嚏嚏的腳步聲在走廊上響起。
「我為什麼不能跟你回家?」
闢頌羲回頭瞪了相思一眼,轉身吩咐朗繼思,「還發什麼呆,快叫人把這些玻璃碎片清理乾淨!」
被主子這麼一吼,他如夢初醒。朗繼思眨眨眼,不好意思的將視線從相思的身上收回。老天,他有沒有看錯啊?這麼年輕可愛的女郎……竟然是國際間名聲響亮的超級特務?
「你的脾氣這麼暴躁,難怪有人想要你的命。」
然後在距離他頸動脈幾公厘處停了下來,嬌小的身軀就這麼橫過半個桌面親密欺近他,純稚俏麗的容顏剎那間閃爍著一種危險的嫵媚光芒。
闢頌羲深邃的眸子筆直地望進她澄淨的眼瞳。
單純的外表卻有危險的靈魂。不可諱言,這個女人是他遇見過最特別的女子。
「怕了吧?知道有多少人能夠輕而易舉的取走你的性命了吧?」
「你是女人。」
相思受不了的翻翻白眼,「別告訴我你這個大男人無法接受女人的保護!」
「我擔心緊要關頭的時候我還必須分神保護你。」
她困惑地眨眨眼。他剛才講的每個字她好像都听過,可是兜在一起就好像不太懂……
「保護女人是男人的工作。我拒絕的不是你的能力,而是……」
「而是我的性別?」
老天,原來這家伙是一頭俊美的沙豬啊!相思翻了翻白眼,突然被對街大廈頂樓的異樣閃光給吸引了注意!
幾乎是同時的,她手中的拆信刀忽然劃了出去,早已察覺她臉色微變的官頌羲直覺地閃開,砰的一聲牛皮椅往一旁翻了過來倒成為掩護他的遮蔽物。
相思俐落翻身蹲跪在他面前,反手從槍套中掏出手槍扣下板機……所有的動作都在短短的兩三秒鐘完成結束。
對方射出的子彈打破了玻璃帷幕射中一旁的書櫃,而她的子彈卻精準的擊中了狙擊手的手腕!
相思吹了吹槍口彌漫的硝煙,美眸流轉的望向身旁的官頌羲。
「這樣你該了解究竟是誰保護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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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踩著輕盈雀躍的步履走上豪宅的台階,豪華氣派的雕花大門就在眼前,她的手腕卻被人給緊緊扣住……
她回頭凝視官頌羲。
「別讓我爸媽知道你的真實身分。」
「你是說你父母還不曉得你被人勒索威脅的事情?」
「所有人都不知道。」
闢頌羲見她的視線一直望著自己被握住的手,他輕輕松開對她的箝制,「別向他們透露、別讓他們擔心,記住了!」再對她投以強調似的凝視,他越過相思的身邊率先邁向大門口。
她背著小手輕快的跟在後頭,「唷,看不出原來有人挺孝順的呢!有錢人還講求孝悌仁義這一套啊,這倒稀奇了。」
他回頭瞪了她一眼,拿出鑰匙開門入內。
相思抿著微笑瞅望官頌羲杰出俊傲的身形。她發覺眼前這個男人很愛瞪人耶!他不太愛說話,相反的倒是常常用那種可以凍死人的冷峻眼光看著別人,然後對方在他凌厲的視線下以及冷酷的沉默中開始感到惴惴不安……
這個男人很高傲,渾身上下隨時散發著一種冷漠的氣息。
而且,他有一雙極具魅力的眼楮。
剎那間相思不由得暗自驚訝!
老天,她中邪了不成?居然會去注意雇主有沒有魅力?!這可是干這行的大忌啊!搖搖頭撇開思緒,她尾隨官頌羲跨進那一扇氣派的大門里……
然後听見他和一個女子的對話——
「兒子,你說這幾天會有一個女孩住進我們家里?」
「對。」
「她是誰啊?你的女朋友嗎?」
「不是,她是……」
相思嬌小的身形閃了過來,眨眼間已經笑容甜美的站在官頌羲的身邊和他一起面對他父母,「你們好,我叫相思,因為要觀察他的人品好不好所以這幾逃詡要跟在他的身邊。」
朱碧盈與丈夫對望一眼,「觀察我兒子?」
「對啊。」
相思淺笑盈盈、笑燦如花,而一旁的官頌羲則面無表情,擺明了隨便她胡扯一通。
「其實我是替我姊姊來觀察他的。因為官頌羲放話說想追求我姊姊,所以我特地來確認一下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兒子,這是真的嗎?」
闢頌羲將父母欣喜雀躍的神情看在眼里,緩緩降下視線冷淡瞟她。
她趕緊搶白,「我說的當然是真的啊!」
眼前這個可愛的女郎笑的如此純真燦爛,官氏夫妻當然很想相信她。只是不敢相信極有可能當和尚或是跟男人鬧同性戀的兒子居然有了心儀的對象……而且確定對方是個女的,因為這個女孩說的是「姊姊」而不是「哥哥」。
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官世隆夫妻不約而同地望著兒子等待他的親口確認。
闢頌羲的眼眸淡淡撇開,「她說什麼就是什麼。」說完,他便轉身上樓去了。
相思神情愉快的跟了上去,可愛的馬尾在她腦後一搖一晃的平添幾抹俏麗風情。
「你把事情越搞越亂。」樓梯頂端,官頌羲低聲說道。
「這種解釋最自然,不然你有更好的藉口?」
這種解釋叫自然?官頌羲瞥了她一眼,開始懷疑身旁的女子可能是個身手矯健腦袋卻弱智的家伙。然而更叫人傷心的是,他父母的智商更叫人質疑。
因為他們兩人顯然對這個薄弱的藉口深信不疑,而且開始在樓下手舞足蹈起來!
「哎呀,老公,我忘了跟兒子說嬸婆滿嬌嬌的事情了!」朱碧盈突然停止動作,望著丈夫。
闢世隆庇揮手,繼續興高采烈的拉著老婆繞著桌子猛跳大腿舞。「反正他等一下就會知道了!」
這會兒在官宅二樓——
「你們家好大啊,果然是有錢人的派頭。」
相思一派輕松的走在官頌羲身邊,長廊兩旁感應式的照明燈隨著他們的走近一盞接著一盞的亮起,橘黃色的燈光、手工細致的波斯地毯,在在的讓她感受到身旁這個男人的身價不菲。
「你這麼英俊又有錢,我如果真的有個姊姊就讓她嫁給你!」
闢頌羲冷淡地瞥了她一眼。
「說說笑嘛。」這家伙真沒幽默感。
接著他停在一個房間的門口。
相思仰頭望他,「這是你的房間?」
「對。」官頌羲伸手想扭開門把……
卻被她給拍掉,俏臉在他沒有看見的角度變得認真而嚴肅。「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會進房間?你有同居女友嗎?」
他翻翻白眼,「沒有。」
「可是里頭有人。」
闢頌羲的颯眉倏地皺起,「沒有人敢在未經許可的情況下進入我的房間。」
「那就表示有人闖進來了?」
相思抿起巧唇淡淡地笑了,但他卻發覺她的眼神此刻是冷靜自持的。
俐落地掏出手槍,她將官頌羲推到身後。他握住她的手,搖搖頭,「非到必要別開槍,我不希望嚇到我父母。」
「知道,你是孝子嘛!」
原來她笑起來的時候臉頰旁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闢頌羲皺眉,不解自己為何會在這種詭異的時刻注意到這種詭異的細節?撇開心思不再多想,他看著相思輕輕地打開房門不發出半點聲響……的確有人在他房間里,聲音是從廁所傳來的。
步履輕盈如貓的她持槍悄悄地靠近,屏氣凝神尾隨在她身後的官頌羲直覺地想開口提醒她小心一點,「你……」
相思舉起手阻斷他的話。別出聲,她警示地睇了他一眼。
驀地,她長腳一踹霍然踢開洗手問的門板——
砰的一聲巨響,厚重的門扉重重地撞到牆壁又再反彈回來!
就這驚鴻一瞥,也夠讓他們兩人看清楚究竟是誰躲在他的房間里。
一個肥胖圓凜的婦人在前一秒鐘剛好如廁完畢拉起了褲子走到洗手台前,受到驚嚇的她這會兒僵在原地要站不站的,恐怖的黑色槍管正瞄準她,婦人直覺地舉起雙手將水花濺的四處都是。她一手舉高,一手顫抖著想伸手關掉還流泄著水的水龍頭……
「別動!」相思低喝一聲。
熬人馬上停止動作,微側的身軀僵挺挺的。
「你是誰?」
她咕嚕一聲吞咽著口水,「滿嬌嬌。」
闢頌羲皺起眉。這名字……有點熟,在哪兒听過?
「你在這里做什麼?」
「呃,我上完廁所想洗手啊……」滿嬌嬌無辜極了,又想伸手去關水龍頭。
「我說別動你听不懂嗎?!」相思低斥,托槍的小手舉的更高。
「好好,我不動我不動。」媽媽咪呀,這是怎麼回事兒啊?怎麼在台灣上個廁所洗個手還要被槍指來指去的?滿嬌嬌舉起雙手緩緩轉身面對他們,電影里都這麼演的,這種姿勢叫做投降。「我說小泵娘,你可不可以先讓我把水龍頭關上啊?」
相思皺眉,像是在評估她真正的用意。
「讓水這樣一直流個不停啊,太浪費了,我們做人要懂得惜福呀……」
相思假意挑眉思考評估,其實她正努力想忍住笑!
她早看穿眼前這個婦人是個不具攻擊能力的普通人,只是剛才的氣氛搞得這麼緊張,而這人被槍管瞄準眉心卻還想著浪費資源的事……好吧,她坦承自己生性惡劣,因為感覺到身旁的官頌羲依舊緊繃著身子,所以她更興起想捉弄他的低劣。
「快點把水關掉。」
「哦,好!」滿嬌嬌扭緊水龍頭,咽了咽口水之後要慢慢轉身面對他們……接著悄悄伸手模向自己的口袋。
「別動!你想做什麼?」
「我拿手帕擦擦手啊……」
「誰知道你的褲子里有沒有藏手槍?」
「我不敢啊,我是個安分守己、安貧樂道的老百姓,我哪敢——」
「人不可貌相啊!」相思嬌脆的嗓音還裝的慎重其事的模樣,「官頌羲,你過去檢查一下她的口袋里有沒有槍枝。」
難得官大少爺那一張俊美的臉皮有了明顯的情緒反應——此刻的他就像見到鬼似的!
「我?!」
「對,你。難下成是我嗎?萬一她出手攻擊怎麼辦?」忍住啊,不能笑!逗弄他的反應實在太有趣了,相思實在舍不得停手。
「我看不用了吧,」官頌羲的臉色沉郁不佳,「我想她應該不是對方派來的人。」
「小心駛得萬年船,你沒听過嗎?」
遲疑了幾秒鐘,官頌羲想起樓下父母的安危……他垮下肩膀俊臉陰郁的緩緩走上前。
滿嬌嬌又咽了咽口水,「年輕人,你別……別這麼做了吧?」大男人的伸手模到她的口袋里,誰知道會不會模向不該模的地方?
他不理她,只是回頭瞪了相思一眼,然後慢慢地伸手檢查滿嬌嬌的長褲口袋。
就在這時,官世隆夫婦從房門口跑了進來,「兒子啊,剛才好像有人踢門的聲音……」
闢世隆的聲音驀然消失!
緊接著響起的是朱碧盈震驚的吸氣聲,「你們……在干什麼啊?兒子,你的手干麼伸進嬸婆的褲子里啊?」
嬸婆?「對了,滿嬌嬌!」他終于記得自己究竟是在何時听過這個名字了!
滿嬌嬌緩緩地轉頭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原、原來你就是我佷孫啊,幸會……幸會。」
這下慘了,情況尷尬。
闢頌羲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反應?
「兒子你瘋了嗎?」官世隆氣急敗壞的吼,「你怎麼可以在你女朋友的妹妹面前對自己的嬸婆動手動腳的?!」
「我不是,我沒有……」
闢頌羲突然有種想揉額頭的沖動。直覺地抬頭瞪向那個始作俑者,卻發覺她不知在何時早已收起了槍枝擺出一副「我無辜、我無罪」的清純模樣……
這讓他氣得牙癢癢,「你這個惡魔!」
相思背著手無辜地眨眨眼,甚聖還回頭尋找他嘴里的那個惡魔。
「老公,我們兒子惱羞成怒了!而且你看,他的手到現在還舍不得離開嬸婆的口袋耶!兒子這樣算不算在對嬸婆性騷擾啊?」
「我、沒、有!」他咬牙迸出這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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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時分,夜深人靜。
相思捧著一大碗的布丁在豪宅四周做最後的巡視。
嬌小的身軀即便是在燈光不明的陌生環境中游走,她的步履卻依舊輕盈、足音輕淺。下午透過朗繼思提供的資料和魯道夫的幫忙,相思已經大致掌握了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在威脅官頌羲的性命。
她嘆口氣,舀了一口軟綿的布了塞進嘴里。不過就是一些以為自己拿了幾把槍就覺得是老大的角頭流氓嘛,看官頌羲錢多眼紅所以想跟這個金控少東勒索個幾億來花花。
也是拜魯道夫的靈通消息所賜,相思確定自己大概再待個兩三天就能將這件差事搞定了!坦白說呀,這種小Case居然還要動用到她實在有點污辱人了。
不過無妨,她就當是渡假兼打零工吧!很久沒有回來台灣了,一直沒有理由也沒勇氣再踏上這塊上地,或許這一回她該感謝官頌義才是。
冷涼的夜色中相思沒有睡意,索性坐在二樓書房的陽台上晃著腳丫子吃布丁、看月光。
「你在干什麼?」
早就听見足音靠近的她頭也不回,嘴角抿笑,「終于願意爬出房間啦?官少。」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氣著了還是覺得無顏面對江東父老,整個晚上不踏出房門一步,讓他爸媽和那個嬸婆滿嬌嬌擔心不已呢!
闢頌羲將手插放在長褲口袋里,俊臉冷淡地走到她身邊。「你那樣捉弄我,我記住了。」
冷夜中,他低沉冷漠的嗓音不帶一絲溫度剎那問讓四周的空氣更添冷意。
相思不以為懼,捧著布丁朗聲輕笑。突然間想看看身旁的他此刻是什麼樣的表情,她微笑轉頭望過去,看見一張俊美無儔的冷淡臉龐離自己不太遠,幾乎是觸手可及,晦暗中那一雙深邃璀璨有如夜空星芒的美麗瞳眸也正緊緊地盯著自己……
相思唇邊的淺笑漸漸淡去,靈動的黑眸竟無法轉離那張俊臉。
他說保護女人是男人的責任。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里突然浮現下午他曾說過的這句話。
這是代表必要的時候,官頌羲會保護她的意思嗎?
從來沒有人跟她說過這種話!沒有。因為一直以來都是她在保護別人,不論對方是男是女,只要出得起價錢就是受她護衛的雇主。
「你怎麼了?」
相思猛地轉頭、坐直,回避他!
闢頌羲皺眉瞅她。
她開始大口大口的舀著布丁迅速吞咽。
「這是什麼?」他拿走她手中的湯匙。布丁?「我們家人從來不吃甜食,你怎麼會——」
「這是我自己做的!」
「你?」
「對啊。」他這是什麼表情?她會做布丁有這麼不可思議嗎?「你以為我只會拿槍啊?」瞧不起人!可是真奇怪,她向來不在意別人是不是瞧不起她的,但是為什麼卻獨獨對官頌羲表現出的質疑態度感到生氣?
他俊臉微揚、薄唇抿笑,倜儻的神采中難得的還帶了一抹輕松興味。「吃慢點,或者你想當我的面表演一下被布丁噎死的情況?」
「你管我!」
這個男人真不可取。明知道自己長得不賴,還不懂得稍微收斂一下。更邪惡的是,他甚至不吝于利用自己的魅力來蠱惑迷亂別人的心神!
「這麼喜歡吃?」
「不吃布丁我會睡不著。」
相思刻意不看官頌羲,卻沒發覺他早已站在離自己好近的距離!當她終于察覺到他吹吐在自己臉頰邊的氣息時,這才懊惱自己竟是如此的粗心,讓人近了身都不知道!
「你好像有點不安,為什麼?」薄唇笑意漸深。
「我才沒有不安!」
闢頌羲刻意地欺近她,溫暖壯闊的胸膛幾乎親昵地抵在相思的背後,毫不遮掩的讓自己呼出的炙熱氣息一一吹吐在她的耳垂上。
幽暗中,他仿佛看見她緋紅的臉龐。
再開口,他的口吻隱含笑意。「原來這麼做可以達到捉弄你的效果,看來我至少扳回一城了。」
「你!」
相思霍地轉頭,微慍的瞳眸瞪著他那一雙興味的眼神。
「比起你今晚戲弄我的方式,我這算是小意思了。」
她躍下陽台,假意微笑,「官少,你確定你沒有謊報職業嗎?怎麼我覺得你這種行為比較像風騷賣笑的牛郎?」
「多謝恭維。」
無恥!相思瞪了他一眼,越過官頌羲的身邊逕自走進屋里。
陽台上,他高峻頎長的身形斜倚在圍欄上注視她離去的身影。
那女人忘了把布丁拿走了。官頌羲閑適地拿起湯匙舀了一口……皺眉。好甜!
轉個身凝望陽明山下的夜景,他仿佛還能嗅聞到空氣中隱隱飄散著她身上的莫名淡香……搖搖頭,官頌羲淺淺抿唇。
自己是不是傻了?居然在對一個女人調情?一個曾經拿著手槍指著他腦袋的女人?
將手插放在口袋里,官頌羲慢慢地踏離陽台,頎長的身形逐漸沒入夜色中。
留下那碗沒吃完的布丁,在空氣中隱隱飄散著屬于香草氣味的淡淡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