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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的賣身契 第十章

作者︰寄秋類別︰言情小說

「你……你怎麼沒有中毒?」

鄭曉仁驚駭萬分的瞪著行動自如的杜春曉,臉上有著無法置信的驚恐,他爬呀爬到柱子旁,抓住一個中毒的老婦,以此為要脅,阻止她上前一步。

他雖不懂武,卻滿懷心計,狡猾又奸佞,計劃著每一步棋,連退路都想到萬無一失,絕不讓自己有失風被捕的一天。

為了成功,他可以犧牲所有人,即使踩著別人的尸體往上爬也面不改色,一心只想擁有全天下的財富,成為除了天子外最有權勢的人。

他的野心之大令人咋舌,似乎已經陷入瘋狂之境。

但是,惡人到頭沒有惡報嗎?

「不只她沒有中毒,我們亦然。」他的詭計終將未能得逞。曲天時巍然而立,神情峻然,他長臂一伸,扶起心愛女子及杜夫人,讓兩人安穩地在他的保護下。

而他的身後是裝月復痛的小德子,以及假暈的嚴功,他們同樣神清止朗,毫無中毒跡象。

「你們……為什麼……不可能……你們應該全部中了毒……」他看向其他中毒者,確實痛苦難當。

「因為我們有福星照拂。」曲天時含笑地看向一臉靦腆的杜春曉。

「福星?」

他伸出手,輕握蜜色小手。「曉兒無意間說了句你的腳一跛一跛的,而且背影似曾相識,很像百花樓秘道里月兌逃的幕後主使者。」

「什麼……」她光憑著背景就認出是他?

「當時她只當是玩笑話說說,我卻記下了,你有很多的特征符合被捕黨羽的形容。」他的腿是最大的敗筆。

「我不是……」鄭曉仁否認,不認罪。

「你看這是什麼。」曲天時一說完,盡責的嚴功便取來一張狐狸面具。

「你……你們……」怎麼可能?他駭然。

「我派了屬下前往鄭府搜查,在你的房間的床底下有條秘道,你將貴重物品藏在下面,包括這個面具。」以及他的嬌妾美婢十數人,供他婬樂。

假面具被揭穿,他也就不再有任何掩飾。「哼!全是我所為又如何?除非你不想要這個老女人的命,不然就乖乖地讓出一條路,讓我離開。」

他不確定所挾持的人質是否能保全他,因此他虛張聲勢,勒緊老婦頸項,做為護身符。

但他的確押對寶了,杜府的每個下人對杜春曉來說都像她的家人,尤其是他手中這一個,更是她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放開我的女乃娘,不許你對她動粗。」她不能讓任何人傷了女乃娘。

「女乃娘呀!」他陰陰一笑,力道加重。「要不要拿你來換她?」

他以為沒人會傻到用自己來交換一個微不足道的下人,然而出乎他意料的,她回答得相當爽快。

「好……」

杜春曉才上前一步,臂膀被人由後拽住,曲天時不贊同的眼神直盯著她,不準她輕舉妄動。

「好?」他神色古怪地一睇。

以主換奴,她真義無反顧?

「先把人放開、再留下解藥,我可以網開一面,留你一條生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

鄭曉仁嗤哼,「你憑什麼給我保障?光是空口說白話,我才不會上當!」

他不相信自己以外的人,所以他才戴上狐狸面具,以防遭同伙出賣。

「憑我是一國之君的身份。」曲天時威儀立現,面露精芒。

「一國之君?」他先是一怔,繼而大笑。「哈哈……你真當我是三歲稚童好哄騙?好歹編個像話的謊言誆人還差不多。」

「放肆。」嚴功長劍一抽,威風凜凜。

「咱家公子真是當今聖上,你有眼不識泰山,膽敢冒犯龍顏,真想抄你九族才肯大徹大悟嗎?你這黑心肝的可惡小子。」比著蓮花指的小德子尖著嗓子大罵,那模樣比女人還嬌媚。

「你……你真的是……不可能……皇上怎會來到靈月城?」他打死也不信。

「你沒听過微服出巡!萬歲爺是為了訪視民情才出宮,你再不把皇後的女乃娘放了,就只有死路一條,任誰都救不了了。」廢話說多了口會干,直接亮牌吧!

小德子取出「天順帝」令牌,神色活現地在眾人面前轉了一圈。

「你說她是皇後?」鄭曉仁指著杜春曉,倉皇失聲。

「萬歲爺都親上紅葉山莊提親了,還會有假。」這人真不通氣,死字刻在額頭還喘大氣。

鄭曉仁面如死灰地問︰「你……你說,只要放了這老太婆和拿出解藥,你就會饒我不死?」

「君無戲言。」一言九鼎。

「好,我放……」為了自保,他並未立即放人,只是先扔出解藥。

鄭曉仁一如他的名字,真小人,他狡猾成性,不輕易信任人,在沒確保自身的安危前,他仍小心翼翼的拖著女乃娘往門邊退,隨時戒備著,一有機會就準備拔腿開溜。

擔心解藥有假,杜莊主不顧反對地先行服用。他是莊主,理應肩負起一莊大小的安危,何況今日之危起于他不受教的小女兒。

一會,藥性漸漸奏效了,他的月復絞消失了,臉色恢復紅潤,人也有體力了,四肢雖然還有點酥麻,但已無大礙。

接著大家也陸續服了藥,解了身上的毒,歡天喜地的互賀重生。

「我還有一個要求。」沒見到那東西,他怎麼也不甘心。

都插翅難飛了,他還敢開條件?大伙鄙夷的目光全看向猶作垂死掙扎的鄭曉仁。

「什麼要求?」

死囚也有留下遺言的機會。

「我要杜莊主將我祖父死前留給他的信給我看一遍。」否則他一輩子也無法釋懷。

「信?」曲天時流轉眸光,看向準丈人。

杜莊主先是怔忡了下,繼而苦笑地走向廳堂旁供奉祖先牌位的神桌,底下有個小暗櫃,他不費力的一抽,取出一張泛黃的手稿。

「你要的是這個吧?」

仿佛是惡狼見到肉,鄭曉仁倏地兩眼發亮,顧不得身在險境地推開他身前的老婦,一個箭步沖向前,如獲至寶的搶下那張薄薄的紙,展閱。

雪山老弟︰

吾自知時日無多,無以托付,我兒魯鈍,不求上進,一心圖謀權勢……盼君多加看顧,勿入歧途,此心可慰。

今有四句話欲贈兒孫,來日方請君轉告。

勤勉持家,兒孫繞膝,

天下財富,莫過于此。

愚兄參然筆

「勤勉持家,兒孫繞膝,天下財富,莫過于此……天下財富,莫過于此,天下財富……」

鄭曉仁一臉茫然的不斷重復那四句祖父的遺訓,這才知自己錯得有多離譜,但一切已來不及了。

顯然的,他的父親只瞄到「天下財富,莫過于此」。便斷章取義的認為那是一張寫著寶藏的書信,臨死前仍念念不忘要取必。

他們父子倆都被貪念蒙蔽了雙眼,完全體會不到祖父的用心良苦。

「嚴功,將人拿下,移送地方官員,死罪可免,但活罪難饒。」他放他一條生路,但終其一生他要在牢里過了。

「是。」嚴功上前緝押。

一下像老了十歲的鄭曉仁神色委頓,雙肩下垂,兩眼無神的拖著腿,他似乎跛得更嚴重了,一跛一跛的走得相當艱辛。

他富可敵國的美夢就此破滅,鋃鐺入獄。

至少在天順帝在位時,他別想有重見天日的日子。

「女乃娘,你沒事吧!有沒有摔傷?」杜春曉心急地扶起搖搖欲墜的老人家。

「去去去,先去看看夫人,我這身老骨頭還硬朗得很,摔不痛的……」哎喲!懊像閃到腰了。

「可是……娘她不需要我……」她說得苦澀。

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多想走向杜夫人,得到娘親的認同,可是她自知不受娘親的寵愛,所以寧可委屈自己也不願引起對方的不悅。

她的遲疑讓人看了好心疼,明明是骨肉相連的親母女,卻宛如沒有關系的陌路人,到底是誰在折磨誰。

「曉兒,娘腰疼,你來扶我一下。」這孩子……也是她懷胎十月的骨肉呀!

「噢!是的,娘……咦!娘?」杜春曉訝然一僵,呆若木雞。

「還不過來,發什麼愣呀?都快為人妻子了,還這麼迷迷糊糊!」唉!她真是虧待這女兒許多。

「喔!」她同手同腳,不太自在地走到娘親身側,一干人取笑她木人劃步。

杜夫人柔荑輕抬,一撫她耳邊發絲,感覺得出女兒的身子無比僵硬。「娘對不起你,娘一直輕忽你,你卻舍命護我……」

她哽咽了。

「娘沒有不是,都是女兒做得不夠好!當年我年幼救不了娘,險些讓你溺斃湖中,現在我有能力了,理應護娘周全。」這是她的親娘,她怎麼可能不救。

「你這孩子……」她拭著淚,自責未能善盡母職。

「曉兒是福星不是煞星,今日要不是她察覺鄭曉仁的異,讓人提高警覺,恐怕紅葉山莊上下難逃此劫。」曲天時有意讓所有人發現杜春曉的功勞。

其實他早就知情,卻故意隱忍不說,就是要讓心愛之人擺月兌纏困多年的心結。

「是呀!有好幾回要不是二小姐剛好在我身邊,我這哮喘的老毛病一發作,早就沒救了。」女乃娘也發聲贊許她的善行。

「沒錯、沒錯,樹倒了壓傷我的腿,是二小姐費力地抬開樹,我這條腿才保住……」

「對耶!的確是托二小姐的福,要不然我那天不是跌入山坳,而是被老虎叼走了……」

「我也一樣,二小姐福厚救了我,否則我就讓大水沖走了……」

長年受杜春曉照顧的下人們你一言、我一句地說起她的好話,沒人認為她帶來的是災,而是福氣,是她讓他們免于更大的災難,被她的福氣庇護。

大家說著說著,都把杜春曉捧成了下凡的福仙,讓她既感動,又難為難,紅著臉往一朝天子懷里鑽。

一旁的杜莊主夫妻看了感觸良多,原來被他們忽略的二女兒竟受眾人的愛戴,比起他們有過之而無不及,她才是真正的仁善之人。

只是大伙好像忘了一件事,擁著杜二小姐的男人是萬人景仰的天順帝,而不單單是杜府的姑爺。

這……唉!算了,大家開懷就好。

「娘,我扭傷了腳……」杜盈星擰著小臉,等著娘親的寵愛。

杜夫人漠然地回眸一睇,語氣冷淡,「回房反省去,在找到婆家前不許出房門一步。」

「什麼?!」她一臉慘白,跌坐在地。

她,失寵了。

筆帝娶親,當然是風風光光,鞭炮聲響徹雲霄,百姓們夾道歡呼,天子腳下的帝都擠得水泄不通,齊呼皇上萬歲,萬萬歲,皇後萬歲,萬萬歲。

武林世家紅葉山莊也賓客盈門,莊里出了一國之後,怎會不歡欣喜悅,武林人士、商賈官員、市井小民,無不齊聲慶賀。

迎親隊伍綿延幾十里,幾乎看不到盡頭、極盡奢華的捧場,讓人看得出皇上的寵溺,只為心愛之人。

甚至天順帝還親騎駿馬迎親,讓沿途百姓瞻望帝王的豐神俊逸,神武威儀。

但是,一到了入洞房就……

「咳!咳!筆後,這是什麼,你不曉得春宵一刻值千金嗎?太上女皇等著抱孫呢!」

一國之君餓虎撲羊,將笑得滿面春風的皇後撲倒在龍床上。

「皇帝的賣身契,你可別想不認帳喔。」皇後志得意滿,揚起被某太監嫌扁的鼻子。

他失笑地一點嫣紅唇瓣。「請問朕的皇後意欲如何?」

她俏皮的眨著眼,有些小邪惡。

「皇上要寫下詔書褒贊臣妾的功德,說的都是對的,皇上只能听臣妾的,你管國事,我管家事。」

「皇後心很貪,你的家事不就是朕。」連皇上都管了,她還有什麼不管?

「哼!你寫不寫?」她抓起他的手臂,又是一咬。

筆上無奈的笑了。「寫寫寫,朕全是皇後的,任憑處置,誰叫你握有朕的賣身契呢。」

詔書下,一夜一旖旎,皇上與皇後恩愛纏綿,那羞紅的月娘偷瞧了,捂起半張嘴偷笑,彎彎的往上勾。

筆帝的賣身契,賣給了皇後一生,這交易,誰說不劃算呢!

至少在數十年後,皇宮的御花園里,十幾個小小筆孫、皇孫女,繞著老邁的帝王、帝後追著花球,其中笑得最大聲的,不就是即將退位的天順帝。

勤勉持家,兒孫繞膝,天下財富,莫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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