醉一回。
「貝勒爺您來了,樓上雅房還為您空著呢!」掌櫃的樂迎財神爺上門。
「叫個唱小曲兒的姑娘來助助酒興。」他擺出風流的姿態丟下一錠銀子。
「是是是,小的馬上為您準備。」
諂媚的掌櫃先命人備上一桌酒席,接著找了對唱曲的父女上樓,弦音一撥,姑娘和著曲調就唱起來。
逼鶯般的甜柔嗓音響起,煒烈持-的手停在半空,似乎有一種身處醉花塢的錯覺,听著江南第一名妓沈戀心的純熟琴韻。
一仰而盡,他覷了一眼,心想不過是個陌生的賣唱女子,他太多心了。
「爺,如月唱的曲子好不好听?」
妖嬈的身軀朝他偎了上丟,名喚如月的賣唱女行徑如同煙花女,染上紅綃的縴縴十指在他背脊挑呀挑逗著。
「如月?!」月?男兒。煒烈失笑地搖搖頭,她的一切總是如影隨形地折磨他。
「奴家如月,仰慕爺的風-甚久,盼能在爺的身側伺候。」如月的嗲音顯得虛假。
「你是哪家妓院的姑娘?改天我去捧捧場。」他流里流氣地輕捏她的美人尖。
如月微頓了一下,嬌笑道︰「奴家是醉花塢的頭牌名妓,爺好死相哦!」
「醉花塢?!」他眼神倏地一利,捏緊如月的下顎。「你到底是誰?」
懊有的警覺性他還有,杭州的醉花塢早在一年多前被人一把火給燒了,京城不可能還有一家醉花塢。
「你捏痛奴家了,爺。我真的是醉花塢的姑娘,明日在桂花巷口開張。」他還是這麼不知憐香惜玉。
煒烈松了手笑飲一口酒。「原來是新來的花娘。」
「奴家是頭號名妓-!爺可得要來月-捧場……」她的聲音被只鐵掌掐住了。
「月、-──」
「奴……奴家住的……花……花閣……」要死了,反應這麼激烈。
懊在這一年多來和老怪物學了些東西,不然她非一命嗚呼不可。
如月以不平的眼神掃向正在樓下用膳的白衣公子,氣惱自己何必吃力不討好地自告奮勇,幫情敵牽起鵲橋。
「你把花閣取名為月-?!」多令人心痛的兩字。煒烈哀傷地拎起一壺酒猛灌。
如月深呼了一口氣。「奴家來自杭州,自幼拜月為神,十分崇拜已故的月-天人,所以……」
「不許再說了,給我滾。」他重重地拍了一下桌面,面容猙獰地一吼。
不只如月嚇了一大跳,連樓下的客人都差點嚇得跌下椅,驚心地撫撫胸口,趕緊結了帳開溜。
唯有樓下雅房視不著的角落里,獨坐一位美若天人的俊鮑子,他優雅地用完膳,以綾巾拭拭唇,風雅地搖扇步上樓。
「這位兄台,小弟姓岳名破塵,不知可有榮幸與你共坐一桌?」
煒烈手中的酒壺陡地滑落,雙手微顫,他不敢回頭望,生怕這是一場泵夢。
「既然兄台不開口,小弟就當你默許了。」白衣公子招手要小二再送上兩壺溫酒。
當那張朝思暮想的容貌映入煒烈眼中,他仍當是在作夢。「你……」
「女兒紅色黑味甘甜,妙味雖言語難形容,但小弟偏愛景陽春的香濃辛辣,余味不盡,一飲醉千日。」
可憐哦!見了鬼。如月很不是味道地想著,被只老手抓了走,她卸下臉上的薄膜,赫然是江南第一名妓沈戀心,亦是改回本名的宋憐星。
「男兒──」煒烈猶覺踩在雲端,腳底非常不踏實。
「小弟確是男兒身,兄台想驗明正身嗎?」她以男兒之姿送了個秋波。
似要證明不是在夢中,他忽然抽起隨身匕首往手臂刺下!
「你瘋了,煒烈……」鄭可男撩起他的袖口止血,乍見參差不齊的丑陋傷口,不免大受震撼地紅了眼眶。
不值得呀!她不值得他如此深情對待。
「你是男兒……」他不敢用力踫觸,只輕輕地憐撫她的玉容。
鄭可男抽噎地投入他的懷抱。「我要你幸福呀!為什麼你要傷害自己?」
「真的是你,男兒。」有形有體有溫暖,是人非鬼。「我想得好苦。」
靶受到懷中溫熱的氣息,一陣強烈的喜悅漸漸泛向四肢,煒烈動容地抱緊失而復得的珍寶,眼眶疑有水光浮動,肩膀一上一下的抽動著。
這不是夢,他的男兒活生生的在他懷里。
可是……
「你不是已經……」
「斷氣了。」她淚中含笑地說道︰「我是死過了一回,但是閻王爺借壽許我還陽。」
之前她先回杭州一趟,偷偷探望過娘親,見娘親滿頭烏絲已成白,差點沖動地上前認親,是小師妹憐星一把拉回她。
她在杭州盤桓了數日,玄月神教因教主宮群感慨世事無常,帶著兩個兒子回洛陽定居而瓦解,冷傲遠走西域不再涉足江南。
最叫鄭可男咋舌的一件事是日魂仇恨居然娶了阿彌為妻,初為人婦的阿彌竟有幾分姿色,小骯微凸可見有數月身孕。
他們夫妻倆合開了間武館,相敬如賓地奉養她年老茹素的娘親,平凡得就像尋常百姓家的天倫之圖。
當下她哭了,一顆牽掛的心全然釋放。
在憐星的強迫下,她忐忑的來到京城,並以男兒裝扮出現在他面前。
「為什麼不早點來找我?」煒烈愛不釋手地觸模她真實的溫體。
「死人走得慢,你得給人家還陽的時間嘛!」她略帶女兒嬌態的輕嗔。
他以食指點住她的唇。「不許再說忌諱的字眼,我不愛听。」
兩人旁若無人似地相擁低語,親密的身影教人眼紅。
「啊──我嫉妒她。」
所謂近朱則赤,近墨則黑,和陰陽怪氣的天山二佬相處一年多以後,溫柔婉約的宋憐星性情大變,脾氣也跟著時陰時晴,有人性多了。
對于這兩個「目中無人」的「男人」,她是又愛又恨,他們在樓上恩恩愛愛傾訴久別情衷,她卻被偽裝成爹的怪佬佬抓來當門神,吸風飲沙地站在樓下趕人。
不公平,真是太不公平。
她忍不住仰天長嘯,讓過往人群不由得搖頭,可惜,這麼美的女人居然……瘋了。
★★★
康熙三十一年四月北京城
中土胤-,東木棣樊,西金-鋒,北水海灝以及滿臉愁色的和孝公主端敏全停下動作,五人十眼瞠得知南海珍珠。
其中以胤-為甚,因為五人之中只有他見過月-絕艷的美顏。
「干麼,你們是見鬼還是被人點了穴?沒見過我呀!」
南火煒烈一臉戾色地瞪向視若手足的眾人,一手擁著令人失神的佳人,佔有性地宣告主權所有,警告旁人少覬覦。
「她……她是人是鬼?」氣息有些不穩的胤-維持著鎮定。
「不好吧!二阿哥,大白天見鬼可是十分不吉利,趕快叫個太監來灑鹽貼符。」一道嘲諷不客氣地逸出。
「月。」這口氣和神態……
「月-?!」
不是死了嗎?
眾人目露疑惑,心里頭有些毛毛的悚然感。
「二阿哥,月-早死了,你是胡涂了吧!懊不會日理萬機變傻了?」她一副可惜的同情模樣。
他苦笑地回嘴,「不管你是人是鬼,嘴上功夫還是不留情。」
「得贊了,承二阿哥金口。」
「南火,你打哪把她挖出來的?不會又想要我命吧!」這女人陰得很。
煒烈十分不屑回答他的爛問題。「你命硬得很。」
「這是什麼話?」听起來好象他的命不值錢似的。
一直受冷落的和孝公主悶悶地拉扯胤-的袖口。「二皇兄,她是誰?」
他暗叫聲苦,這兩個女人不該見面。
「她是我的妻子。」
如雷直直往地面劈去,眾人驚懼地望向端敏,生怕煒烈一句執著會打擊到她的自尊。
孰料女人的脾氣就像春天的氣候,以為會奪眶而出的少女淚變成驚喜的一叫。
「她好美哦!美得有如仙女下凡,難怪你不要我。」她有自知之明,龍女怎能和仙女相提並論?
她毫無城府的贊美叫眾人松了一口氣,也博得鄭可男的好感。
「公主的美是天真、無邪,再過個兩、三年必定傾城傾國,這個不長進的風流鬼就由倒霉的我接收,誰叫我出生的時辰不好。」
她說得很哀怨。
「男兒。」煒烈面子有些掛不住地微赧。
巴孝公主咯咯地笑個不停,雖然難過無緣和喜歡的男子相守,但是她更喜歡眼前這位美若天仙的姊姊。
「我要和你結拜。」
這……眾人不知該笑還是該皺眉,小女孩的話語當不當得真?
「好呀!民女的榮幸。」鄭可男樂于見到愀然變色的五行一臉麻子的感覺。
「不好吧!端敏,你是大清的和孝公主,而她是……百姓。」胤-支吾一下,不好直說亂黨。
端敏純真地仰著頭。「大清律法有公主不得和百姓結拜嗎?」
當然沒有,誰會定一條無聊的律法,所有人心中感慨著卻說不出口。
鄭可男放開煒烈的螃蟹夾,笑容可掬地挽起端敏的小手,瞧得眾人心驚膽跳,擔心她會做出危及端敏的事。
畢竟她曾是叛軍領袖──月。
「我長公主幾歲,你就喚我一聲男姊,我叫你一句敏妹如何?」她擅長拉攏人心,迷惑眾生。
涉世不深的端敏似中了邪地點點頭。「男姊。」
比較率直的海灝大叫,「完了」,惹來眾怒。
「二阿哥,你是敏妹的皇兄,照理說也是我的皇兄。」鄭可男不懷好意地斜睨他。
看她眼中的算計眼光,胤-亦有應對之道。「那麼皇妹該貢獻你的聰明才智朝廷。」
煒烈可不準任何人打他老婆的主意,伸手攬回佳人。「她是我娘子。」
鄭可男幸福地笑笑。「小女子只是個無知的婦道人家,國家大事還是由你們男人去奔波吧!」
「嗄?!」胤-面色一變。
★★★
康熙三十一年五月,康熙召見鄭可男,並在一局棋局中解除煒烈貝勒與和孝公主的婚事,並封鄭可男為端儀郡主。
次月,頒下詔書賜婚煒烈貝勒與端儀郡主,並特許端儀郡主以御賜金牌行走天下,懲戒貪官污吏。
所以──
「男兒,你別開玩笑了。」
一襲白衣的男子沸沸身上的塵土。「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嗎?」
「你忘了我們的婚禮在即嗎?」該死的女人,就是不懂安分。
「你盡避寬心,以我的身手能在婚禮前夕趕回來的。」他最愛窮緊張。
「萬一新娘子趕不回來拜堂呢?」煒烈雙手抱胸,噴火的黑瞳都凸了。
她笑得很無辜。「就算是報應好了,反正你也讓敏妹丟了一次臉。」
「鄭、可、男──」
這算哪門子的報應,他不過找個媒人口中的良辰吉日娶老婆過門,以召天下──她是他的妻子。
「我愛你。」
突來的一句愛語叫煒烈軟了心,一臉甜蜜地回道︰「我也愛你。」
至于婚禮有無禮成,熱切擁吻的兩人不克回答。
不過可以確定一件事,鄭可男下江南惡整貪官污吏、土豪仕紳之際,她的身邊始終站著一位脾氣火爆,老是用凶狠目光瞪人的男子。
是滿人或是漢人已無分野。
愛能化解所有的仇恨,回歸于天地。
因此,天下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