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燈初上,首爾的夜晚璀璨而絢麗。
拗不過聶瀚東的堅持,紫芹只得留下來用晚膳。吃完飯後,他駕車載著紫芹離去。
聶瀚東手握方向盤,瞥了紫芹一眼。「送你回青丘的宅邸嗎?」紫芹的父母住在青丘,也是首爾較高級的住宅區,離狎鷗亭並不遠。
「不是……」紫芹艱難地解釋。「我目前還不能回家住,我爸應該不會樂意看到我。所以,我想先住飯店……」
「飯店?」聶瀚東挑挑眉。「既然要住飯店,那你就直接借住我家好了。羽萌的房間可以讓你使用,反正你跟羽萌是好朋友,她不會介意的。或者,你若不習慣的話,也可以住客房。」
「不用了。」紫芹婉拒。「瀚東哥,謝謝你的好意。其實,綠喬也一直慫恿我去住他們家的郊外別墅,可是,我真的不想麻煩到任何人。而且住飯店對我而言,也比較自由。」
「好吧,既然你堅持,那就听你的。」聶瀚東問︰「那麼,現在送你到‘XX飯店’好嗎?」他講了一家非常高級的五星級飯店。
紫芹惶恐地搖頭。「瀚東哥,不怕你笑,五星級飯店的消費太高了,目前的我負擔不起。我想找一間小小的平價旅館就好了,反正只是睡個覺而已,不用太講究。」
「平價旅館?」聶瀚東一臉困惑。「可是,你知道哪里有這種旅館嗎?」
「有啊!」紫芹天真地從背包里拿出一張宣傳單。「這是我下午搭地鐵時,人家發給我的單子,是一家旅館的住宿折扣券。那一家的消費原本就不貴,憑券還可以再打九折呢!我想去住這一間。」
「讓我看看。」聶瀚東接過折價券,臉色倏地一沉。「‘愛神LoveHotel‘?紫芹,你確定你要住在這里?」
「是啊,有什麼不妥嗎?」好可怕,瀚東哥的臉色為何突然變得這麼冷肅呢?
聶瀚東的太陽穴一陣疼痛,無奈地看著紫芹。唉,該說這小女生太天真還是太笨呢?她不知道這種廉價旅館是專門給人「辦事」用的嗎?她一個女孩子居然敢前往,還要在里面過夜?
看著她清澈無辜的大眼楮,他在心底嘆息,以更嚴肅的語氣道︰「這個地方不適合你住,你跟我回家,住我那兒,隨便你愛住客房或是羽萌的房間都行。倘若你想住別墅的話,我也可以送你到我位于郊外的別墅。」
「不。」紫芹更用力地搖頭。「瀚東哥,真的不用麻煩了,我還是希望去住旅館。你別擔心我,這一年來,我一個人在台北早就學會如何照顧自己了。」
照顧自己?听到這里,聶瀚東真想破口大罵。該死的,如果她真的知道該如何照顧自己,還會說出這種想住在愛情賓館的話嗎?
他的濃眉鎖成一條線。「你知不知道這種地方的出入分子很復雜?」
「我大概知道。」紫芹一臉困惑。「在安全的過濾上,它當然比不上五星級飯店。不過,反正我只是晚上回去睡個覺而已,只要乖乖待在房里,把門鎖好,就算出入分子復雜了點兒,也不關我的事吧?」她壓根兒沒去過愛情賓館,更沒去過汽車旅館,對這些地方一點概念都沒有。
她茫然的語氣更是令聶瀚東怒火中燒,他咬牙道︰「好,既然你想住,我就親自送你過去。」
他決定讓她親眼看看,那到底是什麼地方?看她還敢不敢住!
四十分鐘後。
「哇∼∼好多好多的鏡子喔!」紫芹踏入賓館的房間內,目瞪口呆地望著陌生的環境。「奇怪,這里為什麼會有這麼多鏡子啊?牆壁是整片的落地鏡,天花板居然也有鏡子,好多鏡子喔!睡在這麼多鏡子中央,真是怪怪的。咦?這個床居然是圓形的耶!懊特別喲,我從來沒有見過圓形的床耶!」
第一次來到愛情賓館的紫芹非常好奇,到處東模模、西看看,沒有注意到站在背後的聶瀚東臉色變得更加鐵青陰沉了。
「這張圓床真是太可愛了,我一定要用相機拍下來,拿給我的朋友看!扒,我試躺看看好了!」
彪然不知一旁的男人已經怒火沖天,紫芹興致勃勃地躺在大床上,一個揮動,手肘不慎誤觸床頭的開關,瞬間,整張床開始緩緩地震動起來。
「啊——」床上的紫芹驚駭地慘叫。「發生什麼事啊?為什麼床會動?瀚東哥,救命啊!救我∼∼」
看到這一幕,站在床邊的聶瀚東已經滿臉黑線,不知自己該哈哈狂笑,還是該把這個小笨蛋拖下來,狠狠地打她一頓?
她不是說她在台北生活了一年多嗎?她不是說她可以照顧自己嗎?那……為什麼?為什麼她居然會如此天真,甚至天真到愚蠢的地步?!
嘆了口氣,他走到床頭前,按下另外一個按鈕,瞬間,圓床不再上下震動,靜悄悄地恢復原狀。
「呼呼∼∼嚇死我了!幸好它停止了,好可怕!」紫芹驚魂未定,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的姿勢很不雅觀。
圓床震動時,因為害怕會掉到床下,所以她雙腳張開,以半跪的姿勢,緊緊攀住床頭櫃。此刻,透過四面八方的鏡子,讓她清楚地看到自己的糗態!
這種姿勢好丑、好丟臉喔!嗚嗚∼∼瀚東哥都看到了,他一定會笑她的啦!她邊在心底哀嚎,邊趕快把自己的腳收攏,正經八百地跳下床,小臉已經脹得通紅。
她再也不敢隨便接近床了啦!瞄到一旁有張造型奇特的椅子,她趕緊一坐下去。
看到她坐在那張椅子上,聶瀚東的雙眼倏地瞪得好大,低沉地警告道︰「紫芹,離開那張椅子。」
「啊?為什麼?」紫芹不解地看看椅子。「這張椅子還不錯啊,雖然造型奇怪了點兒,不過還挺舒服的耶!瀚東哥,你也坐——」
卑還沒說完,笨手笨腳的她又不慎誤觸了椅子扶手邊的開關,頓時,大名鼎鼎的「情趣八腳椅」開始發揮它的功能了!
「啊啊啊∼∼」紫芹爆出更激烈的慘叫,整個人嚇得摔到地上,惶恐地瞪著那張椅子。「瀚、瀚東哥……那張椅子會……會動……好恐怖,是不是有鬼啊?這間賓館該不會是鬧鬼吧?床會動,椅子也會動,嚇死人了……」
「哈哈哈哈∼∼」聶瀚東再也忍不住了,由喉頭爆出一連串渾厚的大笑聲,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快飄出來了。OhMyGod!這小丫頭真是天兵,又好笑、又可愛!
他足足笑了好幾分鐘才有辦法停下來,但一看到跌坐在地上,一臉呆滯的紫芹,又忍不住再度狂笑。突然,他發現自己似乎很久沒有真正地開懷大笑了。自從跟靜姬解除婚約後,他總是感到心情煩悶,很久沒有這麼恣意地狂笑過了。
紫芹被他的大笑聲搞得更加尷尬。「瀚東哥,你別笑了啦!」嗚嗚∼∼她知道自己真是矬斃了,在瀚東哥的眼底,她肯定又笨、又無知,而且形象全毀了。嗚,她不要活了啦!
聶瀚東好不容易才忍住繼續狂笑的舉動,他伸手把她由地毯上拉起來,俊臉上全是燦爛笑意。「現在,你總算知道這個地方不適合你了吧?立刻去退房,跟我回家吧!」
「不行!」紫芹慌亂地松開他的手,倒退一步。「呃……瀚東哥,我很感謝你的好意,不過,我覺得自己還是住在外面比較好。你也知道,我爸的脾氣很壞、很難溝通,萬一讓他知道我借住在你家,他也許會誤會,認為我逃婚一事是你暗中幫助的,這樣不好,會給你帶來困擾。」
其實,這只是原因之一,真正令紫芹卻步的主因是——她不敢離他太近!
越接近他,她越是能強烈地感受到他那股魔魅、粗獷的氣息。他寬闊的胸膛仿佛帶著磁性,令她忍不住想撲上去,倘若真的朝夕相處,她怕自己會克制不了而向他告白,屆時,不僅他會很震驚,搞不好兩人連朋友都不能做了。唉……
听到她的答案,聶瀚東很不滿地沉下俊臉。「你明明清楚這邊的環境很危險,還堅持要留下?你知不知道這種地方的出入分子有多復雜?住在隔壁的很可能是個煙毒犯或是身上背著好幾條人命的通緝要犯,搭電梯時甚至還會遇到流鶯出沒,你知不知道?」
「不……不會吧?」紫芹囁嚅道︰「瀚東哥,你別嚇我,這里應該沒那麼復----「
她的話都還沒說完,一陣奇怪的聲音就突然傳入耳中——
「啊啊、啊啊……達令……再來、再來……啊……你好強、好猛喔……給我……快給我∼∼」女人的叫聲慷慨激昂,非常亢奮。
頒!懊像有座火山在體內爆發,紫芹整張臉,甚至連粉頸和手臂都迅速染上潮紅。喔,天啊,就算她再天真,也知道隔壁正在進行什麼事!懊尷尬啊!她的眼楮不敢看向瀚東哥,此刻巴不得能挖個地洞把自己給藏起來。
她拚命安慰自己︰沒事的!不要慌,那個聲音應該很快……很快就會不見了!
可隔壁的女人卻越叫越振奮、越叫越有勁,聲音高亢地吶喊著——
「啊啊啊……對,就是這里……啊啊……討厭啦,死鬼∼∼喔,我要死了……我快要死了∼∼」
女人不會死,倒是可憐的紫芹快要羞死了!她的頭一直低、一直低,突然,她隱約听到一旁傳來男人的悶笑聲。
不會吧?瀚東哥在笑?在這種狀況下,他居然還笑得出來?她好驚駭。
紫芹又羞又慌。喔,老天爺,倘若這是給她的考驗,未免也太嚴苛了吧?
「對不起,我、我先去化妝室!」她像是逃難似地直奔化妝室,幻想沖入化妝室後,就听不到那一陣又一陣的怪叫聲。
不料,她人沖到浴室門口後,卻張口結舌,無法再進一步。
聶瀚東肆笑著,好整以暇地在小沙發上坐下。「進去啊,你不是要去化妝室嗎?」哈哈哈,再逞強嘛,繼續逞強啊!他倒要看看,這個天真無邪的小丫頭,要如何抵擋隔壁的「貓叫」聲?還有,她敢使用那間化妝室嗎?
「我……」紫芹一張粉臉紅得不得了。天啊,這這這……這是蝦咪?
太古怪了,浴室的門板居然是一整片的雕花玻璃,從外面就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頭的浴白、洗臉台,以及馬桶。那……她在里面做任何動作,外頭的瀚東哥不都會看得一清二楚嗎?
太恐怖了!她覺得自己的臉蛋在發燙,而且燙到快冒煙了!MyQod!現在該怎麼辦啊?晚餐時喝了很多飲料,她現在真的很想上廁所啊!可是,要她在瀚東哥面前寬衣解帶?喔,那不如直接殺了她吧!
「怎麼了?你為何站在那邊不動?」聶瀚東興味盎然地問著。「快進去啊!」嘻嘻,逗弄這個小丫頭還真有趣呢,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看她手足無措的可愛模樣了。
嗚嗚∼∼紫芹羞到都快哭出來了。今天真是有夠衰,自己真不該逞強的,倘若早知外面賓館的設計是如此的「復雜詭異」,她一定會答應妹妹的建議,去住她家的別墅。
看著那一大片礙眼的雕花玻璃,紫芹急中生智,紅著臉道︰「瀚東哥,對不起,我……我想先把所有的燈都關掉……」
「關燈?為什麼?」他邪魅地勾起笑,明知故問。
「因為……」她聲如蚊蚋,粉臉一直朝下低低低,都快低到胸口了。「因為……我就是習慣在、在黑暗中上化妝室嘛……」她真的快哭了啦!懊討厭,瀚東哥明明知道她很尷尬,為何還一直問?他好壞喔!
「是嗎?」聶瀚東渾厚的嗓音里滿是促狹的笑意。「好啊,如果你堅持的話,那就先關燈吧!」
「那……我真的關燈了喔!」紫芹趕緊拔掉門邊的卡片鑰匙,斷了電源,霎時,屋內一片漆黑。她先是深呼吸,接著鼓起勇氣邁開步伐,一步、兩步、三步……憑著記憶,再加上模索著雕花玻璃門,她終于緩緩地踏入浴室。
一進入浴室,她就先關上玻璃門,然後慢慢模索到洗手台,把水龍頭用力扭開,讓強大的水流聲充斥整個房間。好丟臉啊,這真是她這輩子最難忘的「解放」經驗了!
接下來,紫芹小心翼翼地彎低身子,模索著馬桶的方向。雖然室內已經一片漆黑,瀚東哥從外面也看不到浴室內的動靜,不過,她還是覺得自己的動作要盡量小心,否則稍一不慎,就會春光外泄。
她張開兩只手往前模,卻沒注意到馬桶上方有個置物櫃,冷不防地,「砰」的一聲,她的額頭結實地撞上了置物櫃!
懊痛!紫芹痛苦地搗著額頭,痛到眼淚都快飆出來了。嗚嗚嗚∼∼真是痛死了,額頭一定會腫起一個大包的!
「紫芹?你怎麼了?」黑暗中,聶瀚東迅速地沖到浴室門口,焦急地問︰「你撞到頭了嗎?我去開燈,幫你看看有沒有受傷?」
「不,不要開燈!」紫芹急促地阻止他,一直深呼吸,遏止想哭的沖動。「我沒事,只是輕微撞到頭,你不要擔心。」
嗚嗚∼∼什麼輕微撞到?她的額頭快痛死了啦!真想直接哭死算了,今天在他面前丟了好多臉啊!
聶瀚東嘆息,不敢相信她在這種狀況下,還是堅持要模黑上廁所?唉,笨丫頭,又笨又教人心疼。
他低沉地道︰「我到門外去,你上好廁所後,再開門讓我進來。」
說完,他迅速轉過身,在黑暗中敏捷地移動身軀往門口走,打開房門,踱到走廊上。
喀!听到清晰的關門聲,紫芹好震驚。瀚東哥……為了讓她安心地上廁所,瀚東哥居然主動到外面去罰站!
嗚嗚∼∼她又想哭了。只不過,這一次是感動的眼淚。他好體貼喔!她就知道,自己一直偷偷暗戀的他是個非常尊重女性的超級好男人!
匆促地上完廁所、洗手順便洗個臉之後,紫芹不敢讓對方久等,先是把卡片鑰匙放入鑰匙孔內恢復室內的電源,然後趕緊打開房門,局促地朝走廊的聶瀚東微笑。「好了,你可以進來了。」
聶瀚東再度進入室內,莫測高深地瞅著她,一只手很自然地撫上她的額頭。
「都腫成這樣了,還說沒事?小笨蛋!」
他厚實的大掌一撫,紫芹隱忍多時的淚水不禁決堤了,豆大淚珠嘩啦啦地涌出。
「嗚嗚嗚、嗚嗚∼∼」
「別哭。」她一哭,把他的心都哭亂了。他不舍地擁她入懷,大手溫柔地輕拍她的背脊,柔聲地誘哄,像是在呵護最嬌貴的搪瓷女圭女圭。
事實上,紫芹在他心底的定位,就像是一尊美麗而脆弱的瓷女圭女圭。她總是那麼縴細典雅,帶著恬靜而羞怯的笑容。
大掌接住她不斷墜下的淚珠,他的心弦也隱隱抽痛,每一顆淚水都撞擊著他的心房,讓他疼、讓他焦急、讓他不忍。除了疼惜之外,一縷強烈而滾燙的情潮也迅速蔓延在胸臆之間,他不明白那代表什麼?只知道,他不想看她哭。她的每一滴淚、每一聲啜泣,都會讓他揪心,揪痛到幾乎無法呼吸。
捧起她的小臉,聶瀚東凝視她布滿淚水的芙頰,凝視她紅通通的雙眼。他的眼眸更加深邃闐黑,陌生的情愫鋪天蓋地地涌上心頭,在他還來不及解讀之前,身體已經有了動作——
他溫柔地、珍惜地封住她的唇。
她的雙唇有點冰冷,卻帶著淡淡的茉莉芳香,他的大手更加摟緊她,想把自己的熱度傳遞給她,讓她的唇不再冰冷。
迷霧籠罩住他的腦門,聶瀚東知道自己正在做一件很怪異的事——他居然吻了紫芹!紫芹是妹妹,他怎麼可以侵犯她呢?但,他停不下來!她檀口內的撩人幽香讓他的理智潰散,更讓他心神蕩漾。她的軀體好柔軟,他的唇無法離開她花瓣般的小嘴,他的手也無法由她縴細的腰肢上抽離。
敗快地,他加重這個吻的力道。喘息越來越粗嗄混濁,一股深沉的也往上飆漲,他渴求更多更多。
他像是即將在沙漠溺斃的旅人,突然飲下了天降甘霖。他無法停止,他迷戀她的味道,他貪婪地需索更多甜蜜。
他扣緊她的腰,另一手愛憐地摩挲她圓潤的臀部,舌尖在她檀口內四處攻竄,像狂風暴雨、像凶猛的巨浪,企圖勾引出更多的蜜津。
被狂吻的紫芹完全傻住了,呆呆地張開小嘴,無法做出任何反應。
這是夢嗎?是夢嗎?一直遙不可及的瀚東哥居然抱她、吻她?
他吻得好激烈、好纏綿,她的身體一直發燙,神魂都快飛到綺麗雲端上了。
這一定是夢,是老天爺賜給她的美夢。
一滴淚珠緩緩墜下,紫芹恍惚地閉上雙眼,羞澀地漾出絕美的笑容。
不要醒……倘若這是夢,她懇求上蒼,永遠都不要讓她蘇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