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爾不群的斯文男子戴著金框眼鏡,外表看來爾雅溫文,書卷氣多過市儈的銅臭味,韜光養晦不見恃才傲物,完全看不出是工于心計的生意人。
但是強而有力的拳頭不同于他給人的感覺,招招俐落目光凌厲,出手極快毫不留情,一看就知是練家子,身手不弱。
有過被綁架經驗的薛聖哲不像一般世家子弟,十歲那年被自家的保母伙同情夫綁至空屋,並將他毆打成傷意圖撕票毀跡,是小小年紀的他趁兩人喝醉之際由氣窗逃月兌,未著鞋的負傷至附近人家求救,才得幸逃過一劫。
那時起他便下定決心要充實自己,舉凡各類防身術和武術都十分用心學習,甚至還到美國接受嚴格的槍枝訓練,以期有一天能以一己之力保護自己,保護家人。
他這一生最大的遺憾是救不了母親,當她被熊熊大火吞噬時,他正參加商界一年一度的聯歡晚會,與名模新歡耳鬢廝磨的打算共度春宵。
因此,他有很深的愧疚感,自責沒實現曾許下的諾言,到現在為止他還沒找出縱火的凶手,所以對火災中唯一的幸存者特別關心,幾乎到了滴水不漏的地步,不允許她再一次出事。
「敢動我的妹妹,你是禿子摘月--妄想。」想摘薛家這顆明珠般的月亮還得過他這關。
長手一伸,眼神如炬的薛聖哲將來下及開口解釋的妹妹拉至身後,以己身為屏障加以保護,不讓她受一絲傷害。
「我不只動她,還吻了她,而且我的毛發茂密不是禿子,更摘定了她。」閃身一避的雷米爾不與他正面為敵,但口氣猖狂得令人憎恨。
「找死!」
一出拳,落空。
微-的黑眸藏起心底的錯愕,自認為拳腳功夫不錯的薛聖哲連連出擊,令人意外的他連對方的衣服都踫不到,好像對著空氣玩單人游戲。
他停下動作觀察眼前的男子,除了驚訝他出色的長相外,他還察覺出他異于常人的氣質,隱隱流動一股黑暗的氣息。
他到底是誰?他在心里自問著。
一個人的好與壞可以由眼楮看出,但是他卻無從看出那雙眸光流轉的綠瞳藏著什麼邪惡思想,只覺得此人不如外在所顯示的簡單。
「死,不是難題,就怕生不如死,你有過想找一個人卻怎麼也找不到的恐慌嗎?好像心頭被刨去一塊肉,空蕩蕩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
那種感覺很空洞,孤寂的長蟲如吐信的蛇緊緊纏繞,無法呼吸卻死不了,四肢是麻木的,機械式的一步走過一步,什麼也不留下。
那時他眼中的天空是黑色的,花不再有香味,世界只剩下黑白兩色,再也看不到其他的色彩。
他看到自己的墳墓矗立在石堆中,而他的身體開始腐爛,白色的蛹蛆從他的嘴巴、胸口爬出,而他的魂魄只能茫然的轉頭望向黑色的天空。
「你……」喉頭一緊,他的聲調令薛聖哲感到悲傷。
為什麼他會這麼說呢?難道他曾遭遇比死還殘酷的不幸?
「不過我並不想死,即使我的靈魂承受太多的磨難。」倏地,雷米爾的眼神變得狂肆。「我感謝你保護我的寶貝多年,但現在她是我的,你必須還給我。」
日復一日的追尋,他已經疲倦了,身體的累不及漫無目標的孤獨旅程帶來的倦意,他想停下來歇息一下,思考他究竟錯過了什麼。
而她在他崩潰前出現了,他知道嚴苛的考驗終于結束,不仁慈的老天決定放他一馬,將原本屬于他的送到他面前。
「什麼寶貝……」突地,薛聖哲明白他的意思,表情陰沉得可怖。「說出你的目的。」
「目的?」他飄忽的一笑,神情布滿邪肆的魅力。
「要錢,我們薛家還給得起,只要你遠離寶兒,反之,你若沖著薛氏企業而來,我警告你別想利用我妹妹來打擊我們在商場上的商譽,你的詭計不會得逞。」他圖的不外是這兩樣。
商人想到的是金錢和利益,它們能解決大半的難題,一個具有貴族氣質的俊美男子會瞧上面容半毀的女孩嗎?說出去肯定沒人相信。
看遍人性丑陋面的薛家大少爺自從遭逢喪妻之痛的薛父無心事業後,完全接掌家業,所面對的虛情假意已超過想象,形形色色貪婪的嘴臉多得叫他反胃。
而他也是其中一員,一個掛上偽善面具的慈善家,他只在乎他的家人。
雷米爾嘲弄的勾起嘴角,對他可沒像對薛寶兒那般客氣。「被金錢支配的可憐蟲,抱著它們下地獄吧!笆為奴隸就得認命,別把自己想得太清高,人間的紙幣我還看不在眼里。」
魔法的力量掌控世界的平衡,何愁庸俗的粗鄙之物,送給他墊腳跟都嫌麻煩,一堆廢紙。
要不是好友白發巫師在他耳邊叨念個不停,又不斷灌輸人類的生存守則,他也不會一時被他慫恿,開起以販售魔法為主的商品的迷途屋,以人類的身分在此停泊。
人類對金錢的貪婪在他看來可笑至極,他們發明了紙鈔又反過來為它奴役,實在是不怎麼聰明的做法,他們被物化了。
「若是你喜歡堆積如山的金子,我還可以送你一座,讓你在棺材里好好享受窒息的快樂。」被金子包圍的死法應該死得其所吧!
「大話。」薛聖哲嗤之以鼻。
「要不要試試,勇于嘗試是一種美德。」優美如藝術品的長指拂過黑發,一陣怪風忽地揚起。
「你……」
訝于四周氣流詭異的轉變,面向謎一樣的綠眸男子,更為謹慎的薛聖哲按下腰間的發訊器,通知屋內的保全人員立即出動。
自從薛家大宅被人縱火又修復後,他二話不說地和飛鷹保全公司簽下長期契約,每天三班各有七人輪流駐守在家中,以防不時之需。
當然,他也可以雇用保鏢貼身保護,但要身手好又可靠的保鏢難覓,在用過一個小偷和一個騙子後,他決定交給私交不錯的好友負責。
其實,飛鷹保全公司也算是他一手創立的,他出資金統籌運作,而重義講信的好友負責管理,兩人相輔相成的創造保全業的高峰,但很少人知道他是幕後老板之一。
「哥,他是我的朋友雷米爾,他不是壞人。」她可不希望他們真的打起來。
天真。「壞人臉上不會刻字,他剛才還企圖侵犯-,要不是我適時的阻止他,-的下場堪慮。」.
「我……我……不是這樣啦!」漲紅臉,薛寶兒支支吾吾不敢看她大哥。「他是鬧著玩。」
「鬧著玩?」眼一-,他質疑她話中的真實性。
「是啦!扮,他沒有任何惡意,純粹是朋友間的胡鬧。」她說這話時有幾分心虛,心跳得飛快。
她跳過細節隱而不宣,一來她覺得沒必要,二來她擔心他們會真的因為她的關系而起沖突。
但是相較她的不坦承,另一個當事人則大方多了,身形突地一移消失又出現,驀地將手伸向她一擁。
「不,她說謊,我心里住了一頭惡龍,邪惡的朝她伸出魔掌,準備將她一口吞下肚。」就待時機成熟。
「雷米爾,你可不可以少說一句,我正在端正你給我哥的第一印象。」忍不住一吼的薛寶兒張口咬住他伸來的手指頭,忿忿的瞪他。
嘴角一抖的雷米爾似在忍笑,斜視被妹妹驚人之舉驚得呆若木雞的薛聖哲。「我給他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嗎?」
「當然重要,你不想來見我一次就被轟一次吧!成為我們家的惡客。」她敢說以大哥小心翼翼的個性,他絕進不了他們家大門。
除非他附上身家清白證明書,以及十名以上商界大老簽署的保證書,再加上一份財產明細表,否則他接近她的動機永遠受到質疑。
眼一挑,他一臉自信的輕啄她的唇,「-認為有誰攔得住我嗎?」
「所以我才說是惡客嘛!」她小聲的低嚷著,埋怨他太我行我素。
在看過他所謂的「魔法」後,她知道沒有辦法阻止他來來去去,即使隔著一座又一座的牆,他依然通行自如像自己的家。
她不懂自己為何輕易接受他自稱的魔法師身分,不但不感到恐懼還視為理所當然,好像他天生就該是個會魔法的男人,以傲人的才能睥睨猶在泥里求他乞憐的人們。
應該說她心里的男人就是他的樣子,不管他是不是魔法師或是販夫走卒,她對他的眷戀依舊不變……
突地,薛寶兒心頭打了個突,她怎麼會用到「依舊」呢?說得好像相識很久似,他們明明是今天才認識的。
死而復生的她喪失大半的記憶,她不記得火災發生前的過去,也不記得圍繞在身邊的人事物,全賴父兄一點一滴的拼湊,她才曉得自己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不過從她醒來以後,她的個性大為轉變,以往力求完美、凡事要求高標準的小姐作風已然蕩然無存,她不再要下人將房子打掃得一塵不染,也不會拿主人的高姿態睨視為她工作的僕佣。
反之,她變得十分親切隨和,樂于與人親近,不因自己傷口的疼痛而遷怒別人,默默承受還佯裝不在意,笑著把悲傷藏起來,以快樂的一面掃去大家臉上的愁容。
總之她的性格像變了一個人似,沒人听過她一句怨天尤人的話語,總是開朗的面對每一天的挑戰,不因容貌的殘缺怪罪別人。
「寶兒,-可以再說大聲一點沒關系,我怕那根木頭沒听見。」雷米爾鼓勵她勇于發言,最好讓所有人都僵化成岩石。
「什麼木頭……」視線所及,她頓時一僵掩面低呼。「天呀!我居然在自家門口大吼大叫,我……我不要做人了。」她得了失心瘋不成!
他大笑的取笑她。「不做人做鳥,當只青鳥好不好?可以帶給人幸福。」
傳說遙遠的國度有一種青色的小鳥,只要-停在人的肩頭上,便會為那人帶來幸福。
「你還跟我開玩笑,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向他們解釋我為什麼會變成凶巴巴的瘋婆子。」懊惱萬分的薛寶兒往他懷里鑽,沒發現此舉有多親密。
包括薛聖哲在內的薛家佣人和一群保全人員都驚愕得說不出話來,兩眼睜大如銅鈴,不敢相信眼前所發生的一切。
包令他們驚訝的是,一向在人前冷然無波的小姐竟然也會撒嬌,還柔媚得像個吾家有女初長成的小女人姿態,叫人怎麼不驚得以為產生幻覺呢?
這一刻,大家都覺得她是美麗的,反而沒人注意到她臉上那一大片翻開的肉鱗。
「那就不要解釋,以行動證明。」眼見為實,這是人類認定的標準。
「什麼行動……」一看到雷米爾眼底戲謔的笑意,她驟然明白他在說什麼。
她沒法抗拒他,也無力對抗他予取予求的力量,沉淪只在一-那,由他的眼楮她看到自己欲拒還迎的痴迷,她知道自己是愛上他了。
但是又何妨,頂多再受一次傷害而已,她為什麼不能勇敢追愛,就算短暫如炫麗的煙火,起碼她也無怨無悔的綻放過一回。
一這麼想,她將所有的顧忌全拋開,雙眼微閉迎向他帶著雨水味道的唇,以心去感受他傳送過來的溫暖。
人都在尋找失落的一半靈魂,不肯將就,不願妥協,當他們遇到彼此缺少的一半時,心靈的火花會迸出萬道光芒,燃燒兩人合而為一的軀體。
幸福的標點符號不是找到那個最好的人,而是心之所系的句點,是當流虹劃過依然陪在身邊的伴侶。
「等……等一下,你們想干什麼,分開、分開,你們不能給我搞唯美浪漫,雷米爾是屬于荷米絲的,她才是他穿越時間河,千里尋找的情人--」
「荷米絲?!」
「時間河?」
巴時間賽跑的雲青鳳跑得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的一手拉一個,把薛家兩兄妹拉進大宅里,反手落鎖把「閑雜人等」關在門外。
雖然那個閑人魔法無邊,可穿牆而入,但她一急什麼都拋諸腦後,管他王二還是張三,先將他們和老古董隔離再說。
等她一回頭面對兩張狐疑的神情,她真快哭了,暗叫聲糟往後一跳,避開他們探索的目光。
這張嘴還真是害人不淺,什麼該說、不該說的話全一古腦的倒出去,要讓巫斯叔叔知道她說溜了嘴,肯定有苦頭好吃。
可是為了朋友道義她不能不管,坐視不理非正義人士該有的作風,怎麼說她也要拉寶兒一把,不讓她被古人騙了。
騙財事小,騙情事大,失身更是不得了的大事,身為她屈指可數的好朋友,不挺身揭穿「詐騙集團」說不過去,她可是雲家最有良心的小鮑主,不會任憑錯誤的事在眼皮底下發生。
只是,他們關愛的眼神好像有點恐怖,她現在選擇退場貶不會被扁?身後那幾位孔武有力的大哥似乎很凶。
「雲青鳳,-給我再退一步看看,我保證-很快會發現少了一雙腿的景況。」
一個眼神,七名保全人員立即上前擋住她的退路。
榜!威脅,只會欺負小阿子。已經不小的雲青鳳縮縮雙肩,十分不甘願的嘟著嘴,「沒瞧過滑步舞呀!少見多怪,土包子。」
「是沒瞧過滑步的壁虎,我們家的牆壁很干淨,別把它弄髒了。」她再退就黏到牆壁上了。
「喂!姓薛名總裁的怪物,你說誰是壁虎?!」欺、人、太、甚。
「我不叫薛總裁。」薛聖哲冷冷的說道,除了妹妹以外的女人他一向不給好臉色,即使對方只是個沒大腦的小女孩。
「誰說不是,現在外面每個人見到你都尊稱你一聲薛總裁,自從薛爸爸被你逼宮成功後,他就成了權力被架空的太上皇,你還敢不承認自己是不孝子?!」
斑!比臭臉她會比輸他嗎?她見過的鬼可比他商場上的敵人還多,不懂分寸。
下巴一抬,她做出倨傲的神態。
「嗯哼!-可以再張狂一點,地下室那張電椅還是全新的,我不介意-自告奮勇當實驗品。」他逼宮?她看太多清宮秘史的電視劇。
「電……電椅……」口水一吞,她的氣焰當場消了一半。
「會電死人的那一種,在頭上放一塊濕毛巾,然後通電……」他未再說下去,任憑想象。
嘶!電流劈叭響,小老鼠電成一堆焦灰……呼!那一定很痛。雲青鳳的脖子縮了一寸,笑得非常不自然。
「怎樣,大膽鳳凰抖不起來了。」她也知道怕了。
強裝未被他言語嚇到,她哈哈的干笑兩聲。「鳳凰是遨游九天的吉祥物,怎麼會抖呢!我可是連鬼都不怕的雲大膽。」
因為人比鬼可怕。她在心里嗚咽,罵他個千百回。
「少說廢話,雲氏一族是有名的御鬼者,-當然不畏懼從小看到大的鬼物。一他忽地一頓,露出令人背脊一涼的冷笑。
「小鮑主,那-看過初生的小狽嗎?人若被剝去一層皮也是一樣的血淋淋,-想-的皮夠做一件大衣還是人皮靴子?」
他不喜歡跟人兜圈子,最有效的辦法是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哇!寶兒寶兒,-大哥被鬼附身了,快找道士來灑狗血、貼符令,他根本不是人。」雲青鳳嚇得往薛寶兒身後一躲,雙手微微抖動。
薛寶兒好笑的翻翻白眼,不懂天不怕地不怕的她為何單怕大哥一人,每回都被他治得死死的,大氣不敢吭一聲的只會向她求救。
莫非這叫一物克一物,壞事做多了的人總會遇到命中的克星。
「求她也沒用,把-剛才的話解釋清楚,別想裝鴕鳥蒙混過關。」他還沒昏庸到不把她當一回事。
真無情,居然見死不救。雲青鳳偷戳好友後腰兩下。「呵呵……薛大哥、薛大總裁,英明神武的聖哲哥哥,妹妹我早年被芭樂K到頭,所以腦子有點水腫,不太記得一分鐘前說過什麼話。」
「听過以毒攻毒嗎?用榴楗再K一次,相信-連在娘胎的事都記得一清二楚。」而他絕不會手軟。
嚇!真毒。她倒抽了一口冷氣打了個哆嗦。「榴-很危險,小心剌扎人。」
「多謝關心。」他皮笑肉不笑的扯動一下臉皮,冷厲的盯著她。
眼見逃不過,左瞟瞟、右瞄瞄的雲家小鮑主一下子坐下,一下子起身,走過來走過去十分不安分,邊走邊抓頭發還兼嘆氣,不時搖搖頭相當沮喪。
一聲輕哼如催魂符從背後響起,她腳下一頓哀怨的回身一瞟,鼓著雙腮不情願的坐在離惡魔黨最遠的位子,腳一曉高像要挑戰他的威權。
不過在薛聖哲投以一記冷視後,她馬上如泄氣的皮球放下腳,非常沒用的舉白旗投降。
「好吧、好吧!我是卒仔,我就告訴你們有關雷米爾和荷米絲的故事,我也是听人家說的,若有不實不是我的錯,是說故事的人說得太爛了。」
在迷途屋等候雷米爾回轉的巫斯打了個噴嚏,把一句祝福的咒文念成詛咒,他沒發現錯誤的裝入準備賣出的福袋當中,被一名高中女生買走了。
「荷米絲住在留聲機里,她不是人是個鬼,她很久很久以前就死掉了,她是為了救她的情人雷米爾才犧牲……」
雲青鳳說故事的技巧很爛,像是照著課本念音調沒有抑揚頓挫,毫無一點感情,完全是因為被恫嚇才被迫交代「劇情」。
她由荷米絲的死開始說起,然後是雷米爾的遺忘,接下來是雷米爾的指環的故事,她還順道說了荷米絲藉由留聲機撮合不少有情人的事。
當她快說到時間河時,一聲壓抑的泣音莫名的竄出來,大家的視線不約而同的一偏,十分驚訝薛寶兒表情痛苦的淚流滿面。
「哎呀!寶兒,-怎麼哭了?-不覺得雷米爾叔……呃,他欺騙-的感情太可惡嗎?」畢竟雷米爾的容貌太年輕了,她叫不出叔叔兩字。
像巫斯叔叔她就叫得很順口,他是從小相處到大的長輩,比較不尷尬。
情緒激動的薛寶兒眼眶含淚的低訴,「我覺得-好像在說我的事……我的心很痛很痛,痛得快要裂開似。」
「不會吧!那是人家的故事耶!」她囁嚅道,感覺好友說得太夸張了。
「一想到他如游魂一樣不停的尋找,一個城鎮接一個城鎮毫無希望的找我,我就好後悔當年為什麼對他那麼殘忍,我不知道活著的人比死去的還要痛苦百倍,我錯了,我錯了,我以為讓他忘了我是正確的選擇……」
薛寶兒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她只是一徑流淚,撲倒在雲青鳳肩上低聲喃語,心好像快要裂成兩半,一半是荷米絲,一半為了雷米爾,劇痛的腦子里快速閃過片段記憶,卻都不屬于薛寶兒的。
她失控的情緒和不停落下的淚讓大家慌了,面面相覷不知所措,看得在場的人非常不安,不曉得該如何幫助她。
雲青鳳,看-搞出來的好事,還不趕快給我擺平。兩道凌厲的視線直朝她射去。
又怪我,干我什麼事,是你硬逼著我說出這段愛情悲劇,少把過失推到我身上。哼!每次都賴她,十成十的標準無賴。
寶兒是-朋友,-負責安慰她。她還敢瞪他,要不是她帶寶兒去什麼迷途屋,也不會招來那個大麻煩。
炳哈哈!真好笑,你是寶兒的大哥耶!血緣比我親,你好意思命令我。這次她絕對不鳥他,看他怎麼求她出馬。
兩人用眼神互相通話,眼來眼去的好像小情人在眉目傳情,讓不知情的眾人以為他們來電了,一邊擔心薛寶兒一邊又為他們倆高興。
不過到最後他們都沒出聲,一個意料之外的男人現身了。
「吾愛,我的寶兒,-怎麼哭了?」
听到雷米爾近乎的輕喚,抬起頭的薛寶兒望進一雙溫柔的綠眸,被封住的記憶忽然如破柙的野獸一涌而出,直奔她空白的腦門。
那一瞬間,她看見兩人在風之林初遇的情景,他笑著向她走來,金色的陽光灑在他身後,在那一刻她愛上他帶著春陽而來的味道。
「別哭,我會心疼的。」瞧她哭得鼻頭紅通通的,真叫人不忍。
「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那麼苦。
「不知道什麼,-有必要為-的好哭向我道歉嗎?」雷米爾輕輕吻去她眼角的淚,取笑她的愛哭。
「我……我……」她只是一味的哭泣,淚珠兒如冰透的雪珠。
「好啦、好啦!別哭了,笑一個給我看,我最喜歡-春天般的微笑。」他又吻她,這次是她的唇。
薛寶兒笑了,含著思念的深情微微揚起唇,貪心的捕捉他臉上每一個細紋的表情。
「你有一根白頭發。」
她又哭了,為了他的情深不悔。
「因為時間不容許我停止,它讓我來到這個世界的代價是陪-一起老去。」他想他會愛她滿頭白發的樣子。
「喔!雷米爾,我的雷米爾,我是多麼的想念你,你不會知道我有多愛你。」薛寶兒哭著投入他的懷抱。
一旁的薛聖哲看到妹妹不顧禮教的沖動,當場眉一沉瞪向滿臉不解的雲青鳳,凶惡的要她好好解釋一下為什麼雷米爾人會平空出現在他家客廳。
而且還無視他的存在,大大方方的親吻他被火紋身的寶貝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