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里,榮澤盯著昨天傍晚擬好的離婚協議書,已經整整兩個小時了。
自從柯瑾瑜提出要和他離婚的要求之後,他便再也沒踏進醫院一步。
這幾天他不停地回憶過去的一切,不斷地尋找同一個答案,柯瑾瑜究竟犯下什麼樣的錯誤,讓他如此傷害她?
想來想去,唯一能抓住的執念,就是他幼時根深蒂固在腦海中的那個無辜又甜美的笑容。
大概是她的笑臉太耀眼、太燦爛了吧,所以當他被父親關在地下室時,反復猜想,如果當年母親沒有拋棄他,屬于柯瑾瑜的幸福,是不是就該他所擁有?
對于父母當年為什麼會離婚?他其實並不真正了解真相。
記億中的父親,雖然脾氣暴躁,可卻十分在乎妻子。
他很小就知道,父親在外面有很多女人,可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動搖母親在這個家的地位。
自從母親離開榮家後,父親的脾氣變得更加暴躁。
直到現在他都不能理解,當年母親為什麼會放棄榮夫人這個尊貴的身分,改嫁給一個帶著孩子的普通男人?
他才是母親的親生兒子,柯瑾瑜不過是……她的養女罷了。
一個養女都能被疼愛呵護那麼多年,他這個親生兒子,卻在成長的歲月中,不斷遭受各種痛苦。
日積月累,恨意慢慢擴大,所以,他才會那麼不擇手段,想要毀掉她的人生吧。
可笑的是,計劃沒有達成,反而在過程中,他失掉了自己的心,漸漸的愛上那個他一心一意想要報復的女人。
上天果然很頑皮,一場惡作劇,讓他不得不陷入這種尷尬的處境之中。
也許,他真的該放她自由。
已經毀了她的青春,浪費了她生命中最寶貴的十年,還有什麼資格強求這場遍姻繼續維持下去?
當他拿起電話,準備打給自己的私人律師時,所有的不甘,一齊涌上心頭。
不,他不想放棄,他愛她!
雖然這個結果可笑得連他自己都不相信,但他卻無法否認,他已經在這場報復中,深深的愛上了自己的獵物。
暴躁的將擬好的離婚協議書大力撕毀,往上用力一扔,細碎的紙屑凌亂的飄在半空中。
當陸管家端著豐盛的早餐出現在榮澤的書房時,看到的就是滿室狼籍,他跨過飄散一地的紙片,將冒著熱氣的飯菜端到桌上,「少爺,吃早餐。」
「我不餓!」
「您昨天一整逃詡沒吃東西,今天再不吃,身體會受不了的。」
懶懶的陷在皮椅內,右手拖著下巴,目不轉楮的望著窗外晃動的樹枝,「她八天八夜沒吃沒喝,不是也沒死!」
陸管家心一驚,不禁開始擔憂起少爺的精神狀況。自從那位柯小姐出事之後,少爺就變得恍恍惚惚的,和以往完全不一樣。
綁來他斷斷續續從表少爺與少爺的爭吵中得知,原來柯小姐與少爺,居然已經結婚九年多了。
在榮家服務了幾十年,他自認對榮家的大小事了如指掌,卻從來都不知道,少爺與柯小姐之間竟有如此復雜的關系。
難怪少爺在柯小姐第一次來的時候,會那麼失態。
主子們的恩恩怨怨,身為一個下人,他原本是不想多問的,但最近少爺的心情好像越來越不好,也越來越消瘦,他開始擔心,再這樣下去,少爺的身體會沒有辦法承受。
「少爺,其實有件事,藏在我心里已經二十幾年了,以前沒有說,是因為我覺得這件事的真相太過殘忍,可是現在看到你這樣折磨自己,我如果再隱瞞下去,對你來說,很不公平。」
陸管家的這番話,終于引起榮澤的注意。
對于這個看著自己長大的老管家,他有一種淡淡的依戀,因為陸管家,是除了母親之外,唯一真正關心自己的人。
「我知道這些年來,少爺始終恨著夫人,因為當年,在你最需要她的時候,她卻選擇拋棄你,任何一個小阿子,恐怕都無法接受這樣的事實,人人都說母愛是最偉大的,可夫人明明那麼愛你,卻做出這樣的決定……」
陸管家的聲音,在寧靜的書房中緩緩響起,也成功吸引了榮澤所有的注意力。
「雖然我知道這件事的真相會傷害到你,但我還是要說,其實……夫人並不是你的親生母親。」
聞言,榮澤突地坐直身體,整個人驚訝得完全呆愣住。
不是他的親生母親?那……他的母親是誰?
「這件事說來話長,如果真要說,就要從三十年前說起……」
榮世卿,也就是榮澤的父親,在三十年前,就已經是赫赫有名的商業鉅子。
他長得帥、家產豐厚,有能力又有手腕,所以許多富家千金無論如何都想嫁進榮家當少女乃女乃。
榮澤的生母在那個年代,是個小有名氣的影星,仗著自己姣好的容貌以及高超的交際手段,很快便找到機會,上了榮世卿的床。
榮世卿風流自負,身邊的女人也不計其數,一個小小的影星對他而言,不過是件馬上就可以替換的衣服。
可這個女人很有心機,與他發生過幾次關系後,就說自己懷了他的骨肉。
榮澤的出生,並沒有讓她順利進入豪門,因為秋曼蓮的出現,也就是榮澤以為的生母,就像一道耀眼的光,吸引了榮世卿所有的目光。
她並不是一個多麼美艷的女人,甚至當榮世卿愛上她的時候,她還是個有夫之婦。
可榮世卿的眼里,這個世界根本不存在是非對錯。
他愛秋曼蓮,愛得十分瘋狂。
榮澤的生母,在這場愛情的角逐中,敗得十分徹底。
沒有辦法嫁入豪門,她只能利用兒子,向榮世卿要到足夠她揮霍一輩子的錢。
可沒過多久,就傳出她死在一個五十幾歲富商的床上。
對于她的死,榮世卿連問也沒多問一句,因為那個時候,他正一心想辦法要將秋曼蓮據為己有。
秋曼蓮有一個很幸福的家庭,丈夫是個守本分的公務員,女兒還不滿周歲,在一次陪老同學參加婚宴時,她無意中認識了榮世卿,就這樣,她的悲劇,也就此開始。
為了得到她,榮世卿殘忍的設計一個局,讓秋曼蓮的丈夫因此失蹤,而她的女兒,也下落不明。
她在最孤苦無助的時候,得到了榮世卿的幫助,自然而然陷入他偽裝出來的溫柔中,沒多久便答應嫁給他為妻。
在秋曼蓮成為榮太太的日子里,她是真心疼愛著一歲多的小榮澤的,每次將他抱在懷中,她都會想起自己唯一的女兒,她把滿腔的母愛,都給了他。
然而小小年紀的榮澤根本不知道,這份母愛,是他父親用最卑鄙的手段,硬生生從人家手里搶來的。
直到有一天,秋曼蓮無意中听到榮世卿在講電話,才知道原來她的丈夫沒死,是被注射大量藥物,失去了記憶,而她下落不明的女兒,則流落到了育幼院。
太多的真相接踵而來,將她原本以為寧靜的世界,打擊得支離破碎。
在和榮世卿大吵一架後,她毅然提出離婚,並將自己流落在外面整整六年的女兒,重新接回自己身邊,與漸漸恢復記憶的丈夫破鏡重圓。
「所以少爺,其實不是柯小姐搶走了你的母親,在你享受母愛的那六年里,柯小姐……比你的遭遇還要慘。」
事後,當陸管家得知當年秋曼蓮從育幼院接出來的女兒,就是柯瑾瑜時,也震驚了好一會兒。
緣分是一個很奇妙的東西,當初誰又能想到,二十多年後,兩個原本不該有任何交集的孩子,會有今天這一段解也解不開的孽緣。
榮澤被這個突如其來的事實,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無法原諒拋棄自己的母親,原來竟是別人的母親,他自認為該被報復的女孩,命運卻比他還要辛苦。
那他這二十多年來,每逃詡在做什麼?陰謀、算計、傷害,甚至差點害她失去性命……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這些……為什麼?」
榮澤無意識輕問。他只知道,此時的自己,就像一具丟了靈魂的軀殼,懵懵懂懂,支離破碎。
他像個小丑一樣恨了這麼多年,到頭來,所有的事實,就像一場為他精心準備的笑話。
老天爺,禰對我的愚弄,究竟何時才會停止?
陸管家擔心地望著自家少爺,怕他會因為無法承受這個事實而情緒崩潰。
榮澤在下意識問出那個問題後,整個人陷入沉默,突地,他猛然一驚,像是想到了什麼,迫不及待打開筆電,進入已經將近九年沒有登錄過的信箱。
那是他剛和柯瑾瑜結婚沒多久,用來和私家偵探聯系的信箱,里頭有關于她的所有資料。
罷開始他曾意興闌珊的看了幾封,後來因為公司規模不斷擴大,他也沒有多余的時間管這些。
懊多年沒有登錄這個信箱了,他幾乎已經將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當年那個私家偵探因為收了他一大筆錢,所以調查的結果十分詳細。
起初,只是柯瑾瑜讀高中時的一些情況,之後,私家偵探似乎對她的成長經歷很感興趣,查到了更多資料。
不滿周歲的她,被榮世卿送到她鄉下一個表叔家,因為表叔和表嬸婚後一直都沒有生小阿,擔心以後沒人送終,便收柯瑾瑜做義女。
她兩歲時,表嬸懷孕,生下一個健康的男嬰,從此之後,她在表叔家的日子,因為這個弟弟的到來,而變得十分艱難。
表嬸脾氣不太好,經常找各種名目,對她非打即罵。
她那時才三歲,已經變得十分懂事,會幫表叔做簡單的手工,也會幫表嬸帶弟弟,可是無論她如何努力討好大人,始終無法改變被厭惡的命運。
私家偵探曾在無意中找到一篇她後來寫下的日記——
我知道自己對這個家來說是多余的,大家都不喜歡我,雖然我已經很努力的在討好他們了,卻還是一點用都沒有。
表叔家很窮,自從有了表弟後,日子更加艱難,我怕表叔有一天會把我丟掉,所以我拚命減少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次數,甚至為了不讓表嬸再把我當成眼中釘,我每天只吃一頓飯。
我一直在想,只要我不吃東西,就不會浪費這個家的糧食,那樣的話,表叔也許就不會把我當成累贅,想要把我丟掉。
可無論我怎樣偽裝成一個透明人,依舊改變不了被拋棄的命運。
那年我四歲,表叔說要帶我去游樂場玩,他還買了我一直很想要吃的棉花糖給我,那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因為我坐到了夢寐以求的摩天輪。
可是當我從高高的空中下來時,表叔卻不見了,我的世界,也徹底黑暗了……
這段日記很短,用的詞語也十分簡單,可榮澤盯著計算機屏幕,看著那些簡單的文字所組成的事實時,他只覺得一顆心彷佛被人緊揪著,劇痛難忍。
四歲的柯瑾瑜,變成沒人要的孤兒,後來被警察送到育幼院,展開了另一段悲劇。
育幼院的那些大孩子們,每次都趁院長不住意時,偷偷欺負她。
她的童年,在六歲以前,過得如同人間地獄。
直到她親生母親出現,終于將那個飽受摧殘的小生命,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
然後,榮澤看到她寫下的第二篇日記——
我並不想將我人生的前六年當作一場悲劇的序幕,因為我知道,只要活著,未來就有無限可能。
在爸爸和媽媽找到我之前,我不斷的檢討自己,為什麼會一次又一次的被討厭?
我沒沒無聞的活著,在人群中幾乎沒有存在感,可同樣會受到那些大孩子們的欺負。
事後我總結出一條定律,這個世界並不同情眼淚,哭泣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就像我在表叔表嬸面前哭著求他們不要拋棄我,但事實卻是,我被無情的丟在游樂場。
我被那些大孩子們欺負時,不斷用眼淚來博取他們的同情,可換來的卻是變本加厲的愚弄。
這些都足以證明,哭泣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爸爸媽媽找到我的那一刻,絕對是我人生中最幸福的瞬間,我有親人了……像天底下所有小阿子一樣,原來我也有父母。
我想大哭著撲進他們懷中,可我害怕過多的眼淚會讓我再次變得一無所有,所以,我露出自己認為最燦爛的微笑,迎接新生活的開始。
在那之後的很多年,我始終都依循這個原則,因為我堅信,耀眼的笑容,才是活下去最有力的武器。
耀眼的笑容?
當榮澤看到這五個字時,忍不住必想起許多年前,在那條街口,他曾親眼看到一個年幼的女孩,在被母親攬在懷申時,臉上所露出的,是那麼無辜而又幸福的微笑。
如果她沒有遭遇過這一切,他會覺得那笑容背後,一定充滿了太多的甜蜜。
可誰又知道,年幼的孩子,在那個時候已經學會用微笑拯救自己的人生。
他再也看不下去了,因為每一封信,都寫滿她曾經遭遇過,最可悲的往事。
她父親去世的時候,她只有十七歲,緊接而來的打擊,便是她母親得了癌癥。
為了替母親籌錢治病,她幾乎經歷了人生中最黑暗的一段時間。
而他卻殘忍的,對那個傷痕累累的女孩,設下最恐怖的陷阱,讓她以恩惠為名,毫無設防的,接受他對她命運的迫害。
他是畜生!
榮澤下了這樣的結論。
心已經痛到麻木,如果死掉可以彌補他對地所造成的一切傷害,他會毫不猶豫的結束自己這條卑賤的生命。
席洛的到來,並沒有引起榮澤的注意,直到他喚了好多聲,他才慢慢收回渙散的目光,將焦距放在一個類似人體的東西上。
「榮澤,發生什麼事了?」不久前他接到陸管家的電話,求他來照顧榮澤。
陸管家並沒有說發生什麼事,只在電話里告訴他,榮澤受了很大的刺激,擔心他會出狀況,才想拜托他能來陪陪他。
榮澤的情況的確比陸管家說的更嚴重,從小到大,他從沒見過榮澤像此刻這般絕望陰沉。
他沒有回答他,只是毫無意識的瞥了他一眼,又將目光麻木的轉向計算機屏幕,自虐一般,讓那些他所不知道的真相,狠狠戳著他已經在淌血的胸口。
席洛不解,走到他身後,順著他的目光,看著屏幕上所顯示的文字。
那一刻,一向嘻皮笑臉的席洛,露出人生中最嚴肅的表情。
如果有一種藥可以改變這個瞬間,他會選擇將他所看到的一切,徹底遺忘……
「喂,別再喝了!」席洛一把搶下榮澤手中的酒瓶,將瓶子倒過來,里面的酒已經被他喝得一滴不剩。
看著吧台前堆放的空酒瓶,他忍不住嘆息,並開始懊惱,在榮澤心情最差的時候,帶他出來買醉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錯。
都說醉了之後可以忘卻所有煩惱,可榮澤這家伙,在喝了那麼多杯酒之後,不但沒有醉,反而越喝越起勁。
叫來酒保,又點了一瓶最愛的極品芝華士二十五年蘇格蘭威士忌,這已經是他今天晚上的第三瓶酒了。
酒保不敢怠慢,忙不迭打開瓶蓋,恭敬的遞到他面前。
席洛皺眉,一巴掌拍在榮澤的背上,「你想喝到死嗎?」
「如果真的可以,那就這樣吧。」
「你真沒用,有句話叫「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覺得自己對不起小瑜,那就找她去認錯啊!她心地那麼善良,只要你真心誠意的說句對不起,搞不好你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也會因此一筆勾消。」
酒吧里昏暗的光線,照射在榮澤俊美而蒼白的臉上,握著酒瓶的手,因為听到那個讓他心痛的名字,忍不住微微顫抖。
他苦澀一笑,自嘲道︰「我已經……沒有資格,再得到她的原諒了。」
「有沒有資格是一回事,道不道歉又是另外一回事。你娶了她,浪費了她將近十年的大好青春,這件事你總該給她一個交代,躲起來算什麼男人!」
「十年……」榮澤突然唇角一彎,低聲說︰「既然這樣,今生今世,我不會再娶妻生子,獨過一生,就當作是……我對自己的……懲罰吧。」話落,舉起酒瓶,將辛辣的酒液一飲而盡。
同一時間,已經出院兩天的柯瑾瑜,正躺在小診所的床上呼呼大睡。
放在枕頭邊的手機在寂靜的午夜突然響起,就像鬼魅的魔音,嚇得她險些從床上摔下去。
看了眼來電顯示,這個號碼十分陌生,她開始懷疑是不是有人在惡作劇,大半夜的打電話叫她起床尿尿。
這種事以前在讀書時經常發生,所以她惱怒的將手機掛斷,扔到一邊,蒙上被子,繼續睡。
但吵鬧的手機聲再次響起,她忍不住低咒,並詛咒那個打電話來的混蛋,喝水嗆死。
一接起電話,她正想用最惡毒的話罵回去,畢竟就算脾氣再好的人,也是有點起床氣的。
可沒等她開吼,電話那頭就傳來一陣刺耳的嘈雜聲。
「喂,是柯小姐嗎?」
咦,這聲音好陌生,可對方卻知道她姓柯。
「我是夜色的服務生,有一位榮先生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和他一起來的席洛先生,給了我你的手機號碼,他跟我說,如果榮先生喝醉了,就打電話找你幫忙……」
席洛把她的手機號碼告訴給一個服務生?榮澤喝醉了?
她不明白這兩件事,為什麼會與自己扯上關系?
自從她的傷恢復得差不多之後,就很順利的出院了,至于她和榮澤之間的恩怨……嗯,應該算是結束了吧。
因為當她親口向他提出離婚的要求時,榮澤並沒有反對,而且從那天之後,他再也沒有出現在她面前。
雖然這樣的結局對她來說有些殘忍,但她還能再強求些什麼?
榮澤已經把話說得十分清楚了,接近她的目的,僅是為了報復她,現在報復完了,他還想怎麼樣?
必家的時候,她反復想著兩人之間曾有過的短暫甜蜜,有時候她也會猜測,他對她,真的一點感情都沒有嗎?
可是猜來猜去,也猜不出個什麼結果。
最重要的是,她覺得自己很可憐,被人報復了九年才知道真相,如果不是裴旭堯從中作梗,那麼她這輩子,是不是都要活在被報復的陰影之中?
就算她脾氣再好,度量再大,在得知這些真相之後,也不可能平靜的接受這樣的事實。
所以她很有耐心的等待榮澤的離婚協議書,只是等來等去,等到的卻是陌生酒保的電話。
雖然她不甘心大半夜被吵醒,特地去接一個醉鬼,但就這麼把榮澤扔在那里,她也做不到。
當她來到這間名為夜色的酒吧時,就看到榮澤趴在吧台上,醉得不省人事。
酒吧的服務生一方面擔心客人在自己的酒吧里出事,另一方面也擔心客人會賴帳。
卑說那個和他一起來喝酒的席先生也真奇怪,看他的穿著打扮,明明是那麼體面又闊綽的一個人,就連手上戴著的金表少說也價值個幾十萬,可他在臨走前,小氣得連酒錢也不肯付。
所以當柯瑾瑜被告知榮澤欠了二十八萬八的酒錢時,她著實嚇了一大跳。
「二十八萬八?他喝的到底是酒還是什麼,怎麼會貴成這樣?!」
酒保很禮貌的告訴她,「榮先生一共喝了四瓶酒,每瓶的價格都不算便宜,如果你不相信,我可以請經理出面。」
四瓶酒就要二十八萬八?!真是嚇死她了,不過據她所知,榮澤辦公室酒櫃中的那些洋酒,每瓶好像都很貴的說。
扯了扯趴在吧台上一動也不動的男人的衣袖,「喂、喂——」
沒反應。
「喂,我沒有這麼多錢,你醒一醒,醒一醒啦……」
憊是沒反應。
柯瑾瑜在酒保擔憂的目光中,開始動手翻榮澤的口袋,果然被她翻到一只看起來很昂貴的皮夾。
可惜皮夾雖然被塞得鼓鼓的,但打開一看,里面全是各家銀行的信用卡和提款卡,完全不見一張鈔票。
翻了好久,只差沒把皮夾給拆了,柯瑾瑜才放棄的看向酒保,「你們酒吧……可以刷卡嗎?」
酒保為難的搖搖頭,「刷卡機昨天下午壞了,不過出了酒吧往右走一小段,有提款機。」
看到榮澤喝得滿臉通紅,身上散發著嗆人的酒氣,她知道再繼續待在這里,只會讓他更加難受。
榮澤皮夾里的卡片雖然很多,但在無法得知密碼的情況下,她只能忍痛割愛,將自己辛辛苦苦攢下的錢提出來。
岸了酒錢,終于在酒保安心的目光中,扶著踉蹌的榮澤,步出酒吧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