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名古屋
傾盆大雨中,穿著私立高校制服的淺丘琉璃子背著書包,一手撐著傘,一手提著水果禮盒,滿臉不安地望著前方矗立的建築物。
那是棟非常破舊的公寓,而她日夜思念的人就住在里面。
雖然有撐傘,但滂沱大雨還是打濕了她的及肩長發、她的裙襬、鞋子,甚至連襪子也濕了,可是琉璃子一點都不在乎自己此刻的狼狽,她細致娟秀的小臉布滿憂愁與自責——都是她的錯!都是她害駿介失去了一個幸福的家庭!都是她害的!
他們淺丘家是名古屋有名的大地主,駿介的父親則是她爸爸的貼身保鑣,在一次的意外中,以肉身為她的父親擋下子彈,因而犧牲了性命。
駿介失去父親後,變得沉默寡言,而他的母親則是無法接受摯愛丈夫猝然離世的事實,精神幾乎崩潰……看著駿介他們家一夕之間遭逢劇變,但她卻沒有辦法為他們做些什麼,她真的好痛恨自己的無能。
擺川伯父因傷重不治去世後,她家族里的長輩——也就是真正掌權的大伯,卻以保鑣原本就應該替雇主擋子彈為由,不但對黑川伯父的喪事不聞不問,甚至只給他的家人很微薄的慰問金,就叫他們趕快搬出淺丘家的大宅,非常無情。
為了這件事,從小到大一直都很溫馴乖巧的琉璃子多次與大伯和大伯母發生嚴重的口角沖突,只因她想替黑川伯伯爭取包多的慰問金,畢竟他擔任她父親的貼身保鑣已經好多年了,一直盡忠職守,這次要不是他機警地推開爸爸,擋下那一槍,黑川伯父也不會丟下妻小,撒手人寰。
于情于理,淺丘家族都應該感謝黑川的英勇,並給予他的遺族合理的慰問金,但懦弱的父親卻以自己驚嚇過度為理由,對保鑣的後事不聞不問,連去上個香都不肯。
于是,真正掌權的大伯便毫不留情地把黑川的遺族——妻子黑川瑞子和兒子黑川駿介給趕了出去,還罵他們死不要臉,榮作都死了,他們母子倆還敢賴在淺丘家吃白飯。
琉璃子無法認同大伯傲慢無理的行徑,這幾天,她說破了嘴,苦苦哀求,就是希望大伯能良心發現,但大伯卻對她不理不睬,依舊我行我素。
唉,她真痛恨自己只是個十七歲的高中生,什麼都不能做,也沒辦法為駿介他們多爭取些什麼。
駿介現在一定很恨她吧?琉璃子黛眉深鎖,強烈的愧疚感席卷全身,倘若不是要保護她的父親,黑川伯父也不會英年早逝,可事情發生後,淺丘家族是怎麼回報他們的?
駿介會恨淺丘家、會恨她也是理所當然的,但她還是不想放棄,她想要讓他們看到她的誠意,于是私下到處打听,終于得知黑川瑞子帶著駿介搬到這棟公寓。
其實,她兩天前就來過一次了,那時駿介不在家,黑川瑞子一看到她,就發狂似地撲了過來,奮力毆打琉璃子,哭吼著都是她的家人害她家破人亡,然後把她推到大門外,叫她滾。
盡避黑川瑞子不想看到她,但琉璃子還是再一次鼓起勇氣前來了,她喃喃說道︰「我不會打擾伯母的,只是想確定他們過得好不好……」
當然,如果伯母願意讓她為黑川伯父上香的話,她一定會很虔誠地代替父親上香。
鮑寓的一樓大門早就壞了,琉璃子收起傘,因為緊張,根本無心整理自己被雨淋濕的頭發,便匆匆走上二樓。
老舊公寓的隔音很差,她才站到駿介家門口,就听到屋里傳來誦經的聲音,琉璃子知道那是黑川伯母在為丈夫誦經,希望他能無牽無掛地前往極樂世界……
琉璃子的眼眶發紅,淚水在眼里打轉,想想,還是算了,不要打擾伯母好了,她靜靜地把水果禮盒放在門邊,打算轉身離去。
就在她要離開時,隔壁的鄰居剛好推門出來,一看到可疑的陌生人,就拔高音量問道︰「喂!妳是誰啊?制服都濕掉了,為什麼站在這里不回家?」
琉璃子怔在原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屋內的誦經聲突然中止,一臉憔悴的黑川瑞子打開門,看到琉璃子,雙眼頓時噴出熊熊怒火,掄起拳頭朝她身上就是一陣亂打,聲嘶力竭地哭吼著︰「又是妳!妳還來做什麼?妳怎麼還有臉來這里?你們全家都是殺人凶手,如果不是你們,我的榮作不會死,還我丈夫來,把丈夫還給我——」
面對她狂亂的攻擊,琉璃子不躲也不閃,站在原地淚流滿面的猛致歉。「對不起,伯母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淺丘家永遠對不起你們……」
擺川瑞子雙眼布滿血絲,更憤怒地吼道︰「說對不起有什麼用?我丈夫一輩子為淺丘家出生入死,盡忠職守,上次有混混襲擊妳爸時,還是榮作以一敵眾,為妳爸擋下所有的拳頭,甚至還挨了一刀,在醫院躺了兩個多月,妳知道我那時候有多心痛嗎?這次……竟然連命都沒了!妳要我們母子倆怎麼接受這個事實?」
想起猝然離世的丈夫,黑川瑞子悲痛欲絕地慟哭。「但你們淺丘家是怎麼回報他的?把我跟駿介當垃圾一樣,連夜趕走!連榮作的告別式都沒來上香,這還有天理嗎?你們根本就是一群沒心沒肺的混蛋!我絕對不會原諒你們,絕對不會——」
怒氣騰騰的黑川瑞子已經氣到失去理智,她揚起手,狠狠打了琉璃子一巴掌。
啪!
琉璃子被打到眼冒金星,白女敕的臉頰上出現明顯的掌印,但黑川瑞子並沒有停手的打算,她舉起手,想再繼續掌摑琉璃子——
「媽,夠了,不要這樣!」一道低沈的嗓音阻止了她。
琉璃子回頭,一張冷峻的臉映入眼簾。
駿介!
真的是駿介……
終于見到他了,酸楚的淚霧再度彌漫琉璃子的眼眶,事情發生後,他們將近一個月不見,駿介好像變了——雖然身材依舊挺拔,五官一樣立體到像刀刻出來的,但歷經了嚴重家變的他,濃眉間似乎多了一股冷峭氣勢,炯炯銳眸也射出寒冽厲光,令人望而生畏。
他走上前,抓住母親的手,面無表情地說︰「媽,妳太激動了,先進屋里去吧。」
擺川瑞子充耳不聞,依舊揮舞著雙手,想繼續毆打琉璃子。「放開我,今天我一定要打死淺丘家的人!駿介,是他們殺了你爸,是他們殺的!這女人是殺人凶手,她的雙手沾滿了你爸的鮮血啊!」
沾滿了鮮血……
琉璃子聞言,身軀狠狠一震,她知道自己永遠對不起黑川伯母和駿介,淺丘家永遠愧對黑川家……
「我知道,媽,讓我處理。」
不理會站在一旁想要繼續看好戲的鄰居,黑川駿介硬是把母親拉進屋內,關上大門,扶著母親進入狹小的臥室讓她躺在榻榻米上,輕聲說道︰「媽,妳昨晚又沒睡了吧?妳看起來好累。來,先喝杯溫水,乖乖吃藥,等下好好休息,晚上我要打工,會很晚回來,不用等我了,妳先睡吧。」
自從父親離世後,母親就日夜慟哭,不吃不喝,情緒極為激動暴躁,駿介知道再這樣下去不行,便強拉著母親就醫,醫生證實母親因無法接受突來的變故而得了嚴重的躁郁癥,必須服藥才能加以控制病情。
在兒子的誘哄下,這幾逃詡沒有好好入睡的黑川瑞子這才卸下心防,深沈的疲憊感也隨之襲來,她黯然地躺著,淚水又滑落。「駿介,你爸真的走了,我們再也看不到他了……」她與丈夫一直都非常恩愛,她根本無法接受榮作已經離世的事實。
擺川駿介緊緊握著母親的手,黑眸里閃爍著堅定的光芒。「我知道,媽,先睡一覺吧,要是爸看到妳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絕對會心痛的。」才二十一歲的他,已有著超齡的成熟,他曾在父親的靈前發過誓,這一輩子,他都會好好地保護母親,不再讓任何人傷害他們。
擺川瑞子點點頭,閉上眼,淚水仍從眼角不停地滑落,過了半晌,握住兒子的手才慢慢松開,疲累不堪的她終于沉沉睡去。
確定母親已經熟睡後,駿介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的手,擰開一盞暈黃的小燈——他知道媽很怕黑,如果夜里醒來,看到一室的黑暗,很可能又會因為想到爸爸不在了而放聲大哭。
替母親蓋好被子,一切都弄妥後,駿介退出臥室,隨手抓了件外套,準備到建築工地打工。
案親過世後,他好像在一夕之間成長了好幾歲,知道自己是母親唯一的依靠,所以更要守著媽媽,不讓這個家垮掉。
因此,身為東京大學高材生的他,不惜先辦理休學,因為他必須從早工作到晚,偶爾還得去鐘點薪資較高的建築工地做粗活打工,這樣才有穩定的收入,讓母親過更好的生活。
這輩子,他絕對不再讓任何人看不起他們母子。
駿介穿上外套,打開大門後,卻看到琉璃子臉色發白,瑟縮地站在原地。
懊死!她為什麼還傻傻地站在這里?
她的發梢、衣服都濕了,為何還不回家?她不知道自己身體孱弱,常常感冒嗎?這傻女人,為何總是不會好好照顧自己?
因為寒冷,琉璃子的身軀正微微發抖著,這讓他的憐惜之情瞬間在胸口蔓延……
如果是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月兌下自己的外套為她披上,但此時此刻,他只能以更冰冷的表情來武裝自己。
他嗓音如刃,冷冷地說道︰「妳回去吧,把禮盒也帶走,以後不要再來了。」她還來做什麼呢?身為千金大小姐的她跟他,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父親離世後,他更殘酷清楚地看清兩人之間巨大的差異。
琉璃子望著他冷冽的眼神,心房正狠狠抽痛著。「駿介,你……沒有去東大上課了嗎?」
駿介他們被趕出來後,她拚命地找他,先是去東京大學等他下課,卻一連好幾逃詡撲了個空,後來遇到他的同學,一問之下才知道駿介已經辦理休學了,這消息讓琉璃子震驚了好久,始終無法釋懷。
擺川駿介邁開腳步往前疾行,面無表情地道︰「那不關妳的事。」
他走得好快,嬌小的琉璃子必須要小跑步才追得上他的速度,她在他身後緊張兮兮地問道︰「你真的休學了?」
望著駿介不發一語的背影,琉璃子其實心知肚明。
天啊,真的好可惜啊!駿介很聰明,數理又強,根本不需要補習,就順利考上人人夢想的東大,可因為她們家的關系,害得他……
倘若大伯有良心,給予黑川伯母合理的慰問金,駿介也不用為了生活而被迫休學了,這一切都是她家的錯,都是她的錯!
聞言,黑川駿介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語氣冷硬地說︰「我再強調一次,那都不關妳的事,淺丘小姐,請妳立刻回去。」
他字字句句都挾帶著冰霜,「淺丘小姐」這四個字更是讓琉璃子的心好痛好痛——他刻意劃清和她的界線,把她推得好遠好遠,已在兩人之間築起最高大牢固的冰牆,或許這輩子都不會再接受她了……
她哽咽地道︰「駿介,你很痛恨我家嗎?」
淚眼婆娑的她是那麼的荏弱而哀傷,看起來好像受傷的小貓咪,極需要人家的撫慰,駿介眼底雖然有翻騰的情潮,可卻只能把拳頭握得死緊,不準自己伸手踫觸她。
「不要再問我這麼無聊的問題了,我只希望妳的家人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面前。」
琉璃子的淚已不可抑制地滑落臉頰,她傷痛地問著︰「也包括我嗎?你不希望再見到我?」她的嗓音無法控制地顫抖。「你……恨我?」
不!她不要駿介討厭她,更無法想象自己從今以後會永遠失去他。
倘若沒有這場變故,他們現在還是一對濃情密意的小情侶,瞞著所有的人,假借為她補習功課之名,偷偷地談戀愛,在花園的深處交換最羞澀而甜蜜的吻……
假日時,她會假裝要到同學家研究功課,溜出門,跟駿介在約好的地方會合後,就跟著他漫步在開滿櫻花的河堤,手牽著手一起吃甜筒、章魚燒,在陣陣微風中欣賞最綺麗的櫻花雨,看著粉紅花瓣優雅地隨風飛舞、旋轉、再輕輕地墜落。
可以跟他在一起,琉璃子覺得連空氣都變得甜甜的,雖然駿介不會說甜言蜜語,但他熾熱堅定的眼眸總是緊緊地鎖住她,然後會溫柔地為她撥開發梢的櫻花瓣,再輕輕地吻著她的眉心、她的鼻尖、她如蜜的唇……
包滾燙的淚水佔據了琉璃子的臉龐,曾經她以為,自己可以永遠緊握住這份幸福,她知道自己好愛這個沉默卻溫柔的男人,好愛他寬闊結實的胸膛、好喜歡親吻他濃密的長睫、挺直的鼻梁、還有那充滿男性魅力的剛毅下巴……
琉璃子上國中前,駿介的父親就因為擔任爸爸的貼身保鑣的關系,而住進她家,當然,駿介和黑川伯母也一起來了,但因為身分的關系,她跟駿介並沒有太多機會互動,交談的次數也不多,但琉璃子總是在一旁偷偷地看著他。待她國中二年級時,因為數理成績一塌糊涂,原本想請家教到府教學,琉璃子卻鼓起勇氣對長輩說,她不習慣和陌生人共處一室,如果駿介大哥願意的話,是否可以請他來指導她?
當時黑川駿介十八歲,已經考進第一志願的高中,斐然出眾的成績,還被師長譽為全校第一的數理資優生,絕對可以順利考上東大,琉璃子承認自己早就在心里偷偷喜歡駿介哥好久了,她喜歡他的高大英挺、喜歡他充滿英氣的劍眉,更喜歡他的沈穩,還有睿智而神秘的黑眸。
但,身為保鑣之子的他總是謹守分寸、很少說話,也很少多看她一眼。說要請他為自己補習數理,除了鼓起她全部的勇氣,也是因為自己壓抑在心房一直為他澎湃的情愫已經滿溢出來了,她渴望接近他、了解他!
沒想到,黑川駿介听到這件事情後竟一口答應,說願意替她補習數理。
自從妻子因病去世後,琉璃子的父親在外面一直有情婦,根本懶得管要不要替女兒請家教這事,而一手掌控家中大小事的精明大伯母听到黑川榮作說這只是舉手之勞,不收補習費後,當然鼓掌叫好,畢竟能省下這些錢拿來買名牌包,多高興哪!
就這樣,黑川駿介正式成為琉璃子的家教。
敗奇怪,經過他耐心且深入淺出的解說後,她覺得那些原本張牙舞爪的數理題目不再那麼恐怖,也不像無字天書般難以理解了。
為了討駿介歡心,她強迫自己花很多時間演練數理的習題,漸漸地,她的成績進步了,後來,還以不錯的分數考上貴族女校,總算交出漂亮的成績單。
而經過這幾年的補習時光,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悄悄轉變了,琉璃子發現自己順利考上理想的高中後,駿介哥望著她的眼神似乎不太一樣了,他不再把她當成一個小女孩,那深邃的眼眸甚至會出現讓她心慌意亂的謎樣情愫……
斑一下學期,她十六歲生日的那一晚,駿介在花園深處為她戴上一條純銀項鏈當作生日禮物,然後低下頭,輕輕地吻了她,從此以後,兩人便瞞著眾人,偷偷的交往。
甜蜜的畫面一幕幕浮現在她的腦海,雖然駿介不是一個擅長甜言蜜語的情人,但他總是會用自己的方式來嬌寵她,讓她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兩人之間有著絕佳的默契,無須言語,往往只要一個眼神,就可以知道對方在想什麼。
可為何上天要這樣捉弄她?為何要發生那麼殘酷的事?黑川伯父為了保護她的父親而傷重不治,讓陷入熱戀的小兩口彷佛從粉紅色的雲端直接墜入最冰冷黑暗的地獄!
她知道他們回不到過去,一切都結束了。
擺川駿介冷冷地看著琉璃子咬著下唇,忍著不要哭出聲音的模樣,心里其實萬般不舍,但他不允許自己在意她水眸中的傷痛絕望,更不允許自己將縴細的她緊緊擁入懷里,溫柔地拭去她的淚,就像以前一樣……
其實,他知道父親的工作是貼身保鑣,就是要恪盡職守地保護主人,發生這件事,他雖然傷痛但也無法怨恨琉璃子,他是那麼地愛她,怎麼可能會恨她呢?
但是為了母親,他不可能再繼續與她交往,只能將自己最濃烈的感情藏在心房最隱密、最柔軟的角落。
他陰郁且冷冽地開口道︰「我還要去打工,妳趕快回去吧。」說完,他轉身就走,腳步更加急促。
「等等,駿介,等等我,你要去哪里打工?」
琉璃子在他背後追得上氣不接下氣,過了兩條街後,她驚愕地停下腳步——眼前出現一個建築工地,水泥車一輛又一輛地開進來,一群工人正忙碌著,還有穿著反光背心的工作人員吹著哨子指揮交通。
她倒抽了口氣,難道駿介他……
擺川駿介停下腳步,利眸如箭,冷峭地嘲弄道︰「淺丘大小姐,妳還要再繼續跟著我嗎?沒錯,妳看到的就是答案,我白天和晚上都要打工,有時候還會在這里挑水泥、磚塊!」
琉璃子好不容易才停止的淚又爭先恐後地涌出,不,不該是這樣!身為資優生的駿介不該辦理休學,他應該在東大好好完成學業,追逐他的夢想,而不是在這里揮汗如雨地出賣勞力,老天,她真的好痛恨自己的身分、軟弱無能的父親,和刻薄冷血的大伯父!
她哽咽地說︰「我真的……很抱歉。」雖然知道說這些話一點意義也沒有,但此時此刻,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他剛毅的臉龐面無表情,嗓音更加鋒利地道︰「如果妳真的覺得抱歉,就不要再出現在我母親面前了。」
停頓了幾秒,他繼續道︰「妳走,我永遠都不想再看到妳。」
說完,他轉身進入工地,迅速戴上安全帽,開始工作。
又開始飄雨了,雨勢還漸漸加大,路上行人紛紛走避,可琉璃子卻宛如被釘在原地般動彈不得,心好像被利刃割成無數碎片,臉上已經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天地之間,盡是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