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臘
天氣晴朗,天空中只見幾朵浮雲,由飛機上俯視希臘諸島,那一座座美麗的島嶼就像是灑落在海面上的珍珠,更像是諸神鐘愛的後花園。
希臘小島中,除了出名的觀賞落日聖地──聖托里尼島之外,最受歡迎的就是攝影師以及新婚夫妻的最愛──蜜克諾斯島了。
蜜克諾斯島非常美麗,島上最常看到的兩種顏色是藍色和白色。所有的房舍幾乎都是藍瓦白牆,漆白的屋牆和寶藍色的窗欞在湛藍晴空下,交織成一幅令人難以忘懷的美麗畫面。
而愛琴海的波濤聲,則像極了情人的低喃,讓人一踏上這片土地,就戀上這里的藍與白,更加舍不得離去。
這里的房舍建造得十分小巧可愛,因為要順著陡峭的山壁來建屋,所以許多白色矮房都是一間接著一間地毗鄰相連。另外,這兒到處都是階梯,也許順著石階一轉,就可以看到一座中世紀遺留下來的古老小教堂,或是更美的碧海藍天。
澄澄晴空下,一身白衣的元霏君迎風站在一處斷崖上,再往前走幾步,就是一排欄桿,欄桿下是萬丈懸崖,腳下的海水不斷拍打著石壁。
雪白的小臉上滿是斑斑淚痕,霏君深吸一口氣想讓自己冷靜點兒,但淚水卻還是不斷地墜下。
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無法呼吸了。
藍天如此耀眼,島上更是充滿了度假的人潮,歡笑聲此起彼落,可霏君卻感受不到任何歡樂的氣氛,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丟到地獄里了。
懊絕望……
一陣強風吹來,令她縴細的身子一陣搖蔽,似乎只要再來一陣更強勁的風,她就會被卷落到懸崖下了。
這女人在干麼?想自殺嗎?
雪白的陽台上,正在喝啤酒的鷹荻堯光果著精壯的上半身,只穿著一條藏青色的休閑短褲,悠閑地躺在躺椅上做日光浴,接受陽光的洗禮。
這棟位于希臘小島上的古樸石屋是他專屬的度假小屋。多年前,他第一次來到蜜克諾斯島後,便深深愛上這里的碧海藍天還有慵懶的度假氣息,因此隨興地向一位當地居民買下這間面海的石屋後,只要一有空,他就會搭機飛來希臘,看天看海,盡情地放松自己,讓大自然洗去所有的憂愁。
由于這棟小屋地勢較高,所以可以飽覽腳下的風光,把愛琴海的絕美景致盡收眼底。當然,也可以看到那個女孩所站立的斷崖邊。
她到底想干麼?鷹荻堯移開深色墨鏡,更加好奇地注視女孩的一舉一動。
不能怪他多心,來希臘度假的大多是情侶或是年輕人,個個都是歡天喜地,笑聲不絕,只有這女孩顯得特別怪異。打從她一出現在斷崖上,就是一副如喪考妣的表情,臉上的淚水更是從沒停過,狂風吹來也不閃躲,似乎渴望被風卷落斷崖下似的。
看來情況不太對勁喔!荻堯精銳的眼眸一閃。他不是一個好管閑事的人,不過,有人在他眼前自殺總不是件好事。而且萬一她從這里跳下去了,那多恐怖啊?他以後就不敢躺在陽台上看星星了。
不過,幸好她前方的欄桿挺高的,就算那女孩要自殺,恐怕也不太容易翻越那麼高的柵欄吧?
女孩擁有一頭黑發,輪廓看得出是東方人,基于同是東方人這一點,荻堯決定好好地觀察她。至少,必須阻止她做傻事。
霏君小手顫抖地由口袋內掏出一對珍珠耳環。
看到這對耳環,她的眼淚掉得更凶了。為何會這樣?她從小就喜歡的男人要結婚了,但,新娘卻不是她。
最殘酷的是,新娘子居然是她的姊姊,東健扮要成為她的姊夫!
姊夫?霏君不斷地搖頭。「不,我不相信……你怎麼可以這樣?我不要叫你姊夫……」
這對耳環是她要離開韓國到歐洲念書時,東健扮送給她的。當時,他用好深情的眼神看著她,對她說︰「乖乖在倫敦念書,不可以亂交男朋友喔,我在這里等-回來。」
就因為這句話,她到達倫敦後,拒絕了一大票男人的追求,死心塌地地認定了自己是屬于東健大哥的。雖然兩人之間從來沒有更進一步的親熱動作或甜言蜜語,但只要一句「我等-回來」就夠了,代表東健扮真的很喜歡她,她一定會潔身自愛,專心地在倫敦取得學位好早日凱旋歸國的。
她只剩下一個多月就可以拿到畢業證書了,正打算要跟東健扮分享這份喜悅,不料卻在前幾天接到了一通越洋電話──留在韓國的小妹告訴她︰東健扮要結婚了,對象是她同父異母的姊姊!
听到這個消息,她整個人都傻了,以為是誤傳或有人惡作劇。她火速撥電話給東健扮,但很奇怪,不管她怎麼找就是無法聯絡上他本人。
手足無措之際,小妹又打來越洋電話,帶來了第二個不好的消息──父親知道她下個月就要畢業了,因此交代她一完成學業就要立刻返回韓國,不能再繼續留在倫敦。
電話那頭的她哭濕了衣襟,萬難接受事情居然會有如此大的逆轉。
東健扮明明是她的男朋友啊!雖然兩人交往的事沒有公開,可她早就在心底偷偷編織過兩人的甜蜜未來了。但如今,一切都變了……在她毫不知情的情況下,元家和崔家這兩大企業居然已經對外宣布聯姻的消息,並且很快就要舉行婚禮了!
她不想回韓國。回去干麼?那個家是冷冰冰的冷宮,更何況,她要回去參加東健扮和元霏莉的婚禮嗎?真是可笑。
埃風吹亂她的頭發,霏君擦著眼淚,在心中罵自己好笨。其實事情早就出現端倪了,只是她笨,一直沒有發現。她早該察覺的,這一陣子東健扮的確很少主動跟她聯絡。
她剛到倫敦求學時,東健扮不但天天打電話、寫伊媚兒、利用網路視訊來和她聯系,甚至還曾經跑到倫敦去看她,小倆口玩遍了整個英國。但,最近這幾個月,東健扮卻很少主動打電話給她,伊媚兒也幾乎不寫了。她原本以為是因為他剛剛接下家族企業,所以很忙,還告訴自己要體諒東健扮,不可以無理取鬧。
沒想到居然是……
但為什麼是她?為何東健扮要娶的人竟然是元霏莉?
元霏莉是她同父異母的姊姊,說來很悲哀,她和霏莉都是庶出的女兒。
「元大汽車」規模驚人,是韓國最大的汽車工業,但因為元配不孕,一直沒有產下任何子女,元老爺子為了傳宗接代,所以陸續納了兩任偏房進門。不過兩任偏房生下的都是女兒,令重男輕女的元老爺子非常失望。
二房生下的女兒就是元霏莉,霏君的母親柳雅賢則是三房,她生下了兩個女兒。不過,柳雅賢早在多年前就因病餅世了。
想起在韓國的家,霏君心中充滿了無奈。如果可以,她但願自己永遠不必回到那個冰冷的家。
身為三房之女,從小她就敏銳地察覺出自己很不受歡迎。她很少看到父親,就算見了面,他的威嚴與專制也令她不敢親近。母親的個性原本就柔弱,連續產下兩個女兒後,她立刻失寵,父親不再看她一眼,僕佣也瞧不起她。
盡避不認同父親的專制與薄情,但霏君很愛母親,她感謝母親生下她,讓她來到這個世界上。
她無力改變自己的身世,無法把「庶出」這兩個字由自己身上除去,她能做的,就是力爭上游。
從小,她就很懂得自重自愛。她拚命念書,每年都拿到優異的好成績,為失寵的母親爭光。
從父親還有一些父執輩身上,她看到太多太多薄幸的例子了,她知道女人不能一味地依賴男人,女人要自立自強,具備獨自生活的能力,因此,她發誓要成為一個杰出的女人。
她不斷鞭策自己要上進,絕不允許自己成為一個悲哀的女人。她告訴自己,男人大都是負心漢,天底下難有永久的愛情。
當然,東健扮是例外,而她原本也以為自己可以一直信任他的……
東健扮的出現,彷佛在她孤單的世界中帶來了無限的溫暖。兩人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崔東健對她很好,每次到元家作客時,總會刻意找她跟妹妹聊天,妙語如珠地逗得她們兩姊妹哈哈大笑。
她拚命用功念書,好不容易才申請到位于倫敦的學院,還考上全額的獎學金,風光地去留學,為的,就是證明給父親看,讓父親知道她雖是三房之女,不過卻是他所有後代中腦筋最靈光的。不像那個驕縱的元霏莉,考了N年大學都考不上。
她更要證明給東健扮看,證明自己是優秀的,可以匹配得上他。
不過,一切都碎了。東健扮居然要迎娶元霏莉?!他們……他們怎麼可以這樣背叛她?怎麼可以聯手撕碎她的夢想?霏君幾乎可以听到元霏莉那得意的笑聲。
太殘酷了!
茫然地握著白色的欄桿,霏君淚眼迷蒙地看著腳下的海水,哽咽道︰「媽,我知道您一定在天上守護著我,請您告訴我,我該怎麼辦?我往後要如何面對東健扮?」
霏君由脖子上解下一條項鏈,把項鏈拿在手掌上,凝視著煉墜上的玉佩,晶瑩淚珠掉在玉佩上,一滴、兩滴……終于,她忍不住趴在欄桿上痛哭。
這一輩子,她有兩樣從不離身的首飾,宛如護身符般地珍藏著。一是留學前,東健扮送給她的珍珠耳環;另一樣,就是母親病逝前,由脖子上解下來交給她的玉墜項鏈。
她也曾經以為這兩個人會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個是母親,一個是未來會守護她一生的丈夫。不過,此刻她卻必須叫東健扮一聲「姊夫」!
懊諷刺!她覺得上蒼跟她開了一個好大的玩笑,可她笑不出來,只想尖叫、只想痛哭。
母親是海葬的,在臨終前,她吩咐要將她的遺體火化,將骨灰撒在故鄉的海邊。她含淚照做了,從那時候開始,每當她遇到傷心的事,就會獨自到海邊對母親說話,告訴自己,母親仍舊守護著她。
「媽,我不想叫東健扮姊夫,一點兒都不想。但,我還能怎麼做?請您告訴我……」
倚著欄桿,霏君盡情地痛哭,讓淚水釋放她壓抑已久的委屈和憤怒,把必須斬斷的情愫都化為滾滾熱淚。
哭了許久,幾乎把嗓音都哭啞後,霏君噙著淚水望著腳下的浪濤,咬牙告訴自己︰「一定要放棄!-可以做到的,元霏君,-必須放棄!把那對耳環扔了吧!忘了他,忘了曾有過的記憶,忘了一切……」
淚眼婆娑的她想起很多畫面,很多跟東健扮在一起時的記憶,包括兩人一起長大的點點滴滴。
她記得每次在學校考到好成績時,總是第一個告訴他,而他總會模模她的頭,笑著鼓勵她。
憊有,他曾經到倫敦找她,那時的她快樂得宛如一只小麻雀,挽著他的手逛遍了倫敦的大街小巷,銀鈴般的笑聲不絕于耳……
別想了,她必須遺忘!霏君狠狠地咬著下唇。不管她曾經多麼地喜歡崔東健,現在都必須忘了他。也許,她還無法把他當成姊夫看待,但她不能再繼續想著他了,她不允許自己成為那麼悲哀的女人。
對于愛情,她要求忠貞,所以她絕不讓任何人介入她的婚姻。相同地,她也絕對不會破壞別人的婚姻。
因此,盡避心痛如絞,對于崔東健、對于這段刻骨銘心的初戀,她還是必須遺忘。給她一點時間吧,她相信自己做得到的。
「媽,請您幫助我,請您在天上守護我,別讓我再繼續做錯事了。我可以忘掉他的,一定可以的……」
抹去一臉的淚,霏君深吸一口氣後,緩緩地舉高右手,想扔掉手中的珍珠耳環。不顧身子嚴重地顫抖,她硬是狠心地把手往前用力一甩──
再見了,她的初戀;再見了,東健扮……
咻──當!珠寶以-物線向前飛,墜落時剛好打到岩石,霎時,霏君听到碎裂的聲音傳來。
咦?耳環掉落在崖邊嗎?霏君很疑惑。她原先是想把它扔到海底,強迫自己結束這一段感情的。不過……這聲音听起來怎麼有點兒不一樣呢?
她舉步上前想看個仔細,不看還好,一看頓時尖叫出聲。
「啊──」老天,怎麼會這樣?完了,真的完了!
掉在石頭上的不是耳環,而是玉墜項鏈!鏈子掛在半空中,隨風搖蔽,只剩玉墜卡在石縫上。
原來她听到的碎裂聲就是玉墜發出來的,玉墜從中間裂開,幾乎裂為兩半了。
老天!霏君一個箭步撲向前方,憤怒到恨不得殺了自己。「我好笨、好笨!我居然把媽媽留給我的項鏈扔出去,還碎裂了!天啊!」
她蹲在地上,拚命伸長手想撈回項鏈,可恨距離太遠了,她構不到。霏君不死心地又站起來,想盡辦法要爬上欄桿,可這欄桿好高,任她跳了老半天,還是攀不上去。
「氣死我了!懊死的臭欄桿,欺負我長得矮是不是?」就在霏君氣得火冒三丈之際,背後突然冒出一個聲音。
「哈-!-在忙什麼呀?美麗的小姐,容我提醒-,人生很美好,千萬不要想不開喔!」
鷹荻堯以英文開口,他原本只想慵懶地躺在陽台上吹海風的,不過這女孩的行徑實在是太怪異了,不但趴在欄桿下痛哭,甚至還企圖翻過柵欄,看來恐怕真的是要自殺,他實在無法置之不理。
「你?」霏君錯愕地回頭,壓根兒想不到居然會有人冒出來。
她臉色不善,以最冰冷的語氣回答︰「我不是要自殺,只是要撿一個東西而已。總之,我的所做所為都不關你的事,請你離開。」
神經病!她只是要翻越柵欄,這個人居然說她要自殺?她討厭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更討厭的是──她此刻的模樣好狼狽!進退不得地卡在欄桿上,這里的海風又該死的大,雖然她穿著長裙,但難保強勁的風勢不會讓她走光,屆時就更糗了。
「哦?撿什麼東西?也許我可以效勞。」鷹荻堯更感興趣地盯著她。近距離接觸下,他發現對方是個非常清秀的小美人,擁有一雙清澈杏眼,以及無瑕的雪白肌膚。
聞言,霏君更加火大。討厭死了,這個不識相的男人怎麼趕不走啊?而且他的眼底為何充滿戲謔?活像等著看戲似的,哼!
「不需要,先生,我已經說過了,這不關你的事,請你離開好嗎?啊──」一股勁風凌空刮來,幾乎將霏君卷落斷崖,尖叫中,她緊緊抓住欄桿。
鷹荻堯立刻奔上前,大手牢牢扣住她的肩膀,命令道︰「不管-想撿什麼東西,都先下來再說。除非-想摔到崖下,跌個身首異處,粉身碎骨。」
他的語氣不疾不徐,但卻充滿威嚴感。
「……」盡避討厭他命令似的語氣,不過霏君不得不承認,方才那一瞬間,自己差點就要嚇死了。她當然想撿回項鏈,可前提是不能愚蠢地掉到海底淹死,否則她就太對不起慈愛的母親了。
「我……」感受到男人身上輻射而出的強悍氣息,霏君不自覺地放軟語氣。「我下去就是了……」也許她可以去找根長木棍來撈回項鏈,不需要搏命演出。
「我抱-下來。」鷹荻堯仰視著她。烈日當空下,這個女孩全身好像灑滿了金色的光輝,倔強的表情與清秀的五官形成一股矛盾的融合,很奇特,也很吸引人,令他深邃的藍眸悄悄竄起火花。
「不……不用了。」迎接男人熾熱而直接的眼神,霏君的雙頰發燙,不爭氣的紅暈開始蔓延。
喔,-真沒用!她暗罵自己。元霏君,-臉紅什麼啊?鎮定點兒,不要像個沒見過男人的花痴好不好?別忘了-從倫敦來到希臘就是為了要遺忘一段感情,可別愚蠢地又陷入另一段感情中!
而且,她覺得自己也想太多了。這男人只是個陌生人,好心地要幫她一把而已,她實在不必有多余的聯想,更不準……不準因為看見他深邃如海的藍眸就心跳加快,甚至臉紅不已。
「真的不必嗎?別逞強喔!」鷹荻堯的俊臉閃過一絲笑意,風度翩翩地放開手,往旁邊退開一步。「好,那麼-下來吧,要小心。」既然小佳人拒絕他抱她,他也不好勉強,反正他離她很近,萬一又有什麼狀況發生的話,他有把握可以牢牢地抓住她。
「好。」低著頭,霏君發現自己臉上的潮紅竟一路蔓延到粉頸,Oh∼∼該死、該死!她干麼表現得像是個沒見過世面的笨女人啊?算了,她還是趕快跳下去,趕快去找根木棍來撈回項鏈,然後遠離這個男人才是。
反正兩人只是萍水相逢,以後絕不可能再相遇的。
又吸一口氣後,霏君往下一跳──
身軀接觸地面的同時,一股痛楚迅速傳遍全身。
「好痛!」該死的,她真的不想尖叫,但她今天的運氣真是見鬼的糟糕!
懊痛、好痛,她扭到腳了!落地時,上半身好死不死地坐在左腳上,腳踝隨即傳來巨大的痛楚。
「-怎麼了?扭到腳嗎?」
鷹荻堯立刻趨前關心。唉,上天明鑒,他真的不想取笑她的,尤其小佳人正痛得冷汗直冒,他實在是不應該笑的,不過……難以控制的笑意還是在他的唇畔泛起。好可愛,這個小女人真有趣,又迷糊、又冒失的,表情看起來很正經,但行為卻一直凸槌,真是可愛透了!
「你笑什麼?你還笑?笑什麼笑啊!」看到他放肆的笑容,霏君氣炸了。嗚嗚∼∼她好慘啊,今天真是衰死了,不但失戀,又愚蠢地弄壞母親的項鏈,還倒楣地摔傷腳,更可惡的是,現在還要被這個痞子取笑!嗚∼∼她真的好想哭啊!
「OK,我道歉,我不亂笑可以了吧?來,把手伸出來-腳扭傷了,我抱-到上面的房子去冰敷。」荻堯斂起眼底的笑意,一本正經地道。
「上面的房子?」霏君疑惑地看著他,而後又看看上方的石屋。
荻堯解釋道︰「那是屬于我的度假小屋。對了,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鷹荻堯,來自台灣,擁有正當的職業,-不必擔心我會把-賣掉。」
面對他坦蕩蕩的眼神,霏君反而先移開視線。罷了,她今天出的糗也夠多了,如果不先到他的住處冰敷,硬要沿著彎曲的山徑下山的話,恐怕明天她的腳踝真會腫成兩倍大。這家伙雖然表情戲謔,不過眼神倒是頗為坦率直接,她應該可以信任他。
她紅著臉指著前方的項鏈。「你可以再幫我一個忙嗎?幫我撿回那條項鏈好不好?那……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東西。」
項鏈?荻堯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果然看到一條卡在石縫間的項鏈,這才恍然大悟道︰「原來-冒著生命危險就是要撿回它呀?好,沒問題,看我的。」
斑大的他走到欄桿前,俐落地一翻身就跳過去,迅速伸長手勾回項鏈。
唉,長得高還真好……霏君望著他挺拔的背影嘆氣。瞧瞧他,輕松俐落地就翻過欄桿了,哪像她,鬧笑話鬧了半天,不但沒撿到項鏈還扭傷腳,真是氣死人了。
她悄悄打量這個男人,發現他真的好高喔,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公分以上。身形頎長、肌肉結實,身上只套了件格子襯衫,襯衫的鈕扣全部打開,隨興地披著,下面則搭了條短褲,露出強健的小腿,腳上的勃肯鞋更添落拓不羈的味道。
有力的臂膀和小麥色的肌膚顯示出他應該很熱愛運動,不過,他的眼角眉梢卻帶著一股儒雅的書卷味。他應該是屬于領導階級的男人,慣于發號施令。
發現自己竟怔怔地看著對方,霏君慌張地收回視線,輕敲自己的頭。真是瘋了!吧麼看一個陌生男人看到一直發呆啊?她必須牢牢記住一件事︰她跟這個男人只是萍水相逢,往後,他們永遠沒有再見面的可能。
「好了,是這條項鏈吧?」鷹荻堯來到她面前,攤開掌心。
「沒錯,謝謝你!」霏君萬分珍惜地捧起項鏈,心痛地看著碎裂的玉墜。她真該死,居然把母親的遺物給弄壞了。羊脂白玉上出現很深的裂痕,她一定要找工匠設法修補才行。
鷹荻堯再度伸出手。「來,把手伸出來給我。進入我的小屋得要爬階梯,以-目前的狀況,恐怕是不堪折騰,我抱-上去吧!」
他要抱她?這句話令霏君嚇得粉頰發燙,水眸望著前方的石階,還有石階上的白色小屋。唉,看起來的確很高又很陡峭,因為這個島上的房子都是依照陡峭的山勢而建的,所以幾乎家家戶戶都要爬石階。
不過,就算她的腳扭傷了,還是不能讓他抱啊!這男人太過危險了,單是充滿侵略性的眼眸就讓她心緒大亂了,她真不敢想象被他抱在懷里。
霏君的頭搖得像是博浪鼓。「不用了,我還可以自己走。」
「-確定?」荻堯慢慢挑高一邊的濃眉,颯爽的笑臉多了一絲戲謔。
「我確定,當然可以!」她被他挑釁的眼神激得失去理智,拚命想證明自己不需要他的援助,左腳用力往前邁開。
頓時,又是一股疼痛竄過全身。她真笨,竟忘了自己的左腳踝已經扭傷了,還這麼用力地踩。
大叫中,霏君的身子往下墜,不過鷹荻堯的動作比她更快,早在她痛呼的同時,他的大手已火速伸過來,牢牢地接住她的身軀。
原本霏君絕望地以為自己這一摔非同小可,臉蛋恐怕要直接撞擊地面了,不過,她想象中的慘況不但沒有發生,整個人反倒跌入一堵溫暖寬厚的胸膛中。
「-還好吧?有沒有摔傷?」鷹荻堯的大手牢牢地抱住她的身軀,低下頭對她露出一個性感而狂放的笑容。
「沒、沒有,謝謝你……」霏君嚇得語無倫次,小手也不自覺地抓住他的襯衫。也許這痞子的笑容是壞了點、賊了點,不過,她不得不感謝他及時抱住她。倘若方才自己又狠摔一跤的話,飽受折騰的左腳踝一定會陣亡的。
「沒有就好。」荻堯的笑容更加燦爛,眸底跳躍著火花。呵,她好輕盈喔,抱在懷里幾乎感覺不到重量。不過這小丫頭瘦歸瘦,身材卻是一級棒,該「有料」的地方都很豐滿,柔女敕的觸感令他非常滿意,撲鼻而來的淡淡馨香更是讓他立刻戀上了她的味道。她那淡雅中帶著青澀的表情,像是初綻的小百合般。
霏君傻傻地看著他的雙眸,這才發現兩人靠得好近,臉龐幾乎要相踫了。竄入鼻尖的盡是他粗獷的味道,燻得她有些頭昏,掌心微微滲出汗水。她痴痴地看著他的藍眸,他的眼楮好漂亮,比湛藍晴空更藍、更耀眼。像是宇宙間最神秘的藍色海洋,炯亮眸底還閃爍著令她芳心亂顫的火花。
兩人四目相接,奇異的電流開始流竄。荻堯火熱的烈瞳緊鎖住她嬌羞的芙顏,她那水汪汪的杏眸似乎在勾引著他,微啟的粉女敕紅唇也散發出致命的吸引力,一股熱潮由下月復部竄起,他情不自禁地低頭,想親吻她可愛的紅唇。
霏君呆呆地回望著,看著他越來越接近的唇……啊?他要吻她了嗎?
就在兩人即將四唇相貼的前一秒,一陣嘻嘻哈哈的喧嘩聲突然打破了美妙的氣氛。原來是有一群觀光客騎著騾子正往山頂上爬,嬉笑聲和騾子頸上的鈴鐺聲此起彼落,非常熱鬧。
突來的聲音讓兩人恢復理智,霏君羞紅了臉,垂下頭不敢看對方的反應。喔,她一定是瘋了,居然差點就在愛琴海跟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忘情熱吻!
她瘋了,也沒臉回韓國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