蹦魂崖上冷風呼嘯而過,卷起一陣狂沙,下一刻直落底下千百丈的峭谷絕壁……
然而猛烈的風沙卻吹不走空氣中彌漫的血腥與死亡的氣味。
「看樣子連老逃詡不幫你了,冷玨。」
三、四十名黑衣蒙面殺手手握著鋒利刀劍,一步步逼近位于懸崖處的冷玨。隨著他們的接近,刀劍上順沿滴落的鮮血,在滾滾漫煙塵沙中,留下一道道血痕——
眾人閃爍的眼神中,盡是一場瘋狂殺戮之後的殘佞和雀躍。
冷玨冷眼看著殺手們的逼近。
急遽刮起的驟風掀起他一襲藏青色的俊逸長衫,飛舞飄揚的衣衫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宛如迎風飄搖的招魂幡。
「少主,這……」伸展雙臂擋在冷玨面前、拔刀狀似對抗眾殺手的男子,隱隱顫抖著聲音,顯現不安。
任由三、四十名殺手包圍自己,絲毫不顯懼意的冷玨眯起了凌厲雙眼,盯視眼前這個保護自己的護院,譏誚中卻顯冷涼的口吻仿佛能吐出冰氣來,「何必再佯裝下去呢?你和這些人是同一伙的。」
堡院背對著冷決的剽悍身軀明顯頓了頓,下一秒只見他轉過身形,手中的鋒利刀刃已經轉而指向自己的主子!
「沒想到還是讓你瞧出端倪來!」
「這些人對我們武聖門的人個個痛下殺手,只有在跟你過招時簡單虛應……」冷塊望著他,孤傲地噙起一抹冷笑,「你該不會以為我眼瞎了吧?」
「即便是在激烈打斗中仍然被你看出破綻?」護院的臉上難掩懊惱。果然是不容小覷啊,這個武聖門的少主……「不過無所謂。你就要死了,我反叛的事情絕不會傳回掌門的耳里!」
「你這麼有把握?」冷玨依舊不改傲色。
「當然有把握!你若是想泄漏這件事,恐怕也只能去跟閻羅王
說了,受死吧,冷玨!」
「想殺我?憑你?」
堡院握緊手中的刀刃,逼近懸崖處的他,略顯風霜的臉上露出殺戮的雀躍,「死到臨頭還能面不改色?哼,這一點我不得不佩服你。」
冷眼看著原本應該誓死保護自己的貼身護院將手中的利刃揮向自己,冷玨在刀刃刺及自己的前一刻,精淮地退身閃避,反手射出掌心中的匕首,當場在叛徒的臉上劃下一道深刻的血痕!
「該死的冷玨!我今天絕對要殺了你!」
面對眾殺手的舉刀包圍,冷玨淡淡扯嘴一笑。「死在你刀下?我寧願自己了斷。」
卑才出口,只見他傲然的身形倏地一轉,在眾人的驚愕中,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千百丈的深谷里……
疾風中,颯然飄飛的藏青色衣衫自眼簾消失,宛如毅然飛墜深谷的鵬鳥,孤凜而逝。
***
「你說的這是什麼話?!」
烈日當空的午後,劍英門氣派恢弘的大廳里,傳來掌門人薄震的怒吼聲。
「我不管!總之尋人這種苦差事,我絕對不許咱們侶兒去做!」哭得哽咽的薄夫人面對一臉惡狠的丈夫,態度卻依舊堅持。
「你一介女流懂得什麼?武聖門的少主冷玨墜崖失去蹤影,現在江湖上各大門派都派出高手協助尋找,咱們也理當幫忙啊!」
薄震見妻子盡是伸手抹淚沒有反應,一股怒火又冒了上來,「撇開別的不提,我們和武聖門的關系匪淺,侶兒她是冷玨未過門的未婚妻,說什麼我們都得要派人協助尋找。」
薄夫人收起淚勢,換上凶悍的一面,「我沒有說不派人幫忙尋找冷少主,我是說不要侶兒去找他。」
「為什麼?!」
「這尋人的路上又是山又是水的,我的侶兒生來就嬌貴,怎麼受得了這種顛簸?若真要派人出去……找月靜那丫頭吧!反正她命賤……跟她娘一樣。」
「夫人,你……」一提起這件事,薄震不由得喟出一聲嘆息。
說到底,妻子始終忘不了自己先前的背叛,更對他帶回來的女兒月靜心懷怨懟,原因無他,因為月靜就是他在十多年前出軌之後,所生出的無辜女娃。
「夫人,其實月靜她——」
「我不管那丫頭怎麼樣,總之要我的侶兒出去跋山涉水,就是不可能!」薄夫人不由分說的站起身,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望著氣派卻空蕩的大廳,薄震幽幽嘆了口氣,泄漏他心底的淒涼。
為什麼雪柔要這麼早走?為什麼她生了個女兒給他,卻也在同時離開了他?他忍不住又低頭撫額重重一嘆。
這就是命啊,獲得與失去都叫他遺憾的命啊!
避家劉叔悄悄踏進大廳,「老爺又想起雪柔夫人了嗎?」
薄震睨了他一眼,沒有回應他的話。「把月靜叫來,我有事找她。」
「老爺真的要月靜小姐代替侶兒小姐去尋找冷少主嗎?」
「夫人她已經這麼開口要求了。」
薄震心知自己若是不這麼做,肯定又會招來妻子一陣質疑與憤怒,認為他偏袒月靜,相信屆時又是一場風暴。
而受傷最探的,通常都是最無辜的月靜。
「老爺您要想清楚啊!月靜小姐沒見過世面,這一趟出去尋人,只怕要遇上壞人吃虧上當,怎麼能叫人放心呢?還是派其他人去…
「若是有其他人選,我還需要將月靜推出來嗎?你不是不知道咱們為了下個月初即將舉行的會師大典,動用多少人手物力,這個時候哪還有什麼人選?別說了,去把月靜叫來吧!」
「可是……為什麼侶兒小姐的未婚夫要月靜小姐去尋找呢?這實在不合常理啊!」
「管他合不合理!武聖門的冷掌門和咱們是什麼交情,如今他的獨生子有難,我們劍英門難不成要袖手旁觀嗎?」
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論是月靜還是侶兒都是他的女兒。只是……唉,誰叫月靜她娘走得早呢?
這就是沒有靠山的下場啊!
***
午後閑涼幽靜的後花園里,隱約傳來劍刃揮舞與腳步跳躍的
聲音……
「呼、呼、呼!」
側耳聆听著這一聲聲軟噥清麗的嗓音,劍英門的第一高手,也是管家劉叔的兒子劉穎賦,皺著眉頭走過來。
草地上,只見一抹鵝黃色的俏麗身影,不甚熟練地揮舞著劍,演練鱉腳的招式,每每險些跌倒的身影,還不時傳來「笑」聲——
「哈、哈、哈!」
「月靜?你在笑什麼呀?」
「穎賦哥?好過分,居然說我在笑……你難道看不出來我在練劍嗎?」薄月靜停止舞劍的站直身,一陣慌亂中還險些踩到自己的裙擺而打了個跟蹌。
看著這一幕,不禁讓劉穎賦搖頭,月靜的武功就和她的平衡感一樣——差勁得讓人匪夷所思!
「練劍就練劍嘛,你犯得著哈哈大笑嗎?」
「我才沒有哈哈大笑。爹爹他跟我說過,每一個出招都要發出聲音,好彰顯自己的氣勢!」
說話的當口,薄月靜還不忘舞動小手中的長劍,鍛煉自己的劍術。
掩不住眼里蕩漾的柔情,劉穎賦俯首瞅望著眼前嬌小純稚的她那認真向自己解釋的神情。
那一雙骨碌碌的圓瞳閃爍著晶亮耀眼的光彩,像是兩道柔美波光,自她的滴溜大眼中進射而出。
不是那種妖嬈嫵媚的冶艷,她的氣質純女敕嬌稚得讓人感到溫暖與舒服,眼波間流轉著一股迷人的嬌俏風采,更是緊緊攫住他的視線。
忍不住再向前跨近一步,他有些忘情的伸手探向薄月靜的額頭,輕撥她俏麗的劉海……
「穎賦哥?」她停下動作疑惑地看著他。
「哦,你的頭發沾上一些樹葉,我幫你拔掉了。」
「謝謝。」心無城府的她對著他露出甜甜一笑。
當場又讓劉穎賦憐愛地望得失神!
「穎賦哥你怎麼啦,怎麼盡瞧著我發愣呢?」
她微側著螓首,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回看著他,那一頭如黑瀑般傾瀉而下的柔亮發絲,順著她半側的小臉蛋而款款擺蕩,在午後
陽光的映照下,宛如一面粼粼閃爍的沉水黑鏡,深深吸引著他的視
線。
「月靜?」
「嗯?」側轉過身軀的薄月靜心不在焉的應著,繼續全神貫注地舞動手中的長劍。
劉穎賦突然伸手扣住她的手腕,慎重其事的扳過她的身子面對自己,「月靜,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
「什麼重要的事?」
「月靜,其實我、我對你……」
一道冷涼的嗓音截斷了他的話。「你想說什麼?」
薄月靜倏地轉頭凝望來人,難掩驚喜之色,「侶兒姐姐!」
薄侶兒絲毫沒有看向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她一雙淡寫恨意
的眼瞳緊緊握住那個高大的身影。
「不要告訴我你想在這里跟她表白!」走到劉穎賦身邊,她以只
有他們兩人听得見的聲音恨恨低語。
劉穎賦眉心一蹙,選擇避開她的視線。
「你說話呀!」她微微放大嗓門。
「侶兒小姐請你自重。」
「為什麼要叫我侶兒小姐?你可以直接喚月靜的名字,為什麼對我就不行?」
薄侶兒略顯恨意的眼眸中多了一抹深刻的怨懟,尤其當她的
視線轉向妹妹的瞬間,那抹怨……更深、更濃了!
「到大廳去!我剛剛听劉叔說爹爹他在找你。」
「爹找我?」薄月靜難掩訝異。
薄震向來以剛毅嚴明的態度統御整個劍英門,即便是自己的
女兒也不曾稍加徇私。尤其是對于二女兒,礙于妻子的排斥,生性
原就嚴肅的他更是鮮少顯露和藹父愛的一面。
薄侶兒厭惡似的睨了妹妹一眼,「听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交給
你去辦。」
聞言的瞬間,薄月靜那一雙晶亮閃爍的圓燦眼眸,似乎更加地
發光耀眼!
「真的嗎?爹爹真的有事要我幫忙嗎?」
這是第一次,薄月靜感覺到自己也有能力參與劍英門的事務!
這是不是表示她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被隔離在劍英門之外了?這
是否代表她已經被爹爹所接受了?
劉穎賦忍不住憂心的看向歡欣不已的薄月靜。
貶是什麼事呢?憑她這樣三腳貓的武功,她能有什麼能力完成任務?更別提她那天真純稚的性情……
只怕任務沒完成,這小妮子已經被壞人騙得團團轉了!
「月靜,我和你一起去大廳見掌門吧!」劉穎賦憂心仲仲的跟隨在後。
「不準你去!」薄侶兒俏臉倨傲的上前搶步擋在他面前,「我娘找你,你得跟我走。」
她那高高在上的神態著實讓他厭惡!「你這是在使喚一只狗嗎?」
面對他的慍色,薄侶兒終于有些氣弱,「我……」
有些不安的張望著薄侶兒和劉穎賦,薄月靜發覺自己籠罩在低氣壓里,卻不懂身旁洶涌的暗潮究竟為誰而來。
「你們有事慢慢談,別吵架。爹爹找我……那我先去了。」
薄月靜一邊跑一邊往回望,結綁在發梢間的鵝黃發帶,隨著走動而搖擺躍動,煞是嬌俏美麗!
「小心跑,別踩著裙子摔跤啊!」
在劉穎賦開口叮嚀的同時,又見跑遠的薄月靜重心不穩的跟蹌幾步……然後慌慌張張的撩起裙擺,不顧形象的繼續往前跑。
瞅望著她離去的背影,他又憐又愛的搖頭,「這個小傻瓜怎麼老是學不會跑步練武呢?」真叫人忍不住擔心啊……
如果可以,他一定要守護月靜一輩子……一定要!
***
在薄震的命令下,薄月靜背著簡單的行囊,代替薄侶兒踏上尋「夫」之路。
離開劍英門約莫一天的時間了,她孤單一人漸漸遠離熱鬧的大街上,小手里牽著一匹馬——她叫它阿年。
一人一馬緩緩走向人煙罕至的鄉道。手中拿著一幅武聖們失蹤少主的簡單畫像,她那明燦的嬌俏容顏上淡寫歡欣,漫步在這一片由落日余暉與清涼樹蔭交錯而成的道路上,感到身心無限舒暢。
然而一個縴弱的女子牽著一匹瘦馬,這種組合仿佛是在召喚綠林間的大盜們趕快來采搶我吧!
丙然,沒多久就有七、八名彪形大漢跳了出來……
「姑娘,要命的話就把背上的行囊留下!」五官幾乎被落腮胡給覆滿的土匪頭子粗聲吼道。
薄月靜怔了怔,「為什麼?」
「還用問嗎?俺是在搶劫你啊!」
「搶劫?」她粉女敕小臉上的眼眸,因為他們手上殺氣光凜的大刀,而稍稍躍上懼意。
「沒錯!俺沒空跟你抬杠,快點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值錢的東西……」
薄月靜低著頭在自己身上左張右望,百般思量下最後小手一伸,遞出了那張被她捏縐的畫,「喏,這幅人像畫最值錢了,你要不要?」
這可是她這一趟出來的主要任務呢!
「一張畫?你要俺拿來擦嗎?!別跟俺耍花招,快把錢拿出來!」
初出江湖的薄月靜幾時見過這等陣仗?望著那亮晃晃的刀光,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有些瑟縮。刀子耶!而且好像比她腰間掛著的長劍還要大支……不行啦,還是要拼一拼,好歹她也是個練武之人啊!
驀地抽出腰際的配劍,她鼓足了勇氣撐起氣勢。「不、不準搶我,否則我讓你們吃不完兜著走!」
瞧她那持劍對敵的模樣好像還真有那麼回事,土匪們彼此忌憚地對望一眼,紛紛舞刀備戰。
眼前每一個人揮刀的姿勢都比她還有架式,薄月靜的眉心忍不住開始冒汗。「呃,孔夫子曾經說過,上天有好生之德、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還有什麼……哦,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只要你們趕快走,姑娘我保證不為難你們。」
「少在俺面前咬文嚼字,俺是有听沒有懂,還不快把值錢的東西留下來!」
怎麼辦,說不通耶,只好硬拼了……可是她好怕耶!
她咬著紅唇,握劍的小手隱隱顫抖,悄悄泄漏出她的恐懼。
「不要逼我出手哦,你們會後悔的!」不管武藝如何,她先撂下大話打心理戰術。
憊真有一、兩個土匪被她給唬住了,「大哥,這女娃兒的武功好
像真的不賴啊,你說怎麼辦?」
「嗯……等她先出手,咱們再動作。」
就這樣,幾分鐘過去了。
晚風咻咻的刮了起來,兩造人馬就這樣保持著握劍對敵的姿勢動也不動,只听到風吹過樹梢,葉子沙沙作響……
「格老子的,臭丫頭你到底要不要出招?俺等得都快睡著了!」
「你、你不要逼我哦……」
「你再不出招,俺要動手了!」
秉持著先下手為強的基本原則,薄月靜閉起了眼、心一橫刺出手中的長劍,「啊達!」
氣勢是很夠,土匪們也真的被她嚇了一跳……可是出招的同時,她竟然又踩上自己的裙擺,當場重心不穩的往前一跌——
不會吧?她又要跌跤了?!
她心頭一驚,急忙握劍抵住地面好穩住自己跟蹌的身形,剎那間劍尖挑起地上的一顆石子,誰知小石竟精準的往土匪頭兒身旁的弟兄砸去!
伴隨著一聲哀叫,只見被石于打中的大漢捂著鼻子,血流如注。
土匪頭子率先從驚愕中回過神,「小丫頭武功果然了得,竟然將‘聲東擊西’一招運用得如此高超,真是看不出來哩!」
「呼、呼……」還以為自己就要跌個狗吃屎的薄月靜忍不住急急輕喘。真的被她打中了嗎?簡直不敢置信。「早跟你們說過不要逼我出手!」
「哼!大哥,這丫頭不過是運氣好罷了!」另一個土匪不服氣,操起大刀就往她的身上砍來。
「哇啊!」這下鐵定完蛋了……
她直覺地揮起長劍抵抗,沒想到劍柄握得不牢,竟然讓對方的大刀給震飛了出去!
亮晃晃的長劍劃過土匪頭子的臉頰,當場削掉他半邊胡髭,接著飛到另一頭插進樹干里一上一下的擺蕩……
在眾人屏息沉默的當口,不知哪來嘰啦啪喳的奇怪聲音,所有人順著聲響,仰頭一看——
一截被削斷的樹木枝干掉了下來,穩穩打中另一個嘍羅。
土匪頭子的驚叫聲與同伴的痛叫聲在林木間相互呼應。
薄月靜險些瞪凸了大眼,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天啊!自己說不定真的是個舞劍天才耶!
跋緊跑到大樹旁努力想拔出嵌進樹干里的長劍,她踮腳拔劍的同時,不忘自我吹噓道;「我早就警告過你們,只要我一出手就會有人受傷的。」
「這一招難不成就是頂頂有名的‘一箭雙雕’?大哥,這丫頭的武功實在太邪門了!咱們快走!」
「俺的胡子啊……」
得意地看著土匪們狼狽逃竄,薄月靜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個武藝高超的女俠。奇怪了,怎麼從來都沒有人發現她原來這麼了不起呢?
順利地化解了眼前的危機,她將注意力轉而望向那一把依舊嵌在樹干里的長劍。
跋快把劍拔出來好趕路。嘿咻……怪哉,怎麼拔不出來呀?
她幾乎已經到了不顧形象的地步,直接跨腳踩在樹干上使勁拔劍,一張粉撲小臉漲成了豬肝色,劍卻還是拔不出來!
怎麼辦?
「你剛才不是很行嗎?」一道冷涼中帶著譏誚意味的低沉嗓音,在入夜的林中響起。
「誰?」
樹梢間葛然傳來沙沙聲響,接著只見一個頎長俊逸的身形倏地從林木間一躍而下。
那是一個……男人?
薄月靜默默瞅著他,眨眨眼,他身上那一件襤褸的藏青色衣衫和他渾身上下所顯露出來的淡漠氣息,同樣顯眼!
晚風繼續輕徐拂來,淘氣地微微撩起她足邊的衣擺,鵝黃色的羅裙在腳邊舞起擺動。
男子背著手居高臨下的睇著她,英氣颯然的眉宇有一抹冷凜氣勢。幽暗中他冷冷開口,「把它給我。」
「什麼?!你也是搶匪嗎?」她心頭一驚,趕忙轉身要拔劍御敵。
「你不要過來哦!等我把劍拔出來你就要倒大霉了,還不趁現在趕快走!你、你要干嘛?別靠近我!我警告你哦,你不要……咦?」
情緒激昂的她愕然地看著他視而不見的越過自己,伸出了蒲扇大手,狀似輕松的將樹干里的長劍抽了出來。
他俊顏冷漠地將劍遞到她的手上,「拿去。」
「呃,謝謝。」
「這給我。」
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只見他伸出手探向自己。不過是眨眼間的動作,他竟身手利落地抽出她腰間的人像畫。
「原來你對這幅畫有興趣啊!」
見他只是肅然而專注的看著那一幅已經被她捏皺的畫,她發現他逐漸皺起颯氣眉宇。
「這幅畫像有什麼不對嗎?」她輕輕地貼近,流轉的眸光在他與畫像間來回。咦……「公子,你長得有點兒像這畫像里的人耶!」
可他始終沉默,沒甩她。
薄月靜睜大了晶亮圓瞳努力想分辨……嗯,真的很像!
「公子?你到底是什麼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