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你們還沒向本王的愛妃下跪請安,本王不高興喔!」想走?沒那麼簡單。
「我才不跪她,她算什麼東西!」江大朋朝地啐了一口,表示不屑。
南宮夜色笑得天真,眼底卻是寒冽。「阿陽,他不听本王的話,是不是瞧不起本王,認為本王是傻子?」
「是。」夏侯萊陽低聲一應。
「本王該怎麼罰他,砍他雙腳還是挖他雙眼?不然把他的肚子剖開,拉出腸子來玩。」對王妃不敬,其罪該誅。
「王爺息怒,由卑職來處理。」他一躬身。
傲無預警地,夏侯萊陽抽出從王妃手中拿回的劍,他身似游龍,輕如鴻鳥,一個身形從眼前飄忽而過,啪啪幾道拍劍聲,迅地又回到王爺身側。
一眨眼間,幾個憑借家世橫行的世家子弟成一排列跪下,頭觸地,誠意十足。
「呵……愛妃,你滿不滿意,他們跟你磕頭了,承認你是本王的王妃。」好路不走,偏行荊棘道。
柳葉眉輕輕一蹙,「得饒人處且饒人,這件事就算了,有容乃大。」
「喔!女乃大……」他死命地盯著她的酥胸。
「王爺。」單無眠佯怒地把他的頭轉開。
「愛妃好凶悍,小王害怕。」他輕握她縴白小手往胸口一放。
本王變小王,可見他有多畏懼王妃的潑辣,可是……
南宮夜色眼尖地看江大朋正打算開溜,他一人賞他們一顆花生米,一行人莫名地腿一軟,整個人往前一滾,滾出酒樓外。
街上行走的百姓見到這一幕,沒法忍著的放聲大笑,紛紛取笑這些人的狼狽。
結仇容易生財難,人要操勞多久才能攢下一筆可觀的銀子?
但是與人生仇卻只須一瞬間,短短眨個眼時,深仇大恨就結下了,而且怎麼化解也化不開的越結越深,直到仇深似海。
被惡整一番的江大朋丟了面子又失了里子,還被天城百姓當成惡有惡報的笑話,毫不掩飾平日對他的厭惡而大肆嘲笑,讓他像條狗般的掩面逃開。
事後越想越氣的他實在不甘心,明明是一個心智如孩童的傻子,為何受辱的人是他?身為宰相之子,怎麼能容忍此奇恥大辱?
避他南宮的天下,管他皇上的親兒,他換下油污的髒衣,率領相府內數名身手媲美大內高手的江湖人士,他意在教訓,想扳回一點顏面,不讓一群和他廝混的朋友認為他是不中用的繡花枕頭。
「你……你們想干什麼?拿刀又拿劍的,想殺人是不是?」不自量力的小丫鬟一馬當先的沖到最前頭,兩臂一打直擋在王爺、王妃面前,打算以身相護。
不過她的愚行很快被某人阻止了,臉皮抽動的夏侯萊陽單手將她拎開。
「稍早前在酒樓蒙各位照顧了,我受人厚禮無以回報,只好禮尚往來,若有不適望請海涵。」這叫先禮後兵,笑里藏刀。
「禮重人言輕,這禮收不得,你請收回吧!」單無眠狀似無意地上前兩步,實則護著身側的樂王。
又一個不知死活的女人,以她薄柳身子能擋下幾刀?流光一劃身首異處,還容得她逞一時之強嗎?
又氣又惱的南宮夜色瞪著不及他肩高的小女子,神色難看地暗暗咬著牙。他發誓待這整件事情過去後,他定要狠狠打腫她渾圓的小翹臀。
「收不得也得收,本公子的顏面豈能讓你們踩在地上!這筆債若不討回來,本公子豈不成為全城笑柄。」他的「重禮」沒人可以拒絕。
「你想怎樣?」她像個護小雞的母親,全神戒備,渾然忘卻自己的弱不禁風。
江大朋冷笑,揚著繪有山水的摺扇輕揚,「給爺兒我磕幾個響頭,說句丑到不能見人的無鹽女,不該用一張丑顏驚嚇小爺。」
「這是你的要求?」真是幼稚。
「還有,咱們樂王爺不是挺威風、愛找人家玩?本公子就陪他玩玩,從我褲襠下鑽過。」他洋洋得意地張開雙腿,等樂王像只狗一樣從胯下鑽過。
痴人說夢。「夏侯侍衛,這些人你能解決幾個?」
「全部。」對他而言,像打蚊子一樣。
夏侯萊陽的狂言一出,江大朋目中無人的笑臉頓然凝住。
「大話說多了不怕閃了舌,憑你一個人也想對付我背後的七大高手,簡直是夜郎自大。」他身手再好也難敵刀劍同攻。
「夏侯,你不必顧慮我和冬雨,盡量以保全王爺為先,必要時丟下我們倆,帶王爺先走。」她本是陌上草,死不足惜。
完全贊同小姐說法的冬雨頻頻點頭,表示她和小姐同進退,不惜一死也要顧全老是被人欺負的樂王。
可惜她開不了口,唔唔地發出抗議,某人嫌她太吵捂住她的嘴巴。
「王妃,卑職會保護你和王爺的。」不管這女人是否為皇後擺放的棋子,這一刻,她的無私得到他的敬重。
單無眠淡然一笑,目光含霧,「謝謝你,夏侯。」
收到她的感謝,夏侯萊陽反倒不自在,身為侍衛的職責便是身先士卒,以已為刀刃護全主子,不使受一絲一毫的傷害。
即便是相交多年的王爺也不曾言謝,視為理所當然,主從間的聯系仍在,不因出生入死的交情而言恩于口。
因此王妃的謝意令人動容,她是發自真心的感恩,並無一絲虛假。
「你們兩個干什麼?當著本王的面眉來眼去,不把本王放在眼中嗎?」佯怒的南宮夜色推了近侍一下。「還不把擋路的狗全給本王趕走,本王要回府教教王妃為妻之道。」
這一推,夏侯萊陽會意地拔地一起,手中長劍倏地出鞘,他以行雲流水、變化莫測的劍招揮向主使者江大朋,劍鋒凌厲直穿他咽喉。
擒賊先賊王,他非常樂意世上少了一名為惡之徒。
不過見他出招的七名江湖人士也非省油之燈,分別以刀劍格開他三尺青鋒,並迅速還以顏色,以各自所學武功反擊。
一時間刀光劍影、鏗鏘作響,兵器交擊出的金光炫人雙目,八條身影交互穿梭,舞出的招式也讓人看得眼花撩亂、目不暇接。
究竟是誰佔了上風,對單無眠主婢來說,不懂武的兩人根本看不出來誰勝誰負,只知夏侯萊陽游刃有余,臉不紅、氣不喘地應戰,而對方已有多人中劍。
至于南宮夜色是閑適以待,嘴角噙著一抹教人膽寒的冷笑,他抱胸而立的當是一場幫戲,已知結果地等滋事者自食惡果。
不過他也瞄見江大朋鬼鬼祟祟的身影從一側接近,眼神奸狡地揚起詭笑,似乎打著不懷好意的主意,從最弱的一人下手。
也就是他,一個傻子王爺。
但是不只他發現了,另一人也瞧見了,就在他打算裝傻,給予一掌時,一道秋荷色的身形沖了過來,和持刀的男人扭打。
「不許你傷害王爺!他不是你能踫的人,有本事就沖著我來,是我讓你顏面盡失,在百姓面前丟人現眼……」她拼得一死也不讓他得逞。
「該死的女人!我同樣饒不得你,別以為你是王妃我就會放過你!」誰讓他不好過,他就讓那個人更難過。
江大朋全然不因她是女子而手下留情,反而變本加厲以恃強凌弱為樂,她執意搶他手中的刀,他反以刀身敲向她手背,讓她頓時痛得一呼。
「男人欺負女人,不要臉,你敢打本王的王妃,本王就打死你。」怒極的南宮夜色仍佯裝傻子語氣,掄起拳頭朝宰相之子猛捶猛打,力道絲毫不馬虎。
「你……你敢再踫我一下,本公子就殺了王妃。」好痛,這傻子的力氣真大。
男女體形畢竟有差,氣力也有極大的差別,憑著一鼓作氣的單無眠終究體弱,她搶不到刀反被人制住,銀光冰涼的刀刃架在她白皙的皓頸上。
「阿陽,救駕!」敢拿他的王妃威脅他,果然是嫌命活得太長。
「是!」劍花一抽,回刺空有膽量卻無實力的劍下亡魂。
夏侯萊陽當真要置他于死地,管他靠山有幾座,敢動他想護衛的人,殺無赦。
「啊!快幫我,刺他、殺他、擋他,別讓他靠近我。」喝!他還不想死。
江大朋高聲一喊,他帶來的人立即圍靠,以屏牆之姿擋下來襲的潛龍之勢。
可是還有一個更不怕死的人影趁大家不注意的時候,身形趴低在地上爬行,沒留心後背的江大朋正在觀戰,猛地一撲將他撲倒在地。
「小姐,你快跑,奴婢壓住他了,快帶王爺離開,我壓死他、壓死他……」敢欺凌她家小姐,她跟他拼命。
「冬雨……」順勢一跌的單無眠連忙爬起,伸手想拉起一心只為她的丫鬟。
「小姐,快走,我不會有事,你和王爺……」她驀地睜大眼,表情一怔地低視下月復。
「……不,冬雨,你不可以……」她哽咽了,那個「死」字說不出口。
听到王妃驚呼的抽泣聲,夏侯萊陽迅速一回頭,他向來八風吹不動的冷然面容龜裂了,揚起一抹驚逃詔地的怒色。
「王爺,你先走,卑職斷後!」「斷後」兩字他說得特別沉。
多年培養起的默契,知其深意的南宮夜色捉起妻子的手,往另一邊離開。
「不行,我不能丟下冬雨,她受傷了……」好多的血流出,她的手被染紅了。
「你要笨到什麼時候?憑你一己之力能救她嗎?只是拖累她的累贅。」要不是她害他分心,他早讓姓江的畜生受到應有的教訓。
「王爺你……」她怔忡,盈盈淚水停在眼眶中凝住。
「你有幾條命可以跟人賭?說安份時就要安份,不要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看到危險就閃到一邊,讓你的男人出面!」看到刀子離她的頸子有多近,他抽緊的心口就像被刺了一劍,幾近死去。
朦朧水眸眨了眨,長睫輕掀,她捂著胸口顫問︰「你……你是王爺嗎?」
「你傻了,看不出我是誰。」王爺還能有假嗎?除非戴了人皮面具。
「我嫁的樂王?」不會是孿生兄弟嗎?
南宮夜色先是一瞪,繼而緊緊地抱住她,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敢不識與你同床共寢的丈夫,該當何罪?」
「你……你真是王爺……」抖著唇,她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他好笑又無奈地撫撫她柔皙粉頰。「是的,我是樂王,用八人大轎把你抬進王府的傻王爺。」
「你不是傻子?」她愕然。
「你希望我是嗎?」他笑著一吻她眉心。
「這……」她說不上是何感受,只覺茫然。
「王妃,你欠我一個洞房花燭夜,該補償我了吧。」他忽地抱起她凌空一躍,一如鷹子飛行,低身輕回。
單無眠完全說不出話來,耳邊呼嘯而過是風聲,她心口狂跳的閉上眼,心里不斷地喃喃自語——這是夢、這是夢、這是夢……
第八章
被里翻紅浪,雨打海棠花,春雨歇又霏,羞見檀郎面……
一盞油燈已枯盡,東方天大白,透過霧色的晨曦緩緩爬進半敞的窗欞,一點一點地移動,慢慢地爬上男鞋女鞋疊放的鞋墊。
一見胸膛不著一物,呈大字型仰躺著,錦被凌亂地蓋住腰月復,兩條光溜溜的長腿同樣一無長物,只多了雪白小腿輕偎腿側。
而大張的手臂里枕著一位睡顏嬌艷的美人兒,雲雨初嘗的嬌顏更顯得明艷妍麗,恍如一朵盛開的花兒,悄然地吐露芬芳。
驀地,似被何事驚醒一般,嬌軟無力的小女人倏地睜開眼,口中呼出驚喘聲,她慌恐地看看身處的地方,疑在夢中。
但是近在眼前的男子俊顏令她安了心,一口積郁心中的氣緩慢吐出,似驚又似懼地屏住氣息,讓惶然的心逐漸平靜。
其實她還是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一樣的面容、一樣的體熱、一樣讓人心口發燙的男人,可是一切都不一樣了,他不再是她認識的那個人。
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