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我不答應,我絕不讓你一個人住在這里。」
「我就是要住在這里!」出租公寓里,何瞳瞳把行李放在地上。「闕翼杰,請你尊重我的決定,要我再回紐約當你的看護可以,但是我絕不再住你家,連佣人房也不行!我要單獨租一個房子住,每天在固定的時間去你家為你做一些檢查就好了,這也是院長和護理長答應我的。」
「我不答應!」闕翼杰劍眉緊鎖地瞪著只有八坪大的公寓。「這一整棟大樓都是出租公寓,也不曉得對門或樓上樓下住著什麼樣的人,有沒有吸毒或前科紀錄?這附近的治安也不行,如果你一定要單獨住,我可以幫你安排房子,但絕不能住在這里。」
這地段的治安並不太好,在一些比較高級的地段里,他還有一些產業,可以讓她挑一棟喜歡的搬進去住。
「我不覺得這里有什麼不好。」何瞳瞳推開窗戶,望著遠方的布魯克林大橋。「這里又清靜,離你家也不算太遠,搭地鐵就可以到。至于治安……反正我也不喜歡晚上還在外面亂晃,每天早點回家就行了。」
她是昨天晚上抵達紐約的,在自己的房間睡了一晚後,一大清早便立刻出門去找房子。
紐約的租金奇貴,要找到便宜又不錯的公寓還真是得靠運氣,幸好在天黑之前終于讓她找到了這間出租公寓,雖然公寓不是很新,不過環境還算是干淨,她便立刻把行李搬過來了。
「我還是不答應!」
「不管你答不答應,我都要住在這里!」何瞳瞳毫不妥協地插起腰瞪著他。「闕翼杰,你能不能尊重我?我只是你的看護,不是你的私人女奴,你不能只憑個人的喜好就來主宰我所有的事。如果你再繼續逼我,我會再度跑回加拿大的,而且屆時不管你再跟院長或護理長串通好,甚至拿實習成績來威脅我我都不管!」
闕翼杰臉色陰沉地瞪著她。「你……」
瞳瞳也毫不畏懼地回瞪他那幾乎可以殺人的視線。「我是認真的,我說到做到!」
闕翼杰眼底竄起兩簇怒火,如果可能,他真的很想把這個固執的死女人一拳打昏後直接拖回家!
「隨便你!」他粗聲粗氣地回答,這死妮子倔起來也是很硬的,他不想一回紐約就跟她吵架,大不了他在這棟公寓外面安排保鏢秘密保護她的安全。
見他終于肯讓步,何瞳瞳得意地揚起笑容。她把行李箱打開準備整理東西,也希望他看到她在忙後會識相地自動離去。
但很可惜,她的希望並沒有成真。她才把一些盥洗用品拿出來,闕翼杰便蠻橫地抓起她的手就往門口走。
「喂,你做什麼?你要帶我去哪里?」瞳瞳嚇了一跳,這男人真的好討厭喔,老是這麼專制!
「去吃飯!」他聞聲回答,顯然心情很惡劣。
「吃飯?那也先讓我把東西稍微整理一下……」
「我說現在去吃飯就去吃飯!」闕翼杰更霸道地吼著,一想到她避他有如蛇蠍,堅持要搬出來住他就一肚子火!他才不要在這間見鬼的房子多待一秒!
???
拔瞳瞳以為闕翼杰說要吃飯只是去一般的館子,想不到,他竟把她帶到全紐約市數一數二的高級餐廳——帝國大廈頂樓的西餐廳。
來到入口處,何瞳瞳一看到里面裝演得氣派非凡,忍不住悄悄地拉住闕翼杰的手說︰「這里……這里太高級了,我不習慣。」
「有什麼不習慣的?不過是吃頓飯,吃了它的牛排也不會長出翅膀來。」因為余氣未消,所以闕翼杰依舊是板著張俊臉,不過闃黑眼底卻柔和多了……他很喜歡她突然伸手拉住他的感覺,有一股溫暖悄悄傳遞至心房,他的大掌順勢包住她的手。
「可是,我穿得這麼隨便,不適合吧……」何瞳瞳沒發現自己的手被他握得更緊,怯怯地望著里頭的客人,哪一個不是盛裝打扮?
「別擔心,你穿得也很好,很得體。」他不由分說地便將她硬拉進去。
拔瞳瞳今天穿的是一件乳白色的及膝裙裝,剪裁大方。雖然不是名牌,但質感很好,尤其是及膝的裙長更將她一雙縴細勻稱的美腿完全展露出來,含蓄中帶著小小的性感。
他們才一跨入餐廳,已經有侍者殷勤地迎上來微笑問著。「闕先生,您好,還是坐老位置嗎?」
「是的,麻煩你。」闕翼杰氣度雍容地回答。
敗快地,他們便被侍者引領到窗邊一處視野最佳的位置。
才一落座,餐廳經理也親自過來。「晚安,闕先生,很榮幸能為您服務。由富爾頓漁港剛剛運送過來的明蝦非常新鮮,前菜就來個明蝦沙拉好嗎?」
「也好,另外幫我選一瓶白酒……」闕翼杰翻著menu,點了自己所要的主菜,也自作主張地幫瞳瞳點了一堆菜肴。
「我不要吃這麼多……」何瞳瞳趕緊道,听他一連念出了好多道菜肴,她又不是豬,哪吃得下?
面對她的抗議,他只是輕描淡寫地道︰「你太瘦了,最好多吃點,你是我花錢請回來的看護,我可不希望你風吹就倒。」
他是個不善于甜言蜜語的男人,即使是想表示關心,表現出來的還是一貫的霸道。
經理離去後,何瞳瞳好奇地問︰「你常常來這里用餐嗎?」
罷才她隨便瞄了menu一眼,單是前菜或甜點的價錢就非常驚人,一頓飯下來想必是所費不貲……瞳瞳幽幽地在心底再度提醒自己︰她跟他完全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偶爾。」闕翼杰喝了口冰水淡淡地回答,其實他並不是很喜歡來這種太熱鬧的餐館。不過,不知為何,今晚他突然很想帶她上來欣賞紐約市繁華美麗的夜景。
他放下水杯又銳利地盯著何瞳瞳。「我還是覺得你不適合一個人住在那里,今天晚上你先跟我回去,我保證明天一早就叫司機送你去我位于上城區的一棟公寓。那里治安好多了,出入份子也比較單純。」
「不。」何瞳瞳堅決地搖頭。「我已經決定住在那里了,其實在整個紐約市,哪里沒有治安的問題?只要我出入小心一點,盡量別在夜里外出就不會有問題了。」
她知道一定要強迫自己離他越遠越好,她快要管不住自己的心了……她的目光總是會不受控制地跟著他跑,連以前她最討厭的專制霸道,現在她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隱藏在背後的關懷,那總會讓她心底甜滋滋地……
再這樣下去會更糟的,他們兩人的背景相差太大,根本沒有未來可言……
「你為什麼要這麼固執……」闕翼杰的話還沒說完,突然角落里鎂光燈一閃!
「啊?」何瞳瞳還沒弄清發生了什麼事,卻看到闕翼杰瞬間鐵青著臉起身,一個箭步沖到角落里把一個手持相機的男人給揪了出來。
「你是誰?」他怒吼著。「又是哪一家雜志的記者?誰準你未經我的同意就擅自拍照?把底片給我交出來!」「闕先生,有話好說,你別生氣嘛!」被高大的闕翼杰一拎,那瘦小的記者就像小雞般掛在半空中,不怕死地繼續問著。「對了,跟你約會的是哪一位名門千金呢?可以介紹一下嗎?你知道的,闕氏集團四位少爺中只剩下你還是黃金單身漢,所以讀者們對于你的情史非常感興趣……」
「我再說一次,把底片交出來!」闕翼杰冰冷的表情已轉為肅殺,緩緩地加重掌間的力道。
「啊啊啊……」記者沒有想到他的掌勁竟如此駭人,痛得當場慘叫。「闕先生,請你手下留情啊,我真的沒有惡意,我只是想代表廣大讀者來關心你的感情世界……」
這時餐廳經理和侍者也匆匆趕來,瞳瞳則站在闕翼杰身邊,一臉錯愕。
「闕先生,真是非常抱歉,因為我們的疏忽而讓您受到不必要的騷擾,我們一定會改進。」經理先向闕翼杰道歉,轉頭吩咐侍者。「還不趕快把底片抽出來!」
經理知道許多商場名流或演藝圈的紅星喜歡來這里用餐,就是看上這間采取貶員制的餐廳會嚴格過濾進出人士。沒想到百密一疏,還是讓這個記者給混了進來!
兩個侍者架住一直慘叫的記者,搶下他手上的相機後迅速抽出底片。
「滾!」經理掏出一張大鈔給記者。「就算是賠償你底片的錢,快滾,再讓我看到你我就報警!」
「好好,我走,我走……」眼看局勢不對,那名記者也很識相地夾著尾巴逃竄。
「真的非常抱歉,闕先生,我保證像這樣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了。」經理再度鄭重道歉,他可不敢得罪實力雄厚的闕氏。
「算了。」闕翼杰搖搖頭,拉著瞳瞳回到座位上。
待情緒稍微平復後,他才道︰「剛才的事很抱歉,讓你無辜受到牽連。」
「不,你不用道歉,那又不是你的錯。」何瞳瞳搖搖頭。「這種事常常發生嗎?我是說被八卦雜志跟蹤、騷擾?」
「偶爾吧。」闕翼杰將杯中的白酒一飲而盡,嘲弄地撇撇唇。「尤其是我的三個哥哥都結婚後,那些記者只好專盯我一人,常常我都是看了雜志才知道原來自己前一陣子曾經和哪個女明星談過戀愛!」
他的表情很淡漠、很自嘲,但看在瞳瞳眼底居然感到心疼……她相信名門世家帶給他的巨大壓力一定超越外人的想象。如果可以選擇,也許他只想當個平平凡凡的普通人。
幸好主菜很快被送上來了,瞳瞳主動找話題跟他聊天,也許是薄薄酒精的關系,她發覺此刻的闕翼杰少了平實的精銳犀利,嘴巴也不再毒得令人討厭。
不愧是提早由哈佛風光畢業的高材生,他的學問相當淵博,對任何事物都有獨到的見解,一頓飯下來,瞳瞳發覺自己竟喜歡上跟他邊聊邊辯論的感覺。
夜色已完全籠罩了紐約,由大片玻璃窗望出去,夜景璀燦得令人神迷。舞台上的樂隊演奏出一曲曲悠揚動人的音樂,許多情侶相擁著在舞池上婆娑起舞。
「願意陪我跳支舞嗎?」闕翼杰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她。
接觸到他那精燦發亮的黑眸,何瞳瞳差點心跳漏跳一拍。
「可是……我不會跳舞耶,還是不要吧。」
「跳慢舞就像走路一樣,走路你總會吧。」
闕翼杰已站起來,不由分說地就把她拉下舞池。
「我真的不會跳舞!」瞳瞳慌得臉都紅了。
「我會教你,跟著我。」他的口氣還是一貫地專制。
瞳瞳只好被迫地把手搭在他肩上,配合他的腳步開始旋轉。
因為很怕踩到他的腳,所以瞳瞳神經繃得很緊,緊張地數著步子,身子也很僵硬。
「放輕松,慢慢去感受你所听到的音樂。」他低沉的嗓音在她耳邊緩緩地響起,將她嬌小的身軀完全圈入自己臂彎里。
兩人的距離好近,她幾乎是整個人掛在他身上,瞳瞳不安地移動身子想拉大與他的距離,但卻被他更有力地鉗制著,溫熱粗獷的男性氣息包圍著她……
「對,放松,放松自己,你才能感受到音樂的節奏。很好,你學得很快……」他的唇瓣有意無意地輕輕滑過她光潔的額頭,像是一簇烈火熨燙她的肌膚……
在他的柔聲鼓勵下,瞳瞳原先的緊張居然一掃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微醺般的陶醉,她被他緊緊圈在寬闊的胸膛中翩翩旋舞……
耳邊听到的,是令人沉醉的樂聲;逸入鼻間的是他舒爽的男性氣味……瞳瞳悄悄地嘆一口氣,將螓首乖順地靠在他胸前,如果可能,她真的很希望時間永遠停留在這一刻。這樣,她就不用去提醒自己那些實際的問題……
闕翼杰沒有忽略她發出的細小嘆息聲,他長指扣住她下巴,托起她的臉蛋。
「為什麼嘆氣?不喜歡我今晚的安排嗎?還是嫌我舞跳得很爛?」他熾熱的黑眸鎖住她的眼,隱在眸間的赤果情潮令每個女人無法招架!
拔瞳瞳垂下眼不敢直視他。「我沒有嘆氣,坦白說,今晚我真的很開心,你的舞也跳得沒話說。」
「是嗎?」他低笑著,像是非常滿意這個答案,更湊進她的耳畔咬著她的耳垂。「那麼,我要求一個吻作為報償!」
拔瞳瞳懷疑自己听錯了,但她剛抬起頭來,闕翼杰便迅如閃電地封住她的唇!
這個吻在火熱之中還帶著源源不絕的柔情愛意,仿佛不只是四唇的貼合,他已將自己的狂烈情感完全灌入她體內,也貪婪地要求她的一切……
當他更進一步地吸吮她口中的蜜津時,瞳瞳雙腿酥軟得幾乎要化成泥了。
「別這樣……」瞳瞳羞得連耳根子都燙紅了,這時她不禁慶幸還好舞池的客人很多,一對對的情侶都沉醉在兩人世界里,再加上燈光暈黃,應該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她想推開他,但闕翼杰卻把她擁得更緊,她的小手貼在他心口上,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心跳得有多快!
這個吻非常細膩且令人暈眩,在何瞳瞳即將因缺氧而昏迷時,他才不舍地離開她的唇。纏綿地移到她的臉蛋、鼻梁、眉心和額頭,一記比一記更溫柔,仿佛正在宣示些什麼。
瞳瞳心醉神馳地偎在他懷中,一顆芳心被暖流漲得滿滿地……雖然他不是個善于言詞的男人,對她也常凶巴巴地,但這一刻,她卻能清楚地感受到被珍惜的感覺……
就在她最沉醉的時刻,突然听到他開口說話。
「你看到的只是誤會,那個吻是羅詩君主動來吻我。現在的我,對她已經沒有任何男女之間的情愫了。」
闕翼杰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對她說這些,這一輩子他還不曾向任何女人解釋過自己的行為。但不知為何,一想到有誤會和疑慮橫在他們兩人之間他就非常不舒服。
想不到這一句話卻宛如一桶冷水,狠狠地澆醒何瞳瞳!
她嫣紅的臉蛋迅速變為慘白,冷冷地推開闕翼杰後轉身就往出口處走。
「瞳瞳?」闕翼杰錯愕地追上去,幸好他在這里消費是采取貶員月結制,所以沒有耽擱時間地立刻追上已經進入電梯的她。
「你怎麼了?為什麼突然生氣?」他想抓住她。
「別踫我!」瞳瞳低喊著甩開他的手,眼眶中已迅速蓄滿淚水。「我跟你回紐約只是想做好看護的工作,別再來招惹我,我不是你的游戲對象!」
「你認為我一直把你當成游戲對象?!」闕翼杰俊臉一沉,眉峰彌上戾氣。
懊死的!他真的好想把這女人的腦袋敲開來看看里面裝的是不是漿糊?他為她做的還不夠明顯嗎?素來厭惡女人的他破天荒地特地飛到溫哥華去把她接回來,甚至解釋他跟羅詩君的關系,她竟還懷疑他的真心?這死女人到底還想怎麼樣?
她命令自己不許哭,但淚水還是潸潸滑下。「你不用跟我解釋什麼的,你愛跟誰在一起,愛做什麼事都是你的自由……」
是「羅詩君」這三個字狠狠地喚醒她,人家是他的初戀對象,家世背景更是無可挑剔。相形之下,她憑什麼跟羅詩君比呢?或許她只是他一時興起的游戲對象罷了……
不,她不要越陷越深,終至無法收拾的地步!
「你……」闕翼杰臉色冰冷得幾乎可以凍死人,她竟敢懷疑他的真心?她居然不相信他?
「不要說了。」瞳瞳哀傷地轉過臉。「我想回家,我現在只想回家……」心好痛好痛,她只恨自己為何要傻傻地愛上這個她愛不起的男人……
闕翼杰鐵青著臉,一語不發地坐入跑車中。
???
一路上兩人沉默不語,氣氛森寒得令人喘不過氣來。
將跑車停妥在公寓門口後,闕翼杰依舊冷峻地直視前方,看也不看她一眼。
拔瞳瞳默默地看著他,咬住唇硬壓下所有的情感……這種冰冷疏遠的關系不正是她所希望的嗎?她還有資格說些什麼呢?
忍著椎心之痛,她沉默地下車。
確定她已安全地進入公寓大門後,闕翼杰迅速扭轉方向盤,跑車在地上發出尖銳的輪胎摩擦聲後迅速絕塵而去。
背靠著門板的瞳瞳一愣,隨即淒涼地微笑著……他討厭她了吧?厭惡她了吧……
這樣……也好,他們本來就是不同世界的人。
她失魂落魄地走上三樓,甚至不知道滾燙的淚水已流淌了整張臉,直到角落走出一個女人喚住她。
「何小姐。」
拔瞳瞳錯愕地定楮一看,竟是羅詩君!
「冒昧來找你真是不好意思。」羅詩君優雅地微笑著,眼神若有所思地望著她臉上的淚水。「你沒事吧?」其實羅詩君方才站在窗口已經看到闕翼杰的車,她知道他們兩人是一起出去的,再加上此刻何瞳瞳臉上的淚,她心底一凜……看來她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不行,她一定要盡快阻止!
「何小姐,方便的話,我可以耽誤你幾分鐘嗎?」
拔瞳瞳遲疑了兩秒後以鑰匙打開門。
「請進。」既然羅詩君特意來她住處等她,她知道她一定有話要說。
坐在小小的茶幾前,羅詩君迅速打量了屋內簡單的擺設,她很疑惑為什麼何瞳瞳會舍棄富麗堂皇的闕宅不住,卻一個人搬到這麼簡陋的地方?
避她的!她不住闕家她才高興呢。
瞳瞳簡單地沖了兩杯熱咖啡後放在茶幾上。「不好意思,家里只有這個可以招待你。」她在另一張椅上坐了下來。
「不用忙了,我說幾句話就走。」羅詩君微笑著,盯著她問︰「剛才是翼杰送你回來的吧?」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听到她那麼親昵地呼喚他的名字,瞳瞳還是心底一揪。
「你別誤會,我這麼問並沒有其他的意思。」羅詩君輕輕地旋轉咖啡杯上的小湯匙,垂下眼斂住按雜的心思,輕嘆一口氣道︰「其實……有人幫我照顧翼杰我也很高興,因為現在的我,已經沒有資格再愛他了。」
她的語調很輕柔,卻精準地投下一枚炸彈。「你知道亞倫的事吧?我听說翼杰曾經帶你去療養院看過他……對于這份感情,我只能說跟翼杰之間,我們真的是有緣無分!你知道嗎?其實,在賽車之前我已經接受他的求婚,甚至都準備要訂婚了!」
瞳瞳驚愕地倒抽一口氣,緊緊握住拳,她的心像是遭受到最猛烈的撞擊!雖然早就知道他很喜歡羅詩君,但,他跟她求過婚,他們甚至曾籌備過婚事!
羅詩君唇畔掛著淺笑,娓娓訴說︰「我跟翼杰,還有德彥是從小的玩伴,我們三個家庭一起移民到美國後,陌生的環境讓三人之間更加親密,簡直像是親手足。後來我們又一起認識了亞倫,四個人非常聊得來,他們那三個男生簡直是做什麼事都一起行動,我也知道他們三人一直都很喜歡我,但自始至終,我心底、永遠只有一個人——就是翼杰!」
羅詩君看著瞳瞳益加蒼白的臉色,繼續往下道︰「我從小就很喜歡翼杰,所以得到他的愛令我非常欣喜,整天沉醉在戀愛的喜悅中!當時我曾想要對亞倫和德彥說明這件事,希望他們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但翼杰不肯,他把他們兩人看得像是自己的親兄弟,他不想以這麼突兀的方式傷了他們。」
「就在這個時候,不知情的德彥突然開玩笑的說要以賽車的方式來決勝負,贏的人就是我的護花使者。翼杰和我商量後,我馬上就答應了,因為我知道翼杰的賽車技術很高明,我相信他一定會贏的!」
焙緩地啜了口熱咖啡,羅詩君繼續往下說︰「賽車開始一切都很順利,沒有人想得到……居然會發生那樣的悲劇,亞倫居然會……」她的眼眶紅了。「意外發生後,我們三個人都很痛苦,但以翼杰最為自責,他一直認為是他的錯,如果他不答應要賽車,亞倫就不會變成這樣。所以,從那時開始,他就走出了我的生命,他疏遠了我,也疏遠德彥……」
羅詩君望著神色淒惶的瞳瞳,狠狠地又給她一擊。「你看過翼杰身上那從不離身的戒指吧?你知道他為什麼那麼珍惜它嗎?因為那是我們兩人的定情戒!當年他要離開我時曾告訴我,這一輩子他都無法原諒自己,他不會娶任何女人為妻,但他永遠愛我!」
她故意由頸間掏出項鏈墜子,里面赫然是一枚銀戒,跟闕翼杰所佩戴的一模一樣!
瞳瞳渾身一震,緊緊揪住的心,碎了,裂了……
難怪他那麼珍惜那枚戒指,甚至連住院時都堅決不肯取下,這就是原因!他一直愛著她,他只愛她呀……
她覺得全身發冷,指尖更是冰得嚇人,隱隱約約听到羅詩君又道︰「六年來,我還是深深愛著他,永遠不會改變心意,我相信翼杰最愛的人始終是我,只是他還無法由那場陰霾中走出來。不過沒有關系,我會一直等下去,就算要等一輩子、要孤獨一輩子,我也會一直等他。」
瞳瞳已經完全無法言語了,是屋里的燈管突然壞掉嗎?她為什麼覺得眼前一直發黑……
眼見此行目的已達成,羅詩君緩緩地揚起細微的微笑,站了起來。
「對不起,打擾你這麼久,我想我也該回去了,再見。」
瞳瞳依舊全身冰冷地坐在原位,她根本沒有注意到,羅詩君是何時離去的?
她只是一動也不動地呆坐在椅上,任由毀天滅地的黑暗將她完全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