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計算機前,不時就偷偷向辦公室里瞟一眼的朱思甜,最近心情變得很奇怪。
而造成她心情奇怪的原因,就是坐在寬敞辦公室哩,正認真處理文件的頂頭上司裴二少。
必想兩天前,她因為著涼感冒,一整逃詡咳個不停。
原本像感冒發燒這種小病痛,只要忍一忍,在多喝些熱水,三五天後自然會痊愈。
可才到中午,裴揚就塞給她好幾盒感冒藥,又遞來熱水,要親眼看著她吃下。
她怕打針、怕看病、怕進醫院又怕被人逼著吃苦藥,所以就算咳個不停加發燒,也堅決不肯吃那一粒粒白色紅色的小藥丸。
被拒絕的裴揚,俊臉當場便拉下來,惡聲惡氣的警告她,如果不吃藥,當月的薪水就別想領了。
經濟收入被威脅,朱思甜不敢再反抗,接過水、接過藥,皺著眉頭一起往肚子里吞,一張臉還是因為那苦澀的藥味而皺成大肉包。
若只是這樣,其實也還不至于令人在意。
可當她吃完藥之後,兩顆草莓口味的水果糖,又被他順手丟了過來。
朱思甜當場就變了臉色。
從小到大她就有個壞習慣,吃完了藥一定要吃水果糖解苦,其中草莓水果糖更是她的最愛。
她不懂裴揚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小習慣,但隱隱約約之中,她總感覺,自己和裴揚過去一定不是陌生人。
這個表面凶惡、內心細膩的男人,讓她產生了一股前所未有的熟悉感。
所以最近這幾天,朱思甜總會趁裴揚不注意的情況下偷偷打量他、觀察他。
就算偶爾接觸到他掃過來的凶惡目光,她也不再像從前那樣害怕擔心自己會被解雇。
「紙老虎」這個代名詞,已經被她偷偷安在他身上了。
她支著下巴,正偷看得入神,被她光明正大觀察的高大身影便從辦公室里疾步走出來。
向來從容不迫的裴揚,此時臉色相當難看。
「訂機票,馬上去上海!」
被他突如其來的決定嚇了一大跳,朱思甜一時回不了神。
「裴氏在上海的工廠因為設備故障而發生爆炸,現在還不知道傷亡的人數,我要親自去解決。坑謳兩張機票,妳也一起跟著去!」
這場意外發生得很突然,當朱思甜和裴揚盡速抵達上海,也已經是第二天的早上九點鐘。
簡單的打理好一切,裴揚很快便趕到出事現場。
裴氏集團在上海建立的這家工廠以生產電子產品為主,意外發生的原因是幾年前從國外引進的一批設備中的其中一台出現故障,更糟的是,發生爆炸的時候正好是上班時間。
當時在機器旁工作的員工多多少少都受到了傷害,受傷最嚴重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女職員,被送到醫院的時候已經休克昏迷。
幸好在裴揚下飛機不久後,醫院便通知上海工廠,休克的女員工暫時月兌離了危險期。
對于這樣的結果,裴揚雖然暫時松了一口氣,但這起爆炸事故已然引來兩岸各大媒體的關注。
身為裴氏負責人,裴揚立即親自到醫院撫恤慰問傷者及家屬,又吩咐院方要用最好的藥和醫療團隊醫治加護病房中的傷者,而那些只受了輕傷的員工,他也允諾會提供最好的照顧和補償。
員工家屬起初雖然對工廠發生爆炸事件一事有著強烈的不滿,但工廠負責人在第一時間就鄭重其事地向家屬們保證,老板已經下了命令,所有受傷員工住院時的一切費用,公司都會承擔。
員工在住院期間,享受有薪待遇。
出院之後,反是受了傷的職員,還可以拿到公司的大筆賠償金。
總之,因為及時處理得當,趕來慰問的裴揚又釋出極大的誠意,這場爆炸風波解決得非常圓滿。
就連起初準備把這起事件以負面角度加以撻伐的各大媒體,在得知裴氏負責人處理危機的手腕竟如此果斷而迅速,也紛紛在報章雜志或新聞節目中,大大贊揚了裴揚一番。
裴揚會親自到場來解決這起爆炸事件,除了擔心傷者,也憂慮裴氏的股價會因為負面報導受到影響。
現在他完美地解決這件事,股票不但沒有下跌,反而還有大幅度上漲的趨勢。
苞在裴揚後面當特別助理的朱思甜,心底暗暗對他產生了幾分欽佩。
自古以來,有錢有勢又有皮相的富家子不見得多招人愛戴。
但有能力、有擔當的男人,卻是每個女人心目中都會崇拜的偶像。
這幾天下來,她親眼看著裴揚身為集團負責人,卻不顧自身勞累地奔走四方,就算面對媒體刁難的提問,他也總是保持良好的態度,盡可能地維護公司的利益和形象。
此時的他,與她最初所認識的那個刁蠻任性、囂張自負的裴家二少爺,簡直判若兩人。
難怪小敏當初興致勃勃地跟她爆裴二少的八卦時,不只一次說他在商場上絕對是個能屈能伸、敢作敢當的大丈夫。
上海的冬天,並不像她以為的那般溫暖,幸好來之前她帶了幾件厚重的衣服御寒,才沒有因為突然驟冷的天氣而再次著涼。
這天一大清早,兩人離開了公司為他們準備的公寓,裴揚帶著她順道到隸屬于裴氏旗下,正在興建的大型購物中心視察進度。
焙物中心正在施工中,整體架構已經搭建完畢。
裴揚很擔心施工廠商的負責人會偷工減料,為了從中謀取暴利而選焙便宜貨,會讓建築物變成豆腐渣工程。
因此他特別趁著這次來上海處理爆炸事件的機會,順便到工地巡視檢查。
幸好裴氏聘用的負責人還算廉潔,裴揚雖然不知如何辨識建築材料的好壞,但他專程找了幾個有相關專業的助理過來,經過查驗,所有的建築材料都符合國家標準,安全無虞。
對此裴揚很是滿意,極具威嚴地褒獎了施工負責人一番,更打手筆地包了價值不菲的紅包,鼓勵負責人若是干得好,獎勵自然不會少。
在裴揚戴著安全帽進入施工工地之前,吩咐朱思甜老老實實的在招待室等著,這里到處都是的鋼筋和建材,她一個女人家細皮女敕肉的,萬一踫撞跌倒,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朱思甜穿著一件紅色大毛衣,萬面罩著白色羽絨外套,雖然比起真正的北方,這里的氣溫並沒有那麼冷,但今天上海驟然降溫,還是把她凍得渾身直打顫。
在施工招待室坐了還不到二十分鐘,她就下有螞蟻在爬一樣坐不住,想要出去轉一轉,便趁著上廁所的空檔,溜出了招待室。
堡地四周都用藍色塑料布圍了起來,頭頂不斷傳來工人的吆喝聲。
大樓正在施工中,場地非常亂,不時還有工人走來走去,粗重的木板和鋼筋鋪得滿地都是。
她小心翼翼的東瞧瞧、西看看,突然一只黃白相間的小貓咪赫然出現在她的視野中。
小家伙是只剛出生不久的幼貓,不但長得粉粉女敕女敕,叫的聲音也非常嬌軟。
朱思甜除了喜歡玩玩兒子軟軟的臉頰外,對這些毛茸茸的小動物也是充滿了好感。
她正準備向小貓咪的方向走去,就听耳邊傳來某人的叫喊聲。
以為那只是工人干活時的吆喝聲,她沒怎麼放在心上,徑自朝小貓的方向慢慢前進。
猝不及防地,一股巨大的力道將她扯至一邊,接著「砰」地一聲巨響,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飛揚的沙塵,她嚇了好大一跳。
憊沒回神,她就被人揪著衣領抓了過去,心驚膽顫迎來的,是裴揚落在她上的重重兩巴掌。
這兩巴掌打得極狠極重,就算朱思甜穿著厚厚的及臀羽絨大衣,那陣徹骨的痛意還是差點讓她飆出眼淚。
她剛想回嘴,裴揚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陣痛罵。
「妳是聾子還是傻子?我叫妳在招待室里等,妳沒經過我同意就跑出來是想找死嗎?
「剛剛要不是工人及時扯了妳一把,妳知不知道不小心從三樓掉下來的那塊木板就砸碎妳的笨腦袋了?」
裴揚罵得極狠,現場的幾個工人也都心有余悸,被剛剛那驚險的一幕嚇掉了半條命。
大老板親臨現場,原本就令他們有些畏懼。
如今在他們管轄的範圍內又差點鬧出人命,若是大老板追究起來,後果可是十分嚴重的。
朱思甜完全被罵傻了,半晌才回過神,拿眼偷瞟四周,發現很多任務人都在一旁圍觀。
最讓她臉紅的是,裴揚不但把她當成不听話的小阿子狠訓,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揍了她。
懊歹她也是個女的,就算已經有了一個六歲的兒子,可她還是個面皮薄、自尊心強的女人家啊!
一個負責人模樣的男子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對裴揚說︰「裴先生,這里實在不是適合說話的地點,我想這位小姐也不是故意引起大家的騷亂,有什麼話,大家還是找個安全的地方再說吧。」
昂責人連忙出來打圓場,很擔心老板再罵下去,那位長的很可愛的小姐會當場哭出來。
裴揚實在是被剛剛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嚇壞了。
當那抹紅白相間的身影出現在眼前時,他原本有些驚訝,但不經意抬頭,卻看到三樓有塊搖搖欲墜的木板,就要砸在她頭上-
幸好她身旁的一個工人反應很快,在千鈞一發之際拉了她一把,才讓她躲開重物的襲擊。
當擔憂之情超過所能忍受的極限,就化成了滿心的憤怒。
所以裴揚在被她嚇得頭皮發麻、心跳失速後,最直接的反應就是把她拎過來,狠狠揍上一頓。
在負責人的緩頰下,裴揚慢慢平息了怒火,但依舊拎著朱思甜的後衣領,不理會她難看的臉色,直接把她抓上車。
上了車之後,他對剛剛那一幕仍舊心有余悸,無視于她皺緊的小臉,一副淚眼汪汪的可憐模樣,劈頭又是一頓好訓。
他一邊訓,還一邊狠狠戳著她的額頭,咬牙切齒地道︰「妳還敢跟我擺臉色?我罵妳罵錯了?眼看就要三十歲,連兒子都已經上小學了,可妳看看妳自己,做事魯莽、不計後果,連安全帽都沒戴就敢一個人跑出來?」
他越罵越生氣,一點也沒把她的不滿放在眼里。
「怎麼?妳還裝委屈?把眼淚憋回去不準哭!」
他這麼一吼,朱思甜更是難過萬分,瞪著兩只紅通通的大眼,沖著他大吼,「你給我停車!」
「妳說什麼?」
「我叫你停車!」
朱思甜簡直向天借膽了,她不但第一次和裴揚對吼,還恨恨地在底下踹了他一腳,「停車停車-」
「妳發什麼瘋?」
「發瘋的明明就是你!」她氣得直打哆嗦,「就算我做得不對,你也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罵我,罵我也就算了,你……你居然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我……」
必想起自己被他揣到懷里狠狠打了兩下的那一幕,朱絲甜簡直想一頭撞死。
即使再不濟事,她好歹也是個快滿三十歲的女人,生的兒子也已經六歲了。
就算兒子惹她生氣,她也舍不得下手打,可這個混蛋,居然不分場跋、不分地點的大手一揮就痛揍她一頓。
里子面子都丟得差不多的朱絲甜,覺得裴揚這次對她所做的一切實在太過分了!
她才不管裴揚的臉色有多難看,抓狂地一邊踹他一邊命令他停車。
他被他踹得沒辦法正常開車,只能把車停下來。
車子才剛停好,她便立刻拉開車門,轉身就跳了下去。
裴揚被她氣得直發抖,對著她的背影大吼,「妳要去哪里?」
「我去哪里,都跟你這個比賓拉登還可惡的混蛋沒有一點關系!」
裴揚「砰」地一聲,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那笨女人居然不懂他的心?他之所以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罵她揍她,還不是因為太過擔心她的安危?
如果那塊該死的板子砸下來,就算不會當場要了她的小命,流血受傷是肯定逃不了的。
可她不領情也就算了,居然還敢對他大呼小叫,更可惡的是,還罵他比賓拉登還可惡?
懊!敗好!
笨女人敢跟他玩出走,他就不信依她的個性,能夠堅持多久!
她的證件、錢包還有手機都在他車上。
想耍脾氣、使性子,至少也要有本錢才行。
滿懷自信的裴揚,開著車直奔兩人下榻的公寓而去。
反正她在上海人生地不熟的,這里離住的地方又不遠,等她鬧夠了,就不信她不回來。
氣急之下甩門就走的朱思甜,在離車出走一段距離後,發現裴揚並沒有追過來,積壓在心底的委屈更加強烈起來。
她一邊走,一邊破口大罵地詛咒裴揚這個大暴君。
打人罵人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還眼睜睜看著她出走!
氣死她了!
最讓人生氣的是,她走了好長一段路後才發現,錢包手機都沒帶,偏偏她又是個大路痴,左右轉了幾圈後,就悲慘地發現自己迷路了。
她又累又餓的,最後只能在路邊的長椅上找個干淨的地方坐下來。
幸好到了下午,太陽出來了,氣溫也在慢慢回暖,讓她不至于太過狼狽。
但是,好餓啊……坐在長椅上,身無分文的她,只能可憐兮兮地拍著咕嚕直叫的肚子。
這時候,不遠處來了個扎著辮子的小女孩,手里拿著香噴噴的熱狗,正準備打開包裝咬下去。
朱思甜看得直嘴饞,吞了吞口水,很希望小丫頭手中的熱狗,可以暫時給她充充饑。
那小女孩似乎看出她眼底熱切的渴望,慢吞吞移到她這邊,怯生生地問她,「姊姊,妳怎麼一個人坐在這里?」
朱思甜死死盯著對方手中的熱狗,可憐兮兮地說︰「姊姊遇到壞人了,壞人搶了姊姊身上的錢包,所以姊姊現在很倒霉。」
小女孩很同情她的遭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將手里剛出爐的熱狗遞過去,「姊姊,這個給妳吃!」
朱思甜感動得熱淚盈眶,當下便接過熱狗,也不理會小女孩驚訝的目光,狼吞虎咽地便吃了起來。
其實小女孩在把熱狗給了她之後,便有些後悔,卻只能眨著無辜的大眼,泫然欲泣地看著自己辛辛苦苦存下零用錢所買的美食,就這麼被路邊的一個落難姊姊吃到肚子里去。
三兩下便將熱狗吞得一乾二淨,朱絲甜一抬起頭就看到小女孩委委屈屈的樣子,也不禁有些慚愧,她居然無恥到搶小阿子的零食吃。
而清清楚楚把這一幕看進眼底的裴揚,則是差點轉身就走,恨不得當作從不認識這個丟人現眼的女人。
他等了一上午也不見她乖乖回公寓,心底難免焦急,便開著車子出來四處找。
幸好她跑得並不遠,找沒多久,就看到坐在路邊的她,正從一個小女生手里搶東西吞到自己肚子里。
嘆了口氣,裴揚冷著俊臉出現在她面前,很是無奈地彎,拍拍備受委屈的小女孩臉頰。
「這個姊姊是壞人,以後不要再理她,走,哥哥帶妳去買好吃的。」
直到小女孩捧著裴揚買給她大包小包的零食漸漸走遠後,他才慢條斯理地走到朱思甜面前,居高臨下瞪了她一眼,「妳還真是有出息,連小阿子的東西都好意思騙。」
朱思甜依舊很酷地坐在原位一動也沒動,懶得抬頭去理他。
不過從肚子傳出的陣陣咕嚕聲響,卻把她偽裝的冷漠打擊得一滴不剩。
裴揚忍不住笑了笑,「走吧!我帶妳去吃飯。」
她還很生氣,所以決定繼續不理他。
「喂,妳到底走不走?」
「你還沒向我道歉,我為什麼要跟你走?」
裴揚笑著問︰「道歉?妳是指我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了妳小的這件事?」
她頓時紅了臉,氣呼呼地抬頭瞪他。
她也知道裴揚會當那麼多人的面對她發脾氣,完全是被當時的場面嚇壞了,可知道歸知道,自己被他當眾像管教孩子似的訓斥,臉面多少還是有些掛不住的。
「好好好,我向妳道歉,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打妳,就算當時很生氣,也該找個沒人的地方私底下管教。」
不理會她越來越紅的臉色,他繼續說著惱人的話,「說起來,當時那麼用力地打了妳的,要不要我現在幫妳驗驗傷,看看有沒有怎樣,順便再去醫院上藥消腫?」
「裴揚!」
她氣急敗壞地從椅子上跳起來,一把捂住他的嘴,左右四下看看,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他剛剛的口無遮攔,她才拿腳尖踹他一腳。
「你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被你……那個了嗎?」
裴揚很誠懇地反問︰「妳被我……哪個了?」
被他壞心眼的調侃,朱思甜氣得直跺腳,「你不是說要去吃飯嗎?還不走?」
兩人打打鬧鬧的樣子,很快便引起路人的注意。
幾個剛剛放學的大學生,不經意看到這一幕,忍不住小聲地竊竊私語道︰「妳看那個男的好帥喔!」
「是啊,他女朋友也很可愛呢……」
听到這樣的議論,朱思甜的臉色不由得更紅了。
而裴揚卻很享受這樣的誤解,非常開懷的拉著她的手,向不遠處的車子走去。
來到上海,不可能不到外灘逛逛,隔著狹長的黃浦江畔,遙望坐落在不遠處,燈光閃耀的東方明珠,那光彩奪目的夜景令朱思甜流連忘返。
幸好裴揚的手機照相功能很厲害,即使在夜晚,仍舊將朱思甜隨意擺出來的小動作拍得又上鏡、又可愛。
第二天因為是周末,裴揚便開著車帶她到上海有名的城隍廟吃小吃。
朱思甜買了好多當地特產,提著大包小包,隨著長長的人潮,將城隍廟一些老字號小吃統統搬入五髒廟。
麥稻生煎、蟹粉小籠、油豆腐粉絲湯、排骨年糕,還有味道奇濃的臭豆腐……
看她吃得滿嘴油膩,一路上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裴揚感覺自己沉寂多年的情感,也在一點一滴地復蘇。
憶起當年他們同居的那段日子,朱思甜這個大笨蛋,比起那些圍在他身邊打轉的女生們,雖然總是笨手笨腳得讓他操足了心,但她的天真開朗、熱情洋溢,卻也總能感動周圍的每個人。
因為有了她的存在,他滿是陰霾的生活才能再次被陽光普照。
因為有了她甜美的笑聲,家庭帶給他的煩悶,才能漸漸離他遠去。
記得回國之前莎曼莎曾指責他,他是個優秀的男人,可嫁給他的女人,一定不是最幸福的。
這麼多年來,沒有朱思甜的日子,讓他披上了一層堅硬的保護殼,與人交往時,也以虛假的面具掩飾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渴望。
莎曼莎說,女人和他在一起,永遠沒有安全感。
可莎曼莎不了解的是,在他的心靈深處,藏著一個最隱諱的角落,那里裝著八年前的初戀女友。
即使這麼多年來,他刻意遺忘、刻意尋找新的風流韻事,但最初留在他心中的那份美好,卻是任何人都無法取代得了的。
朱思甜正津津有味地吃著臭豆腐,無意間抬頭,卻不小心撞入他那灼熱而深情的目光中。
她心兒一跳,咀嚼的動作慢慢停了下來。
裴揚看她吃到臉都髒了也沒發現,便抽出面紙,輕柔地幫她擦嘴。
迎上他凝視的目光,她心底有些緊張,臉頰也漸漸發熱漲紅,想要逃避,卻被他的眼神緊緊鎖住,盯的無處可躲。
懊像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她既害怕又期待,只能艱難地將嘴里的食物咽下去。
裴揚卻不允許她繼續躲躲閃閃,一把攫住她的下巴,對著她油亮亮的小嘴,就這麼一口親了下去。
朱思甜嚇了好大一跳,急忙推開他,轉頭就跑。
不可以!不可以!就算她心底對裴揚不知何時已經產生了極大的好感,甚至也曾天馬行空的想過,若有一天可以擁有像裴揚這樣的男友,那該有多好。
但她現在是裴璟的合約女友、小川的媽嘛!
她沒有資格和這些有錢人玩感情游戲,更不想因為一時沖動,而讓自己陷入情感的漩渦里,無法自拔。
裴揚一把將她揪了回來,氣急敗壞的對她吼,「妳跑什麼?」
她四處躲閃他霸道的目光,語無倫次地道︰「我逛夠了,我們回去吧!」
他扯住她急于逃月兌的手腕,一把將她攬到胸前,忍無可忍地在她耳邊低吼,「思甜,不要再躲我,就算妳忘了很多事,可我還是要告訴妳,我和妳,曾經相戀了整整三年!」
必到公寓,朱思甜洗了整整兩個鐘頭的熱水澡,直到裴揚擔憂地敲門喊她,她才從浴室走出來。
她腦袋好亂,心情復雜。
直到現在,她還是不敢相信裴揚吼出的事實-他們曾經是戀人!
她失憶了,不記得很多東西,可裴揚卻清清楚楚地對她說,他知道她過去的一切。
她父母早亡,三歲時便過繼給母親唯一的妹妹,也就是她的小阿姨。
為了將她扶養長大,小阿姨三十七歲才結婚,那個時候她已經年滿十七歲,為了小阿姨的幸福,她沒有跟著小阿姨一同移民到國外。
她在XX高中讀書,與裴揚是同班。
兩人十八歲戀愛,同居三年。
他知道她身體的每一個特征,清楚且毫不修飾地告訴她,她的上長了一塊月牙形的紅色胎記。
他知道她生病最不喜歡吃藥,每次被逼著吃藥後,都要吃兩顆草莓水果糖解苦。
他知道她最愛吃羊肉餡小籠包。
她不擅廚藝,喜歡看漫畫,喜歡上網玩玩小游戲,喜歡在學習或工作的時候偷偷懶,喜歡在睡覺的時候和他搶被子。
每當裴揚鏗鏘有力地向她道出一些屬于自己的小秘密,她的心都會因為他唇齒間的話語而顫抖。
裴揚是她的前男友。
裴揚與她曾經有過三年的肌膚之親。
比起震驚,她更覺得不可思議!
「你說我們曾經是相戀了整整三年的情人,那為什麼後來……我們又分手了?」
面對這個問題,裴揚真是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必想當年,朱思甜雖然並不是校園中的大美女,但她人緣極好,很受系上的男生喜歡,雖然圍在他身邊的女人也從未間斷,但男人在感情上,大多都顯得很霸道自私。
每當有異性接近她、對她表示好感,他都會控制不了自己的火爆脾氣和她大吵一架。
直到某一天,他親眼看到她和一個學長抱在一起,憤怒之下,他不由分說就對那學長出言不遜,甚至暴力相向。
朱思甜不但不認錯,反而還罵他不講理。
他被憤怒沖昏了頭,失去理智大吼,「我們現在就分手!」
在他轉身要走的那一刻,朱思甜哭著對他喊,「和你在一起,我永遠沒有安全感!」
她的指控,令他悲痛欲絕。
離開她的日子里,他過得並不好,恰巧當時家人要送他出國去留學,臨走之時,他曾發簡訊給她,只要她還想和他在一起,就放開一切跟他走。
柄票和護照,他都已經全部為她辦好了。
當天他守在機場直到最後一秒,但她沒有出現,而他悲傷離開……
八年的時間里,他不斷地回憶著這段往事,即使他找了無數個借口來忘記她,那三年的美好回憶,仍舊會在夜深人靜時,清晰地闖入他腦海……
她失憶了!
這是他始料未及的結果。
可越是接近她,就越是情難自禁,所以這一刻,就算受盡天下人的指責,他也要將她抓到手。
听他一字一句講訴著屬于他們的過去,積壓在朱思甜心底那似曾相識的情感,也一點一點地向外肆意迸發。
看著她難以承受地像個孩子般蹲在床邊的地毯上,裴揚走過去,俯,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撩起她濕濕的長發,語氣難得溫柔。
「就算妳對我的記憶全部都消失了,只要妳知道,在很久以前,有個叫裴揚的男人,他愛過妳,而且現在也還愛著妳,那就已經足夠了。」
她哽咽地任由他以大手輕撫額角的傷痕,指尖的溫度,彷佛也溫暖了她無助的心。
「在我出事之後,曾找過很多醫生,他們都說像我這種情況非常少見,就算因為事故而傷了腦部,遺忘的記憶,總會在某天突然回想起來。
「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對自己的過去,能夠想起來的,還是一片空白……」她邊哭邊說出內心的不安。
裴揚將她攬進懷里,安撫地拍拍她的背,「把妳的未來,交給我就好。」
偎依在他的懷里,她孤寂多年的心,彷佛尋到了安全的港灣,漸漸安定下來的感覺,真好。
「至于裴璟那邊,我會和他說清楚的。」
朱思甜從他懷里仰起臉,「其實我和裴璟之間,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子。」
裴揚挑眉,等待她公布答案。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小聲道︰「我和他之間,簽了一份合約,在合約結束前,我都是他名義上的女朋友。」
「什麼合約?」
朱思甜的嘴張了闔,闔了又張,最後面有難色地道︰「這個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裴揚因為她有事瞞著自己而露出幾分慍色,但他太了解她的性格,別看她蠢蠢笨笨好欺負,該保守秘密的時候,她絕對不會泄露出半點口風。
「總之,我和裴璟之間,真的不是情侶。」
裴揚不再追問,以他對裴璟的了解,相信裴璟也不會選擇朱思甜這種類型做女友。
包何況在裴璟遠赴英國之前,他多少也看得出來,這兩個人在家里相處的時候,完全沒有情侶該有的親密和熱情。
想到這里,積壓在他胸口的不快,也在瞬間消失。
「那小川到底是誰的兒子?」
朱思甜老實地搖搖頭,「我不記得了。」
「不是裴璟的?」
「當然不會是他的。」
「小川到底幾歲?」
「六歲啊……」
裴揚再次算算,小川的歲數仍舊和她與自己分開的時間點無法吻合,但他不想再繼續追問下去。
不管小川到底是誰的兒子,既然他已經放不開這個女人,就再也不會讓給別人。
「其實……」朱思甜軟軟的聲音又從他胸前傳出,「你這個人雖然一開始凶巴巴的,可是相處得久了,才發現你其實是一只紙老虎。
「裴揚,也許……就算我曾經忘了你,可是現在,我突然發現我自己,好像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