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人生,會不會變成一場空虛華麗的鬧劇?
伴隨著這個念頭而來的,是突然間狠狠刺進心口、宛如狂猛浪潮般洶涌而來的不安與恐懼。
必賀蘿重重嘆了口氣,好像這個簡單的動作能夠幫助她掙月兌胸口的沉滯。
坐在五星級元泰飯店的宴會廳角落,斜紋軟呢的短外套搭配深藍色的修身牛仔褲,腳下踩著酒紅色的紅底高跟鞋,將她縴細嬌小的身形襯托得比例勻稱。
置身在一片嘈雜聲中,關賀蘿卻彷佛神游物外一般,青蔥手指無心地撥弄機車包上的流蘇,直到冷淡眨動的雙眼落在自己左手無名指上的白金婚戒,她不自覺地蹙起柳眉,神情復雜地緊盯著水晶燈下閃閃發光的它。
這只婚戒,稱得上是她踏進這一場蹦謬人生的入場券吧?
身為私生女的她,在虛榮勢利的關家向來沒什麼地位,為了證明她這個血統低賤的米蟲還有一點價值,在家里的事業出現問題、不得不以商業聯姻的方式尋求解套的時候,理所當然的第一人選自然就是她!
事實上……關賀蘿晃了晃手指,神情冷淡地凝視鑽石婚戒流轉出蕩漾的完美晶光,深覺自己平淡乏味的人生和它的璀璨光芒簡直有天壤之別。
嫁給知名的企業新銳陸蓮斗並沒有什麼不好,只要能夠助她離開那兩個總是刻薄待她的同父異母姊姊,就已是幫了她很大的忙。雖然她也曾想過,自己這麼做也許只是從一個惡龍盤踞的巢穴跳到另外一個,但是……
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她並沒有太多選擇。
「這位媽媽,我從剛才就注意到妳一直很安靜。個性很內向嗎?不擅長跟其它人打交道?」
對于身旁女子的熱切招呼,關賀蘿只是抿唇淡笑。
「妳身上這件外套是在哪里買的?妳的穿衣品味不錯耶,我喜歡妳的打扮,給人一種低調舒服的感覺!」
「是嗎?」
必賀蘿有些驚喜地低頭審視自己。
她的兩個姊姊關春妮和關雨妮總是笑她「丑女」,只要逮到機會就大肆地嫌棄她的品味、嘲笑她的外貌。這麼多年來,這種樂趣彷佛永遠新鮮,讓她們始終不會厭倦。
長久下來,讓她開始嚴重地懷疑自己的審美觀,彷佛任何衣服穿套在她身上都是一種糟蹋,也讓她漸漸地不再打扮自己,因為深信每一個裝扮的舉動在她的身上都是枉然!
可是這個女人卻說她的穿衣品味不錯?
怎麼可能?
是一種寒暄的客套話?還是……
「我發現妳一直在看結婚戒指,看樣子跟老公很恩愛哦!真讓人羨慕啊,說實話,我跟我老公沒什麼話說呢。他太忙了,公司才是他的正妻—」
女子開始自顧自地滔滔不絕,她也不打斷,默默微笑聆听。
陸蓮斗才不愛她!
事實上,她甚至懷疑他是否記得她的長相?
听說,當初是生重病的爺爺陸世英下最後通牒威脅他娶妻,若是不肯照辦,就要更改遺囑,將全部的遺產通通交給他那個吊兒郎當的堂弟陸菖斗,此話一出當然不得了,把公司視若生命的陸蓮斗這才不得不屈服。
所以他才不在乎被納入配偶欄的女人究竟是誰,只要飯店經營的實權還握在他的手中即可!
必賀蘿提醒自己,她應該要感謝陸蓮斗對她冷淡到近乎無情的態度。
他的不聞不問,相對的給予她很大的自由空間,再加上他們倆根本就各自生活—她跟著爺爺陸世英住在祖宅,陸蓮斗則獨自居住在公司附近的豪宅頂樓。除了他每周固定回祖宅向爺爺請安並且匯報公事之外,他們「夫妻倆」幾乎沒有見面的機會。
只是……
她懊惱地發現,只要閉上雙眼,她的腦海里仍然能夠清晰地描繪出陸蓮斗那一張剛毅俊美的冷峭臉龐!
她也不懂自己為什麼會這樣?
「現在到底是在拖延什麼,頒獎典禮為什麼還不快點舉行?我跟指甲美容師預約好了,等一下還要趕過去耶!」
身旁女子不耐煩地開口,迅速贏得另一位年輕媽媽的附和,同時也喚回了關賀蘿的注意。
「好像是頒獎典禮的會場布置臨時出了一點狀況,所以才叫我們這些家長先在這里等待,工作人員整理好之後再通知我們過去。」
抱怨聲此起彼落地響起,原本三三兩兩各自沉默獨坐的家長們也打開話匣子,開始閑聊起來。
方才稱贊關賀蘿穿著好看的女子又主動開口,「妳的小阿幾歲了?」
她顰起柳眉想了想。愛米嗎?她記得……「七歲吧,今年剛讀小學一年級。」
「妳這麼年輕,小阿就已經七歲了?那麼妳一定很早就跟妳先生結婚了吧?」
必賀蘿笑了笑,沒有多說。
「現在的小阿真是好命啊,連學期末的優秀學生頒獎典禮都特地選在五星級飯店舉行。」
「這是一定要的啦,也不想想看我們這些家長每個月交了幾萬塊的學費啊,付了這麼多錢,當然要給我們貴族學校的最高質量嘍!」
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年輕媽媽爽朗地揮著手,她戴在食指上的造型鑽戒比她的話更引人注目。
「將來我的孩子可是要繼承我老公龐大的醫美事業,常听人家說高人一等的貴族氣質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培養的,所以他從小就跟著我出入這種高級場所。」
女子言談間的矜貴與炫耀意味,讓關賀蘿忍不住悄悄蹙眉。
當初自己只是想提供愛米一個不錯的學習環境,所以在三個多月前將她轉學到這所小學就讀。不過現在看來,如果來到這個環境只是讓她接觸那些自以為上流的小阿,沾染上驕傲的惡習,那可就糟了!
就在她陷入思索的時候,一只手伸了過來,友善地搭放在她的手肘上。
「剛才我就一直很想問……妳是哪個小阿的媽媽?以前好像沒見過妳。」
「是啊,我們這些小阿成績優秀的家長們彼此都見過幾次面,不過妳好像是第一次出席頒獎典禮的生面孔。」
必賀蘿抿笑應對,「我是言愛米的……家長,愛米才剛轉學過來,所以我們還在熟悉這個學習環境。」
「言愛米?我想起來了,和校長聊天的時候,他曾經提過學校轉來了一個超級資優生,才剛入學就囊括了全校的第一名,不管是演講比賽、繪畫比賽,還是體育運動的競賽,雖然才小學一年級,但是優異的表現甚至連高年級的學生都比不上!听說有個老師把六年級的月考題目拿給言愛米寫,結果她居然考了滿分,是全校第一……」
所有家長的目光在這一刻通通落在她年輕的臉龐上。
「妳就是那個天才兒童的媽媽」
不是媽媽,而是……
必賀蘿張開了口又闔上,實在不習慣承受眾人矚目的眼光,讓她的神情有些扭捏不自然。
彬許是受到關愛妮和關雨妮長久以來的影響,只要她們盯著她看,接下來就是一陣嚴厲的嘲諷撻伐,讓她從此之後面對別人的注視,都會感到不自在。
「我不知道這些事,愛米完全沒有跟我提過。」
「哦?妳這是在告訴我們,妳家的資優生還是個謙虛的小阿嗎?」
「不是這樣的……」
她微微低頭回避所有人的目光。如果告訴她們,她和愛米根本沒有住在一起,只怕這件事將是貴族學校里眾人閑談的八卦。
就在這時,一道縴細瘦小的身影來到了她們的面前,關賀蘿抬頭一看,望見那一張眉眼間與自己有些神似的小臉龐。
不知怎的,她的直覺反應竟是先瞥眸回避,下一秒,她想起自己這麼做或許會讓小女孩受到傷害,于是又趕緊掀睫迎視她。
僅僅只是轉瞬的時間,卻已讓關賀蘿錯失小女孩稚女敕臉龐上一閃而逝的受傷。
「妳來干什麼?」扎綁著可愛小馬尾的言愛米粗聲粗氣地瞪著她。
「不許妳說話這麼沒禮貌!」
「哼!」
面對眼前這個幾乎全然陌生的別扭小女孩,關賀蘿充滿了一種不知道該怎麼和她相處的無力感。「莫阿姨昨晚突然打電話給我,說她臨時要去南部,沒辦法出席今天的頒獎儀式,所以要我代替她過來。」
「妳騙人!早上她送我上學的時候,完全沒有說到這件事!」
靶覺到周遭其它人的目光,關賀蘿站起身將小女孩帶往角落。
當兩人獨處時,言愛米立刻毫不猶豫地揮開了她的手,「我不要妳,我要莫阿姨!」
「妳別任性,莫阿姨願意幫忙照顧妳已經很好了,她偶爾也有需要休息獨處的時候,我們應該要配合。」
「我想要莫阿姨!」
宴會廳的角落,小女孩倔強地緊咬下唇,用力握著的小拳頭就垂藏在制服百褶裙的褶痕之間,像是正在努力忍住哭泣的沖動。
這不是她第一次看見愛米流露出這種表情,但是每次只要看到……她就忍不住對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感到心疼。
她們姊妹倆對彼此極度的陌生,甚至有種不曉得該如何面對彼此的尷尬窘境,畢竟直到三個多月前,她才意外得知,原來自己竟然有個年齡差距將近十八歲的妹妹!
這當然很荒唐,當那個自稱是她母親杜貴美多年好友的莫阿姨,帶著愛米找上她的時候,她震驚得差點連呼吸都忘了!
杜貴美,這個讓關賀蘿既陌生又心痛的名字……生下她卻不要她,只因自己是她當時年少無知,因為好奇與虛榮而跟有錢老板大搞婚外情的「犯錯證據」。
這個恨、這種剛出生就被親生母親拋棄的怨懟,以及致使她長期面對不得不接手撫養、卻幾乎對她不聞不問的冷漠父親,所產生的疏離失落感。
這一切,她都深深地埋藏在心里,暗自想著,總有一天她要當面向杜貴美問個清楚!只是在那一天還沒到來之前,另一個被杜貴美拋棄的孩子,又出現在她的眼前……
不敢相信,怎麼會有人一再做出拋棄子女的行為
「莫阿姨是因為身體不舒服,所以才沒有來嗎?」
听出言愛米語氣里的擔憂與不安,關賀蘿溫柔而有耐性地蹲,筆直迎視小女孩的雙眼。
「應該不是,也許莫阿姨只是想去找朋友聚一聚,輕松一下而已。」
看見愛米眼神里明顯的放心,她笑了笑,輕捏掌心下瘦小脆弱的肩膀。
「我要回去排隊了,我剛才是偷溜出來的,被老師發現的話又會念我了!」
必賀蘿站起身,小女孩皺著鼻子的稚氣模樣,讓她覺得有些好笑,說話的口吻不自覺變得輕柔。「妳常被念嗎?」
言愛米聳聳肩沒有回答,轉身準備跑開。
「愛米!」
小女孩停下來,「干麼?」
「我听說妳的成績很好,大家都說妳是天才資優生,我—」
我為妳感到很驕傲。
老天,為什麼突然間要說出這句話有那麼困難?
言愛米默默看了她一眼,「我很聰明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爸爸曾經是全台灣最年輕的大學教授!」
望著小女孩跑遠的背影,關賀蘿注意到方才那群家長也開始往門口移動,她刻意停留到最後才慢慢跟隨在眾人的身後。
其實她曉得莫阿姨今天要她過來這里的用意,無非就是想制造她和愛米相處的機會,借機拉近她們的距離。
只是,她不免有些遲疑,自己真的準備好要攬下照顧愛米的責任了嗎?她甚至連做好心理準備、接納這個同母異父的妹妹的時間都沒有!
「嗯,五星級飯店果然不一樣,整體環境的氣氛,和裝潢品味都是那些小飯店沒辦法比擬的。」
香奈兒媽媽哼了哼,「妳們不知道嗎?這間元泰飯店只不過是一個國際級的飯店大亨旗下的一個產業而已,今年初我跟我老公去杜拜渡假,他們蓋在杜拜市中心的飯店才真的是極盡奢華之能事,我們還是提前半年預約才訂得到房間呢!」
必賀蘿默默地聆听家長們的交談,默不作聲。
「妳們該不會沒听過吧?飯店大亨陸世英啊,赫赫有名的國際飯店集團總裁!不過據說上了年紀的他,身體似乎不太好,現在已經退居幕後,主要的經營實權逐漸交給他的孫子了。」
「听妳這麼一說,我記得以前好像有電視台專訪過陸世英,那個老人看起來非常強勢,好像很難搞的樣子!」
不是好像,而是事實。
必賀蘿在心里暗自補充著,安靜地跟隨大家離開原本的宴會廳,走進低調奢華的飯店大廳。前方不遠處,位于飯店中庭的圓形露天噴水池和四周的庭園造景,營造出悠閑的渡假氣氛,格外引人注目。
「咦,我記得這間飯店的副總裁陸蓮斗,也就是陸世英的孫子,好像一個多月前才剛結婚?」
「是啊,听說婚事舉行得很倉促,就有人在猜測新娘子是不是……」
香奈兒媽媽對著眾人做出懷孕模肚的手勢,所有人當下露出會意的曖昧一笑。
只有關賀蘿「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些人的想象力未免太豐富了,若是曉得陸蓮斗到現在連她一根手指都不曾踫過,不知道又會做出怎樣的文章。而且這樁婚事的真相其實市儈到了極點,當時她父親關銀鳴等著陸家送來聘金好填補銀行缺口,等得很急促,只差沒有直接開口說要賣女兒。
在那一瞬間,她並沒有錯過陸蓮斗的俊臉上,對于這一切所流露出的譏誚與冷笑。
從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對她家、對她,都鄙夷到了最高點!
所以陸蓮斗絕對不會愛她的。
「妳笑什麼?難道我說錯了嗎?」
「妳誤會了,」關賀蘿連忙開口,「我笑的是剛才那里有個小阿—」
她隨手一指,想轉移眾人的注意力,沒想到卻看見前方不遠處迎面而來的幾張熟識的面孔……
必賀蘿當場懾住了,青蔥手指僵在半空中。
他、他們怎麼會在這里?
陸家的旗下有多少間飯店,陸蓮斗竟然偏偏在此時此刻來這里視察
「不好意思讓各位家長久等了,頒獎典禮的會場已經準備妥當,小朋友們現在也已經依序入座了。現在請各位媽媽跟我走,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錯愕的關賀蘿聆听著老師的宣布,不敢置信的雙眼則瞪著幾十公尺外,從露天噴水池的另一頭迅速走來的丈夫陸蓮斗。
所有家長魚貫前行,準備穿越圓形噴水池前往頒獎典禮的會場,只有關賀蘿佇立在原地動也不動。
昂責引導的老師立刻關切地來到她身邊,「愛米媽媽?請妳跟大家一起往這邊走哦!」
臉色依舊難掩蒼白錯愕的關賀蘿,霍地轉頭注視老師。
「愛米媽媽,妳還好吧?臉色不太好耶!」
必賀蘿費勁地咽了咽口水。
絕、絕對不能讓陸蓮斗發現她在這里!
不能讓他知道她是以家長的身份來參加國小學生的頒獎典禮,更不能讓他听見「愛米媽媽」的稱呼!
以副總裁陸蓮斗為首的七人隊伍,依照職階的高低並列行走在飯店的走廊上,腳下的黑色皮鞋踩在光可鑒人的花崗岩地磚上,發出規律的腳步聲。
身上一襲深藍色的筆挺西裝,將陸蓮斗俊逸的身形襯托得益發頎長,舉手投足間流泄出宛如美洲豹般利落流暢的靈敏魅力,俊美的臉龐散發著冷峻干練的氣質。置身在人來人往的大廳里,他英氣的眉宇間彷佛流露出難以親近的氣息,冷傲的姿態輕而易舉地攫取旁人關注的視線。
「這間飯店就是所有營業單位里面,業績成長率最低的一間?」
「是。」
尾隨在陸蓮斗右後方的貼身秘書隋意揚回應得極為精簡,注意到不遠處的庭園造景有闕漏的現象,立刻回頭示意跟隨在後面的管理部經理注記補強。
「這里已經有多久沒有改裝整修了?」
停下腳步的陸蓮斗微微仰首,審視飯店大廳的公共空間。相較于新飯店大多實行的現代簡約風,這個地方所呈現的古典奢華風格似乎有點過時。
出自世界名師之手的華麗水晶燈、金碧輝煌的牆面裝飾,以及充滿英國維多利亞時代的浪漫風情……
目光環視大廳的他,那雙炯燦銳利的雙眼,最後落在隋意揚的臉上,沉默寡言的貼身秘書立刻側首示意身旁的飯店經理標記重點。
「找個時間開會,會議的重點在于評估飯店的整體裝潢是否有全面改裝的必要性,或者干脆善用現有的古典奢華風格做修繕,和其它飯店的時尚簡約風做出明顯區隔。」
「是。」隋意揚點頭,隨即轉身做出指示,「立刻叫室內設計師來評估改裝所需要的停業時間跟粗估預算,在最短時間內提出報告……」
留下貼身秘書繼續交代相關的事項,陸蓮斗淡淡踱離幾步,深信自己的得力助手兼私交摯友,絕對會一如往常的在事業上提供完美的協助。
對于自己能夠全心全意投入家族飯店的經營,他感到萬分的驕傲與滿足。
男人本來就應該要擁有自己的事業和盡情揮灑能力的空間,雖然意揚曾不只一次譏諷他是個工作狂,可是他卻認為,死黨對于工作的熱愛程度其實也不遑多讓!
彬許就是這種對于工作的熱切與執著,促成了他們兩人將近十年的絕佳合作與堅定友誼。
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他,自認生活順遂,雖然父母早逝,由爺爺一手養大,但是他從來不覺得自己的人生有什麼殘缺,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之中。
除了他的婚事!
一個多月前所舉行的那場遍禮,是他生平第一次無法自己作主的事,在與爺爺的交戰中敗北下來,雖然過去也曾有過失敗的經驗,但這一次輸掉的卻是他一輩子的婚姻大事,盡避他對于感情或婚姻並沒有什麼憧憬,可是……
他不在意,並不表示就可以被當成一場兒戲,也因此,被心高氣傲的他視為是自己人生中的一項屈辱!
填寫在配偶欄上的名字究竟是誰,她又長得什麼模樣,不重要。
他只需要記住懊記得的,就是新娘的父親,據說是自己岳父的那個人,那種貪財攬權的嘴臉!
走上前的隋意揚喚回了陸蓮斗短暫的失神。
他的視線並沒有落在貼身秘書的身上,而是繼續端詳著飯店的整體環境。「你覺得這間飯店的問題大嗎?」
「對你來說,業績成長率是最低的這一點,問題就已經夠嚴重了。所以你才特地排開行程,堅持過來這里看一看的不是嗎?」
「我一向受不了最糟的。」
對于好友的完美主義,隋意揚早已習以為常。
淡然掀起視線的他,望向前方不遠處的露天噴水池,卻被人群中一抹似曾相識的身形所吸引。
他原本不會特別注意到的,反倒是因為對方驚慌閃躲的可疑行跡,而引起他忍不住凝眸關注。
「蓮斗,你老婆—」
「她是我遇過最糟的女人。」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隋意揚微微瞇眼,彷佛想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罷新婚的陸夫人竟然在參加一場家長會?