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躺一下嗎?尚平,你剛才不是說太陽曬得你頭痛?」
「我只是個總裁特助,這個時候應該在辦公室里勞心賣命才對,怎麼敢在上司面前休息偷懶。」
「別在意這些,尚平,你應該知道我們兩個之間,從來不提那些庸俗的職位分別。」
有那麼一瞬間,默然聆听的喬燕笙真希望自己方才沒有莽撞地推門進來。
畢竟這里根本沒有她的位置,不是嗎?
「你瞧你,像個小孩子似的,領帶都歪了也沒發現。」
席定南狀似毫無留戀地離開喬燕笙身邊,走上前主動替關尚平拉整歪斜的領帶,舉措間流露無比親昵。
喬燕笙悄悄撇開俏臉,佯裝整理凌亂的桌面,也因為這樣,她沒發現關尚平臉上一閃而過的作嘔表情。
「你下次再這樣亂踫我的領帶,當心我斬了你的豬手。」關尚平在他耳畔用只有兩人才听得到的音量低語。
「卑微的特助能夠得到總裁親自幫你整理儀容,祖宗八代都該偷笑了。」
這只邪惡的雙面狼,剛才是誰說他們之間不談職位之分的,關尚平隱隱咬牙,繼續低語,「為了不讓我們關家的祖先死了都還要裝忙偷笑,我們這對怨偶何不早早分手?」
席定南立刻伸出精壯的手臂搭上關尚平的肩膀,在別人看來狀似親密,實則蓄滿威脅的力道。
「想都別想,這出戲既然開了頭,你就別想溜。別忘了,這是你欠我的。」原本還想反駁的關尚平停頓了一下,終究放棄。
沒錯,確實是自己欠他的。
想當初董品妍突然帶著董心要搬家,只因為表哥去她上班的公司大吵大鬧,害得她不得不辭職;失去工作的董品妍再也供不起一級大廈的房租,她又倔強地不接受他的幫助。
不想她們母女離開卻又不曉得該如何阻止的關尚平,失去平時的冷靜理智,不知如何是好之際,是席定南出手助他一把。
在席定南出手處理之後,董品妍母女至今仍安然住在他家隔壁,關尚平也從此欠下了這個大人情,只是……
關尚平驀地反手揮開好友親昵搭放在自己肩上的手,一點也不介意被一旁的喬燕笙當場目擊他推拒的動作。
「你別忘了,我的角色是讓你苦苦暗戀的對象,在你沒有‘追求’成功之前,我都有拒絕你的權利。」
好家伙!席定南贊賞地挑眉笑了,因為知道喬燕笙正在一旁看著,他不忘流露一抹傷心的表情。
「尚平你別多心,我沒別的意思。」席定南恢復正常的說話聲量,微微舉起雙手、攤開手掌,俊颯的臉龐掛著安撫的笑。
「發生什麼事了?」一旁的喬燕笙仿佛感覺到他們之間的不愉快,不由得緊張地推開椅子站起來。
「尚平不喜歡我幫他整理領帶,他說……」席定南迅速瞥了她一眼,笑得既委屈又無奈。
老天爺,呼風喚雨的野狼總裁幾時有過這樣的表情?心疼又不舍的情緒瞬間狠狠攫住喬燕笙的心,讓她只想馬上趕到席定南身邊給予微薄的幫助和支持。
這麼好騙的傻丫頭呵!席定南瞅著她焦急心疼的容顏,心頭頓時一陣暖。
他身邊雖然有很多人關心他。但那些人關心的是他能否為京極流這一季帶來營利,擔心他決定的策略方針會不會拖垮龐大的集團,卻從來沒有人像她一樣,擔心的是他的心。
「尚平討厭我在別人面前對他表現過度的關心,他說你在這里,不希望你誤會我們兩人的關系。」
「我不會誤會的!」
喬燕笙馬上激動表態,聲音之大惹得冷淡的關尚平都忍不住轉頭看她。
她用力點頭強調自己的立場,「好朋友幫忙整理領帶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我不會誤會你們的。」
關尚平不以為然地挑眉,「即使這兩個好朋友都是男人?」
「是、是啊,我在美國時還看過兩個活像健美先生的大男人坐在餐廳里,拿著叉子互相喂對方水果跟草莓蛋糕呢!」
席定南搖搖頭,「我討厭草莓蛋糕。」
這個白痴,重點不是這個吧?關尚平瞪了死黨一眼,繼續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喂完了水果跟蛋糕呢?他們接著做什麼?」
他們接著甜蜜接吻……不對,這個不能講!喬燕笙囁嚅幾秒,努力撐起場面,「接著他們就像哥兒們似的互相搭著對方的肩,一邊喝著啤酒一邊哈哈大笑說著摔角的笑話。」
醫務室里突然靜默了幾秒。
喬燕笙左右瞅看著他們倆,又用力點頭強調,「是真的!」
關尚平瞟了她一眼,緩緩走向醫務桌,「如果是真的,那麼那兩個人確實不是Gay……」
見關尚平接受了自己的說法,喬燕笙難掩欣喜地飛快望了望席定南。她歡天喜地的模樣著實逗笑了席定南。
「而是神經病!」關尚平冷冷接道。
呃!仿佛旭日才剛東升卻又迅速西沉,喬燕笙俏臉上的失望讓席定南又好笑又心疼,忍不住悄悄瞪了死黨一眼,暗示他別太過分了。
關尚平接收到他不善的視線,沒好氣地翻著眼。
嘖,這角色真是既吃力又不討好,既要忍受野狼總裁三不五時的性騷擾與惺惺作態,還要顧及小紅帽脆弱的心是破了還是碎了?
辦公桌上堆疊的書本吸引關尚平的注意,不由得詫異地挑了挑眉,「你對珠寶設計有興趣?」
頭頂上方突然響起的詢問聲吸引喬燕笙的注意,她才想抬頭就看見一只大手橫過自己的眼前取走疊放在桌上的書本。
「這些設計的書籍都是你去圖書室借來的?」
「是啊。」順著關尚平的手往上望,迎上他挑眉詢問的眼神,喬燕笙輕扯著笑容點點頭,「我覺得華麗奪目的珠寶擁有賞心悅目的神奇魔力,看多了漸漸開始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所以想多了解這方面的知識。」
「有畫出作品了嗎?」
她難掩羞澀地屈指刮了刮臉頰,「有,可是總覺得還沒有達到能拿出來見人的地步。」
「那也未必,說不定很讓人驚喜。」
「我想以我的程度還談不上專業……」
「每個人都有自己喜好的款式,你呢?你喜歡的是哪一種?」
「我?」喬燕笙不由得困惑地仰頭瞅望頻頻發問的關尚平,「呵,也說不上來耶……」
真稀奇,平日冷靜寡言的他難得今天這麼有聊天的興致,而且是針對她?
一個念頭迅速閃過喬燕笙的腦海,她直覺望向一旁的席定南,只見他微側著俊臉有一搭沒一搭翻閱桌上的書本,這一本翻沒幾頁就換下一本,嘴角始終帶著一抹笑。
席定南不介意嗎?他心儀的對象興致勃勃拉著她說話耶……
「我沒想到你對珠寶設計有興趣。」
喬燕笙的注意力再度回到開口說話的關尚平身上,「會很奇怪嗎?畢竟我在京極流待了一段時間,雖然保鏢的工作跟珠寶設計八竿子打不著,但是跟著定南哥到處接觸一些會議及展覽,多少也有些耳濡目染的影響。」
是自己的錯覺嗎?為什麼她總覺得關尚平此刻的眼神,多了幾許觀察與審視的意味。
仿佛洞察喬燕笙的疑惑,關尚平放下書本噙唇淡笑。
「別緊張,我是在替設計部門招攬潛在員工。丫頭,如果有好的作品,記得先投給我們京極流。」
喬燕笙忍不住炳哈大笑,「尚平哥太看得起我了,我是有這方面的興趣,不過一切都才剛開始。」
「我在這個領域工作多年,得到的經驗告訴我,有時新手的設計創意更讓人驚艷。」
迎視關尚平意有所指的深意眼神,喬燕笙忽然間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淡淡抿唇輕笑。
「你們兩個聊得夠久了,要不要我幫你倒杯水?」
在一旁始終沉默的席定南推開手邊的書本站直身,「下午不是還有一個會議,你是想改在這里舉行,還是干脆直接取消?」
關尚平似笑非笑地睨了他一眼,「今天吹的是什麼風,總裁竟然也有勤于公事的時候?通常是我催著你去開會才對。」
「我迫不及待想看你在會議室意氣風發的樣子。」
就在他們兩人即將離開之際,關尚平仿佛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再度回過頭。
「最後一個問題,燕笙。」
「什麼事?」
「你夢想的珠寶應該是什麼樣子?」
夢想的珠寶?
喬燕笙的視線直覺瞟向手邊成疊的書籍,封面上頭璀璨耀眼的各色寶石宛如一個琳瑯滿目的珠寶盒,讓她忍不住淡淡揚起嘴角。
「我覺得這些美麗的寶石就像上帝的後花園里該有的顏色,它們不應該只屬于有錢人才能擁有的收藏品。幾克拉的全美鑽石當然耀眼,但由小顆紅寶、白翡翠、祖母綠拼湊而成的美麗圖案也很繽紛。我想讓別人知道,不是只有有錢人才有資格欣賞上帝的後花園。」
青蔥般的手指輕彈撫過書本的封面,下一秒,喬燕笙倏地回神,發覺自己竟然在這兩個掌控亞洲珠寶市場半邊天的大人物面前大放厥詞,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呀?
天啊,她當場羞窘得只想鑽進桌子底下。
「上帝的後花園?」
相較于關尚平對她投射而來的深意一眼,一旁的席定南沒有開口,甚至連目光都沒有落在喬燕笙身上,只是那抹寵溺淡笑悄悄流露他的心情。
突然,關尚平的行動電話響了起來。
他淡淡看了一眼,對席定南晃了晃掌心里的手機,「會議要開始了。」
席定南點點頭,轉頭向喬燕笙打了個招呼,便跟著關尚平一同開會去了。
兩個同樣出色的頎長身形在離開醫務室的門扉、跨進長廊的同時,自動拉開了距離。
「嘖,西裝的袖子都是你古龍水的味道,得叫管家送洗了。」席定南俊臉上的嫌惡表情並沒有惹惱關尚平。
關尚平好奇問道。「你剛才是在吃醋嗎?」
席定南挑眉輕斥一聲,「真好笑,我怎麼可能——」
「我還以為你多麼驕傲,沒想到也會吃醋,就只因為我跟她多聊了幾句。」
「你的想象力真豐富,只可惜我不會為了這一點幫你加薪。」
「不用你加薪,因為我已經得到更好的了。想不到我這輩子竟然能讓野狼嫉妒,今天晚上得喝幾杯慶祝才行!」
席定南冷淡掀唇,不予置評。
陷入沉默的兩人一前一後走在寬敞明亮的長廊上,一個瀟灑倜儻充滿貴族氣勢,另一個則冷靜干練突顯都會雅痞的氣質,截然不同的外型卻同樣吸楮。
行走間,他們兩人不斷贏得一旁男職員投射而來的景仰目光,與女員工的愛慕駐足和竊語討論。
突然,關尚平的行動電話再度響起。只見他看了一眼來電號碼,冷哼一聲便放回口袋不再理會。
席定南微挑眉,卻沒有詢問的意思。
倒是他主動開口解釋,「是梁新采打來的,這已經是他今天第四通電話了。」
「梁新采?那個老家伙渾然不曉得自己的珠寶設計已經過時了,還擺高姿態以珠寶大師自居……」
「他一再打電話向我確認,他的設計團隊贏得京極流這一次的年度珠寶設計大賞,以他的聲望與地位,得到的應該不只現有的獎賞。」
「哼。」席定南一聲輕蔑的冷哼,已充分表達出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